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滾動播報
(來源:上觀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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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林愛樂在上海”這一品牌活動連續兩年在上海舉辦,讓“去看柏林愛樂”成為城中熱事。日前柏林劇團在Young劇場上演的《柏林制造》,展現出一個半真半假但感人至深的故事——“柏林愛樂”這個在古典音樂領域最金光燦燦的招牌,于二戰之前歸戈培爾管。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前夕,免于參戰的德國音樂家開始擔心自己的命運,接下來柏林肯定會被轟炸,是否今后只能在地堡里演出,無法再見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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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建于1882年的柏林愛樂
柏林愛樂藝術家的這種擔心,就是《柏林制造》的開篇——我們大部分人是第一次感知到這種情緒。柏林愛樂1945年的舞臺監督弗里德里希·摩爾是這部作品的主人公。在舞臺上,開頭呈現的40分鐘紀錄片——一度令觀眾以為在劇場里看的就是“紀錄片”,展現了他說服柏林劇團創作這部作品的前因后果。這位老人回憶道:“有一天,忽然要檢查樂團里是否都是雅利安人。幾天后,我的好友、一位樂手私下里跟我說第二天,他就不能來了。此時,我們正好走過門口,那里有兩顆小石子。他說,那就是你和我,我會成為你鞋子里的一顆小石子。”在紀錄片的部分里,劇組甚至讓他倆重逢了——摩爾根本沒有想到數十年后,對方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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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爾說,柏林愛樂在1945年德國戰敗前最后一次在地面上演出,是為傷兵:“演出結束了半小時后,他們還不愿意離開,仿佛在等待下一場音樂會開始。”因此,柏林愛樂計劃下一場音樂會要聯動七個地堡,同時演奏瓦格納《諸神的黃昏》的終章《齊格弗里德之死》。摩爾希望,能在當下,重現這一盛況。柏林劇團被柏林愛樂的藝術魅力以及摩爾的動人講述打動,決定幫他重現輝煌,于是致電了柏林愛樂,談及要制作一部介乎紀錄片與戲劇的劇場作品。柏林愛樂公關部很直接:“我們早就決定,只參與虛構類作品。如果是紀實類作品,請直接看我們的傳記書。”劇組明白要做成這件事,需要更多的支持者。他們找到了電臺,電臺主持人表示,“電臺只能播放音樂,但是只聽音樂聽不出這聲音是從地堡傳出來的,所以,我們要采訪摩爾,讓他講述背后的故事——這樣我們還能聯動德意志之聲等更大的電臺一起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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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拉揚,柏林愛樂首席指揮(1956-1989)
此時,舞臺上播放紀錄片的幕布忽然掉落,展現出舞臺上的樂隊,開始現場演奏。天幕上呈現出柏林街景。又降下新的一道紗幕——呈現出七個地堡的地圖。三重空間就此同時呈現于一起——1945年的地堡地圖、當前的柏林以及劇場的演出。觀眾這才意識到這臺演出其實首先是戲劇,只不過幕后故事會由屏幕展現并不時穿插入現在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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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雪球越滾越大,贊助商越來越多之際,劇組忽然發現摩爾給他們的所謂妻子的信,與一位十四世紀日本武士妻子留給丈夫的信的內容高度一致。他們這才開始反思,地堡音樂會確實是柏林愛樂曾經想做的真事嗎?他們意識到即便給已經同意這一計劃的柏林愛樂打電話,也只能證明1945年確實有一位舞臺監督名為“弗里德里希·摩爾”,但不能證明激發他們熱忱的那位老人就是真的摩爾。
此時,首先劇組要確定是否還要繼續這一項目。他們召開了內部會議。制作人拋出了這個問題。有人當場想退出:“我們要追求的是真實。”有人表示無所謂:“這就是一臺演出,我可以接受扮演。”負責招商的則在算賬:“我們已經推進地太深入了,如果此時叫停,損失慘重。”這一段讓所有觀眾感同身受、忍俊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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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偏離現實多遠,你才會覺得這是虛構?”值得深思的臺詞被拋了出來。最后,劇組達成一致,“我們可以當它是一出戲。”此前為求真實而想退出的幕后組員名為麥克,自此他寧愿成為一名“演員”,被稱呼為“迪克”,才可以“入戲”。作為“懲罰”以及“演出效果”,劇組剝奪了摩爾最后在柏林愛樂在七個地堡聯動演奏時出鏡的權利,轉而邀請昆汀·塔倫蒂諾導演的電影《無恥混蛋》中扮演希特勒的德國演員馬丁·烏特克來“扮演”摩爾。
當然,劇組也沒有輕易放過摩爾,轉而扛著攝像機“拷問”他事實真相。他的回答出現了第二句值得深思的臺詞:“有時候更重要的是促成一件事,事后解釋也來得及。”自此,他們被綁定在一條船上:“唯一重要的是,大家對此事都要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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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柏林愛樂考量了地堡的演出條件,認為濕度太高有損樂器,且七個地堡的聯動成本太高,改為在歌劇院地下室一個像是地堡的場所,演繹《齊格弗里德之死》。電臺主持人播報時說得很有分寸:“我們幫助弗里德里希·摩爾完成了夢想……”
此時,舞臺上忽然出現了一個有半個籃球場那么大的屏幕,忽而“分裂”成大小不等的七塊,呈現出七個場景——開始演奏這首近乎10分鐘的曲目。觀眾就這樣心潮澎湃得看了這首曲目的合成。音符收聲,劇終,掌聲雷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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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打敗了一切——但是,這也是柏林劇團“自嘲”的真實過程。這個位于比利時的柏林劇團始終致力于“為一個城市做一部戲”。他們已經去過莫斯科、耶路撒冷、切爾諾貝利等地。對他們而言,“柏林是一個過去、現在與未來緊密相連的城市,在歐洲的角色復雜而獨特”,因此取名為“柏林劇團”。近20年來,“城市會告訴我們什么故事,而我們負責在劇場里向觀眾傳遞這個故事。所以,我們會把如何做這臺戲的幕后,作為紀錄片分享給觀眾。”他們起碼在這個城里待兩個月,在切爾諾貝利更是待了五年。他們在上一部作品里,“觸犯”了一個城市的“底線”,被這個城市“拉黑”——也是源于一個真實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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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荷蘭一幅價值80萬歐元的畢加索真跡被一個羅馬尼亞小偷竊取。警察抓到了小偷,但是始終沒有找到真跡。劇團機緣巧合認識了一位畫贗品的高手,于是讓他模仿了這幅被盜真品,并把贗品埋在了羅馬尼亞的森林,然后給受眾最多的歐洲媒體寫了6封匿名信,宣稱真跡找到了!第二天,歐洲就炸鍋了,覺得真跡找到了!隨后,劇團又把臺前幕后制作成戲劇上演。結果,劇團面對了很多法律訴訟,并成為不被羅馬尼亞歡迎的人。至此,他們以《柏林制造》呈現出“聰明反被聰明誤”的“后果”——在這部作品里,“柏林”和“制造”同等重要。
柏林劇團導演伊夫·德格里澤表示,首先,進入一個城市、拍攝一個故事,要心存善意。其次,不能打破對方原有的生活狀態。他們曾在切爾諾貝利與一對生活在無人區里的老年夫婦相處了四年,直到有一天對方邀請他們長期駐留。德格里澤意識到:“我們應該離開了。”
“虛構和非虛構,已經被玩得登峰造極,我們戲劇人可以做的是——當我們面對虛構和非虛構時,當真相發生時,紀錄我們的反映——這樣的遇見,是十分有意思的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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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新民藝評丨朱光:如何為一座城市做一臺戲?》
欄目編輯:胡馨月 文字編輯:沈毓燁
來源:作者:新民晚報 朱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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