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蟄存誕辰120年 | 他是海派文化最好的樣子

施蟄存先生是我國著名的作家、學者、翻譯家、編輯家。他一生創作與學術“窗開四扇”：東窗文學創作，南窗古典文學研究，西窗外國文學翻譯和研究，北窗金石碑版之學。

12月3日，由華東師范大學、上海市社會科學界聯合會、上海市作家協會主辦，華東師范大學中文系、華東師范大學中國創意寫作研究院承辦的紀念施蟄存先生誕辰120周年暨“通人之學與中文學科自主知識體系建設”學術研討會在華東師范大學舉行。

施蟄存 沈建中 攝

在中國作協副主席、書記處書記邱華棟看來，施蟄存先生是二十世紀中國文壇一位成就卓著、影響深遠的大家。人們常常以“四窗”概括先生學術視野的宏闊與精深，他在每一個“窗口”都留下了豐碩的成果與深刻的洞見，為我們構筑了一座巍峨的文化與學術豐碑。

上海市社會科學界聯合會主席徐炯說，施蟄存先生是上海市社會科學界聯合會公布的首批“上海社科大師”之一。先生的主要學術軌跡在上海，但其學術貢獻與影響是全國的乃至世界的，是當下的更是久遠的。

上海市作家協會主席、華東師范大學中國創意寫作研究院院長孫甘露表示，施蟄存先生的文學生命與學術精神早已與上海這座城市的文化發展深度融合，成為海派文化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

“很感激主辦方舉辦這么一次活動。”施蟄存長孫施守珪告訴澎湃新聞記者，他的人生啟蒙就是祖父開啟的，兒時每個星期都要有兩次跟著祖父讀古文的時間，“我感覺他的一生就像是一個彈簧，他能客觀地面對每件事，每個遭遇。在做人方面，他確實給我們樹了一面旗幟。”

紀念施蟄存先生誕辰120周年暨“通人之學與中文學科自主知識體系建設”學術研討會

走自己的路，寫自己的文字

施蟄存先生自20世紀20年代起筆耕不輟，作品豐富，涵蓋小說、散文、詩歌、學術論著和翻譯等多個門類，出版生涯跨越百年。哈佛大學東亞系教授李歐梵在視頻中流露出他對施蟄存先生的深深敬意。“我從他那里學到很多東西。我一直覺得在他的研究和興趣里，西方現代和中國傳統沒有很大沖突，他一直想把兩者混在一起，走自己的路，寫自己的文字。”

施蟄存先生弟子、上海市期刊協會會長王興康補充道，施先生曾把他一生的創作和研究形象地概括為開了4扇窗，其實不止4扇，因為以《現代》月刊為代表的出版事業就可以說是施先生的第5扇窗。“他在現代文學史和出版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說他是了不起的出版家絕不為過。”

《現代》創刊詞

在上海市作家協會黨組成員、專職副主席高淵看來，施蟄存先生的代表作大多創作于上海，其中對都市心理的細膩刻畫、對現代人精神困境的深刻揭示，無不折射出上海這座現代都市的脈搏與心跳。“他是海派文學的重要代表人物，他的創作實踐豐富了海派文學的內涵，提升了海派文學的境界。”

“我覺得施先生可能就是海派文化最好的樣子，甚至我想他可能也是中國式現代化最好的樣子，最具體、最生動的樣子。”上海社會科學院文學研究所所長袁筱一說。

施蟄存先生弟子、同濟大學人文學院教授張文江認為，施蟄存先生應該是海派文人的代表。“如果從上海開埠到今天，海派文人如果只選一位代表，我相信施先生是不二之選。無論考慮出生地、性格、氣質、成就，他都是當之無愧的。”

對他的精神傳承有很多方式

近年學界陸續出版了施蟄存先生的多種著作、譯作和編選作品。比如2023年，上海人民出版社歷經數年整理完整推出了《施蟄存譯文全集》，共5卷17冊近700萬字。

《施蟄存譯文全集》

本次研討會中，另一重大出版項目——《施蟄存著作全集》正式啟動。上海人民出版社社長溫澤遠透露，《施蟄存著作全集》目前計劃在2026年陸續推出小說卷、散文卷、詩詞卷，2027年出版學術卷、日記卷、書信卷。此次著作全集的編輯出版，除了對曾經出版過的著作集重新校勘整理以外，也將廣泛尋找、搜集施先生未曾出版的著作、散佚的作品，尤其是散在各處的書信。

華東師范大學教授陳子善回憶了施蟄存先生“窗開四扇”的由來，感嘆他不僅開了四扇窗，還都開得非常出色。“就拿文學來講，我們現在討論比較多的是施先生的小說或者新詩，但其實施先生的散文、雜文也非常出色。”陳子善說，“以往的文集和全集都有這樣那樣的欠缺，我們期待把施先生的新的創作全集編好，這是很重要的。”

在活動現場，施蟄存先生弟子宮曉衛先生將施先生信函十七通、賀卡兩幀、講課大綱三頁捐給華東師大檔案館；施蟄存先生弟子宋廣躍先生將施先生信函十二通、《古典文學專題》課綱一套(四十一頁)捐給華東師大檔案館；吳彬女士、馮統一先生委托陳子善教授向華東師大檔案館捐贈施先生《云間花月志》毛筆手稿(十四頁)。

施蟄存先生弟子宮曉衛先生將施先生信函十七通、賀卡兩幀、講課大綱三頁捐給華東師大檔案館

吳彬女士、馮統一先生委托陳子善教授向華東師大檔案館捐贈施先生《云間花月志》毛筆手稿(十四頁)

事實上，對施蟄存先生的精神傳承有很多方式。2019年12月，“北山講堂”正式開講，第一講由李洱、孫甘露、羅崗探討”小說何為”。”北山”二字就取自施蟄存先生行世之號，既是先生的書齋名，也是他的筆名。六年來，李陀、格非、徐則臣、石一楓、李修文、李宏偉、小白、蔡駿、馬伯庸等文學名家來到“北山講堂”，為校園帶來了豐富的文學交流。

華東師范大學黨委常委、副校長雷啟立表示，站在新的歷史起點，國家正在大力推進教育強國、文化強國建設，對哲學社會科學特別是中文學科的創新發展提出了更高要求。后人要以施蟄存先生為楷模，感念他，學習他，更好地傳承他。

“通人之學”仍是今天的學術精神標桿

本次研討會也聚焦“通人之學與中文學科自主知識體系建設”。華東師大中文系首先發布了《華東師范大學中文系自主知識體系建設報告》。

接著學者們熱議一個問題：今天的人文學科為什么越走越窄了？

“‘通人之學’在今天消失了。我們現當代文學都分成了‘現代文學’和‘當代文學’，還何談‘通人之學’？”上海交通大學人文學院院長吳俊直言，當下中文學科自主知識體系的建設依然是“嚴格分科”“分而治之”，若不打破二級學科的壁壘，“通人之學”永遠很難實現。“現在我們或許可以借助人工智能慢慢回歸‘通人之學’的境界，但當人工智能越用越多，人的主體性又如何安放，這是我們需要思考的問題。我想說施先生的‘通人之學’仍是我們今天的學術精神標桿。”

袁筱一注意到，今天人文社會學科和社會的連接反而是削弱的。但回望施蟄存先生，他一直是以文學和研究參與公共生活，回應文化變遷，使得他自身也構成了文化的變遷。“施先生是一個從未間斷好奇心，一直在有所發現和變化的人。他能做到既堅持傳統，又擁抱世界，于他而言這兩者是相輔相成的，我想這就是最好的自主知識體系。”

參加學術研討會的學者們在華東師范大學中山北路校區老辦公樓前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