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7個中國人拿著5美元出國“賣軍火”，50天換回1.67億美元

“劉先生，你們中國人真打算帶著這點錢在開羅談幾億美元的大單？”——1979年2月15日，埃及空軍聯絡官半開玩笑地探著身子。劉國民笑了笑，攤開手掌，掌心里只有一張舊得發白的5美元紙鈔。

沒人會想到，這支七人小分隊正代表中國航空工業，試圖把國產殲擊機賣到尼羅河畔。對外，他們是“軍火商”；對內，他們一手抓著中央剛下達的“掙外匯”命令，一手卻連飯錢都捉襟見肘。

故事要從上一年冬天翻起。1978年底，第三機械工業部的歐洲考察團帶回一摞詳實報表：西德生產線的效率、法國航空電子的發展曲線、英國羅爾斯—羅伊斯發動機的單價，全都明明白白。鄧小平在人民大會堂里聽完匯報，掐掉煙頭，只說一句：“不破不立，飛機要買，也要賣。”話音落地，原本“無償援助”的老傳統被推上手術臺。

觀念轉彎并不輕松。自1950年代開始，中國給不少亞非國家送過坦克、飛機、雷達，從不附加政治條件。那時的邏輯簡單——朋友多了路好走。可進入70年代末，設備要更新、技術要引進，外匯成了發動機里缺失的一小顆滾針軸承：看似不起眼，卻卡住了整條生產線。國際市場上，一臺進口機床開價三十萬美元，而國內手里只有捉摸不定的小糧票。于是，軍援要改收費，這個決定雖不再理想化，卻現實得令人心驚。

就在這時，埃及遞來了機會。1973年的贖罪日戰爭讓其空軍折損不少戰機，西奈半島雖然收回，可蘇制裝備的后勤鏈條隨“交惡”一刀切斷。找美國？價格高；找法國？配件不匹配。兜兜轉轉，只剩中國這個“老朋友”。副總理率隊訪華時，習慣性地把“無償支援”寫進采購清單，被鄧小平當場回絕——成本費，一分不少。

談判需要平臺，平臺需要人。于是，中航技術進出口公司掛牌；再于是，劉國民臨危受命。問題隨即鋪展開：出國費誰出？外經貿部一句“上次借的48美元還沒還”，會議室瞬間安靜。關鍵時刻，三機部的龔瑛從抽屜里掏出5美元：“就這點底子了，能用就用吧。”七人代表團就這樣帶著半張機票錢踏上旅程。

羅馬尼亞轉機時，大使館為他們辦了小型歡迎宴會。桌面豎著印有國徽和姓名的桌簽，本是普通禮儀品，劉國民臨走時順手揣進公文包，只為留作紀念。誰都沒料到，這塊硬紙板日后能當“國書”使。

抵達開羅，大使姚廣大一聽“賣飛機”，眉頭立刻舒展開。大使館給他們找住宿、配車，還牽線搭橋見埃及空軍。談判第一輪，對方照舊打“戰損”感情牌，“中國同志，再幫一把吧”。劉國民沒變臉，遞出幾頁紙：中埃兩國當年的國民經濟總值、財政赤字、軍費數字，一排排阿拉伯數字如鐵釘釘在桌面。“我們負擔不起繼續無償，中國技術員、工人也要吃飯。”對方愣了愣，這才意識到，“朋友”并不等于“慈善家”。

不久，僵局出現。空軍司令親西方，一心想買美制F-5；副總統穆巴拉克卻傾向“中國方案”。埃及內部拉鋸，中國代表團也陷意見分歧。劉國民決計請示大使，“要么退，要么破”。姚廣大爽快：“找拍板的人。”幾小時后，兩人跟隨當初那個副總理進了總統府。穆巴拉克翻了翻合同草案，抬頭問：“能保證供貨？”劉國民回答：“生產線在，零配件在，人也在。”穆巴拉克點頭：“明天恢復談判。”

第二天一早，空軍司令換了模樣，主動登門。合同進入收尾環節時，對方突然提出“出示授權書”。代表團才發現，這份文件根本沒帶。時間不等人，補辦絕無可能。劉國民腦子飛速轉——桌簽！他從包里抽出那張硬紙板，推過去：“國徽、姓名，代表性夠嗎？”埃及律師湊近一看，雙頭鷹旁的金色五星簡明而權威。對方相互嘀咕幾句，點頭簽字。主合同、附屬合同、維修條款——厚厚一沓，數字定格在1.67億美元，用時整整50天。

振奮的不僅是金額，更是獲利方式。按照中央新政策，創匯可留三機部自用，航空工業第一次擁有了自己的外匯賬戶。不久，中航技又與索馬里、贊比亞達成交易；次年，埃及再下2億美元追加訂單。國際市場開始出現“中國殲擊機”這一掛牌價。

回看那枚5美元舊鈔，它最終被劉國民壓在抽屜最深處。沒有誰再問起那點零頭，重要的是，國產飛機第一次用完全市場化的方式飛出國門。七個人、一本公文包、一張桌簽撐起的開端，讓中國航空工業從“被動受援者”變成了“自食其力的交易者”。有意思的是，此后短短幾年，更多軍工企業仿照中航技模式走向海外，坦克、艦艇、導彈陸續掛牌，外匯滾滾進廠房、進實驗室、進設計局。

試想一下，如果那年埃及再度要求“免費”，如果那張桌簽沒被揣進公文包，情節或許截然不同。可歷史偏偏踩中了最微妙的節點：對方急需裝備，我們急需外匯；他們認可中國制造，我們必須打開市場。這種近乎偶然的交匯，推動了一個產業鏈的徹底轉身。

軍貿不再是單純的外交工具，而是現金流、技術流、人才流的匯合口。此后，航空工業能在短時間內實現多型號并進、發動機自研、航電升級，與那50天的談判密不可分。很多年后，劉國民再被人提起時，只淡淡一句：“那就是把賬算清，把話說透。”看似輕描淡寫，卻讓人記起開羅那間悶熱的會議室——桌上一張薄紙，托起了1.67億美元的重量。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