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嫁給了一個大我二十二歲的男人。
他是我爸的大學(xué)同學(xué)。
所有人都覺得我們的婚姻得不到祝福。
可那又怎樣,我還沒出生他就愛上了我,還等了我二十多年。
所以,婚后第三年他出車禍死亡后,我用自己三十年的壽命和時光雜貨鋪做了交易。
換我回到陸銘謙的十八歲。
我只能和他待一年,可短短一年的時間,讓我看到了他愛我的真相。
原來他真正愛的并不是我。
2001年。
“芊蕙!上學(xué)了!”
少年清朗的聲音傳了進(jìn)來。
我高聲應(yīng)了句‘知道了’,便匆匆關(guān)了電腦去開門。
只見陸銘謙叼著片面包站在外面,他藍(lán)白相間的校服外套敞開著,里頭是黑色的美特斯邦威T恤。
他抓了把凌亂的黑發(fā),碰巧增添了分痞帥。
恍惚中,我又想到了二十年后的陸銘謙。
雖然沒有現(xiàn)在的肆意張揚,卻溫柔如水,對我如視珍寶……
沒等我回過神,陸銘謙就拉著我手下樓。
“發(fā)什么愣?再不快點都趕不上和青青一塊走了!”
林青青,年年考試全科滿分的大學(xué)霸,也是陸銘謙喜歡的人。
陸銘謙跨上自行車,我也自然地坐上后座。
“陪你去看流星雨落在這地球上,讓你的淚落在我肩膀,讓你相信我的愛只肯為你勇敢,你會看見幸福的所在……”
街上賣CD的店早早播放起最流行的《流星雨》,我看著陸銘謙飛揚的衣角,思緒恍惚。
在我來到這個時空前的記憶中,陸銘謙是我爸的大學(xué)同學(xué)。
我該叫他叔叔。
可他就像我的守護(hù)神,從小陪著我,在我遇到困難,甚至有生命危險的時候,他會傾盡所有保護(hù)我。
我七歲時不慎從四樓墜落,陸銘謙毫不猶豫接住我,結(jié)果斷了三根肋骨。
十一歲時,我和我媽吵架,負(fù)氣出走后被三個人販子誘拐,陸銘謙被他們捅了六刀,拼了半條命把我搶回來。
十六歲時,我突然肝衰竭,需要緊急換肝,陸銘謙二話不說簽了捐肝協(xié)議。
二十歲時,我意識到我喜歡上陸銘謙了,我向他告白。
從不拒絕我任何要求的他沒有回答,而是失蹤了整整七天。
我已經(jīng)記不清那七天我想了什么,只記得當(dāng)陸銘謙帶著一枚鉆戒出現(xiàn)在我面前時,我哭的昏天黑地。
他真的很愛我。
他總說:“芊蕙,我一直在等你。”
我也很愛他。
哪怕別人覺得我們不相配,我還是覺得我們天生就該在一起。
所以在陸銘謙車禍去世后,我才用三十年壽命和時光雜貨鋪的老板做交易。
哪怕只換來一年的時間,我也想和他好好在一起。
可沒想到這次時空之旅,讓我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只是個替身。
因為他喜歡的是和我有五分像的林青青。
一年期限,現(xiàn)在只剩下一個月。
在這個時空里,我和陸銘謙是鄰居、是同學(xué)、是兄弟,唯獨不可能是戀人……
就在我沉浸在記憶中時,陸銘謙突然說。
“有什么好聽的情侶名嗎?我想給我和青青的QQ寵物用情侶名。”
我一噎:“……沒有。”
半年前他讓我去向林青青要QQ號,林青青不給,我怕他失望,便給了他我的小號。
之后我用林青青的身份,和他聊了半年。
這事我一直不敢說,也怕哪天被戳破。
突然,陸銘謙一個急剎,我撞上他的后背。
還沒反應(yīng)過來,我就被他推下車。
緊接著,他蹬到前面林青青面前:“青青,車壞了嗎?我載你!”
我才看見前面正扶著爆胎的單車的林青青。
她看了我一眼,皺著眉:“那宋芊蕙……”
陸銘謙說扭頭朝我招招手:“芊蕙,你力氣大,幫忙把青青的車推到學(xué)校去吧。”
說完,硬是讓林青青坐上后座,樂滋滋地騎遠(yuǎn)了。
我僵在原地,只覺寒風(fēng)更加刺骨。
其實我已經(jīng)習(xí)慣他為了林青青拋下我的行為。
我只是有些悲涼。
如果二十年后的陸銘謙還活著,我一定會問他,他是不是因為林青青才喜歡我。
可我知道,這個問題永遠(yuǎn)都不會有答案。
二十年前的陸銘謙不喜歡我,二十年后也沒有陸銘謙的存在。
我該想的,是怎么在一個月后跟他告別……
等我到學(xué)校時,一節(jié)課已經(jīng)過半。
老師黑著臉讓我回座位。
只是剛一坐下,后面的陸銘謙就悄悄遞給我一包喔喔奶糖。
每次看見這種糖,我就會想起小時候,他總會拿喔喔奶糖哄我。
但他現(xiàn)在哄的不是我。
陸銘謙指了指我前面的林青青,朝我做了個口型:“給她。”
我壓下眼底澀意,把糖遞過去,小聲道:“林青青,陸銘謙給你的。”
正認(rèn)真聽講的林青青剛側(cè)了個頭,就被老師逮個正著。
“宋芊蕙,林青青,站起來!”
“你們兩個怎么回事?上課不好好聽講,在那交頭接耳干什么?”
全班安靜的詭異,數(shù)十雙眼睛盯著我們。
突然,陸銘謙站起來,聲若洪鐘。
“老師,是宋芊蕙在打擾林青青學(xué)習(x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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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攥著衣角,點點頭:“老師對不起……”
近一年來,這樣的事情數(shù)不勝數(shù)。
只要林青青有難,陸銘謙就會把我推出去背鍋。
老師讓林青青坐下后便開始批評我。
“宋芊蕙,明年就要高考了,你還這么松懈,你不想學(xué)習(xí),也別打擾同學(xué),上外面站著去!”
我低著頭,順從站到走廊上。
但很快,下課鈴響了。
我回到座位上,陸銘謙用手肘捅了捅我:“謝了,替我和青青背鍋這么久。”
說完,他又扯著我的馬尾,迫使我偏過頭。
他湊近我,近到連呼吸都清晰可聞。
“今天晚自習(xí)下課,你幫我把青青約到操場,我要跟她告白,這次你可千萬別再搞砸了。”
我心微微一沉,嗯了一聲。
陸銘謙笑了,立刻拿起籃球叫上同學(xué)出去打球。
我盯著陸銘謙的背影出神。
“哈巴狗都沒有你聽話。”同桌冷不丁地說了句。
聽著同桌的諷刺,我沒有反駁。
即便我怨恨過陸銘謙把我當(dāng)替身,但想到記憶中的他,我的怨恨就散了。
在未來。
我脾氣不好,會為一點小事把他罵得狗血淋頭,可他從不生氣,反而總是第一時間道歉,安撫我的情緒。
我經(jīng)常無理取鬧,寒冬深夜吵著要吃煎餅果子,他立刻出門去買。
回來時,他滿身的雪,手腳冰涼,但他把煎餅果子放在胸口,捂得依舊熱氣騰騰。
他總是無底線的包容我,那是我最幸福的時候……
我望著陸銘謙的課桌,鼻尖泛酸。
我現(xiàn)在他的順從,就當(dāng)是還他二十年后對我的好。
等回到我的時空,我就會慢慢忘記他。
挨到晚自習(xí)最后一節(jié)課下課,我給林青青遞了張紙條就回家了。
洗了個澡后,我窩在沙發(fā)上寫日記。
這個習(xí)慣是來到這邊才有的,記錄的都是陸銘謙,除此之外我還拍下了很多和他在一起的照片。
這些都是我和他的回憶,是我在他年輕生命里出現(xiàn)過的證明。
即使和他的相處沒有我想象中的美好。
‘砰砰砰!’
敲門聲響起,嚇了我一跳。
我起身去開門,陸銘謙氣喘吁吁地沖進(jìn)來,自顧自倒了杯水喝下,臉上一片挫敗。
我緊張起來:“你……表白了嗎?”
他嗯了一聲,神色懨懨:“但是她要我考上重點大學(xué)才肯在一起。”
我一愣,心里有種說不上來的復(fù)雜。
陸銘謙的成績非常差,差到寧愿去死也不愿意學(xué)習(xí)的地步。
我以為他會放棄,但沒想到他滿臉堅定。
“所以我必須考上!我報了補(bǔ)習(xí)班,一定要考上重點大學(xué)和青青在一起,芊蕙,你陪我一起去。”
現(xiàn)在我突然明白,為什么成績一直吊車尾的陸銘謙,最后會從南濟(jì)大學(xué)這所國內(nèi)頂尖大學(xué)畢業(yè)了。
為了林青青,他真是拼了。
我也曾經(jīng)不下數(shù)十次勸過他要好好讀書。
他被逼急了,對我說了很多難聽的話。
可沒想到,我的苦口婆心不如林青青一句鼓勵。
我苦笑:“好啊,我相信你一定能考上,說不準(zhǔn)將來還能做高管,年薪千萬。”
陸銘謙一屁股坐在沙發(fā)上,膈著什么似的,一下把我的日記本抽了出來。
“這是什么玩意兒?”
我一驚,慌地動手去搶:“不許看,還給我!”
陸銘謙仗著身高手長,躲開我的動作:“這么著急?那我還非得看看里面寫的什么。”
眼看著他就要打開,我急紅了臉,下意識按著他的肩膀去夠他的手。
“宋芊蕙,你干嘛!”
陸銘謙下意識一推,我頓覺左胸被一只手抓住。
剎那間,四目相對,周遭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我還沒反應(yīng)過來,陸銘謙突然爆了句粗口:“草!”
“宋芊蕙,你沒穿內(nèi)衣!?”
他氣急敗壞地推開我,俊臉漲的通紅。
久違的親密距離讓我有些無措,可他像碰了狗屎一樣的嫌棄表情,讓我只覺難堪。
“我……”
陸銘謙把我的日記本一丟,拉著臉頭也不回地走了。
‘嘭’的一聲,門被狠狠關(guān)上。
我僵在原地,過了很久,才被電腦的QQ提示音拉回思緒。
是陸銘謙的消息。
【啊啊啊!青青,我剛才犯錯了,對不起!】
【青青,我一定會考上重點大學(xué)的,你等我!】
我抿抿唇,咽下喉間澀意,敲下一個‘好’回了過去。
我關(guān)掉電腦,在日記本上寫下。
‘我會在這個時空竭盡全力對你好,把年輕的你和成熟的你,都留在記憶里,只愿分別那一刻我們沒有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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