癮發時的失控,讓我邁出了無可挽回的一步——為了緩解毒癮,我選擇搶劫出租車,最終被憤怒的群眾合力制服,扭送到了派出所。
一進派出所,漫長的審訊便開始了。毒癮發作的恐慌壓得我喘不過氣,我抱著最后一絲希望請求警察給我一點美沙酮,可盼了半天也沒等到藥品,后來才明白,派出所本就沒有這類藥物。期間警察拿來了兩個夾著咸菜的饅頭,可我哪有胃口,只能靠一根接一根地抽煙麻痹自己。不知過了多久,兩名警察進來打開我的手銬,讓我在幾頁文件上簽字、按手印。隨后,兩名警察、兩名協警帶著我走出派出所。
路過大廳時,我看見幾個男女坐在椅子上,大概是來解決小糾紛的。他們瞥見我雙手背銬的樣子,眼神里滿是驚恐。那一刻,一股莫名的悲哀涌上心頭——我多羨慕他們啊,解決完事情就能恢復自由,不用被毒癮折磨,過著正常人的生活。可我知道,我的自由已經沒了。走出派出所大門,深夜的空氣清新又冷冽,我跟警察要煙,他們讓我先上車。坐上警車,副駕駛的警察扔來一根煙,協警幫我點上,我雙手被銬在身后,只能用嘴叼著,貪婪地大口吸著——我清楚,一旦進了看守所,就再也沒機會抽煙了。
警車駛在馬路上,窗外的夜景依舊美麗,可我卻滿心苦澀。半天前我還是自由身,如今卻成了等待審判的囚徒,這樣的夜景、新鮮的空氣,不知要多久才能再觸碰。煙味明明是熟悉的,可那天吞進肺里,全是苦的。
多年后,我早已重獲自由。一次和朋友駕車經過這里,車子突然壞了,水箱開鍋。我們找小賣店買礦泉水時,竟誤打誤撞到了當年的派出所門口。那扇大門、高高的臺階,我一眼就認了出來。我踏上臺階,轉身望著對面的馬路,往事瞬間涌上心頭。朋友見我愣著,好奇地問我怎么了,我如實告訴他,多年前的那天,我就是從這里上了警車,開始了服刑生涯。那一刻,我才真切地感受到,如今的自由有多珍貴。
再回想被送進看守所的那天,路途很遠,車開了半個多小時。我一路上兩次跟警察要煙,到了看守所門口,又趁機要了最后一根——那是我在自由世界抽的最后一根煙。
夜里的看守所還有其他派出所送過來的人。我在醫務室等體檢時,看到一個戴著手銬的年輕女性坐在走廊里,兩名女協警看著她。后來聽見女醫生跟警察說:“她尿檢陽性,我們不能收,你們帶回去吧。”我立刻明白了,她懷孕了。法律規定,懷孕或哺乳兩歲以下幼兒的犯罪嫌疑人不適合入監,除非是重罪,否則大概率會被監視居住——雖然也受限,但至少不用坐牢。看著她,我竟生出一絲羨慕,甚至幻想自己要是能查出重病,是不是也能不用進看守所。
很快輪到我體檢,警察打開手銬,我坐在醫生面前。醫生例行詢問,我不敢說謊,知道這些醫生經驗豐富,沒病裝病只會自討沒趣。測量血壓、做心電圖、照X光片,警察拿著我的體檢表,上面不是寫著“正常”,就是蓋著“一切正常”的藍章。我心涼了半截,其實我也清楚,除了嚴重的毒癮,我的身體沒什么大毛病,可毒癮在看守所里根本算不上“大病”。
我試著問醫生:“我吸海洛因,現在難受得厲害,能不能給我點解毒的藥?美沙酮、沙啡都行,就算是曲馬多也可以。”話音剛落,醫生就厲聲呵斥我:“在這里不能點名要藥!懂不懂規矩?犯了毒癮難受是你活該,誰讓你吸毒的?”我立刻不敢說話了。見我沉默,醫生語氣緩和了些:“真難受了就按呼叫器求醫,每天都有醫生巡診,到時候會給你藥。”
體檢結束,警察說要“清身”,命令我脫光全身衣服,包括襪子。我19歲時進過一次看守所,知道清身流程,可眼前的醫生是個30多歲的女性,長得還挺漂亮,讓我在她面前脫光,我實在尷尬。我遲疑地看了她一眼,她卻說:“讓你脫你就脫,都到這地步了,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話雖硬,她還是走進里屋,叫來了一名男醫生。
我按要求脫光衣服,赤身裸體地站著。男醫生仔細記錄我身上的紋身和傷疤,還打開我手腕上的紗布,用相機拍下傷口,簡單清創消毒后重新包扎。后來我才知道,他在體檢報告上寫的“左手腕刀傷,系自殘造成,此人有自殺史及自殺傾向”,竟讓我在看守所得到了特殊照顧——這是我萬萬沒想到的。至于被抓時被司機和群眾打出的淤青,因為X光顯示骨骼和內臟沒問題,只是皮外傷,醫生簡單記錄后就沒再管。
可當男醫生接下來的指令說出口時,我徹底目瞪口呆,強烈的屈辱感瞬間淹沒了我——19歲那次進看守所,我從未經歷過這樣的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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