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年前，日本在珍珠港上演“自殺式沖鋒”

李若愚張博

開欄的話：從日本首相高市早苗近期發表涉臺謬論，到修訂“安保三文件”蠶食“和平憲法”，再到防衛預算突破GDP的2%，日本政府正以極其危險的方式試圖調轉船頭，駛向歷史的暗礁。國際社會必須堅決阻擊日本政府公然破壞戰后國際秩序、復活軍國主義的危險動向。從本期起，《環球時報》推出“軍國主義警示錄·戰爭罪行”系列報道，通過還原歷史真相，揭示日本軍國主義給世界帶來的深重災難。以史為鑒，警示世界。第一期報道聚焦：84年前的12月8日，日本在珍珠港上演了一場“自殺式沖鋒”。

當我們剝離歲月的表象，重新審視1941年日本帝國大本營的決策檔案時，會發現偷襲珍珠港是其一種典型的“理性的瘋狂”，即在戰術層面看似精明，卻在戰略層面刻意忽視美日之間難以回避的國力差距。這種不顧自身戰略短板、妄圖通過激進的軍事姿態來謀求“大國地位”的賭徒心態，導致日本軍國主義注定走向自我毀滅。

死局中的決策

若要理解日本當年為何敢于向世界第一工業強國拔刀，首先必須厘清其當時所處的戰略坐標。自1937年七七事變以來，日本陸軍狂妄的“三個月速勝論”早已在中華民族的頑強抵抗下徹底破產。到了1941年，日本陸軍主力完全深陷中國戰場無法自拔。為了維持這場每天都在吞噬巨額物資的消耗戰，資源貧瘠的日本急需外部“輸血”，尤其是石油。當時日本80%以上的石油依賴從美國進口。1941年，美國的石油產量高達1.91億噸，而日本本土及殖民地的產量僅為180萬噸。美國粗鋼年產量達到6700萬噸，是日本的13倍。

1941年7月，美國祭出對日本來說毀滅性的石油禁運制裁，當時日本海軍軍令部總長永野修身發出絕望的警告：海軍的石油儲備在和平時期僅能維持兩年，一旦開戰則僅夠維持一年半；若無石油，龐大的聯合艦隊將淪為一堆毫無用處的“廢鐵”。最終日本軍部得出結論：只有南下奪取荷屬東印度的石油資源才能維持在中國戰場的陣線。

實際上，日本高層最初對于向美國開戰并非沒有分歧。直到1941年11月初，時任外相東鄉茂德還堅持稱：“考慮到國民的士氣以及日美在資源上的顯著差距，長期與美國作戰的前景并不樂觀?！敝鞴茇斦拇蟛厥〈蟪假R屋興宣進一步補充：“一旦日本海軍打了敗仗，就無法確保南方資源，并且很難相信中國在兩年內能被擊垮?！?/p>

但在這個關鍵時刻，1941年11月26日，美國遞交《赫爾備忘錄》，要求日本從中國全面撤軍，這被已經殺紅眼的日本決策層視為剝奪其既得利益的“最后通牒”，以首相之身兼任陸軍大臣的東條英機甚至將其視為美國企圖對日本實施“永久的經濟奴役”。日本主戰派認為，需致命打擊美國海軍的太平洋艦隊，才能逼其回到談判桌。而作為美國太平洋艦隊基地，珍珠港成為其首選攻擊目標。

從1941年9月到12月，日本高層在一系列“御前會議”上，通過極其精密的算計得出一個瘋狂的邏輯：隨著時間推移，美國的軍備擴張將導致美日實力差距無限拉大，1941年12月是日本相對實力的“峰值”。一切反對意見都被積極主戰的日本陸軍所壓倒，其背后就是東條英機。

在12月1日的“御前會議”上，面對石油枯竭的倒計時，東條英機發出孤注一擲的動員：“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在國力尚存之時，斷然奮起，尋找死里求生之路?！焙＼娷娏畈可踔翏伋觥白源龜朗峭觯瑠^起一戰也是亡”的極端論調，認為開戰還能激發所謂的“護國精神”。

“一個恥辱的日子”

12月2日，已經先期出發的日本聯合艦隊先遣部隊收到了“1208攀登新高峰”的密電，這意味著襲擊珍珠港的時間已被確定在日本時間的12月8日。

1941年12月7日（夏威夷時間）清晨，瓦胡島上空的寧靜被發動機的轟鳴聲徹底撕碎。日本帝國海軍集結了包括“赤城”“加賀”在內的6艘主力航空母艦，釋出350余架戰機，分兩撥撲向珍珠港。隨著攻擊隊隊長淵田美津雄發出代表奇襲成功的“虎！虎！虎！”信號，珍珠港美軍太平洋艦隊瞬間陷入一片火海。短短兩個小時，美軍主力戰列艦遭到重創。

珍珠港事件使美國太平洋艦隊中8艘戰列艦、3艘巡洋艦、3艘驅逐艦被擊沉或重創，188架戰機被摧毀，共造成軍民2403人死亡，1282人受傷。日軍僅損失29架飛機、1艘大型潛艇和5艘袖珍潛艇，并借此暫時掌握了太平洋地區的制海權與制空權。

但這看似輝煌的戰術勝利，掩蓋的卻是戰略層面一場注定失敗的“自殺式沖鋒”。日本決策層被眼前這種“瞬間的平衡”所蒙蔽，產生致命的幻覺，誤以為憑借戰術突襲就能逼迫美國回到談判桌。殊不知，在現代戰爭冰冷的底層邏輯——工業實力面前，日美之間當時的差距根本不是數量級的，而是“維度”級的。

1941年，美國的GDP約為日本的5.3倍。這意味著美國即使遭到突襲，每損失一艘戰艦能靠龐大的工業流水線建造10艘來填補空缺。而對于日本而言，每一艘戰艦的沉沒都是永久性的、不可再生的“壞疽”。

日本這次先戰后宣的行動，讓美國公眾輿論憤怒不已。在珍珠港事件前，美國一直奉行遠離二戰主戰場的孤立主義，而此次事件使得全國轉為支持參戰。美國時任總統羅斯福在當地時間12月8日發表了《國恥演說》，將前一天描述為“一個恥辱的日子”。同一天，美、英相繼對日宣戰，標志著太平洋戰爭正式爆發，也意味著美國的工業與經濟體系被全面卷入第二次世界大戰。那一天，日本贏得了一場戰役，卻輸掉了整個未來。

吊詭的結局

雖然二戰中美國是世界反法西斯同盟的一員，但隨著二戰后冷戰爆發，美國不再主張繼續清算日本軍國主義者的罪行。1951年，通過簽署“舊金山對日和約”與《美日安全保障條約》，美國結束對日單獨占領，開始以一種新的方式操控日本?！笆欠穹磳伯a主義”取代“是否反對軍國主義”，成為冷戰體制之下美國為日本確立的全新政治標準。

針對1951年之后的日美關系，日本歷史學者纐纈厚教授認為，日美兩國不僅成為軍事上的同盟，還形成了歷史認識上的同盟。美國為把日本打造成其在東亞的軍事盟友，不再要求日本反省侵略歷史以及徹底去除軍國主義。如今的美國甚至被日本視為可以再次攪動東亞和平的靠山。

?雖然冷戰的硝煙早已在柏林墻的倒塌聲中散去，世界格局也已向著多極化深刻演變，但因當年美國的冷戰私心而得以茍延殘喘的日本右翼勢力，其思維時鐘卻仿佛永久停擺在那個陣營對抗的舊時代。然而，歷史往往會給那些試圖忘卻歷史的人以最為深刻的教訓：任何企圖侵略的野心，最終都只能是葬送國家命運的墳墓。（李若愚是四川大學世界史系副教授、中國中日關系史學會理事，張博是河南大學日語系副教授、中華日本學會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