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在一線城市“漂”？這屆打工人，更愿意來佛山

本文來源：時代周報 作者：李杭

認識佛山，不必從刻板的定義開始，不妨先感受它的節奏。

在佛山，一盅老火湯經過三個小時的文火慢燉，才叫夠火候；新春的對聯，須得鋪紙研墨，一筆一畫親手寫就，那字里行間的工夫，才算“到家”；石灣公仔的泥坯，在匠人手中反復雕琢，一坐便是整個下午。這種慢，并非拖沓，而是深知有些東西值得慢慢醞釀。

佛山快子路的“揮春” 圖源：受訪者提供

但千萬別以為“慢”就是佛山的全部底色。這座城的脈搏里，同樣奔涌著滾燙的“快”。

在佛山，功夫對決要搶先出手，龍舟比賽要搶先過閘，做生意要搶占先機。這種“快”是突破自我的韌勁，是敢為人先的膽識，也是扎根實業的行動力。

佛山的貨運碼頭 圖源：圖蟲創意

快與慢，松弛與奮進，共同形成了佛山的城市性格。

在佛山，快與慢從來不是對立的選擇，而是一體兩面的智慧。它既能容你慢燉一盅湯、手寫一副聯，也能讓你在產業浪潮中快人一步、搶占先機。

這里提供的不只是“進退有度”的生活可能，更是一種“張弛有度”的生存哲學。在堅守與創新之間，在奮斗與生活之間，在傳統與現代之間，佛山始終保持著它的節奏。它不是逃避內卷的“躺平之城”，而是提供了一種更可持續的奮斗樣本。

有一種松弛，叫生活在佛山

近幾年，年輕人選城市的標準，發生了不小的變化。

過去，城市選擇更像一道計算“機會成本”的算術題。頂尖的公司、光鮮的職位與肉眼可見的“上升空間”，構成了吸引一代人為之漂泊的全部理由。標準答案似乎永遠指向那幾座資源高度濃縮的超級都市。

對“飄一代”而言，忍受高昂的物價、逼仄的居住空間和漫長的通勤，是為職業發展所支付的必要代價。

然而，這種“奮斗哲學”在更看重個體感受的“Z世代”這里已難以共情。

當代年輕人選擇城市的標準已經不僅限于“求生存”。他們既要事業有奔頭，又要生活不緊繃，還要日子有樂趣。

美食，是當代年輕人選擇城市的一個重要因素 圖源：受訪者提供

在這樣的標準下，像佛山這樣既能承載夢想，又保留著舒適煙火氣的城市，成為了越來越多人的選擇。

潮州人王佑就是其中之一。

大學畢業后，他雖然在廣州工作，但早早就計劃著去佛山生活。“在廣州天河租個帶陽臺的單間要3000，同樣的價格能在佛山租到兩室一廳。”40分鐘地鐵通勤，比他廣州的同事跨區上班還近，他的“雙城生活”從沒被距離絆住。

更重要的是，作為一個對美食格外挑剔的潮州人，王佑坦言：“我選擇城市的標準里，‘好吃’很重要。”從地道的順德菜到街頭巷尾的廣式小吃，佛山從味蕾上也征服了他。

順德雙皮奶 圖源：受訪者提供

婚后在佛山買房，更讓他深刻體會到這座城市的宜居魅力。雖然工作需要時常往返廣州，但家與妻子單位的距離只有15分鐘車程。

與大城市那種“匆匆忙忙”的節奏不同，佛山給人一種“從從容容、游刃有余”的感覺。

王佑描述著他眼中的佛山日常：樓下就是小公園，經常看到鄰居們悠閑地遛娃、下棋；周末，河道邊總有三五成群的年輕人在“小物釣”，每個公園的草坪上都“長滿”了搭帳篷露營的人。

佛山祖廟 圖源：受訪者提供

“在這里，你能真切地感受到什么是‘鮮活地生活’，而不僅僅是生存。”王佑說。

佛山的餐廳 圖源：受訪者提供

這些看似微小的生活場景，恰恰構成了佛山獨特的城市氣質——一種讓奮斗與生活得以平衡的“松弛感”。

近年來，佛山在各大城市排行榜中頻頻亮相。從上榜“最具幸福感城市”到在《中國城市95后人才吸引力排名：2024》中位列全國第14，這座制造業大市正在以獨特的生活方式吸引著年輕人的目光。

佛山 圖源：圖蟲創意

數據印證著這種趨勢。2023、2024年佛山人口分別增長6.31萬人、8.35萬人，2024年，佛山常住人口969.89萬人，距離1000萬僅有30.11萬的差距。

用腳投票的年輕人，正在重新定義什么是“好城市”。

選擇佛山，不是選擇躺平，而是選擇一種更可持續的奮斗方式。在這里，努力工作和享受生活不再是選擇題。這種平衡的智慧，正是佛山給內卷時代的一份答案。

在佛山，拼勁是一種“標配”

佛山很松弛，但它從來不是一座“佛系”的城市。

明清時期，佛山就憑借冶鑄、陶瓷、制藥、紡織四大支柱產業，與湖北的漢口鎮、江西的景德鎮、河南的朱仙鎮并稱中國“四大名鎮”；改革開放初期，順德抓住“三來一補”的政策機遇，發揮毗鄰港澳、華僑眾多的優勢，發展家電、家具、五金等勞動密集型產業。

如今的佛山，規上工業總產值超3萬億元、坐擁2個萬億級與10個千億級產業集群，是全國第17個、廣東省第3個經濟總量超萬億元的城市。

在這里，每個鎮街都有一張鮮明的產業名片：北滘的家電、獅山的高端裝備、陳村的花卉、樂從的家具、石灣的陶瓷……它們共同撐起“制造業之都”的金字招牌。

佛山 圖源：圖蟲創意

產業興旺，自然也催生了佛山龐大的“老板”群體。

按常住人口算，佛山每六個人中就有一個“老板”，而且個個都是“全能選手”。

家具城的老板既能和你討價還價，也能聊跨境電商的新玩法；建材廠的老板白天盯生產線，晚上研究直播帶貨；就連巷口賣拆魚羹的老板，都琢磨著把預制菜賣到全國。

這種“全能”，是一種深入骨髓的商業本能，也是一種時刻準備著“搏一搏”的“精神抖擻”。

而這種“精神抖擻”的勁兒，并非老一輩創業者的專屬。當目光轉向年輕的“廠二代”、“創二代”們，會發現這種務實的拼勁，以一種更輕盈、更靈活的方式在延續。

南海藤編“nhrattanworks”的品牌主理人李東明，正是佛山年輕創業者中的一員。

他的故事與佛山南海的產業脈絡緊密相連。上世紀90年代，他的父母便與當地許多家庭一樣，投身于藤編加工，一干就是三十年。

工人在給藤條分大小 圖源：受訪者提供

然而到了2020年，疫情沖擊與廠房搬遷的雙重壓力，讓工廠站在了是否要繼續的岔路口。“那時候家里經常討論，廠子還要不要開下去。”

最終讓李東明決定接手的，是一個極其樸素的念頭。“主要是想讓父母有點精神寄托，這門做了半輩子的手藝不能就這么丟了，另一方面，也是讓一起奮斗多年的老師傅們未來有個保障。”

他投入了積蓄，起初更多是出于一種責任，但在過程中，他逐漸發現了老行業里蘊含的新機會。

“做自己的品牌，相當于站在我爸的肩膀上，可以再‘夠一夠’。”這個“夠”，是在老一輩人打下的基礎上，對設計、品牌與渠道的靈活探索，也是務實精神在新時代的延伸。

這種探索首先是生產方式的變化。過去做藤編，從處理結節、剝皮到編織，二十多道工序全憑手工，“一天可能就做幾百斤材料”。引入機器后，“一天能處理幾千斤，效率至少提高了十倍”。

藤編拉花 圖源：受訪者提供

除了做好傳統的產品，李東明也開始把目光投向更遠的地方。他意識到，現在的市場不僅看重實用，更看重個性與美感。

他不再滿足于沿襲父輩的老路，開始了新的嘗試，與設計師合作開發符合年輕人審美的產品，并且不斷參加展會，通過社交媒體測試用戶喜好。漸漸地，越來越多人通過這些新渠道主動找來。

藤編產品 圖源：受訪者提供

從接手工廠到經營品牌，李東明的故事并非個例。在佛山，創業不僅是個人選擇，更像一種彌漫在空氣中的集體氛圍。

李東明對此感受頗深。“就像在藤編的產業園，同行之間除了競爭，更多的還有互助。大家想的是怎么把藤編這個品類做大，讓外國客戶一提到藤編就想到我們這里。”這種產業集群形成的共生網絡，讓中小企業在國際市場上獲得了單打獨斗難以企及的競爭力。

更深層的支撐，來自這座城市獨特的創業文化。“在這里，重要的不是啟動資金，而是身邊人的意識。”

正如另一位佛山本地人所說，當“老板”成為一種普遍身份，創業就變成了理所當然的選擇。這種深入社會毛細血管的商業意識，構成了佛山最獨特的軟實力。人們耳濡目染，自然而然地傾向于“搏出一條生路”，無論這條路是開一家工廠，還是經營一間小店。

在佛山，人們對于創業的追求已經深入骨髓 圖源：受訪者提供

或許，正是這種“進可奔赴時代浪潮，退可安頓尋常煙火”的城市氣質，才讓佛山在每一輪產業變遷中始終站穩腳跟，也讓每一個選擇這里的人，都能找到屬于自己的節奏——認真做事，自在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