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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地時間11月26日，英國財政大臣雷切爾·里夫斯（Rachel Reeves）公布了其在任上的第二份財政預算案，其中一項重要措施就是將個人所得稅起征點凍結期延長三年。

此前，起征點通常隨著消費者物價指數每年提升。2021年，保守黨政府凍結了起征點，而隨著工資持續上漲，越來越多的人被納入更高的稅率區間，并繳納更多個人所得稅。英國預算責任辦公室（OBR）稱，此舉將為政府帶來80億英鎊的收入。

一年前，里夫斯在其秋季預算案中提出了通過加稅籌集400億英鎊的計劃，引發工黨支持率大幅下滑。彼時，里夫斯曾承諾不再加稅。如今，其所在的工黨政府似乎已經放棄了這一承諾。

秋季預算正式公布之前，OBR意外提前發布了相關文件，該部門已對此事展開調查，并對“技術錯誤”道歉。受該消息影響，英國基準10年期國債收益率上漲4個基點，達到4.535%。

放棄直接提高所得稅

在公布預算前的講話中，里夫斯稱，公眾對“變革步伐緩慢感到沮喪”，將“采取公平且必要的措施”解決生活成本危機。同時，她承諾不會推行緊縮政策，不會放任公共開支失控，也不會進行更多魯莽的借貸。

此前，政治新聞網英國版援引知情人士消息稱，里夫斯正在醞釀一項折中的方案，將國民保險金稅率下調2%，同時將所得稅稅率上調2%。在政治壓力之下，她被迫回歸“常規做法”——放棄直接提高所得稅的計劃，通過調整多個較小稅種為自己爭取更多操作空間。

除了前述凍結起征點計劃，目前已經確認的措施還包括：自明年4月起取消擁有兩個兒童家庭的補貼上限，預計政府將因此損失超過23億英鎊；對價值超過200萬英鎊的房產征收豪宅稅，政府將從中獲得40億英鎊；提高博彩公司稅率，包括設置新的綜合博彩稅率、豁免部分行業博彩稅等，將為政府籌資11億英鎊。

此外，里夫斯還將為“薪資犧牲計劃”（允許員工放棄部分收入以換取非現金福利，這部分收入不會被納入應稅工資）設定免稅額度上限，為電動汽車引入按里程計費的收費方案，允許地方政府對在轄區內留宿的游客征收費用，并將糖稅征收范圍擴大至包裝奶昔和拿鐵。

自2008年金融危機以來，英國經濟增長一直停滯不前。為了避免政治斗爭，歷屆財政大臣一直希望通過小幅調整的方式彌補財政缺口。

然而現實是地方政府資金愈發短缺，即便越來越多的資金被轉移到醫療和福利領域，卻仍無法滿足社會照護和特殊教育的需求。財政缺口只能通過借貸填補，導致債務水平逐漸上升。

根據里夫斯在25日新聞發布會上的說法，她希望幫助“未來的財政大臣”削減2.9萬億英鎊的政府債務，這些債務每年的利息支出超過1000億英鎊。

獨立宏觀經濟智庫英國國家經濟與社會研究所主任大衛·艾克曼（David Aikman）認為，隨著人口老齡化導致醫療和社會照護成本上升，疊加俄烏沖突帶來的能源成本飛漲與國防開支增加，英國當前的財政模式已不可持續。

在這種情況下，任何一點擾亂財政平衡的消息都有可能導致借貸成本急劇上升。去年，僅里夫斯在下議院流淚的畫面就曾震動市場。

“我們一直在用20世紀的稅收基礎支撐一個21世紀的福利國家。”艾克曼直言。

民意推動緊急轉向

多家外媒消息顯示，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里夫斯都在考慮增稅的方案。月初有報道稱，里夫斯及財政部官員已擬定數十項增稅方案，包括對離開英國的富人征收離境稅，以及提高豪宅稅等。

里夫斯還認為，提高三大稅種（個人所得稅、增值稅、國民保險金）之一將帶來可觀的財政收入。

上周，里夫斯在接受《時代》雜志采訪時也曾暗示，“我們不能再這樣混日子了。必須作出抉擇，走上一條不同的道路。”

但長期以來，增稅都是一場艱難的斗爭。

輿觀（YouGov）調查公司11月24日公布的一項民調顯示，42%的英國人認為，英國的財政問題可以在不提高普通人納稅的情況下解決；63%的英國人認為，普通人繳納的稅收很高；認為普通人繳稅“非常高”的比例接近兩成（19%）；多數英國人認為，公共服務支出過低，但仍不希望通過提高對普通民眾的稅收來提供更多資金；同時，20%的英國人對僅通過增加企業稅來解決問題表示懷疑。

而由于此前對增稅，尤其是增加個人所得稅的猜測層出不窮，數據顯示，有69%的英國人認為工黨違背了其競選承諾。

競選期間，工黨曾承諾不對“勞動人民”的個人所得稅、國民保險金或增值稅進行上調。三大稅種貢獻了政府約三分之二的稅收收入。這也是里夫斯希望將其中之一納入預算案的部分原因。

然而，去年的預算案中提高雇主支付的國民保險的部分已經引發了不小的爭議。在民調支持率持續低迷的背景下，里夫斯不得不對此慎重考慮。

與此同時，由于此前在預算案問題上的分歧，里夫斯與首相基爾·斯塔默的關系已經顯得格外微妙。此次預算案推出之際，正值斯塔默因支持率低迷而面臨工黨議員“逼宮”之時。分析師指出，若此次預算案效果不佳，可能會成為“壓垮斯塔默政府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項針對工黨黨員的民意調查顯示，54%的工黨黨員表示，在下次大選前應選出一位新的工黨領袖。而在2020年支持斯塔默競逐工黨黨魁的受訪者中，41%的人表示應該選出一位新領袖，40%的人希望他繼續留任。

另據英國媒體報道，有工黨國會議員揚言，斯塔默可能會在新年前后辭去首相職務，從而避免面對來自黨內的“逼宮”。

經濟影響幾何

當下的核心議題在于，英國政府如何在填補預期赤字的同時，促進經濟增長。

盡管目前英國通脹壓力略有緩解，但仍處于過高水平。10月CPI同比增長3.6%，扣除能源、食品及煙酒的核心CPI同比增長3.4%。

就業市場方面，9月和10月的就業人數出現自2020年末以來最大的連續兩個月下滑。工資增長有所放緩，第三季度經通脹調整后的平均收入僅比去年同期高出0.5%。

市場對英國央行12月降息的押注已升至80%，促使英國國債收益率進一步下滑。盡管降息預期通常會壓制貨幣，但瑞士百達資產管理高級投資經理沙尼爾·拉姆吉(Shaniel Ramjee)表示，預算案公布前，“各種猜測層出不窮”，但無論里夫斯拿出什么樣的方案，都可能好于預期，并為英鎊提供一些喘息之機。

當下更讓人擔憂的是里夫斯反復不定的政策調整。

在預算案即將公布之際，英國零售商信心出現了17年來的最大跌幅。英國工業聯合會（CBI）11月25日公布的調查顯示，一項衡量零售商對未來三個月商業信心的季度指標從-10暴跌至-35。

思博瑞投資管理（Allspring Global Investments）高級外匯及利率組合經理勞倫·范·比爾瓊（Lauren Van Biljon）指出，“國債市場已沒有耐心容忍不確定性。”

萬神殿宏觀經濟咨詢公司（Pantheon Macroeconomics）預測，到2025年底，10年期英國國債收益率將升至4.650%。

不過，許多投資者仍將英國國債納入投資組合，因為目前基準10年期國債收益率仍顯著低于9月觸及的27年高點（4.752%）。

威靈頓投資管理多元資產策略師娜內特·阿布霍夫·雅各布森（Nanette Abuhoff Jacobson）向《國際金融報》記者表示，“全球主要央行正步入降息周期，但幅度、節奏與市場預期存在顯著差異。我們在政府債券配置中重點關注區域分化帶來的投資機會。最具信心的配置是適度超配英國國債。”

股市方面，雅各布森表示，“我們將英國市場評級從中性下調至適度低配，主要因其盈利前景疲軟。英國市場受限于科技板塊占比偏低，以及國內經濟政策依賴度過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