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思雨從未想過,生活會變成一杯溫吞的白開水。
婚姻這座圍城,不知何時起褪去了玫瑰色的濾鏡,露出灰撲撲的底色。
她有時會對著鏡子里的自己發呆,試圖找回婚前那個眼神發亮的女孩。
魏子涵的電話像一顆投入死水的小石子,總能輕易攪動她心底的微瀾。
而梁承,她的丈夫,像一座沉默的山,讓她安心,卻也時常感到無形的壓迫。
今晚的聚會,酒精和曖昧的氣氛像一雙無形的手,推著她滑向危險的邊緣。
直到那個熟悉到刻入骨髓的聲音在狹小的車廂里響起,平靜卻如驚雷。
她所有的醉意和迷亂在那一刻被徹底擊碎,只剩下刺骨的冰涼和恐慌。
原來,生活這杯水,不僅能溺死人,還能瞬間結成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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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蘇思雨坐在梳妝臺前,指尖無意識地劃過鏡面。
鏡子里映出一張還算年輕的臉龐,只是眼角眉梢染上了些許疲憊。
曾經靈動的眼眸,此刻像是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灰,少了些光彩。
她拿起桌上的木梳,一下一下梳理著及肩的長發,動作有些機械。
梳齒劃過發絲,發出細微的“沙沙”聲,在這安靜的傍晚格外清晰。
窗外是城市華燈初上的喧囂,而室內卻靜得能聽到自己的呼吸。
她和梁承結婚三年,住在這套不算大但很溫馨的兩居室里。
日子像設定好程序的機器,按部就班,每一天都仿佛是前一天的復制。
梁承是出租車司機,工作時間不固定,早出晚歸是常態。
蘇思雨在一家小公司做文員,朝九晚五,工作清閑卻也乏味。
他們很少吵架,但也很少再有婚前那種熾熱的交流和擁抱。
溝通大多圍繞著“晚上吃什么”、“物業費交了沒”這類瑣事。
激情似乎被日復一日的平淡生活一點點磨蝕,只剩下了習慣。
蘇思雨有時會覺得,他們不像夫妻,更像合租的室友。
她放下梳子,輕輕嘆了口氣,氣息在冰涼的鏡面上呵出一小片白霧。
霧氣很快消散,就像她心里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
她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樓下川流不息的車燈匯成一條光河。
每一盞車燈背后,是不是也都有一個正在回家的、疲憊的靈魂?
她不知道梁承今天會幾點回來,或許又是深夜,帶著一身風塵和疲倦。
他們甚至已經很久沒有一起好好吃一頓晚飯了。
這種溫吞水般的婚姻生活,讓她感到一種緩慢的窒息。
她渴望一點變化,一點波瀾,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絲漣漪。
手機在梳妝臺上震動起來,屏幕亮起,顯示著“魏子涵”的名字。
蘇思雨的心輕輕跳了一下,像被那震動撩撥了心弦。
她沒有立刻去接,任由鈴聲在空曠的房間里固執地響著。
魏子涵是她的大學同學,認識多年,是可以無話不說的“男閨蜜”。
他幽默風趣,總能輕易驅散她心頭的陰霾,帶給她歡笑。
和他在一起,她能暫時忘記自己是“梁承的妻子”這個身份。
她深吸一口氣,轉身走向梳妝臺,拿起了仍在震動的手機。
02
指尖劃過接聽鍵,魏子涵明朗的聲音立刻透過聽筒傳了過來。
“思雨,干嘛呢?聽著沒精打采的。”他總是能敏銳地察覺她的情緒。
蘇思雨靠在梳妝臺邊,語氣有些慵懶:“沒干嘛,剛下班,發呆唄。”
“又一個人在家悶著?梁承呢?還沒收車?”魏子涵一連串地問道。
“嗯,他忙。”蘇思雨簡短地回答,不愿多談丈夫的事情。
魏子涵在電話那頭笑了笑:“正好,晚上幾個朋友小聚,出來玩玩唄。”
“老地方,都是你認識的,張昊、莉莉他們,好久沒見了。”
蘇思雨有些猶豫:“我……有點累,要不就算了吧。”
她心里是有點想去的,但一種說不清的顧忌讓她想要拒絕。
或許是出于一種對婚姻忠誠的本能,盡管她和魏子涵并無逾矩。
“別啊,就是因為你老悶著才累,出來換換心情。”魏子涵勸道。
“你說咱倆都多久沒見了?上次見面還是……兩個月前了吧?”
他的話勾起了蘇思雨的一些回憶,那些輕松愉快的聚會時光。
相比此刻家里的冷清,朋友聚會的熱鬧對她有著不小的吸引力。
她需要一點外界的聲音來驅散內心的孤寂感,哪怕只是暫時的。
“都有誰啊?”她松了口,聲音里帶上了一絲自己未察覺的期待。
魏子涵聽出了她的松動,語氣更輕快了:“就咱們幾個核心成員。”
“放心,都是熟人,沒外人,絕對讓你放松自在。”
蘇思雨抬眼看了看窗外越來越深的夜色,又看了看空蕩蕩的客廳。
“那……好吧,幾點?在哪兒?”她終于下了決心。
“八點,老地方‘巷子深’酒吧,我去接你?”魏子涵體貼地問。
“不用了,”蘇思雨下意識拒絕,“我自己打車過去就行。”
她不想讓魏子涵來家門口接,潛意識里避免著某種可能性。
“那行,一會兒見,打扮漂亮點啊!”魏子涵笑著掛了電話。
放下手機,蘇思雨看著鏡子里自己的臉,似乎多了點血色。
她拉開衣柜,手指在一排衣服上劃過,最后停在了一條酒紅色的連衣裙上。
這條裙子還是婚前買的,顏色鮮艷,剪裁修身,她已經很久沒穿過了。
梁承曾說過這裙子顏色太扎眼,她后來就很少再穿。
今天,她卻很想穿上它,仿佛能借此找回一點過去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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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巷子深”酒吧隱匿在一條不起眼的小巷里,氛圍卻很好。
燈光柔和,音樂舒緩,不像一些鬧哄哄的夜店。
蘇思雨推開厚重的木門,一股混合著酒香、咖啡香和淡淡煙味的氣息撲面而來。
魏子涵一眼就看到了她,站起身揮手,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
他今天穿了件淺藍色的襯衫,襯得人格外精神利落。
“這兒呢,思雨!”他的聲音在不算嘈雜的環境里顯得很清晰。
蘇思雨走過去,看到卡座里果然都是熟面孔,張昊、莉莉等人。
大家紛紛跟她打招呼,氣氛輕松而熱絡。
“哇,思雨,今天這裙子好看!好久沒見你穿這么鮮艷了。”莉莉贊嘆道。
蘇思雨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在魏子涵身邊空出的位置坐下。
“咱們的大美女總算出山了,子涵念叨你好幾次了。”張昊打趣道。
魏子涵笑著捶了張昊一下:“少胡說,喝酒都堵不住你的嘴。”
他自然地給蘇思雨倒了一杯起泡酒:“嘗嘗這個,味道很清爽。”
蘇思雨接過酒杯,冰涼的杯壁讓她因緊張而微熱的手指舒服了些。
她小口啜飲著,甜中帶澀的氣泡在舌尖跳躍,心情似乎真的輕松了一點。
大家聊著近況,工作上的趣事,生活中的吐槽,笑聲不斷。
魏子涵很照顧她,不時幫她添酒,遞小吃,參與話題時也總不忘帶上她。
在這種被關注和照顧的氛圍里,蘇思雨漸漸放開了起初的拘謹。
她開始主動說話,臉上也露出了久違的、發自內心的笑容。
幾杯酒下肚,身體暖了起來,話也多了起來。
莉莉湊近她,低聲說:“還是子涵有辦法,能把你這尊佛請出來。”
“你看你,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整個人都活泛了。”
蘇思雨嗔怪地看了莉莉一眼,心里卻因這話泛起一絲微妙的漣漪。
她偷偷瞥了一眼魏子涵,他正和張昊爭論著什么,側臉線條清晰。
燈光在他臉上投下柔和的陰影,讓他看起來比平時更添了幾分成熟魅力。
大學時,魏子涵曾追過她,但她那時選擇了看起來更沉穩可靠的梁承。
如今想來,那種沉穩,在婚姻里卻漸漸變成了沉悶和無趣。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蘇思雨趕緊喝了一口酒,把它壓了下去。
“思雨,最近怎么樣?看你剛才進來時好像不太開心。”魏子涵轉過頭問她。
他的眼神很專注,帶著真誠的關切,讓蘇思雨有了一種傾訴的欲望。
04
酒精模糊了界限,也松動了心防。
在周圍嘈雜又安全的背景音下,蘇思雨的話匣子打開了。
她絮絮地說著婚后的平淡,生活的乏味,那種無處訴說的壓抑感。
說到動情處,眼眶微微發紅,聲音也帶上了一絲哽咽。
魏子涵靜靜地聽著,沒有打斷,只是適時地遞上紙巾或添酒。
他的沉默和理解,比任何安慰的話語都更能觸動蘇思雨。
“有時候覺得,結婚就像進了保險箱,安全是安全,但也悶得慌。”
蘇思雨晃著酒杯,看著里面琥珀色的液體蕩漾。
“梁承他……人很好,對我也沒得說,就是……太悶了。”
“我們一天下來都說不了幾句話,各忙各的,像合租。”
她自嘲地笑了笑:“是不是我太不知足了?”
魏子涵搖搖頭,聲音溫和:“沒有,思雨,我理解你的感受。”
“感情需要經營,需要新鮮感,兩個人步伐不一致了,就會出問題。”
他的話都說到了蘇思雨的心坎里,讓她有種遇到知音的感覺。
“還是你懂我。”她脫口而出,說完才覺得這話有些過于親密。
魏子涵看著她,眼神深邃,里面有蘇思雨讀不懂的情緒在涌動。
他沒有接話,只是舉起杯:“不想那些了,今晚開心最重要,干杯。”
聚會的氣氛越來越熱烈,大家玩起了游戲,輸的人喝酒。
蘇思雨運氣不好,連著輸了幾次,又灌下去不少酒。
她的酒量本就一般,此刻只覺得頭暈目眩,視線開始模糊。
耳邊朋友們的笑鬧聲仿佛隔了一層膜,變得遙遠而不真切。
她感到一只溫暖的手扶住了她的胳膊,是魏子涵。
“思雨,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吧。”他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很近。
蘇思雨想搖頭,卻覺得腦袋沉重無比,只能含糊地“嗯”了一聲。
她勉強站起身,腿腳發軟,幾乎整個人都靠在了魏子涵身上。
他跟朋友們打了個招呼,半扶半抱著將她帶出了酒吧。
晚風一吹,蘇思雨胃里一陣翻江倒海,難受地皺緊了眉。
魏子涵輕輕拍著她的背:“難受嗎?要不要歇會兒再走?”
蘇思雨搖搖頭,含糊地報出自家小區的名字:“回……回家。”
魏子涵攔下了一輛剛好路過的出租車,小心地扶著她坐進了后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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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車廂內彌漫著一股淡淡的、干凈的車載香氛味道。
司機似乎是個沉默寡言的人,并未回頭,只是默默放下了空車標志。
車窗外的霓虹燈光流轉變幻,像一條條彩色的帶子掠過。
蘇思雨靠在椅背上,閉著眼,覺得整個世界都在旋轉。
酒精的后勁徹底上來了,頭痛欲裂,胃里依舊不舒服。
但她殘存的意識里,還知道自己身在何處,旁邊是誰。
魏子涵細心地幫她調整了一下姿勢,讓她靠得更舒服些。
“師傅,麻煩開穩一點,我朋友有點不舒服。”他對前排司機說。
司機只是微微點了點頭,并未多言,車速似乎確實更平穩了些。
魏子涵脫下自己的薄外套,輕輕披在了蘇思雨的身上。
外套上還帶著他的體溫和一股淡淡的、清爽的皂角香氣。
這氣息讓蘇思雨感到一種莫名的安心,又夾雜著一絲異樣的悸動。
她微微睜開眼,朦朧中看到魏子涵近在咫尺的、關切的臉。
車內光線昏暗,只有儀表盤和窗外偶爾閃過的燈光提供些許照明。
這昏暗營造出一種曖昧的、與世隔絕的私密空間感。
“好點了嗎?”魏子涵低聲問,聲音在狹小的空間里顯得格外溫柔。
蘇思雨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自己也說不清是好了還是更糟。
她感覺魏子涵的手似乎遲疑了一下,然后輕輕握住了她放在身側的手。
他的手心很暖,帶著一點潮濕的汗意,握得并不緊,卻讓她心頭一跳。
她想抽回手,身體卻軟綿綿的使不上力氣,或者說,潛意識里并不想。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微妙的張力,混合著酒氣、香氛和彼此的呼吸。
車輛平穩地行駛著,電臺里播放著舒緩的輕音樂,旋律悠揚。
誰都沒有再說話,沉默仿佛有了實質,沉甸甸地壓在心頭。
蘇思雨能感覺到魏子涵的視線一直落在自己臉上,灼熱而專注。
她知道這樣不對,非常不對,但此刻的脆弱和貪戀讓她無力抗拒。
她甚至自暴自棄地想,就放縱這一次,就這一次,天亮就忘記。
于是,她非但沒有掙脫,反而將手指微微蜷縮,回應了那份握力。
魏子涵似乎受到了鼓勵,握著她手的力道稍稍加重了一些。
06
酒精是欲望的催化劑,也是理智的剝離劑。
在昏暗顛簸的車廂里,長期壓抑的情感似乎找到了一個宣泄的出口。
蘇思雨覺得自己的心跳得很快,像揣了一只受驚的兔子。
魏子涵的呼吸也明顯變得粗重起來,靠得越來越近。
他身上那股熟悉又陌生的男性氣息,混合著淡淡的酒意,包圍了她。
“思雨……”他低聲喚她的名字,聲音沙啞,帶著一種蠱惑人心的魔力。
蘇思雨含糊地應了一聲,抬起迷蒙的雙眼看著他。
他的眼睛里像是燃著兩簇火苗,清晰地映出她此刻意亂情迷的模樣。
理智告訴她應該推開,應該立刻停止這危險的游戲。
但身體卻像被施了咒語,僵硬著,甚至隱隱期待著接下來會發生什么。
魏子涵的額頭輕輕抵住了她的額頭,鼻尖幾乎相碰。
溫熱的呼吸交融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你知道嗎?我一直……”他欲言又止,話語里的未盡之意昭然若揭。
蘇思雨的心猛地一縮,她知道他要說什么,那是他們之間心照不宣的秘密。
過去她總是刻意回避,但此刻,酒精和情緒讓她失去了防御。
她沒有躲閃,反而閉上了眼睛,這是一種無聲的默許。
魏子涵的吻,帶著試探和小心翼翼,最終落在了她的唇上。
起初是輕柔的,如同羽毛拂過,但很快便變得熾熱而深入。
蘇思雨生澀地回應著,大腦一片空白,只剩下感官的刺激在放大。
他的手攬住了她的腰,將她更緊地擁入懷中。
兩人在后座上忘情地擁吻,仿佛要將這些年錯過的、壓抑的情感都釋放出來。
道德、婚姻、責任,所有的一切都被拋到了九霄云外。
世界里只剩下彼此的溫度和喘息聲,還有車窗外模糊閃過的光影。
蘇思雨完全沉溺在了這種禁忌的快感和暫時的慰藉之中。
她甚至忘記了身處何地,忘記了前排還有一個陌生的司機。
直到一個熟悉到骨髓里的聲音,平靜無波地在前排響起。
那聲音不大,卻像一把冰冷的錐子,瞬間刺穿了她所有的迷醉。
“這歌行嗎?不行我再換首給你們烘托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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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血液瞬間沖上頭頂,又在下一秒退得干干凈凈,留下徹骨的冰涼。
蘇思雨猛地睜大眼睛,一把推開了近在咫尺的魏子涵。
動作之大,差點讓她從座位上摔下去。
她難以置信地瞪著前排那個熟悉的背影,那個她看了三年的背影。
寬厚的肩膀,微短的頭發,以及后視鏡里那雙平靜無波、卻深不見底的眼睛。
是梁承!
怎么會是梁承?!
巨大的震驚和恐慌像一只無形的手,死死扼住了她的喉嚨。
讓她發不出任何聲音,只能張著嘴,像一條瀕死的魚。
酒意在這一刻煙消云散,大腦前所未有地清醒,清醒到殘酷。
剛才發生的一切,那些纏綿,那些曖昧,那些逾矩的親密……
都被他看到了?聽到了?
他是什么時候開始開這輛車的?他怎么會剛好接到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