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套清代外銷珍品匯聚申城，揭秘當年西方人眼中的“中國好物”清單

繼上海美術館（中華藝術宮）舉辦“其命惟新——廣東美術百年大展”之后，申城再迎滬粵文化藝術交流新篇。12月3日，由世博會博物館與廣東省博物館聯合主辦的“異趣同輝——清代外銷藝術珍品展”亮相世博會博物館，共述海上絲路的文化對話。

展覽以“物”為媒，匯集廣東省博物館珍藏的119件（套）清代外銷藝術珍品，涵蓋廣繡、廣彩、廣雕、廣琺瑯、外銷畫、外銷銀器、漆器、外銷扇以及名片盒等九大類別，全景式再現18至19世紀中西貿易往來中的文化碰撞與融合，生動呈現中華工藝在融合西方審美后所煥發的獨特魅力。“展品涉及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囊括了諸多全球爆款，也可以說是西方人眼中的‘中國好物’清單。”此次展覽的策展人秦亞告訴記者。

或被忽略的外銷藝術，見證西方曾經掀起的“中國風”社會時尚

外銷藝術，作為中外商品貿易的重要載體，相比傳統主流藝術、文人藝術，往往被很多人所忽視。此次展覽系統性梳理清代外銷藝術的發展脈絡，以濃縮中西工藝融合精華的九大品類珍藏，全景呈現嶺南地區作為全球貿易核心的輝煌記憶。

清乾隆二十二年（1757年），“一口通商”頒布，廣東十三行成為清政府特許的唯一經營管理自海路而來的中西貿易的商行。優越的地理位置和特殊政策，使廣東壟斷海路中西貿易近一個世紀，成為清朝全盛時期世界市場的重要環節，也成為中國外銷藝術品的生產基地與中轉基地。彼時由廣東生產并銷往海外的藝術品，在18、19世紀的西方掀起一股“中國風”的社會時尚。

當年的眾多外銷藝術盡顯創新意識，在展覽中，觀眾得緣借由實物展品一睹其“中西合璧、異趣共生”的獨特風采。例如，廣繡吸收西洋油畫明暗透視原理，在歐美社會大受歡迎。此次展出的一件白緞廣繡花束紋披肩，展開竟有三四平米之大，可見立體感十足的飄帶花卉、纏枝花卉、蔓草花卉紋樣等。18世紀中后期，這樣的中國外銷披風風靡歐美，每年出口高達八萬多條，其中法國占了四分之一。廣彩則將景德鎮白瓷與西方審美巧妙加以結合，既保留中國傳統彩繪技藝，又融入歐洲家族徽章、西方神話故事等題材，成為中西文化交流的鮮活見證。現身展覽的一只偌大的廣彩徽章紋大盤，板沿處以四組纏枝西番蓮與菱形花卉間隔為飾，內圈飾金彩錦地紋一周，盤心繪英國羅斯伯爵家族徽章，訴說著歐洲貴族定制中國瓷器的跨洋情誼。這類徽章瓷由于訂制時費用高、要求嚴，從瓷質到彩繪大多十分精美，主要用于出口，明確的訂燒信息為研究彼時的中外貿易交流提供了重要的實物資料。

值得一提的是，當年的不少外銷藝術不僅成為全球潮流單品，還在歐美社交中發揮著重要的作用。集鑄造、雕刻、鑲嵌、繪畫等多種藝術于一身的名片盒，就是其中的代表。十多只外銷名片盒匯聚在此次展覽，各美其美。其中一只銀累絲纏枝西番蓮紋名片盒尤為風雅，銀累絲材質，長方花瓣形，通體以粗銀絲做骨架，以連珠狀細銀絲累出郁金香花形。歐洲社交文化中，外銷折扇逐漸發展出的一套“扇語”，以開合、遮掩、搖動等動作傳遞情感暗號，也讓這類藝術超越了實用功能，成為承載情感與禮儀的社交器物。

串聯粵滬兩地在中外貿易史上的傳承與呼應，啟迪文明互鑒

“展覽在上海以及世博會博物館展出有著特別的意義。”廣東省博物館研究館員丁蕾博士說到，廣東與上海有著非常密切的淵源，尤其在開埠初期，很多廣東商人在上海留下足跡。展出的這些清代外銷品也與上海有一定的聯系，不少工匠、商人當時都來過上海。此外，外銷品還與世博會有著千絲萬縷的關聯。她期待人們能夠通過展覽更多地了解這些歷史。

粵滬兩地，江海相望，同為海上絲綢之路重鎮，商貿文脈綿延共生。廣州作為清代外銷藝術品的創作與貿易樞紐，奠定了中西交融的工藝傳統；上海開埠之后，這一傳統在黃浦江畔賡續拓展。展覽中，一組珍貴的“外灘圖像”，還原了上海開埠初期的外灘風貌，也巧妙串聯起粵滬兩地在中外貿易史上的傳承與呼應。一幅來自19世紀廣州著名外銷畫家南禎畫室的外銷畫，描繪了開埠不久的上海外灘景象。借展自上海圖書館的兩件展品，呼應著這樣的視覺呈現。其中一件摘自《上海（1843-1893）：模范租界的誕生、成長與慶典》一書的外灘風貌影像，那是1850年左右一位外銷畫家創作的油畫，另一件來自1884年出版的畫冊——吳友如《申江勝景圖》，以細膩的白描手法記錄了外灘的西洋建筑、往來船只與繁華街景。從珠江岸邊的商館，到黃浦江畔的外灘，中國通商口岸的形象，正是通過這些外銷藝術品，構建起西方對東方的視覺認知，也折射出中國貿易中心的轉移。

獨享“單間”展柜待遇的一件象牙雕多層鬼工球擺件精巧至極，則牽起外銷藝術的世博因緣。“鬼工球”即套球，又稱“同心球”，取鬼斧神工之意，是廣州最具代表性的牙雕制品。在1915年美國舊金山世博會上，廣州牙雕藝人翁昭正是憑借一件26層鏤空透雕象牙鬼工球獲得金獎。此次展出的這件鬼工球，柱首頂端素身圓雕塔形鈕下連著高浮雕纏枝牡丹圓環，內套16層“鬼工球”一枚，外壁飾高浮雕牡丹花卉，內層牙球鏤通雕菱格紋、花瓣紋，每層均鏤12圓孔，層層可轉。柱身光素，下部還飾有小鬼工球一枚，紋飾與大球同，套9層鏤12孔。

世博會博物館與廣東省博物館的此次合作，源于雙方對傳承和弘揚中外文化交流成果的共同追求。廣東省博物館作為國內收藏外銷藝術品體系最完整、品質最精良的機構之一，長期致力于此類文物的收藏、保護與研究；世博會博物館則以傳承世博精神、促進文明交流為使命，為中外文化展示與對話提供重要平臺。此次合作是兩大博物館發揮各自資源優勢的生動實踐，既是對清代外銷藝術的系統梳理與集中呈現，也是對粵滬兩地綿延共生的商貿文脈的深度挖掘。

展覽搭建了一座回望歷史、溝通中外的文化橋梁，讓人們透過這些跨越山海的匠心之作，重溫18至19世紀中西文明互鑒的盛景，深刻理解中華文明兼容并蓄的鮮明特質。同時，展覽也為當下的文化交流提供了寶貴借鑒，激勵人們以更開放的心態推動不同文明的對話與共生，續寫文明交流的嶄新篇章。

此次展覽將持續至2026年3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