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我一分沒有。商鋪是我的,他的命跟我無關!”病房外,曹強——我公公的私生子,正對著我和丈夫曹宇嘶吼。
醫生又在催了:“林女士,再不繳費,手術真的沒法安排。”
我攥著手機,手指顫抖著準備給閨蜜撥號借錢。
一只冰涼的手按住了我。
是婆婆劉玉芬。
她搖搖頭,聲音平靜得可怕:“小靜,別求人。”
這一切,還得從三年前,她在那份贈與協議上淡定簽字時說起。
01
三年前,初夏。
我叫林靜,在一家廣告公司做客戶主管。丈夫曹宇在事業單位,朝九晚五。
“媽,今天我買了鱸魚,您晚上過來吃飯吧?”曹宇正系著圍裙,在廚房探頭對我喊。
我剛踢掉高跟鞋,一邊松著襯衫領口一邊回他:“我剛打了,媽說她今晚約了李阿姨她們跳廣場舞,不過來吃了。”
曹宇“哦”了一聲,有點失望。
這就是我們的日常。
我和曹宇結婚五年,我婆婆劉玉芬,和我公公曹振海,已經分居整整二十年。
![]()
婆婆跟著我們住,公公……他在另一頭,和他那個“家”住在一起。
我和曹宇剛結婚時,也曾義憤填膺,勸婆婆干脆離婚算了。
婆婆只是淡淡一笑,擇著菜說:“離不離,不都一樣過了二十年?一張紙而已。”
她太節儉了,甚至到了摳門的程度。買菜要掐掉爛葉子稱重,家里的水龍頭開得比眼淚還小。
曹宇說,他爸年輕時是搞運輸發的家,有錢后就變了。他媽是陪著吃過苦的,可男人有錢,糟糠妻就成了礙眼的擺設。
曹振海在外面有了人,生了曹強,光明正大地搬了出去。
二十年來,公公只負責提供婆婆和曹宇的基本生活費,但也僅限于此。仿佛我們這個家,是他早年丟棄的舊家具。
曹宇對我嘆了口氣:“小靜,你說我媽圖什么呢?這么熬著。”
我把包甩在沙發上,走過去從背后抱住他:“圖你唄。她怕離了婚,你爸那點家產,一分都到不了你手上。”
曹宇苦笑,沒說話。
02
第二天我在公司忙得焦頭爛額。
一個大客戶臨時要改方案,整個下午我都在會議室里和對方拉鋸。
“林主管,A方案確實不錯,但我們老板還是覺得……”
我微笑著打斷他:“王經理,A方案是基于你們上周確認的調研數據的,如果推翻,我們等于要重做市場定位,這個時間成本……”
我正口干舌燥地周旋,手機在桌上嗡嗡震動起來。
是曹宇。
我掛斷,給他發微信:[在開會,急事?]
他秒回:[不急,開完說。]
又過了半小時,我精疲力盡地送走客戶,揉著太陽穴回到自己工位。
剛坐下,內線電話響了,是前臺:“林主管,樓下咖啡館有位曹先生找您,說是您先生。”
我愣住了,曹宇怎么跑公司來了?
我匆匆下了樓,走進咖啡館,一眼就看到曹宇坐在角落,神色凝重,手指不安地敲著桌面。
![]()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我拉開椅子坐下。
“小靜,”曹宇抬頭看我,嘴唇有點干,“我爸……剛給我打電話了。”
我的心咯噔一下。
曹振海這個“父親”,二十年來幾乎是隱形的,除非有“大事”,他從不主動聯系曹宇。
“他說什么了?”
“他讓我們和媽,今晚去‘金玉滿堂’吃飯。”曹宇頓了頓,聲音更低了,“他說,王慧和曹強……也在。”
王慧,就是那個情婦的名字。
我握著水杯的手瞬間收緊。
“鴻門宴啊。”我冷笑一聲。
“小靜,我怕媽受刺激。”曹宇一臉擔憂。
“怕也沒用。”我站起身,“走,下班了,我們先去接媽。該來的總會來。”
我知道,平靜了二十年的水面,今晚要被徹底攪渾了。
03
金玉滿堂,本地最高檔的中餐廳之一,包廂里金碧輝煌,大圓桌上擺滿了冷盤。
我和曹宇,扶著婆婆劉玉芬走進去時,另外三個人已經到齊了。
曹振海,我公公,快六十的人,保養得當,穿著中式立領衫,手指上戴著個碩大的金戒指。他身邊坐著的,是風韻猶存的王慧,正殷勤地給他布菜。
另一個稍顯局促、染著黃毛的年輕男人,無疑就是曹強。
二十年來,這是兩個“家”第一次這么整齊地坐在一張桌上。
氣氛尷尬得能擰出水來。
“來了,坐。”曹振海抬了抬眼皮,語氣平淡,仿佛我們只是遲到的遠房親戚。
婆婆劉玉芬從頭到尾沒看王慧一眼,她只是拉著曹宇,在我身邊坐下,平靜地拿起茶杯喝水。
曹強則一直拿挑剔的眼神打量著我們,嘴角帶著一絲輕蔑。
“爸,您今天叫我們來……”曹宇忍不住先開了口。
“吃飯。”曹振海打斷他,夾了一筷子鮑魚放進王慧碗里。
王慧立刻嬌嗔道:“老曹,先說正事嘛,小宇和小靜工作都忙。”
好一出夫唱婦隨。
曹振海放下筷子,清了清嗓子,那張常年發號施令的臉上沒什么表情。
“玉芬,曹宇,小靜。今天叫大家來,是宣布一件事。”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我們三個。
“我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如以前。我名下城西那三間商鋪,你們知道吧?”
我心里一沉。
那三間商鋪,是曹振海手里最值錢的資產,地段極佳,光是年租金都近百萬。
“我想趁著現在還清醒,把這三間鋪子,轉給曹強。”
“爸!”曹宇“噌”地站了起來,椅子腿和地板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那是我媽的婚內財產!憑什么給他?”
曹強也站了起來,吊兒郎當地說:“憑什么?就憑我是爸的兒子!”
“你閉嘴!”曹宇怒視著他。
“你怎么跟你弟說話的!”曹振海一拍桌子,臉色陰沉下來,“曹宇,我今天不是來跟你們商量的,是來通知你們的。”
他轉向一直沉默的婆婆。
“玉芬,這三間鋪子,當初買的時候是掛在我個人名下的。我已經找律師擬好了《財產贈與協議》,你明天過來,把字簽了,我們就兩清了。”
“爸,你這是搶劫!”我氣得發抖。
“小靜,這里沒你說話的份。”曹振海冷冷地看著我,“這是我們曹家的事。”
王慧拉了拉曹強,陰陽怪氣地開口:“哎呀,小靜,話不能這么說。老曹這二十年也沒虧待你們母子啊,生活費不都按時給了嗎?人要懂得知足。”
我氣得差點把桌子掀了。
“媽!”曹宇急得看向婆婆,“您說句話啊!”
從進門開始就沒說過一句話的劉玉芬,此刻終于抬起了頭。
她沒有看曹振海,也沒有看王慧,只是平靜地看著曹宇。
“好。”她說。
一個字。
曹宇愣住了。
“媽,你……”
我也愣住了。
曹振海顯然也沒想到她答應得這么痛快,瞇了瞇眼。
“我只有一個條件。”婆婆打斷了曹宇,轉向曹振海,“簽完字,以后曹宇的生活,你不許再插手。你的生老病死,也跟我們母子,再無關系。”
曹振海冷笑一聲:“求之不得。”
04
回家的路上,車里的氣氛壓抑到了冰點。
曹宇開著車,胸口劇烈起伏,手背上青筋暴起。
婆婆坐在后座,閉著眼,像是什么都沒發生過。
“媽!你怎么能答應他!”曹宇終于忍不住,猛地一打方向盤,將車停在了路邊,回頭沖著婆婆低吼,“那是三間鋪子啊!那是我們家的錢!您就這么拱手讓人了?”
婆婆睜開眼,淡淡地看著他:“不答應又能怎樣?曹宇,你爸的脾氣你不知道嗎?”
“我們可以告他!婚內財產轉移!他這是違法的!”我拔高了聲音,我實在無法理解婆婆的退讓。
“小靜,你太年輕了。”婆婆搖搖頭,“他既然敢這么做,就是找律師算計好了的。那鋪子在他名下二十年,他有一百種辦法說成是他的婚前財產或者個人投資。我們斗不過他的。”
“斗不過也要斗!媽,您這是懦弱!”曹宇氣得捶了一下方向盤。
“曹宇!你怎么跟你媽說話的!”我喝止了丈夫,但心里卻認同他的話。
“我懦弱?”劉玉芬忽然笑了,笑里帶著說不盡的蒼涼,“我如果真懦弱,二十年前就該帶著你喝農藥死了。”
車里瞬間安靜下來。
“曹宇,小靜。”婆婆的聲音恢復了平靜,“我熬了二十年,不是為了今天跟他魚死網破的。我只想你們倆,好好過日子。”
“可這日子怎么好好過?”我氣得眼眶發紅,“那三間鋪子,現在市值至少兩千萬!媽,您知不知道您簽的不是字,是曹宇的下半輩子!”
“我知道。”
“您知道還簽?”
“小靜,”婆婆看著我,“別爭了。爭贏了,他還是你爸。爭輸了,我們什么都沒有。”
“現在不就是什么都沒有了嗎!”曹宇絕望地喊道。
“至少,”婆婆一字一句地說,“我們還有安寧。”
我徹底無話可說。
我看著窗外倒退的燈火,只覺得一陣陣發冷。
我知道,這件事,沒這么容易結束。以曹振海的為人,他只會得寸進尺。
05
第二天,我頂著黑眼圈去了公司,但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婆婆劉玉芬的“安寧”,在我看來就是自欺欺人。
曹宇昨晚回家后,把自己關在書房抽了半宿的煙,今天一早沉默地去上班了,一個字都沒和我說。
我知道,他在怪我,怪我昨晚在車上對他媽說了重話。
可我無法冷靜。
中午休息時,我沒去吃飯,而是開車直奔市里最有名的“恒信律師事務所”。
我不能就這么算了。
接待我的是一位姓張的資深律師。我把情況原原本本地復述了一遍:分居二十年、私生子、三套商鋪、公公脅迫、婆婆自愿簽字。
張律師聽完,扶了扶眼鏡,表情很嚴肅。
“林女士,說實話,這個案子很難辦。”
“難?他是婚內出軌,還轉移財產,這不違法嗎?”我急切地問。
“您聽我說,”張律師很有耐心,“第一,分居二十年,在法律上,這已經構成了‘事實分居’。如果對方律師咬死這三套商鋪是在分居 后,用他 個人收入購置的,那這就很難被認定為‘夫妻共同財產’。”
“可……”
“第二,也是最關鍵的。”張律師打斷我,“您的婆婆,劉女士,她是完全民事行為能力人。她自愿在《財產贈與協議》上簽字,法律上就會認定這是她真實的意思表示。”
“她是受脅迫的!”
“您有證據嗎?”張律師一針見血,“有錄音還是有視頻?如果只是口頭威脅,上了法庭,您公公完全可以否認。最后,法官只會看那份白紙黑字的簽名。”
我像被潑了一盆冷水,從頭涼到腳。
張律師嘆了口氣:“林女士,清官難斷家務事。尤其您婆婆自己不愿抗爭,我們作為外人,幾乎沒有勝算。”
我失魂落魄地走出律所。
剛上車,曹宇的電話就打來了,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驚慌:
“小靜!出事了!我爸……他把我媽那張生活費的卡給凍結了!”
我握著方向盤的手一抖。
“什么?”
“我媽剛才去超市買菜,刷不出錢!他……他這是在逼我們!”曹宇的聲音都在發顫。
我閉上眼,靠在椅背上。
我明白了。曹振海昨晚的“通知”,只是第一步。他今天就斷了婆婆的經濟來源,就是為了逼她明天必須去簽字。
他算準了我們,也算準了婆婆的“安寧”。
06
簽字的地點,定在了一家星巴克。
曹振海似乎很享受這種公開的“儀式感”。
我和曹宇陪著婆婆劉玉芬走進去時,曹振海、王慧、曹強,還有一位西裝革履的男人已經等在了靠窗的卡座上。
王慧今天穿得花枝招展,一見到我們,就夸張地捂著嘴笑:“哎呀,玉芬姐,你可算來了。老曹等你好久了。”
婆婆看都沒看她,徑直在他們對面坐下。
我和曹宇站在婆婆身后,像兩個保鏢,但我們知道,自己什么都保護不了。
“劉玉芬女士。”對方的律師公事公辦地開口,推過來幾份文件,“這是《財產贈與協議》,一式三份。主要內容曹先生應該已經和您說過了,您確認無誤,就可以在這里簽字了。”
曹強翹著二郎腿,一邊喝著咖啡一邊玩手機,時不時抬眼看我們,眼神里的得意和輕蔑毫不掩飾。
“媽!不能簽!”我終于忍不住,按住了婆婆伸向文件的手,“您想清楚!這簽下去,就什么都沒了!”
曹宇也紅著眼,聲音沙啞:“媽,我們再想想辦法……別簽……”
“吵什么?”曹振海不耐煩地敲了敲桌子,“劉玉芬,我沒時間跟你們耗。簽不簽,一句話。”
婆婆劉玉芬抬起手,輕輕拍了拍我的手背。
她的手很涼,但很穩。
她把我按著文件的那只手,平靜地推開了。
“小靜,別鬧。”她低聲說。
然后,她拿起律師遞過來的鋼筆,看都沒看那厚厚的協議,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頁的簽名處。
那一刻,咖啡館里輕柔的音樂都仿佛停止了。
我死死盯著她的手。
她握著筆,一筆一劃,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劉玉芬。
![]()
字跡清秀,沒有一絲一毫的顫抖。
王慧的嘴角咧到了耳根。
曹強“呵”地笑出了聲。
曹振海滿意地點點頭,示意律師收起文件。
“媽……”曹宇絕望地閉上了眼。
我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滿心的憤怒、不甘,最后全都化成了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我看著眼前這個女人,我的婆婆。她剛剛淡定地放棄了至少兩千萬的財產,放棄了她本該擁有的一切。
她簽完字,站起身,甚至還對曹振海微微點了一下頭。
“曹振海。”她開口了,聲音不大,但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我簽了。從今天起,你,我,曹宇。”她指了指我們,“我們兩清了。”
“還有。”她轉向一臉得意的王慧和曹強,“你們拿了不該拿的東西,總有一天,會加倍還回來。”
王慧臉色變了變,但立刻又嗤笑道:“你嚇唬誰呢?白紙黑字!老曹,我們走,晦氣!”
曹振海冷哼一聲,帶著他勝利的“一家人”,和律師揚長而去。
從頭到尾,婆婆沒有掉一滴淚。
07
時間,是最好的止痛藥,也是最鈍的刀。
那次簽字之后,曹振海真的從我們的生活中“消失”了。
生活費沒了,我們就自己賺。我和曹宇加倍努力地工作,婆婆也開始出去打點零工,給小區里的人做做鐘點保潔,補貼家用。
日子清苦,但婆婆說的那種“安寧”,似乎真的來了。
我們絕口不提曹振海,也不提那三間商鋪。
王慧和曹強倒是高調得很。曹強換了豪車,王慧的朋友圈三天兩頭就是歐洲游艇、澳洲海鮮。
曹宇每次刷到,都默默地把手機鎖屏,眼里的恨意藏都藏不住。
一晃,三年就這么過去了。
如果不是那通凌晨三點的電話,我以為我們這輩子都不會再和曹家那群人有任何交集。
“喂……哪位?”我迷迷糊糊地接起電話。
“你好,請問是曹振海先生的家屬嗎?這里是市中心醫院急診。”
我一個激靈,瞬間清醒了。
我和曹宇趕到醫院時,曹振海正躺在急救室里,不省人事。
“病人是急性肝功能衰竭,送來的時候已經休克了。”醫生拿著一沓單子,神色凝重,“他有很嚴重的肝硬化病史,你們家屬不知道嗎?”
我和曹宇面面相覷。
“現在情況很危險,必須立刻進ICU,準備緊急手術,也許……也許還要肝移植。你們趕緊去辦住院,先交八十萬押金。”
八十萬!
我手一軟,差點沒站穩。
曹宇扶住我,臉色慘白:“醫生,我們……我們一時拿不出這么多錢。”
“那就趕緊想辦法!病人等不了!”醫生急了。
“他……他還有個兒子。”曹宇顫抖著掏出手機,“我給他打電話!”
電話打給了曹強。
半小時后,曹強和王慧才姍姍來遲。曹強一身酒氣,王慧則滿臉不耐煩。
“大半夜的,哭喪呢?”王慧一開口就沒好話。
“曹強!爸快不行了!醫生讓交八十萬手術費!”曹宇抓著他的胳膊。
曹強一把甩開他,皺著眉:“八十萬?我哪有那么多錢?”
“你沒有?那三間鋪子呢!一年的租金都不止八十萬!”我氣得渾身發抖。
“呵,”曹強笑了,“商鋪是我的,憑什么給他交錢?再說了,三年前你媽不是簽了字嗎?兩清了。他的生老病死,跟你們無關,自然也跟我無關。”
“你混蛋!”曹宇一拳就打了過去。
醫院的走廊頓時亂作一團。
“別打了!住手!”我尖叫著。
醫生和護士好不容易拉開了他們。
王慧護著曹強,尖聲罵道:“打人啊!曹宇你敢打我兒子!我告訴你,這錢,我們一分都不會出!你們愛救不救!死了正好!”
他們走了。
醫生走過來,冷冷地看著我們:“家屬,想清楚。再過一小時,不繳費,我們只能把病人轉到普通病房了。”
轉到普通病房,就是等死。
我看著ICU里那個躺著的男人,他是混蛋,是惡魔,可他也是曹宇的父親。
曹宇靠著墻,緩緩滑坐在地,這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像個孩子一樣哭了起來。
“小靜……怎么辦……我怎么辦……”
我拿出手機,開始翻通訊錄,給我的閨蜜,給我的老板,挨個發信息借錢。
“喂,張總,我是林靜……能不能借我二十萬……”
08
繳費處的窗口冰冷。
“還差六十五萬。”收費員面無表情地說。
我借遍了所有人,東拼西湊,也才湊了十五萬。
曹宇已經徹底崩潰了,蹲在角落里,頭埋在膝蓋里。
“林女士。”主治醫生走了過來,表情很遺憾,“時間到了。我們必須……”
“等等!”
一個熟悉又平靜的聲音傳來。
我回頭,看見婆婆劉玉芬站在走廊盡頭。她不知道什么時候來的,還是穿著那件洗得發白的藍色外套。
她慢慢地走了過來。
“媽……”我迎上去,聲音哽咽,“沒錢……我們沒錢了……”
曹宇也抬起通紅的眼睛,絕望地看著她。
婆婆沒有看我們,也沒有看ICU里的曹振海。
她徑直走到主治醫生面前。
“醫生。”她說,“手術費,我們不出。”
![]()
我愣住了。
主治醫生也愣住了:“家屬,你這是……放棄治療了?”
“不。”婆婆搖搖頭。
她從自己那個用了十多年的舊布包里,慢慢掏出一個東西。
不是銀行卡,不是現金。
是一個非常厚的,用牛皮紙包著,用細繩一圈圈捆死的檔案袋。
檔案袋的封皮已經泛黃,邊角都磨毛了,看得出有些年頭了。
婆婆把這個檔案袋遞向主治醫生。
“醫生,您不用管我們要錢。”
我屏住了呼吸。
“您把這個東西打開,看看。”
主治醫生皺起眉:“這位阿姨,這不是錢,我不能……”
“你看了就知道了。”婆婆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她盯著醫生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無比:
“你看完里面的東西,你就會知道,這筆手術費到底該誰出。”
“而且,”她頓了頓,平靜地補充道,“你看完,就會立刻安排手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