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5年10月19日凌晨兩點,陜北保安縣城外的黑土塬上風聲獵獵,毛澤東披著舊棉衣站在山脊,指著洛河谷地里的幾盞孤燈,輕聲道:“那就是吳起鎮。”這句話標志著長征路最后一段緊張行軍的終點即將出現,也象征中央紅軍第一次真正意義上觸碰到自己的新家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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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前行三里,偵察員跑來報告:鎮東二十里外佛山坪盤踞著百余名地主武裝,槍口正對著進鎮的必經山道。毛澤東揮筆寫電,交給報務員,“轉給彭德懷,佛山坪有堡,務必拔除。”短短十多字,卻把即將到手的根據地安全與否扯得分外緊迫。
這條急電之前,中央紅軍漫長而艱苦的西北行幾乎沒有一刻松勁。一個月前,即9月中旬,隊伍剛翻過岷山抵哈達鋪。那是隴南一個不起眼的小鎮,卻因為紅軍紀律嚴明、買賣公平,一夜間擠滿了挑燈做生意的回漢商戶。戰士們調侃:“在這兒補給,比在瑞金都痛快。”
就在哈達鋪休整的第三天,毛澤東從舊報紙上讀到劉志丹控制陜北六縣、擁有五萬正規軍的消息。他盯著那段小字足足半小時,然后對身邊干部解釋:“陜北不是終點,卻是跳板,有了跳板才能再躥得高。”于是,南下或折返的方案被徹底放棄,“北上”成為唯一口令。
自哈達鋪北上,第一道障礙是祁山堡,第二道障礙是渭河。9月26日拂曉,紅軍全部浮橋過河,后隊剛上北岸,前衛已奔出十余里。蔣介石的飛機趕到時,河灘只剩被砍斷的木樁,飛行員撲空,只能扔下幾枚炸彈泄憤。
紅軍又在榜羅鎮開了那場著名的夜雨會議。狂風暴雨中,毛澤東嗓音被掀來的雨絲打得斷續,卻直截了當:“敵人封鎖線只剩最后一道,翻過去,長征結束!”一句話讓連日奔波的指戰員忘掉濕透的棉衣,血液都跟著沸騰。
10月初,隊伍抵渭北旱塬。此刻國民黨封鎖圈正急速收口,而中央紅軍只有一萬多疲兵。毛澤東沒有硬闖,而是以“打碎攔路石”為由,盯上敵軍騎七師。六盤山南麓青石嘴之戰,林彪、聶榮臻指揮三面包抄,半小時全殲五百余敵騎,順帶繳來百匹戰馬。紅軍就此有了第一支機動騎兵隊,行軍速度陡增。
13日,道上出現四名白羊肚手巾的騎手,他們遞來的書信來自陜北紅五軍團。信中一句“正候中央兄長早日凱旋”讓毛澤東連用了三個“好”,隨后轉向全軍宣布:“同志們,劉志丹派人迎接我們了!”山谷的歡呼,直接驚走了樹上過冬的寒鴉。
數日后,老爺山腳的石碑“分水嶺”映入眼簾。過此碑即入陜西界。毛澤東撫碑稍停,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十一個省,腳底下都走遍了。”身后戰士雖疲憊,卻已然看得見希望的燈火。
吳起鎮并不繁華,百多戶人家散落在溝梁之間,大多數住石砌窯洞。紅軍抵達時,牛羊被趕上山,門閂緊閉。墻上卻早有“擁護劉志丹”的紅色標語,塵封的字跡似在等待主人歸來。偵察連用了半天才向鄉親解釋清楚:來的是紅軍,不是追剿隊。傍晚,躲在山溝的百姓試探著下山,家家劈柴生火,熱氣連成一片。
鎮子安頓好,毛澤東立即召見彭德懷、聶榮臻等人,把佛山坪地主武裝的問題擺在第一位。理由簡單:若放任堡壘存在,吳起鎮三面高地便受制于人;拔掉它,紅軍可以放心屯糧修電臺。“要的不是一場漂亮仗,而是一線安全后方。”彭德懷點頭領命,連夜抽調精銳一個連,配合地方向導,小股夜襲解決戰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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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隨中央紅軍一路而來的國民黨騎兵三團此時正尾隨至洛河西岸。20日晚,敵騎尚未完成列陣,彭德懷指揮預伏部隊兩翼猛插,以步兵打騎兵,炮聲三響對方隊形即亂。紅軍趁勢斬獲大量軍馬與輜重,纏了多日的“尾巴”被齊根剪斷。
長征的意義至此出現新坐標——吳起鎮至延安,被規劃成未來蘇區的軸心,而佛山坪之戰是軸心上的第一枚鉚釘。毛澤東隨后部署:保安、延川、安塞,各留一個營警戒;主力東渡黃河開辟呂梁山根據地。該決策直接把抗日宣言送向華北腹地,也為后來八路軍在太行、晉察冀的擴張奠下人力與戰略回旋。
10月下旬,吳起鎮恢復了集市。軍民買賣用的是銀元,也用小米,偶爾干脆以鹽換布。老鄉說得最多的一句話是:“紅軍來了,買賣公道。”這種質樸評語,比任何宣傳都來得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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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回想,毛澤東那封電報寥寥數字,卻像在荒原插下一根路標,指引中央紅軍正式站穩腳跟。之后的東征、西安事變、全面抗戰,都沿著這根路標延展開去。歷史細節往往不起眼,卻常常決定方向,佛山坪的硝煙散盡,吳起鎮的燈火卻再沒有熄滅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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