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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把村道烤成一條扭曲的蛇。
我攥著寶來方向盤,半個車輪卡著溝沿給對面的奔馳讓路。
黑色奔馳像頭傲慢的黑豹逼近。
車窗降下,脂粉精致的女人甩出三個字:“倒車!”
我半個身子已懸在排水溝上方:“大姐,真沒地兒退了…”
“叫誰大姐?”她眼底淬出冰碴。
更駭人的是副駕鉆出的富態老婦——手機鏡頭對準我臉“滴”地一掃。
十秒后,她冷笑著報出我門牌號和我的個信息。
投訴?鄉紀委眼皮都沒抬:“查無此人。”
報案?民警敲著桌子冷笑:“她碰你一根指頭了嗎?”
……
直到我把行車記錄視頻甩上網絡。
48小時,五百萬人看見:
風暴席卷時,他們連夜闖進我老家。
⒈
多年來一直在省城打工,一年也就回安南老家那么三兩次,帶著兒子趁暑假看望爺爺奶奶,一不小心把車開到了一條蜿蜒于村落與農田間的無名村道。
道路狹窄得可憐,兩側是長滿雜草的排水溝和速生楊。
車輪碾過坑洼不平的水泥路面,發出沉悶的聲響。
我駕駛著自己的寶來,在這條道上小心前行。這條路太窄了,窄到會車時必須有一方提前靠邊避讓。
遠遠地,出現了一輛锃亮的黑色奔馳轎車的輪廓。我習慣性地放慢車速,目光掃視著兩側。前方不遠處,恰好有一小塊路面因為路基塌陷形成了一處略寬的凹陷,勉強能擠進去大半個車身。我輕打方向盤,穩穩地將車靠邊,半個車輪甚至已經壓上了路肩松軟的泥土,車身右側緊貼著一棵楊樹,最大限度地給來車騰出了空間。
熄火,拉手剎,我安靜地等待著。
不得不說,奔馳車看著就“壕”:大氣而穩重。
奔馳車駛近,龐大的車身在這小路上顯得格外霸道。它在我讓出的通道前停了下來,距離我的車頭不過兩三米。車窗無聲地降下,露出一張妝容精致卻帶著明顯不耐煩的女人面孔。
女人很漂亮,臉上脂粉涂抹得如同《葫蘆娃》里的蛇精,她甚至沒有看我一眼,目光越過我的車頂投向遠方,仿佛在確認什么。接著,一個帶著不容置疑口吻的聲音響起,清晰地穿透了午后的寂靜:
“喂,你,倒車!” “蛇精”的語氣平淡得像在吩咐自家傭人,沒有絲毫請求或商量的意味,仿佛我的避讓是天經地義,而她才是理所當然。
我愣了一下,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已經盡可能靠邊,幾乎要掉進溝里了,后面是一長段沒有避讓點的直路,而她那邊看起來明明可以通過。
我按下車窗,盡量保持平和:“大姐,我已經讓到最邊上了,您那邊看著應該能過的。”我指了指她那側相對平整的路面。
“叫誰大姐呢?我有那么老嗎?”女人毫無征兆地怒了。
“我說倒車!沒聽見嗎?”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被忤逆的慍怒,銳利的目光終于落在我臉上,充滿了審視和輕視。“我這車金貴,刮了你賠得起?”
我這寶來明顯比人家奔馳矮著一頭,出門在外,以和為貴,我盡力保持平靜:“小姐……”
“你他媽叫誰小姐呢?老娘從東莞都回來三年了!”
“對不起,美女!”我再次道歉,并壓著心頭的不快接著講道理:“您看,我后面沒地方退了,再退真要掉溝里。您稍微靠這邊一點,肯定能過去的。”我指了指她車輪和我車頭之間那不算寬裕但絕對可行的空隙。
見我依然沒有順從的意思,她嘴角勾起一絲冷笑,眼神里透出“不識抬舉”的鄙夷。
副駕上下來一個老女人,富態里的戾氣很重,對,就像石磯娘娘。
“石磯娘娘”來到我車窗前,伸手示意我玻璃降低,然后極其無禮地把手機攝像頭對著我,就像掃二維碼一樣掃了一下,手指在手機屏幕上快速滑動了幾下,僅僅幾秒鐘后,她抬起頭,嘴角勾起一抹令人極度不適的冷笑,用一種刻意壓低卻清晰無比的、帶著炫耀和絕對掌控感的語調,一字一頓地報了出來:
“哼,老固鄉胡家莊村23號……姓胡的,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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