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希漢非科班出身，卻能勝任參謀長，鄧公坦言：他有個毛病必須改

1949年2月5日，湖北大悟山下一處臨時指揮所里燈火通明。第二野戰軍番號剛剛宣布，鄧副政委把剛升任十三軍軍長的周希漢叫到地圖前，開門見山：“驕傲這根刺，拔不拔？”周希漢撓撓頭，半開玩笑地頂了一句：“拔不動也得拔？”一句對話，既點破了兩人十年相知的默契，也埋下了周希漢此后反復自省的伏線。

周希漢1905年生于湖北黃安，家里窮，可人卻機靈。13歲那年他打碎族學里一個富家子弟的墨盒，被趕出學堂，自此與“科班教育”擦肩而過。1927年冬，他扛著母親縫補的藍布包加入鄂豫皖起義部隊。從那一刻起，所有知識都得靠自己啃。

1930年春天，紅一軍十三師移防新縣。途經姑嶺，周希漢發現高地裸露，若敵騎兵順坡而下，團部就成了靶子。他跑去建議布防，卻被團長一句“你算老幾”堵回。巧的是，徐向前正好在場。徐帥詳細詢問地形后，讓周希漢在地圖上標注。周希漢老實招供：“我不識這些符號。”徐帥反問：“敢學嗎？”周希漢點頭：“有腦子就能學會。”當晚，徐向前用煤油燈教他讀等高線，那盞燈亮到拂曉，點亮的還有一個草根軍官的參謀之路。

1932年初，紅四方面軍反“圍剿”連失三陣。張國燾命令部隊倉促北移，周希漢在會上直言“不合地形”，結果被扣上“動搖軍心”的帽子，押往軍法處。槍栓已經拉上，徐向前趕來攔下：“此人留得，用得！”子彈沒響，周希漢卻更懂規矩：話要說，命更要活。

全面抗戰爆發后，周希漢調入129師386旅擔任作戰股長，旅長是陳賡。386旅號稱“土八路里的正規軍”，對參謀業務抓得極細。陳賡習慣邊行軍邊出題：河寬150米，敵火力封鎖左岸，怎么過？其他軍官還在比劃，周希漢已經拿樹枝在地上劃出三道虛線，提出“內線迂回、夜渡突穿”方案，被陳賡當眾表揚一句：“參謀味兒出來了！”

1940年夏，百團大戰打響。129師分左中右三路破襲正太鐵路，周希漢臨危受命，統帶左翼三團。他把兵力硬生生拆成三層，前哨只留幾排，主力隱藏在山坳。8月30日凌晨，日軍摩托化部隊撲向卷峪溝，正撞在他的“空殼”上。敵人突破后卻發現山谷里冷冷清清，還未來得及調整，山頭三面火力一齊開，壓得對方抬不起頭。劉伯承得報后笑言：“這一下，老周又把日軍晃了個跟頭。”

解放戰爭進入攻堅階段，周希漢習慣“捅指揮部”的打法愈發鋒利。1948年3月洛陽戰役，他麾下十旅突插伊闕山，切斷城內電臺。守將邱行湘被逼進洛河灘，換裝想突圍，結果被一個炊事兵認出。俘虜名單遞上來時，主攻的華野將領嘖嘖稱奇：一城重兵，竟被四縱一頭扎進心臟拔了牙。

然而，戰功越多，“驕”勁也越盛。鄧副政委私下評價：“兵法講虛實，可周希漢最大的問題是真把自己當實了。”建國初期，二野重建海防力量，周希漢被調任海軍副司令。面對艦艇專業知識，他又回到“認不得符號”的尷尬起點。有人勸他慢慢學，他卻甩出一句：“硬著頭皮啃，不啃就得被海水嗆死！”圖書館、碼頭、機艙，處處能見到他邊聽工程師講解邊拿小本記筆記的身影。

時間翻到1966年秋，一場風暴席卷而來。周希漢成為“重點對象”，被批斗數日，人身安全堪憂。徐向前再一次站到前臺，向中央力保這位舊部。多年后回憶此事，周希漢只說了一句話：“關鍵時辰，老首長一句話頂千軍。”言語不多，卻把恩義記得分明。

1987年，82歲的周希漢辦理離休手續。外界流傳他在撰寫回憶錄，其實他對身邊同志說得直白：“功勞都靠自己寫，算啥？”資料顯示，他只留下零散手稿數篇，多數還是給戰史研究部門做口述。原因很簡單，他認為歷史該由事實說話，而非“誰嗓門大誰算英雄”。

晚年的周希漢依舊守著那份“傲骨”，但鋒芒少了，沉穩多了。一次部隊座談，有年輕軍官提問：“您后悔過頂撞首長嗎？”周希漢輕輕擺手：“頂撞不對，可要是真看到問題不吭聲，那才該后悔。”語氣平淡，卻道出他一生行事的底線——敢講，也得會干。

鄧副政委當年的那句“驕傲是危險的敵人”始終縈繞耳邊。周希漢自己也承認，倔強改了七分，還剩三分，提醒自己別越線。正是這三分，讓他在戰場上敢掀桌子；也是這七分，讓他能在烽火散盡后放下身段鉆進機艙學螺旋槳。

一個非科班出身的農家子弟，憑借天生的敏銳、后天的苦練以及一次次刀尖上滾打，最終坐上了大軍參謀、海軍副司令的位置。有人說這是傳奇，更貼切的說法或許是：機會只留給那群隨時準備挺身而出的“莽漢”。從姑嶺的煤油燈，到洛陽的夜突擊，再到大連造船廠的鋼花，周希漢一路走來，自有其鋒、自有其尺，而那根被鄧公反復叮囑要拔掉的“驕傲”，其實也是他絕不肯丟的膽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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