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有天回家時變得很奇怪。
他身后滾動著密密麻麻的彈幕:
瘋了,女主來救贖他,他把女主推下樓。
純比格型反派男主……誰能告訴我后面劇情怎么辦?
誰懂,女主和他談夢想,他說夢想就是今晚和自己妹妹殉情。
我冷汗直冒,后退半步。
卻撞進我哥那雙黑冷的眼睛,他問我:“寶寶,你看到什么了?”
我忍住不去看瘋狂滾動的彈幕。
“我在看……你額頭怎么了?”
他一身黑外套高挑,眉骨蹭出的血顯得他越發(fā)厭世叛逆。
“啊,”他抬起手,像是才發(fā)現(xiàn),眼睛卻仍盯著我的反應,“別人的血。”
我低下頭,接過他手上超市的塑料袋。
“哥,你買什么了?”
他微彎腰看我。
靠近我時,那行刷爆的我靠那是女主的血,妹妹快逃也在我眼前瞬間放大。
“你不問我,是誰的血嗎?”
他個子很高,陰影將頂燈完全擋住了。
我說:“你不是讓我少管你的事情嗎?”
頭頂傳來他極輕地一聲笑。
“哦,你還挺聽話。”他側身進了屋,“買了你愛吃的。”
我打開袋子。
看見了一副手銬,和藏在一堆被均勻碾碎的草莓巧克力棒下的尖刀。
高一時,我爸再婚。
霸榜年級第一卻屢次違紀的風云人物成了我哥。
晚自修還沒下課,操場角落里。
我值日路過,看見漂亮女孩哭著攥住他的校服袖子問:
“羅臨,為什么你不能喜歡我?”
他靠著墻,眼尾掃過我。
“喏,管事的來了。”
女孩抬頭看到我,匆忙離開。
羅臨沒走。
他一股子痞氣冷淡的少年勁沖我一笑,“你好啊,妹妹。”
那天回家,他把身上的校服扔了,面無表情地反復沖洗自己的手。
他表面友好,實際上很討厭別人碰他。
哦,他是個裝貨。
但裝貨對我挺好。
從我搬到他家開始,他就給我買各種零食。
草莓巧克力棒我吃得快。
他下一次就會再多買幾盒。
很少有人對我這么好,所以我真把他當我哥。
直到有次臺風過境,學校通知下午停課。
暴雨天里,我騎車回家摔了個狗吃屎。
膝蓋蹭出一大口子血,火辣辣地疼冒煙了,我狂飆生理淚水。
我哥路過,捏緊剎車,看見地上的我。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我哭。
把他爽懵了。
他自己也沒想到。
以至于他走過來扶我的時候,興奮勁還沒過去,手還在微微顫抖。
他回家就去洗澡了。
明明更臟的是我。
我經過他房間時,看見桌子上他的手機亮著屏,頁面停留在他不為人知的小號。
幾分鐘前,他新發(fā)了一條動態(tài):
有意思,她死的時候也是這樣的表情嗎?
想殺了她。
哦,他是個變態(tài)。
洗澡完的變態(tài)正坐在沙發(fā)上玩手機,神色自若。
我克制不住自己往他那看,不是因為他微濕的碎發(fā)垂在眉骨上帥得離譜,而是因為他身后滾動著彈幕。
那是我第一次看見彈幕。
明白了我的生活只是一本小說。
男主是反社會人格嗎?
要不怎么叫反派呢,沒遇見女主之前是這樣的。
女主什么時候出現(xiàn)啊?
炮灰妹妹死了之后吧,下個月吧,全家除了男主都死了。
哦呵。
我哥察覺我的目光,掀起眼眸看我。
他余光瞥見鏡子,倒映出他身后滾動的字。
他好像很早就能看見彈幕了,并不意外。
只是他敏銳地捕捉到我的反應。
“你在看什么?”他在試探我。
“看你。”我十分淡定,“哥,你好白。”
他偏過頭,喉結微動,那股想殺我的興奮勁又浮了起來。
沒再追問了。
其實我也很興奮。
我想死很久了。
但我怕疼。
我比他更想燒了我全家。
操蛋的日子快要結束了,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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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還沒等到他出手,我就不太行了。
一整個月,羅臨都去競賽集訓不在家。
那天早上我起床吃白煮蛋,正刷著手機,“啪”一個巴掌扇了過來。
一陣耳鳴,又連著幾個巴掌混著拳頭。
我倒在地上反應過來時,我爸已經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哦,我爸今天回家了。
而且只有我和他在家。
他在外是個很斯文的人,但他關起門來對我不這樣。
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就惹他生氣了。
可能是我剛剛吃雞蛋吞咽聲讓他不爽了。
他打我時,痛感我記不太清了。
瀕死感倒是很強烈,去醫(yī)院的路上我什么都聽不見了。
像是被罩在了一個密封玻璃倉里。
聲音一點點透進來。
醫(yī)生的聲音像隔著薄膜一樣,說著:“好險,差一點耳膜就破了。”
我爸十分客氣,摸了摸我的頭發(fā)。
“是是,這孩子不聽話,非要騎自行車摔的。”
我很想笑。
我爸特別會挑別人發(fā)現(xiàn)不了的地方揍,這次屬于他打得太盡興失手了。
但我不能笑,要不然回家還得挨揍。
我很小的時候就挨揍了,也不是沒試過反抗,但手抖得一點也使不上勁。
我恨這種恐懼。
我爸要回公司。
我自己一瘸一拐地走回家,碰到了集訓回來的羅臨。
“哥。”
我抬手,抹了抹自己走路上悄咪咪流下的眼淚。
他愣住,那表情很明顯是劈頭蓋臉的快感又襲來。
該死,又讓他爽到了。
但沒過兩秒,他擰眉,盯著我的傷口。
是一種自己的東西被人碰了的極度不爽。
“誰干的?”
“我爸。”
我哥沒什么反應,他“嗯”了一聲,轉身往小區(qū)的方向走。
他腿長,一前一后地走著。
耳朵蔓延開來的痛,連著腳踝每一步都頓疼。
我有些跟不上。
我哥想殺我,這很好。
起碼我們兩個人都能如愿。
只是我想問問他能不能快點,或許今晚可以嗎?
剛想張嘴,我哥先轉過頭來,問我:
“吃面嗎?”
“嗯?”
“不餓嗎?”
嗯,確實有點餓。
那之后,我哥好像實在嫌我走得慢。
將我背了起來。
走了很長的一段路。
霧蒙蒙的雨季,我和我哥坐在蘭州拉面店里,我大口嗦完了一整份面。
但我哥吃得慢條斯理的。
他晃悠悠地盯著我看。
“哥,吃完了不走嗎?”我問。
他又點了份孜然炒羊肉投喂我。
我好久沒吃這么飽了,甚至想提醒我哥“撐死不算死”的時候我哥起身了。
走出店門,雨變小了。
他看了眼時間,和我說:“回家吧。”
沒到小區(qū)我就聽見了消防車的警笛聲。
沖天的火光曬黑了我家的陽臺。
我爸和他媽死在里頭了。
按道理我也應該是在里頭的。
彈幕開始瘋狂刷起:
走劇情了朋友們。
?劇情偏了吧,炮灰妹本來應該死里面的,怎么跑去吃面了。
男主是故意攔下的嗎?
我懵在原地,分不清自己該是什么心情,只能扭頭去看我哥。
他眼尾掃過我。
手握著的傘傾斜到我這頭,以我們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
“誒怎么辦,現(xiàn)在你只有我了。”
半個月后,巨額保險的賠償落入我的口袋。
起火原因是線路老化。
純屬意外。
我哥的小號又多了兩條動態(tài)。
她太容易死了,嘎巴一下一點樂趣也沒有。
先把她養(yǎng)好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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