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周：觀物之生

沈周像

沈周的這組寫生冊頁，是其六十八歲時所繪。全冊共二十開，其中繪畫十六幅，描繪了花果、蝦蟹、禽鳥、貓、驢等日常所見之物。

我於蠢動兼生植，弄筆還能竊化機；明日小窗孤坐處，春風滿面此心微。戲筆此冊，隨物賦形，聊自適閒居飽食之興。若以畫求我，我則在丹青之外矣。弘治甲寅。沈周題。

觀物之生

玉蘭

簇簇玉光蔚。菲菲蘭氣勻。

似中無刻畫。淡處有精神。

磊落偏饒韻。芳華不藉春。

分明稱木筆。寫照倩他人。

蝴蝶花

天公賦物本無名。誰其名者應非本。

於非本裏爭是非。多見其為失之遠。

翩翾者蝶翩翾花。即一即二胥名加。

謂花非蝶寜非也。曰蝶是花詎是耶。

娟娟者蘤舒舒草。露態風姿聊自好。

漆園吏與宋大夫。兩不知兮堪絶倒。

葉綠與花黃。無情自在芳。

持將贈屈子。定是不能忘。

荷花與蹲蛙

卉中君子號雖同。淡白應知勝艷紅。

水鏡當前難辨色。祗饒香氣噴翁濛。

蒲桃

蜿蜒雲中龍。綴珠如活汞。

自是九天漿。謬曰大宛種。

囫圇內外融。不可覓其空。

何須詡絕域。徒致聽覩悚。

宜作念珠觀。五蘊淨心孔。

此是日觀法。石田肖生動。

雁來紅

?綴山根與水涯。雁來時節發芳華。

非英灼灼寜非卉。是葉飄飄都是花。

十様錦鋪勝西地。一竿竹倚出東家。

傍人莫訝輕窺宋。還笑悲秋愴自嗟。

雞冠花

萼不全異花。品命卻同譜。

層疊芳穂纈。昻藏絳冠吐。

喈喈雖未鳴。六義懐風雨。

不礙芳華，瀟灑無雙。

節概清高，千秋知己。

誰是歷數，惟屈與陶。

蟹與蝦

蝤蛑

蟹種十二。蝤蛑居首。或曰撥棹。水中善走。

既入畫譜。亦列食單。嘉賓讌集。一具専盤。

鶻為突眼。蜩為俯腹。?似其腦。鱟如其足。

萬類憑生。不齊之齊。加恩處士。是曰滑稽。

蠣房與蛤

蠣房堅似石，附積或如山。

閉口深藏汁，自固計圖安。

以其有可欲，錐刀終致鑽。

佐飯解朶頤，醒酒迴頳顔。

詩實堯臣好，寓意別有道。

白鴿

鶴之馴者常近人。或其煮之群譏誚。

鴿之馴者亦近人。孰不烹之供勸釂。

一例羽族清俗異。況入淹寒佐鉶芼。

何不飛去保爾生。小弗忍焉為梁稻。

五徳韓詩載。三號史記稱。

銜珠占瑞兆。逢玉葉休徴。

立若矜雄峙。聞當念夙興。

花冠原自好。芥羽詎相應。

士雅中宵舞。安東三雀登。

昻然圖畫裏。似伴徑山僧。

浮波不殊。野鶩登陸。復伴家雞。水暖春江。

知也城墮。吳地淒兮。巨山已誇。淹博甫里。

誠善滑稽。獨立那須。畏隼九思。漫擬集鵜。

左傳稱六畜。訖未其名厠。君子有事迎。卻實見禮記。

禮記義何宗。食鼠佐農功。張湯雖老吏。薫穴終難空。

難空冀北群。飛兔與騏驎。不如跛之技。寸長尺短分。

短分蘇氏罵。捕雞則堪訝。二徐記細故。亦何關治化。

吁嗟乎。驢不見六經之中。間出漢晉之書。

題面學鳴。頹蕩已甚。豈知名教之樂非虛。

旅食京華。?橋風雪。斯則詩人所以愛諸。

異哉石田。淡墨閒掃。而長耳四蹄之形神。

畢肖無餘。是忘筌也。是契筦也。

豈類乎刻楮者之分?。

高士奇題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