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萬的奔馳,你今天必須給江波買!不然,我就死在這,吊死在你家門口!”
婆婆張桂芬坐在地上,雙手拍著大腿,聲嘶力竭。
我丈夫江陽在一旁急得滿頭大汗:“媽!你這是干什么!范嵐,你快說句話啊!”
我看著眼前這出鬧劇,只覺得無比疲憊。
張桂芬見我無動于衷,抓起陽臺的晾衣繩就往脖子上套:“好啊,你個鐵石心腸的女人,我死了你最高興!”
我沒說話,轉身走進儲物間。
江陽以為我去拿錢了,剛松了口氣。
我卻提著一卷嶄新的登山繩走出來,扔在張桂芬面前。
“來,這個結實。”
這一切,都得從三天前那頓“鴻門宴”說起。
01
三天前,周五,傍晚六點。
我叫范嵐,是一家互聯網公司的項目經理。此刻,我正系著圍裙,在廚房里忙得不可開交。
砂鍋里的老鴨湯“咕嘟咕嘟”冒著熱氣,旁邊的灶上還煎著魚。
客廳里,我丈夫江陽癱在沙發上,正對著電視屏幕打游戲,手柄按得“咔咔”作響。
“江陽!幫我嘗嘗湯的咸淡!”我喊了一聲。
“等會兒!我這局剛到關鍵時候!”他不耐煩地回了一句,眼睛都沒離開屏幕。
我嘆了口氣,擦了擦手,自己盛了一勺嘗了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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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我的婚姻生活。在外人眼里,我收入高,家庭美滿。但只有我自己知道,這“美滿”背后,是我一個人在撐著。
就在這時,江陽的手機響了,他極其不情愿地按了暫停鍵。
“喂,媽。”
他一接電話,我心里就“咯噔”一下。婆婆張桂芬,沒事從來不主動給兒子打電話。
江陽的表情從不耐煩漸漸變得有點為難:“啊?明天就來?……江波也來?……行,行,我知道了,我跟范嵐說,讓她多準備點菜。”
他掛了電話,搓了搓手,走進廚房,臉上堆著笑:“老婆,辛苦了。”
“媽要來?”我一邊切菜,一邊問。
“嗯,明天中午到,說……帶江波一起來,有大事要跟我們商量。”
“大事?”我停下了刀,“江波又怎么了?”
江波,我那二十四歲的小叔子,大學畢業快一年了,正經工作一份沒找,整天在家打游戲,眼高手低。
“我哪知道。”江陽撓撓頭,“媽在電話里神神秘秘的,就說江波的終身大事,必須我們幫忙。”
我心里冷笑一聲。
剛結婚那兩年,張桂芬還算客氣。可自從我升職加薪,收入甩開江陽一大截后,她的態度就變了。
話里話外,總覺得我的錢就是江家的錢,而她那個寶貝小兒子江波,就是她手里最大的籌碼。
“知道了。”我把切好的蒜末扔進油鍋,“滋啦”一聲,香氣四溢。
“那我明天上午再去趟超市,買點海鮮。”
江陽如釋重負:“哎,老婆你最好了!媽最愛吃你做的油燜大蝦!”
他轉身又回到了沙發,游戲背景音再次響起。
我看著他的背影,突然覺得這滿屋的飯菜香,都掩蓋不了一股即將到來的風雨欲來的味道。
02
第二天,周六,上午九點。
我拎著購物袋,走進了小區門口最大的生鮮超市。
雖然明知是“鴻門宴”,但面子上的功夫還是要做足。張桂芬愛面子,我不能讓她挑出錯來。
我仔細挑著最新鮮的基圍蝦和多寶魚,盤算著中午的菜單。
“哎喲,是范經理啊!買這么多菜,家里來客人了?”
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是住在隔壁單元的張嬸,小區里的“消息通”。
我客氣地笑了笑:“是啊張嬸,我婆婆和小叔子今天過來。”
張嬸立刻湊了過來,壓低了聲音:“哎呀,范嵐啊,你可真孝順。”
她頓了頓,一臉神秘:“我昨天傍晚在樓下涼亭,可聽見你婆婆跟老李家的炫耀了。”
我心里一緊:“哦?她炫耀什么了?”
“她說啊,你這個兒媳婦最能干,最有本事!還說啊,你小叔子江波的工作……哦不,是‘終身大事’,全靠你了!說你馬上要給他辦一件天大的好事!”
張嬸擠眉弄眼:“我猜,是不是你要給江波買婚房付首付了?”
我拎著蝦的手緊了緊。
“張嬸您真會開玩笑。”我勉強維持著笑容,“江波工作都還沒定呢,談什么婚房。我就是個打工的,哪有那本事。”
“哎,你就別謙虛了,你婆婆都親口說了……”
我沒等她說完,趕緊找了個借口:“張嬸,我趕時間,先走了啊,您慢逛。”
我幾乎是逃離了超市。
走在小區的林蔭道上,初秋的陽光照在身上,我卻覺得有點冷。
張桂芬這是提前把風聲放出去了,就等著中午上門,把我架在火上烤。
“天大的好事”?她可真敢想。
剛走到樓下,口袋里的手機震動起來。
我拿出來一看,是公司一個緊急項目群的消息。
【@范嵐,范經理,出事了!A方案的供應商臨時說物料漲價30%,不然就斷供!下周一就要上線了,怎么辦啊?】
項目組的實習生急得快哭了。
我深吸一口氣,站在單元門口的桂花樹下,迅速回復。
【1. 通知法務,準備違約函;2. 聯系B方案供應商,確認他們的備貨量和物流時間,告訴他們,如果能救急,后續的季度訂單優先給他們;3. 穩住A方案,告訴他我們法務正在介入,同時我們已經啟動備選。】
我打字的手指飛快,思路清晰。
【別慌,天塌不下來。】
發完最后一句,我收起手機。
我可以雷厲風行地處理工作上的一切突發狀況,面對難纏的供應商和甲方的刁難都游刃有余。
可偏偏,家里那本“經”,比任何項目都難念。
我抬頭看了看12樓的窗戶,那是我的家。
今天,那里有一場硬仗要打。
03
中午十一點半,門鈴準時響起。
江陽一個激靈從沙發上跳起來,跑去開門,臉上是我在公司開會時才會見到的那種諂媚笑容。
“媽!江波!快進來!路上堵嗎?”
“哎喲,累死我了。”婆婆張桂芬一手拎著兩兜水果,一手被江波攙著(其實是江波在玩手機,她拽著兒子的胳膊)。
“范嵐!快!給你媽拿拖鞋!”江陽朝廚房喊。
我解開圍裙,擦了擦手,走了出去:“媽,江波,來了。”
張桂芬一見我,眼睛都亮了,但那光芒一閃而過,換上了一副關切的表情:“哎喲,范嵐啊,又在做飯啊?真是辛苦你了!我們江陽能娶到你,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她夸張地吸了吸鼻子:“真香啊!我就說,全天下,就我們范嵐做的飯最好吃!”
小叔子江波連頭都沒抬,換了鞋就一屁股陷進沙發,掏出耳機戴上,繼續打他的游戲,嘴里含糊不清地“嗯”了一聲,算打過招呼了。
“快,都別站著,洗手準備吃飯了。”我招呼著。
一桌子菜,油燜大蝦、清蒸多寶魚、老鴨湯、糖醋排骨……全是我按照張桂芬的口味做的。
飯桌上,張桂芬一反常態,根本不提“大事”,反而一個勁兒地給我夾菜。
“范嵐,多吃點,你看你都瘦了!工作再忙也得注意身體!”
“哎,這蝦做得真地道!江陽,你看看你老婆多能干!在外面是經理,回家是大廚!”
江陽被哄得眉開眼笑:“媽,那是,范嵐一直都厲害。”
我只是安靜地喝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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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捧得越高,一會兒摔得越狠。
果然,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張桂芬放下筷子,擦了擦嘴,重重地嘆了口氣。
來了。
“范嵐啊,”她拉長了調子,一臉憂愁,“媽今天來,其實是有件天大的難事,只能求你了。”
江陽的表情瞬間緊張起來,他看了我一眼。
我放下湯勺:“媽,您說。”
“你看啊,江波也不小了,24了。前陣子,托人給他介紹了個對象,女孩長得水靈,家里條件也好。”
我沒做聲,江波還在那低頭玩手機。
“人家姑娘什么都滿意,就提了一個條件。”張桂芬往我這邊湊了湊,聲音里帶著一股理所當然的腔調,“人家說,江波得有輛車,不然出門沒面子。”
江陽接話:“媽,買個車也行,現在國產車也不貴,十來萬的……”
“什么十來萬!”張桂芬立刻打斷他,一拍大腿,“人家姑娘親口點名的!必須是奔馳!白色的!說是C級的,辦下來……也就三十來萬吧。”
“噗——”江陽剛喝進去的一口湯差點噴出來,“三十萬?!”
張桂芬瞪了他一眼,轉頭又對著我,臉上瞬間堆滿了笑容:“范嵐啊,媽知道你最有本事,你當經理,一年掙的錢比我和你爸加江陽都多。”
“江波是你親小叔子,他這個婚要是結不成,在親戚里都抬不起頭。這三十萬,對你來說……不就是一兩個項目的事兒嘛?你就當幫幫你弟,長嫂如母嘛!”
終于,圖窮匕見了。
飯桌上的空氣瞬間凝固了。
江波這時候也抬起了頭,摘下耳機:“姐,我女朋友說了,沒有奔馳她就不嫁。我同學他們結婚,最低都是寶馬3系,要個奔馳C級怎么了?這是面子問題。”
我看著這一家三口,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一個負責理所當然。
江陽在桌子底下使勁踢我的腳,臉上全是哀求:“老婆……媽她……”
我擦了擦嘴,目光平靜地掃過他們三個。
最后,我看著張桂芬,一字一句地說:“媽,這錢,我出不了。”
04
飯桌上的氣氛,比西伯利亞的寒流還冷。
張桂芬臉上的笑容僵住了,江波“噌”地站了起來:“姐!你什么意思?看不起我?”
江陽趕緊按住他:“江波你坐下!怎么跟你姐說話呢!”
“范嵐……”張桂芬的聲音冷了下來,“你再說一遍?我沒聽清。”
“我說,這三十萬,我出不了。”我重復了一遍,“第一,我沒義務給小叔子買車;第二,他一個剛畢業沒工作的人,開三十萬的奔馳,是好事還是壞事?”
“啪!”張桂芬一拍桌子,滿桌的盤子都震了一下。
“好你個范嵐!我算是看透你了!你這是有錢了,看不起我們江家了是吧!我兒子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響了,是公司那個實習生的奪命連環CALL。
我看了一眼,正好。
“抱歉,公司有急事,我必須馬上去一趟。”
我拿起椅背上的外套,看都沒看他們。
“范嵐!你給我站住!”張桂芬在后面尖叫,“你今天敢走出這個門,你就永遠別回來了!”
江陽想拉我,被我一個冰冷的眼神瞪了回去。
我摔門而出。
電梯里,我才感覺到自己的手在抖。不是怕,是氣的。
我驅車直奔公司。周六的下午,辦公室空蕩蕩的,只有幾個項目組的同事在加班。
“范經理!”實習生小王看到我,像看到了救星,“B方案那邊也漲價了,他們說……”
“慌什么。”我脫下外套,打開電腦,“把B方案的合同調出來,再把法務拉進會議室。我來跟他們談。”
一個小時后,我走出了會議室。B方案的供應商不僅沒漲價,還答應提前一天交貨。
小王一臉崇拜:“經理,你太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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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疲憊地捏了捏眉心。
我的閨蜜兼同事李萌端著兩杯咖啡走了過來:“又來當救火隊長了?”
她把一杯遞給我:“看你這臉色,跟你那奇葩婆婆吵架了?”
我喝了一口苦澀的咖啡,把“奔馳事件”簡單說了一遍。
李萌氣得直拍桌子:“三十萬?!她怎么不去搶!范嵐,你那個老公江陽呢?他又裝死了?”
“他敢說什么。”
“你可想好了,這事沒完。”李萌擔憂地看著我,“你婆婆那種人,一哭二鬧三上吊,江陽又是個軟骨頭。你這么硬頂,最后別鬧得……離婚收場。”
“離婚?”
我看著窗外的高樓大廈,冷笑了一聲。
“那太便宜他們了。”
我拿出另一部手機——這部手機江陽和婆家都不知道。
我點開一個加密的聊天軟件,找到了一個叫“張律”的聯系人。
我發了一條信息過去:【他們按計劃上鉤了。我讓你準備的東西,都妥當了嗎?】
三秒鐘后,對方回復:【范小姐放心。所有文件均已按您的要求準備齊全,具有法律效力,公證處上周五已經蓋章。】
我關掉手機。
再打開我的工作手機時,上面已經有江陽的21個未接來電和無數條微信。
【老婆,你快回來吧!媽真的生氣了!】
【她把桌子都掀了!】
【老婆,我求你了,你就當可憐可憐我,回來哄哄媽行嗎?】
【范嵐!你到底在哪!媽說她高血壓犯了,要暈倒了!】
我一條都沒回。
直到最后一條微信跳了出來,是江陽發來的:
【范嵐!你快回來!媽跑到陽臺上了!她說你要是不給江波買車,她就從這跳下去!你非要逼死她才甘心嗎?!】
我拿起包,站起身。
李萌緊張地問:“你回去?”
“嗯。”我把剩下的咖啡一飲而盡。
“決戰的時候到了。”
05
我開門回家的時候,傍晚六點。
客廳里一片狼藉。
中午那桌豐盛的飯菜,此刻全在地上。盤子碎裂,湯汁和魚骨混在一起,張桂芬最愛的油燜大蝦被踩扁在江陽的拖鞋旁。
江陽正死死抱著張桂芬的腰,而張桂芬半個身子探出了陽臺的欄桿,哭得撕心裂肺。
“我不活了!你們都別攔我!讓我死了算了!我養的好兒子啊,娶了媳婦忘了娘啊!現在連兒媳婦都敢逼死我了!”
小叔子江波,則事不關己地坐在沙發角落,戴著耳機,飛快地按著手機屏幕,嘴里還罵罵咧咧:“靠!又輸了!”
江陽看到我,像是看到了救星,又像是看到了仇人,眼睛都紅了:
“范嵐!你還知道回來!你看看媽被你逼成什么樣了!你就非要鬧出人命嗎?”
張桂芬見我回來,哭聲拔高了八度,掙扎得更厲害了:“你這個狠心的女人!我今天就死給你看!你不給江波買奔馳,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她一邊哭,一邊去抓陽臺上那根細細的塑料晾衣繩,往自己脖子上套。
“媽!你別這樣!你這是干什么!”江陽快哭了。
“江陽,”我平靜地開口,“你放開她。”
江陽愣住了:“老婆……你說什么?”
“我說,”我直視著張桂芬,“你放開她。她要死,讓她死。”
張桂芬的哭聲卡在了喉嚨里。她沒想到我會這么說。
江陽也懵了:“范嵐你瘋了?!那是我媽!”
“你嗎?”我冷冷地看著眼前這場鬧劇,“她拿自己的命來威脅我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你也是我丈夫?”
我沒理會他們震驚的表情,徑直走向儲物間。
江陽以為我終于要去拿錢妥協了,臉上剛露出一絲喜色。
下一秒,我走了出來。
手里,拿著一卷嶄新的、橙黃色的專業登山繩。這是我上次參加公司拓展訓練時發的,據說能承重兩噸。
我走到陽臺,把那卷沉重的繩子,“哐當”一聲扔在張桂芬的腳下。
張桂芬嚇得往后一縮。
“媽。”
我蹲下來,直視著她因為驚恐而瞪大的眼睛。
“別用那根晾衣繩,塑料的,不結實,萬一摔下去摔個半身不遂,后半輩子還得我來伺候你。”
我拍了拍地上的登山繩:
“來,用這個。結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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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
江陽張著嘴,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江波也摘下了耳機,呆呆地看著我。
張桂芬臉上的血色“刷”地一下全退了,她抖著嘴唇:“你……你……”
我站起身,沒再理會她的震驚。
我從玄關的包里,拿出了那個早已準備好的牛皮紙文件袋,撕開封條。
我抽出里面厚厚的一沓文件,走到張桂芬面前,摔在了她面前的地上。
“媽,別急著吊。”
我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先看看這個。”
“看完你再決定,”我一字一頓,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里,“是吊,還是跪下求我。”
張桂芬被我冰冷的氣場鎮住了,她顫顫巍巍地低下頭,撿起了最上面的那張紙。
她只看了一眼標題。
瞬間,張桂芬的臉色從慘白變成了死灰。
她抓著那張紙的手,開始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抖得連紙都拿不穩。
“這……這不可能……”她嘴唇哆嗦著,牙齒都在打顫,眼珠子瞪得快要掉出來,死死地瞪著我,“你……你怎么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