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亂倫,真是世風日下……”
“林染竟然勾引自己的繼兄,這種下賤胚子就該浸豬籠。”
“沈園百年清譽,若是沈老夫人還在,怎會發生這樣的丑事。”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她和二哥是清白的。
林染渾身發抖,拼命想解釋,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人群中傳來一陣騷動。
那人如同神邸一般緩緩走來,英俊的面容冷如冰霜,語氣不帶一絲感情:“即日起,兩人一起趕出沈園,永不準回。”
......
“女士,您是去半月山哪里?”
林染猛然從噩夢中驚醒,渾身都是冷汗。
她竟然在出租車上睡著了。
剛剛,她又做了那個噩夢,夢到七年前她被趕出沈園的那一夜。
時隔多年,她也沒有想到,自己會回到噩夢開始的地方。
四月的香江,天地灰蒙,陰雨綿綿,讓人心口隱隱發悶。
“去沈園。”林染沙啞地開口。
“沈園?那可是香江第一豪門沈家的祖宅,已經被列為了文化遺產,是真正的百年世家豪門。我跑車跑了二十多年,還是第一次遇到打車去半月山沈園的。”
司機見她衣裳樸素,五官精致,低頭時露出額頭小小的美人尖,神情冷淡疏離,美的驚人,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林染看向車窗外。
如果可以,她這輩子都不想再回到這里。
下一秒,只聽“砰”的一聲,一股巨大的沖擊力傳來。
林染身體失去平衡,耳朵嗡嗡長鳴,一頭磕在前座的車把手上,疼的臉色發白。
司機嚇的魂不附體,結巴道:“追,追尾了,還是豪車。”
車后面傳來年輕男女的歡呼聲。
“干的漂亮,這么破的車竟然敢擋道,哈哈哈……”
“真是不知死活……撞死了賠錢!沈家有的是錢。”
幾輛豪車呼嘯而過,撞車的邁巴赫還示威地降下車窗,得意洋洋地比了一個中指,然后一踩油門,跑了。
林染被撞得腦袋發暈,還是一眼就認出開邁巴赫的是昔日的死對頭,沈家私生女,沈枝。
當年林染這個養女隨母親住在沈園時,沈枝還扒著沈園的門哭,連進沈園的資格都沒有。
所以,從小沈枝就處處和她作對。
后來她被趕出沈園,聽說沈枝被認了回去。
世事無常,不過如此。
“開豪車了不起?”司機氣的渾身發抖,卻也只是低咒了一聲,自認倒霉地下車,打電話報警。
那些人一看就是豪門子弟,千萬豪車說撞就撞,是真的惹不起。
林染沉默,香江沈家,確實惹不起。
她惹過一個,也因此,付出了可怕的代價。
天色漸暗,這個時間,半山腰上也叫不到車。
林染看了看剩下的路程,拖著行李箱,冒著細雨步行上山頂。
等走到沈園,已經是兩個小時之后。
管家來開門,看清她的臉,震驚道:“五,五小姐?你怎么回來了?”
當年林染因為勾引二公子的事被趕出沈園,鬧得轟轟烈烈。
沒想到如今這么大膽,竟然敢偷偷跑回來。
若是被大少爺知道.......
管家心里不由捏一把汗。
林染渾身濕透,手腳凍得僵硬,啞聲道:“我找林女士。”
她的生母,林若嵐。
沈園只有一位女主人,就是沈京寒過世的母親,余下的都是小三小四……林若嵐就是其中之一。
管家不敢自作主張放她進來。
“您稍等,我這就請示一下。”
掛斷電話,管家這才帶她進去。
穿過郁郁蔥蔥的園林庭院,看著被雨水打落一地的紅色勒杜鵑花,林染有些恍惚。
她以前最喜歡在園子里撿勒杜鵑花,將花朵都風干,然后做畫。
她那時候剛開始學畫,挑了最好看的一幅送給沈京寒,那人輕慢地看了一眼,說道:“丑。”
原來從那時起,一切都有跡可循。
他不喜歡她的畫,也不喜歡她。
是她天真又愚蠢,不會察言觀色,覺得清冷矜貴的男子獨來獨往,太孤獨了,于是時常偷偷送他禮物。
所以,后來的一切都是她自取其辱。
林染回過神來,見別墅偏廳內燈火通明,熱鬧非凡。
是沈枝正帶著一群狐朋狗友喝酒唱歌。
見管家帶了一個年輕女人進來,沈枝瞪大眼睛,猶如見了鬼一般。
“林染?”
偏廳瞬間安靜下來。
一群人紛紛回頭,見林染渾身透濕,濕漉漉的長發隨意盤了起來,露出巴掌大的小臉。
肌膚雪白,杏眸烏黑如葡萄,看的人心里濕漉漉的,仿佛見到了最幽深的綠野森林。
眾人眼里閃過一絲驚艷。
“我當是誰呢,原來是被我大哥趕出的沈家養女,當年你勾引我二哥,被人當眾捉奸,讓我們沈家成為全香江的笑話,你還有臉回來?”沈枝冷笑嘲諷。
“是她?確實有些本錢。”
“聽說沈家二公子還因此被流放,她怎么沒事?”
當年這樁事情很是轟動,他們也有所耳聞。
林染臉色蒼白,過往的噩夢襲來,讓她隱隱窒息。
但什么都沒有解釋。
沒必要。
沈枝見她如今這般落魄,還敢無視她,頓時氣炸了,上前,一巴掌打上來。
“林染,這是沈園,是我家,你這個不三不四的賤人,馬上給我滾出去!”
林染一把攫住她的手腕,冷淡說道:“你家?沈京寒認你這個妹妹嗎?”
沈園是沈京寒母親沈夫人的陪嫁私產。
沈夫人過世以后,沈園歸沈京寒所有,就連沈家老爺也只有居住權。
以她對沈京寒的了解,這些同父異母的弟弟妹妹,他一個都不認。
沈京寒就是那樣一個清貴冷漠的人。
沈枝被戳到痛處,一把推開她,尖叫道:“你這個賤人敢教訓我?我今天就拿爸爸的馬鞭打死你!”
林染仰起小臉,露出額頭上撞的青紫的傷口,冷冷說道:
“打我?也看你有沒有這個機會!”
“沈家六小姐在山道上惡意撞車,肇事潛逃!人證物證都在,你說誰會上新聞頭條,沈先生回來打的又是誰?”
沈枝性格驕縱,氣瘋道:“賤人!早知道車里的人是你,當時我就該撞死你。”
她怒氣沖沖地推她,下一秒,猶如見了鬼一般,驚懼地看向林染身后,失聲叫道:“大,大哥。”
林染身子一僵,繃的筆直,不敢回頭。
“你要撞死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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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雨中,助理傅年撐著黑傘,沈京寒一身考究昂貴的深褐色西裝,身形頎長峻拔,面容清俊冷漠,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林染臉色一白,多年不見,他依舊是那個清冷矜貴的天之驕子,而她則滿身污名、狼狽不堪,連站在他身邊,都仿佛是一種玷污!
沈枝險些要瘋。
大哥怎么會回來?他不是要出差一個多月嗎?
偏廳內,沈枝的那些狐朋狗友各個安靜如雞。
沈京寒,香江頂級豪門,沈園的繼承人,那是坊間傳說中的人物。沈京寒只是簡單地站在那里,一言不發就給他們一種盛氣凌人的壓迫感。
他們家只是香江的二流豪門,他們都是私生子,所以才會和沈枝混在一起,哪里見過這樣的陣仗,頓時一個個大氣不敢出。
沈京寒走進偏廳。
林染身子不動聲色地往邊上挪了挪。
男人高大峻拔的身形越過她,袖口的藍寶石袖扣似有若無地勾到她濕透的衣角,一觸即開。
林染猶如觸電一般,后退一步。
衣角被他碰觸的地方如同被火灼燒。
沈京寒鳳眼掃了一眼偏廳,冷漠開口:“劉叔,偏廳里的所有東西都扔掉,重換一批。”
管家低聲應道:“好的,大少爺。”
沈枝臉色更白,帶著哭腔道:“大,大哥!對不起,我錯了!我不知道你今天回來……”
沈京寒鳳眼冰寒,徑自上樓,一個眼神都沒有給她。
助理傅年上前來,言簡意賅道:“六小姐,沈董讓您去警局處理肇事逃逸的事情,道歉加賠償,沈董不希望看到沈家兩個字出現在新聞頭條上。以后,六小姐不準來沈園。”
沈枝不敢置信地瞪他,坐在地上,崩潰地大哭起來。
沈枝的那些狐朋狗友瞬間跑的一干二凈。
“可算是清凈了。”一聲輕笑聲傳來。
林若嵐穿著真絲睡袍,從樓梯上下來,目光輕蔑地笑道:“沈枝,都讓你別來沈園了,非不聽,你再鬧一鬧,吵到大公子,恐怕過年都來不了了,怎么說不聽呢。”
沈枝氣急敗壞道:“要你假惺惺?我是沈家的女兒,不像你們母女倆,靠男人上位,一個勾引老的,一個勾引小的,都不要臉。”
林若嵐微笑:“靠男人上位也是本事,你媽想住到沈園來都沒有這個資格呢,大晚上的,趕緊走吧,吵得人覺都睡不好。”
沈枝氣得渾身發抖,哭著沖出沈園。
走之前還用胳膊肘狠狠撞了一下林染,惡狠狠說道:“你別得意,大哥早晚也趕你出去!”
林染被她撞得肋骨隱隱發疼。
她垂眸,臉色發白。
“染染。”林若嵐這才上前來,熱情地挽住女兒的手,嗲嗲地說道,“你這些年都去了哪里,怎么都不聯系媽媽?
怎么回來也不打個電話,我好讓司機去接你。”
林若嵐說著哽咽道:“這些年,媽媽很擔心你。”
林染見她說笑就笑,說哭就哭,演技爐火純青,后退一步,低低說道:“我身上臟,別弄臟了您的衣服。”
她不為所動地掙開。
剛才樓下鬧的動靜這么大,林若嵐都不出面,等到沈京寒回來,她才下來。
這些年,她對這個母親從來就沒有過期待。
當年林若嵐一生下她,就將她丟在小漁村自生自滅,是姥姥背著襁褓里的她,在小漁村賣豆花,一碗豆花一碗豆花地將她拉扯大。
十二歲那年,姥姥病逝,林若嵐才將她從小漁村接到沈園。
她那時并不知道沈園是香江百年豪門,只是驚嘆這園子美的像是童話里的世界。
也是那時候,她第一次見到沈園的繼承人沈京寒,她名義上的大哥。
十八歲的少年積石如玉,列松如翠,上挑的鳳眼清冷冷地看她,宛如看著路邊的一塊石頭,一根雜草。
她沖著他燦爛地笑,他卻冷冷地轉身,留給她一個冷漠的背影。
如果人生能夠重來,她寧愿自己從未來過這里。
林若嵐不過是裝一裝,聞言連忙收回手,笑道:“回來就好,這小臉瘦的,我讓劉媽給你燉補品,好好補一補。
來人,快把五小姐的房間收拾出來,讓人準備夜宵。”
管家為難:“大少爺那邊要如何回話?”
林若嵐冷笑:“只是借住一晚,大公子早出晚歸的,不會過問這些小事,都機靈點。”
管家沉默退下,轉身上了三樓。
沈園做主的自然是沈京寒。
管家站在書房門口,敲了敲三下門,低聲匯報道:“大少爺,三夫人留五小姐在沈園過夜。”
書房內,沒有任何動靜。
管家靜靜站了一會兒,然后轉身下樓。
大少爺沒有出聲,就是默許了。
書房內,沒有開燈,烏云遮月,微弱的天光涌入,照亮落地窗前一道修長峻拔的身影。
沈京寒鳳眼微暗地看著窗外開滿的勒杜鵑花,指尖彈了彈厚厚的雪茄灰,煙灰缸里,散落了一堆煙頭。
他垂眼,袖口被蹭濕的地方已經干透,了無痕跡。
*
林染的房間,是一樓儲物室改造出來的臥室。
中間是一道玉石寶瓶仙鶴屏風,一邊是儲物室,一邊是她的臥室。
她全部身家都沒有那道屏風貴。
沈園占地寬廣,房間也極多,但是十二歲那年住進來后,她只有半個臥室,母親勒令她不準上樓,吃飯只能在廚房,和傭人一起吃,平時也不準出現在沈家人面前。
她一一照做。
如此過了幾年,沈中奇見她還算乖巧懂事,口頭收她做養女,不改姓不上祠堂族譜,也沒有上樓的資格,只是地位稍微比傭人強了一點點,當一個小玩意養著,給口飯吃。
林染洗完澡出來,就見林若嵐正在翻她的行李箱。
她靜靜地看了一會兒,見她將自己的畫稿都扔到地上,淡淡說道:“您找什么?”
林若嵐被抓個正著,絲毫不慌,笑道:“染染,你行李箱壞了,衣服都濕了,明天我讓人給你送新衣服過來。
不過你怎么用的假護照?這些年,你都跑到哪里去了,不會是偷渡出國了吧?”
林染神色懨懨。
她今天挺累的,不想回來第一天就和她翻舊賬,日后要留在沈園,還要靠林若嵐。
林若嵐有些心虛地笑道:“好了,媽媽不問了。過去的事情就過去吧,以后你只要聽媽媽的話,媽媽一定會為你鋪好路,給你找一個有權有勢的人家。”
林染沒吱聲。
在林若嵐的眼里,她也只剩下聯姻一個價值了。只是她名聲不太好,母親恐怕要失望了。
“我讓劉媽做了夜宵,等會你去廚房吃。還有,沈京寒在家,你避著他點。”
林染點頭。
林若嵐很快就離開,林染收好地上凌亂的證件,“叮”的一聲,手機有匿名信息進來。
“拿到沈京寒手中的黃玉印章,我就告訴你孩子的下落。”
林染臉色發白,死死地攥住手機。
信息是境外發來的,經過特殊處理,只能接收不能回復。
電話號碼也查無可查。
三天前,她在都柏林接到了這個匿名電話。對方說她當年生下的孩子沒有死,他知道孩子的下落。
七年前,她被趕出沈園之后,才發現自己有了三個月的身孕。
走投無路之下,她只能回到從小長大的小漁村,九死一生地生下那個孩子,結果卻被醫院告知是死嬰。
那段黑暗的歲月,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來的,像是做了一場噩夢,永遠沒有夢醒的時候。
現在,有人告訴她,她的孩子沒有死。
林染眼圈發紅。
“咚咚咚——”外面傳來敲門聲。
管家低低說道:“五小姐,大少爺讓您去一趟書房。”
林染臉色一變。
該來的,還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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