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潭邊的卵石被正午日頭曬得發白,黃大明的影子縮成漆黑的一團。他蹲著,看水上救援隊在烏龜潭里上下潛浮,指甲早掐進了掌心肉里。
黃大明是東方村的村支書,村界有三潭,自上而下:堰口潭、烏龜潭、鵝冠潭。水皆清冽,卵石瑩潤,野趣天成。烏龜潭交通方便,底下卻暗漩橫生,年年防,年年還是出了事。
剛吃過端午粽,烏龜潭又吞了人。
黃大明想起河對岸村那個從小在水里泡大、話比石頭還少的發小泳仔。都說他今夏在下游的鵝冠潭支了個泳具攤,那潭水至今太平。
安全責任重如山。鄉里會上,黃大明挨了批,回來就想找幾個守潭人,首先想到的是自家的妹夫:“去潭邊擺個燒烤攤,獨家生意,我特批。”
妹夫搓著手笑:“太陽還能從西邊出來了?”
“攤租村里不收你,但你得幫著守潭。”黃大明把話亮明。
暑假至,烏龜潭成了周邊最熱鬧的天然浴池。正午的潭邊滿是嬉鬧聲,孩子往水里扎猛子,大人抱著救生圈在淺灘聊天,人多得像沸水里的餃子。妹夫守著燒烤攤,左手翻著肉串,右手還要扯住往深潭跑的娃,額頭上的汗混著油星子往下淌,轉眼就顧不上另一邊——有個少年已經踩著卵石往深水區挪了。”
潭壁可那紅得刺眼的警示,卻入不了嬉水人的眼;村里免費配的“跟屁蟲”,卻被視作“慫包才用”;電喇叭的絮叨混在蟬鳴里,很快被水聲打散。
到底還是出事了。一個午后,有少年正奮力向深潭游去。妹夫扔下烤串就往水邊跑,水面只剩下幾個無助的氣泡。
鄉長親自到場,黃大明妹夫的燒烤攤被徹底取締。黃大明和妹夫都戴上紅袖套,像衛兵似的在潭邊來回巡視。
鄉里第二批安全經費只夠加固一個潭,黃大明咬咬牙轉去固守上游的堰口潭——那是村里飲用水源的上游,出不得半點錯。拉防護網,挖斷便道,立起高欄,能想的法子都用盡了,他心里的石頭,卻越懸越高。有村干部問下游的鵝冠潭咋辦?他抹了把汗,聲音發澀:“涉及兩鄉鎮,經費掰不開,真出事……只能按規定平攤。”
鄉長踩著鵝卵石調研到鵝冠潭時,泳仔正給一個“跟屁蟲”畫奧特曼。鄉長拎著皮鞋笑:“你這圖案,比東方村發的可萌多了,孩子肯定喜歡。”
泳仔用下巴指了指潭心,語氣平靜卻有力:“好看的,娃們才肯戴。”正說著,潭邊突然傳來一陣驚呼——有個孩子腳下一滑,從岸邊的帆船上撲騰掉進了水里,濺起一大片水花。泳仔沒等眾人反應過來,抄起一個加大款“跟屁蟲”,掄圓了胳膊甩過去,那“跟屁蟲”像長了眼睛似的,精準地落在孩子手邊。帆船上另外兩個孩子失去了重心,又像鯉魚跳龍門似的滑入水中,濺起幾簇水花。泳仔一骨碌鉆到潭里,把人托了上來。
鄉長注意到泳仔小腿上那道舊疤,像是被水底的利石劃過。后來他才知道,這泳仔年少時總泡在潭里,對潭底每一處暗流、每一塊滑石都一清二楚。
鄉長離開時,泳仔握住他的手,聲音沉靜:“東岸灘地若讓我擺攤,整個潭的安全我管,保證不出事。”
“堵不如疏,管不如導。”轉天,東方村就同意了,還讓他義務負責潭岸衛生。
今年夏天,鵝冠潭的夕陽總比往常熱鬧些。孩子們套著萌萌的“跟屁蟲”,在淺水區拍著水花;大人們租著遮陽蓬,喝著冰水,聽泳仔講潭底哪塊石頭最滑、哪片水域最淺。
“鵝鵝鵝,曲項向天歌。”泳仔坐在舊救生筏上,腳泡在水里,目光掃過潭面。潭水映著夕陽,連漣漪都帶著暖光,溫柔得不像能吞人的樣子。他的舊筏子,像一枚定潭神針。
下游隱約的歡鬧逆著水流,一絲絲纏上黃大明的耳膜。王大明依然蹲在烏龜潭邊,掌心里攥著一只從泳仔那兒討來、畫著奧特曼的“跟屁蟲”。
他在想,明年,該給這“吃人”的烏龜潭,也找一個真正懂它脾氣的守潭人了。
作者簡介
朱江飛,浙江省臺州市作協會員,浙江省散文學會會員,有多篇散文和小小說獲全國征文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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