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1年秋天,我還沒拿到初中畢業證,就和幾名同學們一起辦理了下鄉插隊落戶手續,到黔江縣的茶山大隊插隊落戶。我哥1969年就去茶山大隊插隊落戶了,他說那里生活條件還可以,鄉親們都很淳樸善良,就讓我去他那里插隊落戶,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
我家哥仨,弟弟和我是雙胞胎,我哥已經下鄉插隊了,我再去下鄉插隊,我弟弟就不用下鄉插隊落戶了,他就可以留在城里,留在父母身邊,當時國家就是這個規定。
![]()
圖片來自網絡
離開重慶那天,天空陰沉沉的,風很大,天氣不那么炎熱,重慶朝天門碼頭上人山人海,人頭攢動。碼頭邊,一艘輪船停靠在岸邊,我和同學們站在送行的人群中,揮淚告別父母親人,一步一回頭登上了那艘等待起航的輪船。那年,我十六周歲。
輪船緩緩駛離碼頭,江面上,時而響起輪船汽笛“嗚—嗚—“的長鳴聲,我們乘坐的輪船沿著長江順流而下,兩岸的景色很美,大家卻無心欣賞兩岸的美景,離開家鄉離開父母的憂傷還縈繞在心頭。我的心情比他們好一些,因為我哥在那里,到了插隊落戶的目的地,我就能見到我的哥哥。
經過數小時的顛簸,輪船到達涪陵后,我們再轉船到彭水,然后換乘汽車到達了黔江縣黃溪公社駐地。
剛到公社駐地,就看到了我哥,他和幾名老鄉到公社駐地迎接我們來了。從黃溪到茶山大隊,還有二十里的山路,山路崎嶇難行,我哥幫我挑著行囊,我和那兩名同學背著挎包,緊跟在他身后,一步一步向山里走去。山路狹窄而陡峭,每前進一步都覺得吃力。
二十里山路走了將近三個小時,太陽還有一桿子高時候,我們幾名重慶知青終于來到了茶山大隊六隊知青點,那五間土坯房子,就是十五名重慶知青的家園,我哥讓我們新來的三名知青和他住在一間房子里。來到這里我才知道,我哥不光是知青小組的組長,還是隊里的記工員。
那天的晚飯還算豐盛,田隊長不知在哪弄來的魚,還燉了雞肉,說是為我們三個新來的知青接風洗塵。
晚上躺在一翻身就咯吱咯吱響的架子床上,我很快就進入了夢鄉,哥哥在身邊,我不孤單也不想家。我的那兩名同學幾乎是一夜未睡,早晨起來眼睛都腫了。我問他倆,他倆說想家想父母,這地方也太貧窮了,連電燈都沒有。
歇了幾天,我哥領著我們仨熟悉了一下周邊的環境,秋收也就開始了。
秋收開始那天一大早,田隊長把社員們和我們知青都集中在隊部院子里,大聲說道:“生產隊的社員們和知青們,從今天起,生產隊就開始打谷子了,今天打谷子的第一天,大家都早點出工哦。全勞動力到保管室集中抬拌桶,抬七八個打谷子的拌桶就夠了。婦女和知青拿鐮刀,帶背篼,沒安排打谷子的全勞動力,該挑籮筐就挑籮筐,該背背篼就背背篼。保管室的保管員要燒兩桶開水送到地頭去,大家歇歇的時候要喝水,沒的開水喝扣你的工分。”
安排完了農活,田隊長又咳了幾聲說道:“哦,剛才還沒說完,大家要抓緊時間,中午隊里把飯送飯到田間地頭,早點打完谷子,早點收工。等秋收結束了,我就安排社員到水塘里抓魚打牙祭,到時按人頭分魚!”田隊長啰嗦了半天,總算說完了。
緊接著,女社員們背著背篼,有得挑著籮筐,男社員到生產隊保管室去扛拌桶的扛拌桶,拿鐮刀的拿鐮刀,成群結隊出工勞動去了。我們知青都穿上長筒靴,趕緊跑到保管室,找保管員拿了鐮刀,也趕在干活的人群后面來到了田間地頭。
來到了田間地頭,社員們各忙各自的農活,我們知青和婦女們在前面割谷子,割了一塊空地出來,男社員們擺放好拌桶就開始打起谷子來,有的還邊唱邊打,一片片金燦燦的谷子倒下,露出一片片黑色的土地,還有淺淺的谷子茬和那干裂的田縫。稻谷成熟的前幾天,生產隊就專門安排人把稻田里的水放干了。在田間,男社員們快速用力地用谷穗拍打著拌捅,打的拌桶"砰砰"山響,像有節奏的山歌,在田野里久久回蕩。后面的人飛快的接過打完的谷草綁成捆,負責運輸的知青和婦女們在打滿的拌桶里,把谷子裝滿竹簍和背篼,挑到或背到保管室附近的場院,由生產隊會計和倉庫保管員過稱后倒在場院晾曬。
割了一會稻谷,隊長就安排我們知青往場院挑谷子。第一趟挑谷子,我不慎滑倒在田埂上,竹簍里的谷子撒了一地,我的胳膊肘子還劃破了一道口子。當時我很尷尬也有點害怕,一是怕隊長看到扣我的工分,二是怕社員們看到笑話我。我顧不上胳膊肘子的傷痛,蹲下來就往竹簍里捧谷子。
田隊長看到后沒有批評我,還在褲腰帶上扯下一塊布條幫我包扎了傷口,安慰我說:“剛開始干農活,少挑一點嘛,你把這些谷子挑到場院就不要回來了,留在那幫忙翻曬谷子吧。”
![]()
圖片來源網絡
聽了田隊長的話,我心里很溫暖也很感動,發自內心的感激田隊長,感激鄉親們。那個秋收我沒吃什么苦頭,跟著幾個老伯在場院翻曬谷子,夜間看護場院,我一天能掙十分工(白天七分工,夜間看護場院掙三分工),和我哥掙一樣多的工分。
秋收結束后,田隊長果真安排社員到水塘抓了很多魚,一人分得二斤魚,我們知青燉了一大鍋,解了饞打了牙祭。
第一個冬季農閑,隊里沒什么要緊的農活,田隊長就帶領社員們和我們知青挖田埂筑地畔,干一些雜七雜八的零活,基本就干半天歇半天,純屬是磨洋工混工分。
第二年春耕春播生產開始以后,天天都是早出晚歸,天天都有干不完的農活。特別是到了初夏,槐花飄香,田園萬物一片生機。一方方水田已耕耙完畢,一年最忙的栽秧季節又拉開了序幕。
那個繁重的春耕春播生產結束以后,我明顯曬黑了也累瘦了,但感覺身上有勁了,胳膊上的肌肉明顯結實了不少。因為我和我哥在一起插隊落戶,我哥沒少照顧我,也沒少幫我干農活,一起來插隊落戶的那兩名同學很是羨慕我,說我有一個好哥哥。
1973年春節過后的一天晚飯后,大隊書記和田隊長突然來到了我們知青點,田隊長說我們大隊小學需要增加一名民辦教師,大隊書記直接點了我哥的名字,他笑著說:“劉新明,你去學校當民辦教師吧,我看你寫字很好,還是知青小組的組長。”“羅書記,讓我弟弟去學校當民辦教師可以嗎?我弟弟在學校學習也很好,我干農活比他有力氣。”我哥笑著對大隊書記說道。
大隊書記沒有答應我哥提的要求,他成了茶山小學的民辦教師。
后來我才知道,大隊書記家的女兒羅小蘭也在學校當民辦教師,我哥教四年級的學生,羅小蘭教五年級的學生。學校原本計劃讓我哥教五年級的學生,羅小蘭主動要求教五年級的學生,讓我哥教四年級的學生。我哥說羅小蘭老師很淳樸很熱情,要不是羅小蘭幫我哥,我哥都不知道該怎樣給學生上課。
看我哥總是夸羅小蘭善良熱情,我就專門到學校去了一趟,羅小蘭知道我是劉新明的弟弟,還熱情地跟我打招呼,親切地叫我弟弟。羅小蘭不光是熱情大方,她長得還很漂亮。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想,要是我哥能給我娶個這么漂亮的嫂子該多好呀。
1974年秋后,茶山大隊得到了兩個招工名額,是重慶鋼廠的招工名額,我哥就領著我去了大隊書記家,想為我爭取一個招工名額,大隊書記笑著說:“劉新明,你弟弟他們來得晚了兩年,招工回城也得先來的先回呀,要不然別人該有意見了。”“羅書記,你看這樣行嗎?讓我弟弟先招工回城,我最后招工回城,這樣別人不會有意見了吧。”我哥還是希望讓我招工回重慶。
大隊書記想了想說:“這樣也行,只要你愿意就行。你平時表現好,理應該優先招工回重慶,這樣就等于把你的招工指標給了你弟弟,只要你不再跟別人爭招工名額,別人就不會有意見。”羅書記點頭答應了我哥的這個要求。
那年初冬,我和二隊的一名重慶知青一起回到了重慶,到鋼廠當了一名車間工人。
記得是1976年冬季,我哥回重慶探親過春節,他對我父母說,他喜歡上了大隊書記家的女兒,問我父母是什么意見。我父母當然不同意,希望我哥也早點招工回重慶,堅決不同意我哥扎根農村一輩子。
我看我哥是真心喜歡羅小蘭,就在我父母面前使勁夸贊羅小蘭漂亮,夸她善良熱情,還說我哥已經把他的招工名額讓給了我,他很難通過招工回到重慶。糾結了好久,我父母總算同意了我哥和羅小蘭的婚事。
第二年秋天,我哥和羅小蘭領取了結婚證,舉辦了簡單的婚禮,我和我父母也去黔江參加了我哥的婚禮,我哥成了大隊書記家的乘龍快婿。
恢復高考的第二年夏季,我哥考上了重慶師范學院,他一個人回重慶讀書,我嫂子繼續在茶山小學教書。我哥回到重慶后,我問我哥:“哥,你大學畢業后是留在重慶還是回黔江?你會和我嫂子離婚嗎?”“肯定不會和你嫂子離婚呀!你嫂子都懷孕了,我大學畢業后還得想辦法回去,我不能扔下她不管。”我哥說話的語氣很堅定,我真擔心我哥會有別的想法。
我哥沒有食言,大學畢業后他又回到了黔江,在鄉中心中學任教,三年后調到鄉教研組工作。我侄子上小學三年級的時候,我嫂子轉成了公辦教師,也調到鄉里的中心小學任教。后來我哥調到縣里工作,我嫂子在鄉中心校教了二十年書,直至退休。我嫂子的父母相繼離世后,我哥和我嫂子才回到重慶,我哥和我弟弟我們哥仨都生活在一個小區。直到現在,我嫂子還在一家教育培訓機構當老師,一個月額外收入六千元。
![]()
圖片來源網絡
我哥倆的知青往事和我哥的情感生活經歷就給大家分享到這,這輩子,我最敬重的人就是我大哥和我嫂子,為了自己的弟弟和父母,哥哥嫂子付出了很多,每次幫助了我和我弟弟,我們表示感謝時,我哥就會笑著說:“我是哥哥,哥哥照顧弟弟理所應當,還客氣個啥子嘛。”
大哥大嫂,我們永遠敬重你們!第二故鄉的父老鄉親,我們永遠不會忘記你們!
作者:草根作家(感謝劉新亮老師真情講述)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