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市刑偵支隊辦公室的后半夜,空氣里只剩下涼掉的茶水味和令人昏昏欲睡的寂靜。
煙灰缸里已經(jīng)塞滿了煙頭,老刑警馬東掐滅了最后一個,正準備靠在椅子上瞇一會兒,桌上的紅色座機卻像一聲驚雷,驟然爆發(fā)出刺耳的鈴聲。
馬東一把抓起電話,聲音里還帶著熬夜后的沙啞:“喂,刑偵支隊。”
電話那頭,是出現(xiàn)場的新人小李,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卻掩不住那股子驚慌和急促:“馬隊,文苑小區(qū)7棟2單元501,現(xiàn)場……有點棘手,受害人是七中的老師。你最好親自過來一趟。”
“老師?”馬東的睡意瞬間被驅(qū)散得一干二凈,他猛地坐直了身體。
“是的,”小李頓了頓,似乎在斟酌用詞,“現(xiàn)場……很復雜,和受害人的身份,反差太大了。”
01
十五分鐘后,馬東的車已經(jīng)停在了文苑小區(qū)的警戒線外。
這是一個有些年頭的老小區(qū),樓道里昏暗的聲控燈因為警察們頻繁的走動而忽明忽暗,墻壁上貼滿了各類小廣告,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舊樓特有的潮濕氣味。
馬東一踏進501的房門,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就混雜著若有若無的香水味撲面而來。
他皺了皺眉,接過年輕刑警王斌遞過來的鞋套和手套戴上。
“馬隊。”王斌的臉色有些發(fā)白,顯然是被現(xiàn)場沖擊到了。
馬東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目光開始掃視整個房間。
這是一套再普通不過的兩居室,收拾得非常干凈整潔。門口的鞋柜上,幾雙女式鞋子擺放得整整齊齊;客廳的沙發(fā)上,搭著一條絨線毯子,旁邊還放著一本翻開的雜志。
一切都充滿了生活氣息,除了臥室門口那一片已經(jīng)變得暗沉的血跡。
臥室里,法醫(yī)老張正帶著助手進行初步勘查。
馬東走了過去,沒有靠近,只是站在門口。
![]()
受害人薛佳就躺在臥室的地板上,她穿著一身睡衣,但早已凌亂不堪,身上有多處明顯的傷痕。她的眼睛還睜著,仿佛定格了生命最后一刻的恐懼。
馬東的目光在薛佳那張年輕而秀氣的臉上停留了片刻。這是一張典型的知識分子的臉,文靜,帶著一絲書卷氣。很難將這樣一個人,和眼前這片狼藉的兇案現(xiàn)場聯(lián)系在一起。
“初步判斷,死亡時間在昨晚十點到十二點之間。”法醫(yī)老張站起身,摘下口罩,臉色凝重地對馬東說,“死因是機械性窒息,但死前應該有過激烈的搏斗。另外,她身上有多處挫傷和抓痕,具體情況要等回去詳細尸檢。”
馬東點了點頭,目光從死者身上移開,落在了床頭柜上。
那里擺著一個相框,照片里,一個中年婦女親昵地摟著薛佳,兩人都笑得格外燦爛。
“受害人身份確認了嗎?”
“確認了,薛佳,27歲,云州第七中學的初中語文老師。”王斌遞上一個證件袋,里面是薛佳的身份證和工作證,“我們已經(jīng)通知了她的母親,應該就快到了。”
話音剛落,樓道里就傳來一陣騷動,夾雜著一個女人凄厲的哭喊聲。
馬東心里“咯噔”一下,快步走了出去。
樓道口,一位五十多歲的中年婦女正被兩個鄰居攙扶著,她拼命想往501這邊沖,嘴里反復地喊著:“佳佳!我的佳佳!你們讓我進去看看我的女兒!”
她就是照片里的那個母親,劉秀芳。
只是此刻,她臉上再也沒有了照片里的笑容,只剩下無盡的絕望和崩潰。
“同志,求求你們,我女兒到底怎么了?她早上還給我打電話,說好了今晚回家吃飯的……”劉秀芳看到了馬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死死地抓住他的胳膊,渾濁的淚水淌了滿臉。
馬東看著這位瞬間被擊垮的母親,心里一陣發(fā)堵。干了二十年刑警,他見過太多這樣的場面,但每一次,都還是會感到一種沉甸甸的無力感。
他扶住劉秀芳的肩膀,用盡可能平穩(wěn)的聲音說:“阿姨,您先冷靜一下,我們正在調(diào)查。有些情況,需要跟您了解一下。”
他不能告訴她真相,至少現(xiàn)在不能。
02
刑偵支隊的詢問室里,慘白的燈光照著劉秀芳憔悴的臉。
她已經(jīng)哭不出來了,整個人像一尊被抽空了靈魂的雕塑,眼神空洞地望著面前的桌面。
馬東將一杯熱水輕輕推到她面前,坐了下來。
“阿姨,我們知道您現(xiàn)在很難過,但為了盡快找到兇手,有些問題我們必須問清楚。”馬東的聲音放得很輕。
劉秀芳呆滯的目光緩緩動了一下,像是過了很久,才點了點頭。
“薛佳最近有沒有和什么人結(jié)怨?或者,有沒有什么行為反常的地方?”
劉秀芳茫然地搖了搖頭,嘴唇翕動著,聲音嘶啞:“沒有……我們佳佳從小就乖,性格又文靜,從來不跟人紅臉。她一個當老師的,每天就是學校和家兩點一線,怎么會跟人結(jié)怨呢?”
說著,她仿佛想起了什么,從口袋里顫巍巍地掏出一個小小的錢包,打開,里面是一張一寸照片,照片上的薛佳,梳著馬尾辮,笑得眉眼彎彎。
“你看,我女兒多乖啊……”劉秀芳的眼淚又涌了出來,“她每個周末都回家看我,給我買菜做飯,前幾天還給我買了一件新毛衣,說天冷了讓我穿著……”
馬東靜靜地聽著,沒有打斷她。
他知道,對于一個剛剛失去孩子的母親來說,任何一點關(guān)于女兒的回憶,都是支撐她不倒下去的支柱,也都是剜在她心口的刀子。
等劉秀芳的情緒稍微平復了一些,馬東才繼續(xù)問道:“那她有沒有談戀愛?或者關(guān)系比較密切的男性朋友?”
“有一個,叫張偉,談了兩年了。”劉秀芳回答,“小伙子人不錯,在銀行上班,對我們佳佳也挺好。他們……他們都準備談婚論嫁了。”
“他們最近的感情怎么樣?”
聽到這個問題,劉秀芳的眼神里閃過一絲猶豫,但很快就被悲傷淹沒了。
“挺好的吧……就是前兩個星期,佳佳回家吃飯的時候,我感覺她有點心事重重的。我問她是不是跟小張吵架了,她也不說,就說學校工作壓力大,讓我別多想。”
工作壓力大。
這是馬東今天第二次聽到這個說法了。
“除了她男朋友張偉,她還有沒有和其他異性來往?”
“沒有了。”劉秀芳回答得非常肯定,“我們佳佳朋友圈子很干凈的,除了學校的同事,就沒什么人了。她不愛出去玩,就喜歡在家看看書,備備課。”
一個生活簡單、社交圈干凈、性格文靜的女老師。
馬東腦海里反復勾勒著薛佳的形象,這個形象,與那個“復雜”的、充滿暴力痕跡的案發(fā)現(xiàn)場,形成了無比尖銳的對立。
送走失魂落魄的劉秀芳后,馬東立刻讓王斌帶人去薛佳任教的云州七中進行走訪。
反饋回來的信息,和劉秀芳說的幾乎一模一樣。
在同事和領(lǐng)導眼里,薛佳是個業(yè)務能力強、對學生認真負責的好老師;在學生眼里,她是溫柔可親的大姐姐。沒人相信她會遭遇這樣的不測,更沒人能提供出任何她與人結(jié)怨的線索。
整個調(diào)查,似乎從一開始就走進了一條死胡同。
![]()
馬東站在辦公室的窗前,看著窗外,感覺像有一團迷霧籠罩在心頭。
他有一種強烈的直覺,這個案子,遠比表面看起來要復雜得多。
薛佳的生活,或許并不像所有人描述的那么簡單。
03
第二天下午,法醫(yī)老張的電話打了過來,他的聲音里透著一股壓抑不住的驚異。
“老馬,你馬上來我這一趟,尸檢有重大發(fā)現(xiàn)!”
馬東心里一沉,立刻帶上王斌趕往法醫(yī)中心。
解剖室外,老張遞給馬東一份剛剛打印出來的檢驗報告,表情前所未有的嚴肅。
“你自己看吧。”
馬東接過報告,目光迅速掃向關(guān)鍵部分。當他看到“生物樣本檢測”那一欄的結(jié)論時,他握著報告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緊了。
報告上清清楚楚地寫著:在受害者體內(nèi),檢測出混合DNA樣本,經(jīng)比對,至少分屬于三名不同的男性。
三名男性!
這個結(jié)論如同一顆重磅炸彈,在馬東的腦子里轟然炸開。
旁邊的王斌也湊過來看了一眼,隨即倒吸一口涼氣,臉上滿是震驚和難以置信:“三……三個人?這怎么可能?薛老師她……”
他想說,這怎么可能發(fā)生在一個生活軌跡如此單純的女老師身上?
馬東沒有說話,他只是死死地盯著那份報告,一瞬間,案發(fā)現(xiàn)場那些雜亂的痕跡、死者臨死前的恐懼,都有了更殘酷、更具體的解釋。
這不是一宗簡單的激情殺人,也不是普通的情殺或仇殺。
這極有可能是一起性質(zhì)極其惡劣的輪奸殺人案!
這個推斷讓整個案情的方向發(fā)生了根本性的轉(zhuǎn)變。
“這三個人的DNA,數(shù)據(jù)庫里有比對結(jié)果嗎?”馬東抬起頭,眼睛里布滿了血絲。
老張搖了搖頭:“查過了,都沒有案底,是三個全新的個體。”
線索,再一次斷了。
馬東拿著那份沉甸甸的報告回到支隊,立刻召集了專案組緊急會議。
當他把尸檢報告的內(nèi)容公之于眾時,會議室里響起一片壓抑的抽氣聲。
“現(xiàn)在情況很清楚了,”馬東的聲音冰冷而決絕,“這不是一個個體作案。我們的偵查方向必須立刻調(diào)整,從追查單個嫌疑人,轉(zhuǎn)向排查一個犯罪團伙!”
![]()
“可是……從哪兒查起?”一個年輕刑警提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問,“受害人的社會關(guān)系我們已經(jīng)摸排了一遍,非常簡單,根本不像是會接觸到犯罪團伙的人。”
“那就再查!挖地三尺也要查!”馬東一拳砸在桌子上,“從她的男朋友張偉開始,把他給我?guī)Щ貋恚∥乙賳栆槐椋 ?/p>
半小時后,在銀行被警方帶走的張偉,一臉錯愕地坐在了詢問室里。
他顯然還不知道薛佳遇害的噩耗,只是抱怨道:“警察同志,你們到底要干什么?我已經(jīng)說過了,我那晚真的在加班,我們整個部門的人都可以給我作證!”
當馬東將薛佳的死亡通知書放到他面前時,張偉臉上的不耐煩瞬間凝固了。
他的眼睛越睜越大,嘴唇開始哆嗦,幾秒鐘后,這個看起來高大硬朗的男人,發(fā)出了野獸般的哀嚎,趴在桌子上痛哭起來。
等他情緒稍微穩(wěn)定,馬東才開口,每一個字都像冰錐一樣:“我們現(xiàn)在懷疑,這不是一起簡單的兇殺案。薛佳死前,可能遭受了侵害。作為她的男朋友,你最近有沒有發(fā)現(xiàn)她有什么異常?比如,接觸了什么奇怪的人?”
張偉通紅著眼睛,拼命地回憶著,身體因為悲痛而不住地顫抖。
“異常……”他喃喃自語,“她最近是有點不對勁。就是……就是我跟她求婚之后。”
“她拒絕了?”
“嗯。”張偉點了點頭,眼神里充滿了痛苦和困惑,“我們感情一直很好,我以為求婚是水到渠成的事。可她拒絕了,她說……她說她現(xiàn)在這個樣子,配不上我。”
“什么樣子?”馬東敏銳地抓住了關(guān)鍵詞。
“我不知道!”張偉煩躁地抓著自己的頭發(fā),“我追問她,她什么都不肯說,就一個人哭。我以為她只是婚前恐懼癥,還想著過兩天再好好跟她聊聊,誰知道……誰知道……”
他又一次泣不成聲。
從張偉這里,似乎也問不出更多有價值的線索。他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他對薛佳的異常也同樣一無所知。
調(diào)查,再次陷入了僵局。
04
時間一天天過去,案件卻毫無進展。
三個神秘的男性DNA,就像三道無法逾越的屏障,將真相牢牢地鎖在背后。
社會上的輿論開始發(fā)酵,“女教師慘死家中”的新聞在云州市的街頭巷尾傳播,衍生出各種各批次的謠言,給警方帶來了巨大的壓力。
劉秀芳因為悲傷過度,加上連日的奔波,病倒住進了醫(yī)院。
馬東去醫(yī)院看她,老人躺在病床上,幾天之間仿佛蒼老了十幾歲。她拉著馬東的手,已經(jīng)流干了眼淚的眼睛里只剩下懇求:“馬警官,求求你,一定要抓住害死我女兒的兇手……要不然,我死不瞑目……”
馬東緊緊握著她的手,鄭重地點了點頭:“阿姨,您放心,我們一定會的。”
從醫(yī)院出來,馬東的心情愈發(fā)沉重。
他讓王斌他們再去排查一遍薛佳的通話記錄和消費記錄,看看能不能找到蛛絲馬跡。
同時,他也將一部分注意力,放在了另一條線上。
“薛佳的網(wǎng)絡(luò)痕跡查得怎么樣了?”他問負責技術(shù)偵查的警員。
“馬隊,有點發(fā)現(xiàn)。”技術(shù)警員回答,“我們發(fā)現(xiàn)薛佳有一個不常用的社交媒體小號,還找到了一個被她加密的線上日記文檔。小號上沒什么特別的內(nèi)容,都是一些女孩子的日常分享,但那個加密日記,我們正在嘗試破解,可能需要一點時間。”
“盡快!”馬東命令道。
在現(xiàn)代社會,一個人的秘密,往往更多地藏匿于虛擬世界中。馬東隱隱覺得,這個加密日記,或許會成為本案的突破口。
這天下午,王斌那邊有了新的發(fā)現(xiàn)。
“馬隊,我們查了薛佳近半年的銀行流水,發(fā)現(xiàn)一個很奇怪的地方。”王斌指著電腦上的一份表格,“從三個月前開始,薛佳每個月都會有一筆五千塊錢的固定支出,收款方是一個個人賬戶,但我們查了這個賬戶,戶主是個外地人,而且賬戶里的錢一到賬,很快就會被分批取走。”
五千塊錢,對于一個月工資也就這么多的薛佳來說,絕不是一筆小數(shù)目。
“她是在還貸嗎?”
“不像。”王斌搖頭,“我們查了她的征信,她沒有任何貸款記錄。而且這筆錢的轉(zhuǎn)賬備注很奇怪,每次都只寫了兩個字:平安。”
平安?
是祈求平安,還是花錢買平安?
馬東的神經(jīng)立刻繃緊了:“查!給我查清楚這個收款賬戶的所有信息!查清楚戶主到底是什么人!”
這似乎是案件發(fā)生以來,出現(xiàn)的第一個實質(zhì)性的線索。
然而,當調(diào)查結(jié)果反饋回來時,卻又給所有人潑了一盆冷水。
那個收款賬戶的戶主,是一個身份信息被盜用的流浪漢,根本找不到人。而取款的ATM機分布在不同的城市,監(jiān)控也因為角度和清晰度問題,無法鎖定取款人的樣貌。
線索追到這里,又斷了。
整個專案組的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所有人都感覺自己像是在一個巨大的迷宮里打轉(zhuǎn),處處都是岔路,處處都是死胡同,可就是找不到通往真相的出口。
05
調(diào)查陷入僵局的第三天,云州市下起了連綿的秋雨。
冰冷的雨水敲打著窗戶,也敲打在專案組每個人的心上。
馬東已經(jīng)兩天兩夜沒怎么合眼了,他靠在椅子上,面前攤著案發(fā)現(xiàn)場的所有照片、關(guān)系圖和線索分析,他想從這些已經(jīng)看過無數(shù)遍的東西里,再找出哪怕一絲一毫被忽略的細節(jié)。
他再次拿起薛佳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笑得那么文靜、那么美好。
他無法想象,是怎樣的罪惡,才會對這樣一個生命下此毒手。
“配不上我……”
男友張偉的話,又一次在他耳邊響起。
薛佳到底遭遇了什么,才會讓她覺得自己“配不上”一個深愛著她的男人?是那三個留下DNA的惡魔嗎?他們是何時開始糾纏薛佳的?為什么薛佳沒有報警?為什么她選擇每個月花五千塊錢去買所謂的“平安”?
無數(shù)個問題在馬東的腦海里盤旋,卻找不到一個合理的答案。
他煩躁地揉了揉太陽穴,感覺自己的思緒就像一團被貓玩過的毛線,雜亂無章。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被猛地推開。
負責技術(shù)偵破的年輕刑警王斌,舉著幾張剛打印出來的A4紙,一臉激動地沖了進來,因為跑得太急,他的呼吸還有些急促。
“馬隊!破……破解了!薛佳的加密日記,我們破解開了!”
整個辦公室的人,目光“唰”地一下全都集中到了王斌和他手里的那幾張紙上。
馬東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一把搶過那幾頁紙。
日記的內(nèi)容并不多,斷斷續(xù)續(xù)的,記錄的都是一些瑣碎的心情。
“今天又看到他了,我該怎么辦?”
“媽媽問我為什么還不結(jié)婚,我該怎么說出口?”
“好累,真的好累,為什么偏偏是我……”
這些文字充滿了壓抑和痛苦,但并沒有指向任何具體的人或事。馬東快速地翻閱著,眉頭越皺越緊。
![]()
難道這個被寄予厚望的日記,也是一條死胡同?
他不死心地從頭又看了一遍,這一次,他看得更慢,更仔細,不放過任何一個字。
當他的目光落在一篇只有短短兩句話的日記上時,他整個人像是被電流擊中了一樣,瞬間僵住了。
那篇日記寫于兩個月前。
第一句話是:“我寧愿死,也不想再見到他。”
而緊接著的第二句話,只有一個名字。
王斌一直緊張地觀察著馬東的表情,他看到自己的隊長在看到某一頁時,瞳孔猛然收縮,原本靠在椅背上的身體“嘭”地一下坐得筆直,拿著紙的手,因為用力,指節(jié)都有些發(fā)白。
辦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靜,只剩下馬東越來越粗重的呼吸聲。
他死死地盯著紙上的那個名字,仿佛要把它看穿。
幾秒鐘后,馬杜猛地將那幾頁紙拍在桌上,發(fā)出“啪”的一聲巨響。他抬起布滿血絲的雙眼,對王斌發(fā)出了一個簡短但無比堅決的指令:
“查這個名字!把他所有的社會關(guān)系、資金往來,全部給我翻出來,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