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在四年前說飛天茅臺會跌到1600多,絕大多數人都會覺得這是天方夜譚。
那時候的茅臺,是朋友圈的社交貨幣,是黃牛的搖錢樹,是經銷商的安全感,是投資者的理財產品。
一瓶難求,排隊像春運,囤貨像搶地皮,甚至有人買幾箱茅臺當嫁妝放進保險柜。
但今年的市場卻像變了臉一樣,雙十一一過,價格直接打到了新地板。
批發價往1600元區間一路溜,速度快到讓經銷商來不及反應,囤貨的人只能看著賬面一點點往虧損深坑里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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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賣一瓶賺兩千,如今賣一瓶虧一千,有人苦笑,有人心涼,有人徹底被震醒。
這不是一兩天的行程驟變,而是茅臺這家巨頭在整個消費環境、庫存結構、投資邏輯和社交文化巨大變化下,遭遇的系統性沖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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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年前,飛天茅臺就是一種稀缺的象征,瓶子還沒到貨,價格就先漲了一截。
那時候的市場有個普遍認知,只要能搞到貨,就等于撿錢。
原因很簡單,貨少、需求旺,誰都搶不過供應鏈。
轉折點出現在過去幾年里持續的擴產。
市場上最直觀的變化,是茅臺的產量從十幾年前的低水平一路上漲,廠區不斷擴建,新車間新庫房的規模一茬接一茬。
到如今,業內對于茅臺的庫存加現有產能的估算普遍達到了一個驚人的數字,七億瓶、甚至八億瓶。
這個數字意味著過去那種緊繃的供需關系已經不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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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國十幾億人口,平均兩個就能分到一瓶,曾經的稀缺,在數量上被徹底稀釋,供應一旦變多,囤貨的策略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經銷商過去囤貨是因為越囤越值錢,現在囤貨卻成了風險點。
價格開始松動的時候,所有積壓的貨一起往市場砸。
為了早點回款,有人低價出,有人虧本賣,越賣越低,越低越慌,市場就進入了連鎖反應。
這不是電商打折造成的,而是長時間擴產累積的結果,電商補貼只是把這根積壓太久的稻草壓斷了。
茅臺的稀缺性從被神話的頂點回到了現實的地板,這是一場決定性轉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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供給變化只是茅臺市場的一部分,更深層的問題來自消費場景的位移。
茅臺能賣到高價,很大程度上依賴兩個關鍵場景:一個是公務和組織性宴請,一個是高端商務社交。
過去很長時間里,這兩個場景都是高端白酒的天然土壤。
重要場合擺上茅臺不僅是禮節,也是身份的暗號,甚至有人專門買茅臺不是為了喝,而是為了送。
而這些場景近幾年在不斷收緊。
規章制度更加嚴格,許多單位明確規定不能飲酒,有的場合直接上了檢測設備。
那些曾經讓高端白酒流通的隱蔽空間正在被一點點擠壓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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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務應酬的結構也發生變化,經濟緊張時,企業的飯局開支一定會往下調。
以前必點茅臺,現在開始換成地方品牌或者中端酒。
聚餐同樣熱鬧,但成本能降低就降低,高端酒的開瓶量明顯減少,餐飲一線人員的感受尤其直接。
除了這些顯性的變化,最具有破壞力的,是茅臺作為投資品的邏輯被擊碎。
積壓那么多年的投機者不是消費者,而是價格推動者,只要價格不跌,他們就是助推力,可是當價格往下走,他們才是第一個撤離的。
很多囤酒的人手里壓著幾十箱,價格往下掉一個臺階就損失幾十萬,沒有人愿意用幾十萬的虧損來賭市場能否反彈。
一旦投機層崩潰,任何再堅固的品牌都會經歷震蕩。茅臺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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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臺面臨的另一個結構性問題,是年輕一代的選擇邏輯正在徹底改變。
過去支撐高端白酒消費的主力群體是70后、80后、部分60后,這些人習慣酒桌文化,習慣用酒撐場面,也習慣在重要場合用高端酒來傳遞態度和關系。
而95后、00后不這樣想。
對很多年輕人來說,聚會喝的是體驗,不是身份,喝的是氛圍,不是壓力,高度白酒太刺激,又容易把快樂變成任務。
他們更喜歡的是精釀、果味酒、清酒、低度雞尾酒,輕松一點、有趣一點的飲品。
這不只是口味問題,而是價值觀差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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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人討厭需要靠喝酒證明什么的社交方式,也討厭一喝酒就必須喝到位的文化。
他們要舒服,要自由,要表達自己,而不是被酒桌牽著走。
茅臺也并不是沒努力。
推出了冰淇淋、小瓶裝、咖啡、巧克力,甚至開創性地上線了數字平臺,試圖拉近和年輕人的距離。
但這些探索大多曇花一現,難以形成穩定消費。
原因不是產品不夠新,而是年輕人的生活里根本沒有茅臺的位置。
年輕人不排斥茅臺,但沒有理由要把它放進日常生活,而茅臺這么高的產能又必須找到新場景。
兩者之間的矛盾,短期內無法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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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臺最難的一關,其實是在品牌和價格之間找到新的平衡點。
過去的高端酒定價邏輯,是靠稀缺、靠身份、靠人情、靠投機。
但如今這些支柱正在松動,茅臺必須面對一個事實:未來的市場要靠真正喝掉多少來決定價格。
庫存的大山擺在那兒,渠道結構也在面對重壓。
傳統經銷體系幾十年形成的利益格局很不容易調整,而線上又在以極快的速度重新塑造消費路徑。
經銷商不愿意讓利,平臺又需要流量,廠家既要穩住經銷商,又要布局自己的直控渠道,這是一場極其復雜的系統性改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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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主流消費群體正在二次分層。
老酒客依舊認茅臺,新生代卻對品類興趣有限,要打通兩端并不容易。
高端酒的未來要靠新的場景重建,比如家庭聚會、精致小局、節日慶祝、跨界搭配等,但這些場景的消費量遠遠達不到過去商務應酬的那種規模。
茅臺過去享受了太多結構性紅利,如今需要靠走得更穩的基本盤支撐未來。
一邊是產能大幅提升留下的體量壓力,一邊是需求結構變化帶來的自然下滑,這注定是一段漫長的轉型。
但無論困難有多大,茅臺始終是這個行業的標桿。
過去靠勢能漲價,未來要靠品質和品牌文化走得更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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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臺的這一輪下跌,不是崩塌,而是回歸。
過去十幾年,它在供需錯配、社會結構、人情模式和投資邏輯的共同作用下,被推上了并不屬于自己的高臺。
而當時代進入一個全新的節奏,那些虛高的情緒、過度的溢價和人為的神話就會自然消散。
茅臺仍是茅臺,但未來的茅臺更依賴真實的市場、更依賴喝酒的人、更依賴品質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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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端酒最終要從資產回到商品,從神話回到日常,從炒作回到杯子里。
對消費者來說,這是好事;
對白酒行業來說,這是重啟;
對茅臺來說,這是必須踏出的那一步。
茅臺不是跌落,是落地,落地之后,才能走得更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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