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一陣急促到堪稱粗暴的敲門聲,把馬東從沙發(fā)上驚得彈了起來。
“誰啊?大清早的!”他老婆在臥室里不滿地喊。
馬東也皺著眉,從貓眼里往外看,心臟“咯噔”一下。
外面站著兩個穿制服的警察,表情嚴(yán)肅得嚇人。
“警察?!”
馬東慌忙打開門,一股寒氣瞬間鉆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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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馬東?”為首的警察目光如刀,上下打量著他。
“是……是我。警察同志,出什么事了?”
“你昨晚,為什么沒有去參加在‘山海莊園’的同學(xué)會?”
馬東一愣,撒了個慌:“我……我病了,急性腸胃炎,起不來床。”
“急性腸胃炎?”警察的眼神更冷了,“那你真是命大。”
“什么意思?”
“你那個班,連同組織者林濤,一共三十個人。昨晚,山海莊園三號別墅發(fā)生大火。”
警察頓了頓,一字一句地說:“我們在火場里,找到了二十九具尸體,一個不落。”
“轟”的一聲!
馬東的腦子炸開了,他扶著門框,腿肚子都在發(fā)軟。
“全……全沒了?”
“對,全沒了。”警察死死盯著他,“現(xiàn)在,你是他們唯一的幸存者。馬東,你那場病,生得可真是時候啊。”
馬東看著警察冰冷的眼神,一股涼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他不是命大。
他是后怕!
01
馬東,四十五歲,一個在水產(chǎn)市場給人送貨的普通人。
他這輩子,活得就像他送的那些凍魚,僵硬,乏味,一眼能望到頭。
這場風(fēng)波,得從半個月前說起。
那天,馬冬沉寂了十幾年的高中同學(xué)群,突然炸了。
一個叫林濤的人,把所有人都拉進了一個新群。
林濤這個名字,馬東還有點印象,當(dāng)年班上最不起眼的一個小子,聽說后來去做生意,賠得底朝天,老婆都跑了。
可這個林濤一進群,就發(fā)了個兩萬塊的超大紅包。
群里瞬間沸騰了。
“哎呦,這不是林老板嗎?發(fā)財了啊!”
“林總,在哪高就啊?帶帶兄弟們!”
林濤沒理會這些吹捧,他發(fā)了一段話:
“各位老同學(xué),好久不見。我林濤,這幾年在外面發(fā)了點小財。做人不能忘本,我準(zhǔn)備在下周六,在‘山海莊園’組織一場同學(xué)會,回報大家。”
“地址我等下發(fā),吃喝玩樂,頂級標(biāo)準(zhǔn),全部我包了。”
一聽這話,群里更是炸開了鍋,馬屁拍得震天響。
馬東也跟著樂呵,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他也跟著發(fā)了個“林總威武”。
可林濤的下一句話,讓所有人都愣住了。
“但是,有個規(guī)矩。”
“這次同學(xué)會,不是白來的。想?yún)⒓樱梢裕咳耍冉蝗f塊錢。”
02
“三萬塊?!”
群里瞬間死寂。
過了足足一分鐘,才有人小心翼翼地問:“林總,你不是說你包了嗎?怎么還要我們交錢啊?”
“是啊,三萬塊,吃什么金子啊?”
林濤發(fā)了個冷笑的表情。
“三萬塊,是門票。我林濤現(xiàn)在做的生意,是你們想象不到的大買賣。這次叫你們來,不是為了吃飯,是為了給你們一條發(fā)財?shù)穆贰!?/p>
“我也不瞞你們,我跟了一個高人,找到了一條‘新路子’,一年翻十倍都是少的。”
“這三萬塊,你交了,來了,就是自己人。同學(xué)會上,我會當(dāng)場給你們看‘東西’,并且,每個人,我會先退還你們五萬!就當(dāng)是見面禮!”
“不愿意來的,現(xiàn)在就可以退群。我林濤,不強求。”
先交三萬,到場就退五萬。
這等于白吃白喝,還凈賺兩萬塊。
群里再次爆炸了!
“林總大氣!我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
“算我一個!不就是三萬塊嗎?我砸鍋賣鐵也得去!”
“我也去!林總,我這就給您轉(zhuǎn)賬!”
馬東看著手機屏幕,心動了。
白賺兩萬,傻子才不去。
他剛想跟老婆商量一下,他老婆王琴就從廚房沖了出來,一把搶過他手機。
王琴在群里潛水半天了。
“交!必須交!”王琴兩眼放光,“這不跟撿錢一樣嗎?三萬塊,你拿不出來?你上個月私房錢不是剛攢了三千?”
馬東臉一紅:“那三千是給兒子留著補課的……”
“補什么課!”王琴一瞪眼,“這錢要回來了,能補十個課!你看看你那幾個同學(xué),一個個都跟餓狼見了肉一樣!你再磨蹭,林濤不要你了!”
馬東一咬牙:“行!交!”
可他剛要轉(zhuǎn)賬,林濤又發(fā)了一條消息。
“補充一下。這次是私密聚會,帶了‘門票’的,也得是我林濤認(rèn)可的人。我們這個圈子,講究的是‘誠信’。所以,轉(zhuǎn)賬后,我會一對一視頻通話,確認(rèn)一下。”
“還有,名額有限,只有三十個。算上我,就二十九個老同學(xué)。先到先得。”
03
馬東排在第二十個,順利地給林濤轉(zhuǎn)了三萬塊。
這三萬塊,是他送貨攢了整整兩年的血汗錢。
轉(zhuǎn)過去的那一刻,他心都在滴血。
很快,林濤的視頻電話打了過來。
馬東緊張地接通了。
屏幕那頭,林濤的樣子變化很大。
他穿著一身看不懂牌子的絲綢睡衣,人瘦得脫了相,眼窩深陷,臉色慘白,但那雙眼睛,亮得嚇人,透著一股興奮和狂熱。
他根本沒在看馬東,而是在看馬東身后的環(huán)境。
“老同學(xué),家里……就你一個人?”林濤的聲音很沙啞。
“啊,對。我老婆孩子出去了。”
“那就好。”林濤點點頭,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你很好。記住,周六晚上六點,山海莊園三號別墅,千萬,千萬要準(zhǔn)時。”
“還有,”他壓低了聲音,“不要告訴任何人,包括你老婆。這是我們?nèi)ψ拥囊?guī)矩,財不外露,懂嗎?”
“懂,懂。”馬東連連點頭。
視頻掛斷了。
馬東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林濤那個樣子,不像是發(fā)了大財,倒像是……像是大病了一場。
還有他那個眼神,太嚇人了。
“財不外露?”馬東嘀咕著,“可他老婆王琴已經(jīng)知道了啊。”
晚上,王琴回來了。
馬東把林濤的要求一說,王琴立馬跳了起來。
“什么?!不讓我去?”
“他說……他說這是規(guī)矩,不能帶家屬。”馬東小聲說。
“屁的規(guī)矩!”王琴叉著腰,“白賺兩萬塊的好事,你就想一個人去?馬東我告訴你,你敢一個人去,我……我就跟你離婚!”
“你這人怎么不講道理啊!”馬東也急了,“是林濤不讓帶,又不是我不讓!”
“我不管!反正你必須帶我去!不然,你也別想去!那三萬塊,有我一半!你不帶我,我就現(xiàn)在在群里罵,罵那個林濤搞詐騙!”
“你!”馬東氣得發(fā)抖,“你這是胡攪蠻纏!”
兩人大吵一架,王琴摔門回了娘家。
馬東坐在沙發(fā)上,看著那個轉(zhuǎn)賬記錄,越想越不對勁。
這錢,賺得太容易了。
容易得……讓人心里發(fā)毛。
04
馬東一晚上沒睡。
他想到了林濤那張慘白的臉,那雙亢奮的眼睛。
他想到了那句“不要告訴任何人”。
他越想越害怕。
這根本不是同學(xué)會,這像是一個陷阱。
可三萬塊錢已經(jīng)交了。
不去?
那可是他兩年的血汗錢!王琴回來能把他撕了。
去?
他總覺得,去了,可能就回不來了。
馬東在客廳里轉(zhuǎn)悠了一宿,天亮?xí)r,他一拍大腿,有了主意。
他打開手機,在群里發(fā)了條消息:“@林濤,林總,真對不住,我……我昨天吃壞肚子,上吐下瀉,剛?cè)メt(yī)院,醫(yī)生說是急性腸胃炎,要住院。周六……我去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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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逼真,他還特意跑到小區(qū)門口的藥店,買了點藥,拍了張照片發(fā)群里。
群里立刻有人回復(fù):
“老馬,你這身體也太不爭氣了!白賺兩萬塊都不要啊?”
“就是,要不我替你去?”
馬東趕緊回復(fù):“唉,沒辦法,命苦。林總,那三萬塊錢……”
林濤很快回復(fù)了,態(tài)度很冷淡:“知道了。錢,等同學(xué)會結(jié)束了,我讓人退你。”
馬東松了口氣。
雖然兩萬塊沒賺到,但好歹本金能回來。
接下來的幾天,馬東真的在“裝病”。
王琴打電話回來罵他,他就有氣無力地說自己快不行了。
王琴信以為真,也不敢再逼他,只是罵罵咧咧地說他沒那個發(fā)財?shù)拿?/p>
群里卻一天比一天熱鬧。
那二十九個交了錢的同學(xué),每天都在幻想著周六的暴富。
“山海莊園啊!聽說那里住一晚都得上萬!”
“林總說了,是三號別墅,最大最豪華的那一棟!”
“真羨慕你們,我就是手慢了,名額沒了!”沒搶到名額的人酸溜溜地說。
馬東看著這些,心里五味雜陳。
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想多了?
也許,林濤真的就是發(fā)財了,想帶帶老同學(xué)?
自己這一裝病,不僅丟了三萬塊(他壓根不信林濤會退錢),還把同學(xué)都得罪了。
05
很快,到了周六。
同學(xué)會的日子。
馬東“病”也好了,但王琴還在娘家賭氣。
他一個人在家,心里七上八下的。
傍晚六點,群里準(zhǔn)時熱鬧了起來。
“兄弟們,我到了!我的天,這山海莊園,簡直是皇宮啊!”
“林總牛逼!門口停的都是豪車!”
“三號別墅!我進來了!里面……哇!”
一張張照片開始刷屏。
金碧輝煌的大廳,長長的餐桌上擺滿了山珍海味,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興奮的紅光。
林濤也出現(xiàn)了,他穿著一身白色西裝,站在人群中間,端著酒杯,笑得很開心。
只是那張臉,還是白得像紙。
“老馬,你真不來?現(xiàn)在打車過來還來得及!林總說了,今晚有大驚喜!”一個同學(xué)@了他。
馬東的心又活了。
“老婆,你快回來!我去……我去看看?”他忍不住給王琴打了電話。
“你去死!你不是要死了嗎?馬東我告訴你,你今天敢去,我們就玩完!”王琴在那邊吼。
馬東嘆了口氣,掛了電話。
“算了,命里沒有莫強求。”他癱在沙發(fā)上,打開了電視。
電視里正放著無聊的肥皂劇。
馬東的心思卻全在手機上。
群里的照片,還在一張張發(fā)。
“開席了!這酒,一瓶好幾萬!”
“林總開始講‘項目’了!我的天,我聽不懂,但我大受震撼!”
“發(fā)錢了!發(fā)錢了!一人一個大紅包!”
照片上,二十九個同學(xué),每個人手里都拿著一個厚厚的紅色信封,臉上的笑容都快溢出屏幕了。
馬東的心,在滴血。
他開始后悔了。
他就不該聽王琴的,他裝什么病啊!
他現(xiàn)在沖過去,還來不來得及?
晚上九點,群里還在狂歡。
“林總說,還有第二場!帶我們?nèi)タ础嬲暮脰|西’!”
“好期待啊!”
“老馬,我們先走一步,你后悔去吧!哈哈哈!”
這是群里最后一條消息。
馬東等啊等。
九點半,群里沒動靜了。
十點,還是沒動靜。
十一點,死一般的寂靜。
馬東慌了。
他開始@那些同學(xué):“老張?老李?你們第二場是啥啊?怎么不發(fā)照片了?”
沒有人回答。
他又@林濤:“林總?你答應(yīng)退我的錢……”
還是沒有人回答。
馬東心里咯噔一下。
出事了?
他趕緊給一個關(guān)系還算不錯的同學(xué)老張打電話。
“您撥打的用戶已關(guān)機。”
他又打給老李。
“您撥打的用戶已關(guān)機。”
他把那二十九個人的電話,挨個打了一遍。
全部關(guān)機!
06
馬東整個人都僵住了。
二十九個人,不可能在同一時間,全部關(guān)機。
除非……
他不敢想下去。
他想到了林濤那張慘白的臉,和那雙狂熱的眼睛。
他想到了那個詭異的“一對一視頻”。
他想到了那句“不要告訴任何人”。
這是一個陰謀!
馬東猛地從沙發(fā)上跳起來,抓起外套就往外沖。
他要去報警!
可他剛跑到門口,又停住了。
他拿什么報警?
說他同學(xué)聚會,集體關(guān)機了?
警察會說他吃飽了撐的。
萬一……萬一只是林濤收了他們手機,在看什么“商業(yè)機密”呢?
他現(xiàn)在沖去報警,等明天同學(xué)回來了,他馬東就成了全班的笑柄。
他回到沙發(fā)上,手腳冰涼,一夜沒敢合眼。
他就那么死死盯著手機,盯著那個寂靜的同學(xué)群。
什么也沒發(fā)生。
直到早上七點。
“咚咚咚!”
急促的敲門聲響起。
馬東魂都嚇飛了,他以為是王琴回來了,可打開門,看到的卻是兩張冰冷的,穿著制服的臉。
于是,便發(fā)生了開頭那一幕。
“你……你說的……是什么意思?”馬東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大火?二十九具尸體?”
為首的警察姓王,他盯著馬東的眼睛:
“昨晚十點十五分,山海莊園三號別墅,突發(fā)大火。火勢極其兇猛,消防員趕到時,整棟別墅已經(jīng)燒成了空架子。”
“我們在里面,找到了二十九具燒焦的尸體,經(jīng)過清點,和你那個同學(xué)群里的名單,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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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你,馬東。”
馬東“撲通”一聲,癱坐在地上。
他后怕,怕得渾身都在抽搐。
如果不是王琴那一鬧,如果不是他心里那一絲不安,如果他昨晚也去了……
現(xiàn)在,他也是那二十九具尸體中的一具!
“不……不是我……”他語無倫次地辯解著,“我真的病了……”
“是不是真的病了,跟我們回去查查就知道了。”王警官的語氣沒有絲毫同情。
“一個二十九人的特大命案,只有你一個幸存者。”
“馬東,從現(xiàn)在開始,你就是本案的第一嫌疑人。”
“不……不可能!”馬東驚恐地抬頭,“我為什么要殺他們?我跟他們無冤無仇啊!”
“是嗎?”王警官冷笑一聲,他從證物袋里拿出一個燒黑的鐵鎖。
“我們在別墅的地下酒窖里,發(fā)現(xiàn)了那二十九具尸體。”
“他們是先在酒窖里窒息死亡,然后才被大火焚燒的。”
“而那扇通往酒窖的,唯一的鐵門,被人從外面,用這把大鎖,給鎖死了。”
王警官把那個鐵鎖,湊到馬東的眼前。
“我們在鎖眼上,提取到了一枚,不太完整的指紋。”
“馬東,跟我們回去吧。我們需要你,解釋一下這個指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