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長競選名單公布,我又一次落選。
繼母打來電話,讓我回去嫁給那個開廠的暴發戶。
以前我總說要在大城市扎根。
可這次,我淡淡地應了一聲“行”。
只因拿著復核申請去找身為院長的男友時。
無意間聽到他在辦公室和副院長閑聊。
“這次名額給了剛來的實習生,林聽不會鬧吧?”
江淮安漫不經心地翻著病歷。
“鬧什么?給她畫個大餅,再買個包,比誰都聽話。”
“一邊是免費的高級護工,一邊是衛生局長的千金,利益最大化不懂嗎?”
對方倒吸一口涼氣。
“你真夠狠的,吊了她七年,就不怕她絕望離開?”
他聲音里帶著篤定和嘲弄。
“三個月前,她為了我不帶套那次意外,剛刮了宮,以后能不能生都難說。”
“這種破鞋,除了我誰還要?她不敢走的。”
遮羞布被他親手撕碎。
連同我卑微到塵埃里的所謂愛情。
我將手中的驗孕棒折斷扔進垃圾桶。
訂了回鄉的機票。
八年都捂不熱的石頭,這豪門夢,我不做了。
驗孕棒被我折成兩段,扔進了院長辦公室樓層的垃圾桶。
上面只有一道杠。
未懷孕。
原本我是拿著它和復核申請表,想來告訴江淮安,我的身體可能恢復了。
甚至想過,如果他愿意,我們就去領證。
可隔著一道門,我聽到了“破鞋”兩個字。
那一瞬間,八年的時光像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我臉上。
我沒推門進去。
沒哭,也沒鬧。
只是默默轉身,把手里那份為了幫他爭取資源、熬了三個通宵做出來的復核申請,連同驗孕棒一起,丟進了污穢的桶里。
回到護士站,宋綿正倚在我的工位上。
她胸前別著那枚嶄新的“護士長”銘牌,在燈光下反著刺眼的光。
那是我的位置。
我坐了三年,干了八年,今天成了她的。
“林姐,回來了?”
宋綿手里把玩著一支昂貴的進口鋼筆,那是江淮安慣用的牌子。
“剛才江院長還說呢,這護士長的位置太累人,怕你身體吃不消,特意讓我幫你分擔。”
她笑得一臉無辜,眼底卻是藏不住的得意。
“以后這種粗活,就讓我們年輕人來干,您啊,就在旁邊歇著。”
說完,她把一摞厚厚的文件夾“啪”地一聲摔在我桌上。
震得我桌上的水杯晃了晃。
“這是上個月的醫患投訴處理,還有急診那邊的排班表,林姐經驗豐富,幫忙弄一下唄。”
“我剛上任,好多流程還不熟,要是弄錯了,江院長該怪我不懂事了。”
這是護士長的活。
現在,她拿著護士長的工資和名頭,把活全甩給了我。
周圍的同事都低著頭,沒人敢說話。
誰都知道,宋綿是衛生局長的千金,是江淮安現在的心尖寵。
而我,是江淮安用舊了的“高級護工”。
我看著宋綿桌上那束巨大的卡羅拉玫瑰。
江淮安以前說過,紅玫瑰太俗,不符合醫生的氣質。
原來他不是覺得俗,是覺得我不配。
手機震動了一下。
是江淮安發來的微信。
晚上來我辦公室,匯報一下上季度的耗材數據。
語氣生硬,像是在召喚一條聽話的狗。
以前收到他的消息,我會秒回,甚至會提前買好他愛吃的夜宵。
但我現在只覺得胃里一陣翻涌。
我拿起手機,平靜地回復了兩個字:收到。
放下手機,我打開電腦,調出了早已寫好的離職報告。
修改日期,打印。
既然他覺得我是破鞋。
那我就讓他看看,沒了我這只“破鞋”,他這路還能不能走得穩。
這時候,宋綿湊了過來,身上是一股甜膩的香水味。
“林姐,看什么呢?這么入神。”
我順手關掉文檔,抬頭看她。
“看命。”
宋綿愣了一下,隨即捂嘴笑出聲。
“林姐真幽默,不過也是,這命啊,有時候不信不行。有些人奮斗一輩子,也就是個給別人做嫁衣的命。”
我看著她那張膠原蛋白滿滿的臉,突然覺得很可悲。
不是為我,是為她。
她還不知道,在江淮安眼里,她也不過是一塊用來換取利益的肥肉。
“是啊。”
我淡淡地笑了笑,眼神掃過那束玫瑰。
“希望你的命,能一直這么好。”
宋綿被我的眼神看得有些發毛,冷哼一聲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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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點,江淮安帶著一群實習生查房。
宋綿像個掛件一樣粘在他身邊,手里拿著病歷本,卻連怎么記錄都不知道。
路過護士站時,宋綿突然驚呼一聲。
“哎呀!”
她手里的醫療廢物桶“不小心”翻了。
里面裝著剛換下來的紗布,沾滿了膿血和不知名的體液。
黃綠色的液體濺了一地,甚至濺到了江淮安锃亮的皮鞋上。
空氣瞬間凝固。
宋綿嚇得臉色慘白,眼淚說來就來。
“對不起淮安……我不小心的,這桶太沉了……”
江淮安皺了皺眉,看著鞋面上的污漬,眼底閃過一絲嫌惡。
但他很快調整了表情,溫柔地拍了拍宋綿的背。
“沒事,下次小心點。”
然后,他轉過頭,目光冷冷地落在我身上。
“林聽,過來清理一下。”
我正在核對醫囑,聞言手里的筆頓了頓。
“保潔阿姨在隔壁病房。”我頭也沒抬。
江淮安的聲音沉了下來。
“我讓你清理。沒聽見嗎?”
“宋綿是新人,不懂規矩,你是老人了,這種突發狀況不知道怎么處理?”
這是在立威。
要在他的新歡面前,踩碎舊愛的尊嚴。
周圍的視線像針一樣扎在我身上。
我放下筆,慢慢站起來。
三個月前,我為了幫他擋酒,喝到胃出血,又不小心摔了一跤流產。
做了清宮手術后,醫生千叮嚀萬囑咐,腰不能受涼,不能彎太久。
江淮安是知道的。
那天他在手術單上簽字的時候,我就躺在旁邊,疼得渾身發抖。
可現在,他指著地上的污穢,讓我去擦。
我走到那灘污漬前。
胃部隱隱作痛,小腹也有一種下墜感。
但我沒說話,蹲下了身子。
沒有手套,我就拿紙巾一點點地擦。
那股腥臭味直沖天靈蓋。
宋綿躲在江淮安身后,捏著鼻子,聲音嬌滴滴的。
“林姐好熟練啊,看來以前沒少干這種活。”
“也是,林姐畢竟是護理出身,不像我,笨手笨腳的。”
江淮安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眼神里帶著一種掌控者的傲慢。
“擦干凈點。別總想著那些有的沒的,把本職工作做好才是正經。”
我忍著腹部的劇痛,機械地擦拭著地板。
冷汗順著額頭流進眼睛里,辣得生疼。
那一刻,我心里最后一點對他的留戀,隨著這灘污血,被徹底擦得干干凈凈。
終于,地板擦干凈了。
我撐著膝蓋想站起來,卻因為蹲得太久,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
江淮安下意識地伸出了手。
但在指尖即將碰到我的一瞬間,宋綿拉住了他的袖子。
“淮安,我頭有點暈,是不是被細菌感染了?”
江淮安的手立刻收了回去,轉身摟住宋綿。
“去辦公室,我給你檢查一下。”
他甚至沒再看我一眼,擁著宋綿大步離開。
我扶著墻,緩了好一會兒才站穩。
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我只覺得可笑。
八年。
我把青春喂了狗,狗還要嫌我肉老。
我回到工位,從抽屜里拿出那份打印好的辭職報告。
沒有去院長辦公室。
我直接去了人事科。
人事科主任老趙,是江淮安的死對頭,早就看不慣江淮安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臉。
看到我遞過來的辭職信,老趙愣了一下,隨即露出了然的神色。
“想好了?”
“想好了。”
“江淮安知道嗎?”
“不知道。麻煩趙主任幫我走個加急,我不希望這三天有人打擾我。”
老趙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接過信,直接蓋了章。
“放心,流程我給你壓著,三天后生效。這三天你該干嘛干嘛,工資照發。”
“林聽,你是個好護士,是那小子瞎了眼。”
我笑了笑,說了聲謝謝。
走出人事科,手機又響了。
是江淮安。
剛才語氣重了點,是為了在下面人面前做規矩。
給你買了個包,就是你上次看中的那個愛馬仕。晚上來我家,我給你煮粥。
打一巴掌給個甜棗。
這是他慣用的伎倆。
以前我總會因為這一顆甜棗,忘了那一巴掌的疼。
現在看來,這手段真是拙劣得讓人發笑。
我回了一句:不用了,身體不舒服,睡了。
這是八年來,我第一次拒絕他的留宿要求。
那邊沉默了很久,沒有再回復。
大概是覺得我在鬧脾氣,晾我幾天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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