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有云:“人無橫財不富,馬無夜草不肥。”世人皆拜財神,求的不過是“財源廣進”四字。
然而,財神爺賜財,亦有規矩。在江南水鄉的周莊,流傳著一句老話:“錢有三不借”。
這并非無稽之談,而是財神爺親口降下的旨意。若是不聽勸誡,借錯了人,縱有金山銀山,最終也難逃“人財兩空”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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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江南周莊,枕水而居。鎮東頭的“仁義米行”開了三代,掌柜張善年近四十,為人厚道,信奉“和氣生財”。
他家的米從不摻假,秤頭給足。每日,他都在店里供著財神爺,求的不是暴富,而是“風調雨順,家人平安”。
這天傍晚,暮春煙雨正濃,張善準備打烊。一個衣衫襤褸、渾身發抖的老者踉蹌地停在他店門口,聲音沙啞:“老板……行行好,給口吃的吧。”
伙計正要擺手,張善卻攔住了他。“快,請老先生進來避雨。”
張善沒有丟出冷飯,而是讓伙計端來熱粥,又拿了布巾。老者吃得很慢,吃完兩碗后,精神好了許多。他抬起頭,用一雙異常明亮的眼睛打量著張善。
“老板,你這米行叫‘仁義’,倒真是名副其實。”
“老先生客氣了,求個心安理得罷了。”張善笑道。
雨勢漸小,老者起身告辭。張善從柜臺里摸出幾枚銅錢塞過去:“老先生,拿著歇腳吧。”
老者卻沒有接錢,只是盯著張善的面相,看了許久,忽然說:“老板,你心善,本是財運亨通之相。”
張善只當是吉利話。
“但是……”老者話鋒一轉,“你這財庫,卻有個豁口。你聚財快,但散財……怕是更快。”
這話戳中了張善的隱痛。他早年幾次與人合伙,都是血本無歸。
“還請老先生指點迷津!”張善恭敬長揖。
老者搖搖頭:“財有靈,債有主。有借有還,方能不息。但有三種債,沾染不得。你只需記住,守住你的‘德’,才能守住你的‘財’。”
說完,老者轉身走入雨中,幾步便消失在巷角。張善追之不及,低頭卻見老者坐過的板凳上,那幾枚銅錢竟變成了一片金黃的銀杏葉。
張善心中巨震,知道自己是遇到了高人。
02
老者的警示,張善時常想起。
說來也怪,那晚之后,米行的生意竟真的好了起來。先是城南大戶訂了他家一整年的米,接著幾家酒樓也成了老主顧。
手頭的活錢一多,張善的心思也活絡了。他想起了老者的話:“財運亨通”,又說“財物皆是流轉”。他想,或許老者是提醒他,不要盲目,而不是讓他守著死錢。
就在這時,鎮上的“機靈鬼”李三找上了門。
李三此人,口若懸河,專說些“海外奇聞”。這天,他神秘兮兮地拉著張善到了后院。
“張老板,”李三壓低了聲音,“我這有個天大的富貴,只告訴您一人!”
他拿出一個油紙包,打開層層包裹,露出一小撮黑乎乎的粉末,異香撲鼻。
“南洋的香料!”李三眉飛色舞,“我表兄剛從南洋回來,帶回來的路子!那邊的豆蔻、沉香,在這兒是天價,在那邊跟泥巴一樣便宜!”
“這趟買賣,只差一筆啟動的本錢。一個來回,就是五倍的利!”
“五倍?”張善倒吸一口涼氣。
“保守了!”李三拍著胸脯,“張老板,錢放在米倉里是死錢,得讓它流動起來啊!三個月,最多三個月,我李三連本帶利,三倍奉還!”
“三倍”這個詞,點燃了張善。他想起了“財物皆是流轉”,他想逆天改命!
“好!”張善一咬牙,“我信你一次!”
他拿出了積攢了近三年的利潤,那幾乎是他米行一半的家當。李三拿到銀票,賭咒發誓,三個月后必定讓他成為周莊首富。
第一個月,李三還托人帶信,說一切順利。
第二個月,音訊全無。
第三個月,約定的還款日期到了。李三消失了。
張善跑到李三住處,鄰居說,李三一家子兩個月前就搬走了,說是要去京城享福。
張善的心,沉到了底。他去報官,可無憑無據,官府只當是民間借貸,不予立案。
三年積蓄,化為泡影。
他癱坐在米行門口,明白了老者那句“散財更快”的含義。他不是沒有財運,而是他的智慧,還不足以鎮住這筆財。他錯把“貪婪”當成了“機遇”。
這是老者給他的第一重考驗,他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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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經歷了李三的騙局,張善大病一場。
病好后,他變了個人,話更少,整日只是埋頭搬米、記賬。他消沉了半年,在家人的陪伴下才重整旗鼓,從最小的生意做起。好在“仁義”的招牌還在,老主顧們也都回來幫襯。
張善的心,被磨礪得更加沉靜。
這天,米行里來了一個特殊的客人。
“張……張叔。”一個面色蠟黃、眼窩深陷的年輕人局促不安地站在柜臺前。
張善愣了一下,才認出來:“你是……趙大?”
來人是鎮上老獵戶趙老爹的兒子。趙老爹對張善家有救命之恩,十幾年前,是趙老爹冒著風雪進山采回老山參,才救了張善父親的命。
可惜,趙大不爭氣,趙老爹去世后,他染上了賭博的惡習。
“張叔!”趙大“噗通”一聲跪了下來,“求您救救我!”
他痛哭流涕,說自己又去賭了,把祖宅都押了上去,明天還不上錢,就要被砍手。
“張叔,我爹當年可救過我叔公(張善父親)的命啊!您不能見死不救!您就當看在我爹的面子上,借我這筆錢周轉。我發誓,我以后再也不賭了!”
張善陷入了劇烈的掙扎。
借,還是不借?
若論恩情,趙老爹的救命之恩,他張善不該眨眼。
可若論眼前這人,這錢借出去,九成九是打水漂,更是助長了歪風。
不借?鎮上的人會罵他“忘恩負義”,他好不容易重立的“仁義”招牌,頃刻間就會崩塌。
借?他想起了李三,也想起了老者的警告:“守住你的‘德’。”
張善忽然領悟:什么才是真正的“報恩”?是縱容趙大在歧路上越走越遠嗎?
他扶起趙大,語氣堅定:“趙大,你爹的恩情,我沒齒難忘。但是,這錢,我不能借。”
“什么?!”趙大的臉瞬間垮了,“張善!你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
“你先別急。”張善道,“錢,借給你是害你。賭債這個口子,開了就堵不上了。”
“你放屁!你就是舍不得錢!”
“我舍得。”張善平靜地說,“我給你兩個選擇。第一,我出錢,幫你租回荒地,買好稻種。你若肯踏實種地,我米行包收你所有糧食,高價收。”
“種地?!”趙大跳了起來,“我才不去受那個苦!”
“那就是第二條路。”張善從柜臺里拿出十斤白米和幾串銅錢,“你爹的恩情,我報。但這米和錢,是給你那無辜的妻兒的,免她們挨餓。你現在就去接她們回來,當著我的面發誓戒賭,這些你拿走。”
“若是……”張善盯著他的眼睛,“你今天拿著我的錢又進了賭場,你我兩家恩斷義絕!”
趙大知道今天騙不到大錢了,一把搶過米和錢,面色鐵青地罵道:“好你個張善!偽君子!忘恩負義!你給我等著!”
趙大罵罵咧咧地沖出了米行。
張善站在原地,聽著咒罵聲遠去。他知道,從今天起,他“忘恩負義”的名聲怕是要傳開了。
但他心里,卻 有了一絲平靜。他守住了錢,也守住了恩情(沒有讓恩情被玷污),更守住了那個老者叮囑的——“德”。
04
果然,不出三日,整個周莊鎮都傳遍了。
“聽說了嗎?‘仁義米行’的張善,翻臉不認人!” “可不是嘛!趙老獵戶救了他爹的命,他現在發達了,連恩人的兒子都不幫!”
流言越傳越離譜。趙大在賭場里添油加醋,把自己塑造成了受害者。
“仁義米行”的生意,一落千丈。老主顧們都繞著道走。
張善沒有辯解,只是每日照常開店,上香。
兩個月后,入了夏。先是半月暴曬,緊接著,又是連下七天七夜的瓢潑大雨。
水災來了。
大水淹了鎮子,更要命的是,許多人家剛收的夏糧,全都被泡發了霉。
水一退,糧荒接踵而至。
鎮上幾家米行,一夜之間,米價翻了三倍!災民們哭喊著跪在米行門口,換來的只是無情的驅趕。
就在這時,“仁義米行”的門板打開了。
張善走了出來,讓伙計搬出木板,上書:“本店米糧,平價出售,絕不漲價。”
人群靜止了。
“不僅如此!”張善高聲道,“凡家中受災,無錢買米者,均可來我店中——賒賬!秋收后再還,不收分毫利息!”
人群炸開了鍋!
“開倉!放量!”
其他米行老板罵張善是“傻子”,但鎮民們不這么想。他們排著隊,用公道的價格買到了救命糧。
這時,人們才猛然回想起趙大的事。一個連發國難財都不肯的人,會是“忘恩負義”的小人嗎?
很快,真相查清:趙大拿了張善的米錢,扭頭就進了賭場,輸光后房子被收,人已經跑了。
真相大白。“仁義張”不是白眼狼,他是真“仁義”!
一場水災過后,鎮上其他米行元氣大傷,唯有張善的“仁義米行”,非但沒有虧損,反而收獲了全鎮百姓的“民心”。人們不再叫他“張老板”,而是尊稱他——“張大善人”。
他終于明白,那個老者說的“福報”,不是指金銀,而是指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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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張善的善名,如同周莊的流水,傳遍了江南。
歲月流轉,一晃又是十年。張善老了,兩鬢染霜,但他“仁義米行”的招牌,卻愈發光亮。
他經歷了“投機”的誘惑,也扛住了“恩情”的綁架,更在“天災”面前守住了為商的本分。
只是,他心中始終有一個結:那個雨夜的老者,那句“錢有三不借”的警示。他只經歷了兩次考驗,那“第三種”,究竟是什么?
這一年,財神爺誕辰。張善出資重修了財神廟。
是夜,他在廟中上香,倦意上涌,便在偏殿的蒲團上沉沉睡去。
他做了一個夢。
夢中,他站在空曠威嚴的財神廟大殿中央。他抬頭,看向那尊他親手重塑的財神金身。
“轟——”
張善只覺腦中一陣轟鳴。
金光之中,神像的面容在變化……最終,定格成了幾十年前,那個雨夜討粥喝的——襤褸老者!
“張善。”
神像開口了,聲音威嚴,如洪鐘大呂。
張善立刻跪倒在地,激動得渾身發抖:“弟子張善……拜見……拜見財神爺!”
“你總算悟了。”財神爺低頭看著他,“你經歷了‘利誘’,也經歷了‘情綁’,最終在‘天災’中守住了‘德’。你沒有辜負你這‘仁義’二字。”
“財神爺在上!”張善知道這是千載難逢的機緣,他猛地磕了一個頭,大聲問道:
“弟子張善愚鈍!十年來經歷世事,仍未勘破當年您所說的‘三不借’玄機。您說借錯錢會人財兩*空,耗盡福報,弟子惶恐至今!懇請財神爺明示,究竟是哪三種人,無論關系多好,都萬萬不可借錢給他們?”
財神爺莊嚴地開口,聲音仿佛從四面八方傳來,帶著回響:
“世人愚昧,只知求財,不知守財;只知聚財,不知散財。你既有善心,又經歷了考驗,今日便破例告訴你這天機。”
“你且牢牢記住了!這世間有三種人,乃是財運的‘破口’,福報的‘漏斗’!無論他們是你的至親、摯友,還是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