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闡述靶向HER2治療如何改變結直腸癌治療格局。
結直腸癌(CRC)是全球癌癥相關死亡的第二大原因,其中轉移性結直腸癌(mCRC)的五年生存率依然非常不理想,約為15%[1]。目前,一線治療仍基于化療聯合抗表皮生長因子受體(EGFR)或抗血管內皮生長因子受體(VEGFR)的單克隆抗體。然而,隨著精準醫療的發展,越來越多可成藥的靶點被發掘。其中,HER2/ERBB2異常在mCRC中約占5%,包括基因擴增和點突變[2]。Venturini等人在
Critical Reviews in Oncology/
Hematology期刊上發表題為《結直腸癌中新興的HER2前景:揭開未來治療模式的關鍵?》的綜述,旨在探討HER2在晚期結直腸癌中的新興作用,分析其作為預測生物標志物和治療靶點的雙重價值,并展望其如何重塑未來的治療格局[3]。本文對此綜述進行概述,以供讀者參考。
HER2信號通路
HER2是HER受體家族的成員之一,該家族包括四個酪氨酸激酶受體:HER1(EGFR)、HER2、HER3和HER4。與其他成員不同,HER2是一個“孤兒受體”,沒有已知的配體,其結構持續處于開放的構象狀態,更易于形成二聚體。HER2與HER3的異源二聚體信號最為強勁,能有效激活下游的關鍵促生長通路,如MAPK通路、PI3K/Akt通路和JAK/STAT通路,從而驅動腫瘤細胞的增殖與生存(圖1)。在HER2過表達的情況下,同源二聚體的形成也更受青睞,進一步強化了其致癌驅動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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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1 HER2激活機制與下游信號通路
揭示mCRC中HER2基因異常的特征
癌癥基因組圖譜(TCGA)項目最早在7%的CRC患者中鑒定出HER2陽性[4]。近年數據表明,其在mCRC中的發生率約為5%。HER2擴增和點突變并非相互排斥,可以同時存在。這些改變更常見于左半結腸和直腸癌,并與更高的T分期和淋巴結轉移相關,尤其是肺轉移和腦轉移的發生率在此群體中更高。從分子背景看,HER2擴增主要見于RAS野生型腫瘤。有趣的是,HER2突變與高腫瘤突變負荷(TMB)和微衛星不穩定性(MSI-H)存在關聯,而HER2擴增的腫瘤則通常表現為錯配修復正常(pMMR)和低TMB。這可能與HER2能夠抑制cGAS-STING先天免疫通路,從而發揮免疫抑制作用有關。
mCRC中ERBB2陽性的診斷
免疫組織化學(IHC)和熒光原位雜交(FISH)是檢測HER2過表達的常規方法。鑒于結直腸癌的獨特性,HERACLES研究制定了更嚴格的CRC特異性診斷標準:HER2陽性定義為超過50%的腫瘤細胞呈現IHC 3+染色,或IHC 2+伴有FISH確認(HER2/CEP17比率 > 2)[5]。新一代測序(NGS)等分子技術作為替代診斷工具,與IHC/FISH具有高度一致性,并且能同時檢測HER2激活突變。此外,液體活檢通過分析循環腫瘤DNA(ctDNA)來評估HER2狀態也展現出巨大潛力。在TRIUMPH試驗中,ctDNA與組織檢測的一致性達到73.3%[6]。通過血漿拷貝數(pCN)定量等調整方法,可以克服腫瘤脫落不足導致的檢測局限性,并且高pCN與更好的臨床結局相關。
HER2的預測作用
HER2過表達最早在臨床前模型中就被確定為抗EGFR治療的負向預測生物標志物。研究發現,在對抗EGFR藥物西妥昔單抗耐藥的腫瘤中,HER2擴增更為普遍,而采用曲妥珠單抗和拉帕替尼的雙重HER2阻斷則能恢復敏感性。隨后的大量回顧性研究,均一致證實了在接受抗EGFR治療的HER2陽性患者中,客觀緩解率(ORR)和無進展生存期(PFS)顯著差于HER2陰性患者。HER2體細胞突變同樣被證實會誘導對EGFR抑制劑的耐藥性,而雙重HER2阻斷(如TKI聯合單抗)能在臨床前模型中克服此耐藥。
HER2的預后作用
HER2過表達在CRC中的預后意義目前仍存爭議。一些大型分析未發現HER2與總生存期(OS)有顯著相關性。然而,其他研究如PETACC-8,則報道了在III期CRC患者中,HER2擴增與更短的無復發生存期(RFS)和OS相關。由于HER2檢測在臨床常規中尚未普及,其確切的預后影響仍難以定論,需要更多數據來闡明。
HER2作為新型治療靶點
已完成試驗
早期嘗試將化療與單一抗HER2藥物聯用,結果不盡如人意。基于臨床前數據的啟示,后續研究轉向雙重靶向治療。HERACLES-A試驗首次證實,在標準治療(包括西妥昔單抗)難治的HER2陽性mCRC患者中,曲妥珠單抗聯合拉帕替尼的雙重阻斷方案取得了30%的ORR,中位PFS為4.7個月,且療效與HER2基因拷貝數(GCN)呈正相關[7]。MyPathway[8]、TRIUMPH[6]等研究進一步驗證了曲妥珠單抗聯合帕妥珠單抗的療效,ORR在25%至32%之間。MOUNTAINEER試驗評估了圖卡替尼(一種HER2特異性TKI)聯合曲妥珠單抗,在后期治療線中取得了38.1%的ORR和8.2個月的中位PFS[9],促使該組合于2023年獲FDA加速批準。此外,抗體藥物偶聯物(ADC)也在HER2陽性mCRC中展開積極探索。
進行中試驗
目前有多項研究正在探索更有效的聯合方案。其中包括靶向HER2兩個不同表位的雙特異性抗體Zanidatamab(ZW25)、基于MOUNTAINEER陽性結果開展的III期一線MOUNTAINEER-03試驗、抗HER2治療與免疫檢查點抑制劑(如帕博利珠單抗、卡瑞利珠單抗、納武利尤單抗)的聯用,以及HER2特異性CAR-T細胞和CAR-巨噬細胞等新型細胞免疫療法等。
ERBB2激活突變:一種獨特的效應
HER2突變與擴增共存則構成了一個獨特的治療亞型。臨床前研究表明,引入HER2突變可導致抗EGFR耐藥,而雙重HER2阻斷(曲妥珠單抗+TKI)可誘導腫瘤消退。然而,在SUMMIT等臨床研究中,針對HER2突變的單藥治療療效有限,對雙重阻斷的反應率也較低,這可能與突變位點的異質性有關。不同結構域(如激酶域TKD、跨膜域TMD)的突變對藥物的敏感性不同,例如TMD突變可能增強二聚化導致對曲妥珠單抗耐藥,而L755S突變則可能對拉帕替尼產生原發或繼發耐藥。目前有多項試驗正在探索針對HER2突變的不同藥物組合。
抗HER2耐藥機制
約50-70%的HER2擴增mCRC患者對初始抗HER2治療無反應,繼發耐藥也難以避免[3]。首要原因在于患者篩選不夠精準。多項試驗證實,療效與HER2表達水平(基因劑量)呈正相關,基于組織或ctDNA的基因拷貝數(GCN或pCN)可作為高級分層指標,高拷貝數患者預后顯著更佳。另一方面,共存的基因組改變是主要的耐藥決定因素。MyPathway研究顯示,RAS突變患者的ORR遠低于RAS野生型患者[7]。在HERACLES-A[7]和TRIUMPH[6]試驗中,基線時檢測到RTK/RAS/PI3K通路相關基因的共存突變與原發性耐藥相關。此外,ERBB2基因本身在治療過程中出現的新突變(如D769H、V777L、L755S等)也被確定為繼發性耐藥的重要機制。
總結與未來展望
在精準醫療時代,HER2改變為mCRC的個體化治療提供了新機遇。然而,當前國際指南對HER2檢測的建議尚不統一,缺乏標準化的診斷推薦是一個亟待解決的臨床需求。HER2在mCRC中的作用最初源于其與EGFR通路的負向相互作用,大量證據支持其作為抗EGFR治療原發性和繼發性耐藥的生物標志物。液體活檢與早期HER2篩查是實現更個性化治療算法的關鍵。它不僅能指導基線時避免使用抗EGFR藥物并選擇參加臨床試驗,還能在進展時識別獲得性耐藥機制。目前,包括曲妥珠單抗+拉帕替尼、曲妥珠單抗+帕妥珠單抗以及曲妥珠單抗+圖卡替尼在內的雙重阻斷方案已被NCCN指南推薦作為后線治療選擇。新型ADC藥物在HER2高表達和經治患者中也顯示出卓越療效,甚至對RAS突變群體也具有一定潛力,未來地位值得期待。對于一線治療,目前的主要建議是診斷出HER2擴增時避免使用抗EGFR藥物,而評估雙重阻斷方案用于一線治療的III期隨機試驗結果正在期待中。最后,關于HER2突變的確切臨床作用和最佳治療策略,仍需更多證據來明確界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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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Strickler JH, Cercek A, Siena S, et al. Tucatinib plus trastuzumab for chemotherapy-refractory, HER2-positive, RAS wild-type unresectable or metastatic colorectal cancer (MOUNTAINEER): a multicentre, open-label, phase 2 study. Lancet Oncol. 2023;24(5):496-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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