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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9年那年春天,湖北黃山村立了一塊碑,碑上刻著“戰斗英雄何源海”,一等功,村里人誰見了都點頭稱贊,說這人有骨氣,死得光榮。
可誰也沒料到,兩年后,穿著舊軍裝、背著布包的何源海,活著回來了,站在自己家的門口。
村口那塊碑還在,字跡已經被雨水沖得模糊。
他回來了,命沒丟,可名聲卻丟了。
1957年生人,何源海是村里最苦的一戶。
父親早年去世,母親天生聾啞,哥哥腦子不太好,家里就靠他一個人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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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家孩子放牛玩泥巴,他下地干農活,水桶比人高,還是一肩挑。
他從小不說廢話,干活踏實,人也倔。
聽老人講抗美援朝,他眼睛里就有光,說長大了也要參軍,給家里爭口氣。
1978年,國家號召年輕人應征入伍,他二話不說報了名,被分到54軍,訓練那會兒吃苦比村里還狠,他愣是一聲不吭。
沒多久就在演習里拿了三等功,連長說他是硬骨頭,槍法準,動作快,是個能上戰場的兵。
79年年初,越南邊境那頭不消停,騷擾不斷,傷了不少百姓和解放軍,我軍決定動手反擊。54軍接到命令,往廣西邊境開拔,部隊緊張調動,槍口一上膛,全線待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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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仗打得急,打得硬。
他們連接到任務,要穿插進敵后,直搗核心陣地。
這不是演習,是實打實的生死局。
何源海是機槍手,位置最前,火力最猛。
剛進去不久,他們被越軍發現,對方火力猛得嚇人,手榴彈跟雨點似的砸過來,班長中彈犧牲,戰友一個接一個倒下。
他一個人扛著機槍死守陣地,打光了子彈才被一顆手榴彈炸飛,人當場昏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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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斗結束后,我軍清理戰場,戰友摸他脈搏沒跳動,以為死了,部隊急著趕路,沒法帶走遺體。
報告上去了,按死亡處理,一等功直接批了下來。
但他沒死,是被炸暈了。
越軍隨后來到,發現他還有氣,把他帶回去當俘虜。
剛醒來那會兒,他試過撞墻,想自盡,沒撞成,被綁了起來。
在俘虜營里,他半死不活地熬了幾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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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越南和中國兩邊開始換俘,他也被列入名單,跟著一批戰俘回到了祖國。
他以為終于能回家了,可回去的第一站是看守所,說是要審查。
他不理解,但也沒多說話。
一個月后,才讓他回了家。
他走到村里,沒人敢認他——大家都以為他早死了。
可等反應過來,村民的態度就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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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悄悄說:“不是死了嗎?活著回來是怎么回事?”
有人冷著臉說:“肯定是被抓了,說不定投降了。”
還有人直接把紀念碑上的字刮了,留下一塊光禿禿的石頭。
退伍軍人那會兒是可以安排工作的,他去找人,人家一聽他是從戰俘營回來的,眼神都變了,連門都不讓進。
他不爭,回家在林場找了份活干,每天栽樹、砍柴,一干就是三十年。
有時候他會一個人站在那塊沒字的碑前,也不說話,站一會兒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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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他娶了老婆,老婆一家都懂事,岳父是抗美援朝的老兵,見多了生死,也理解他。
他的妻子照顧他母親一直到老人去世,沒一句怨言。
他們生了兩個孩子,孩子長大后聽說父親的事,但從不多問,家里也沒人講。
一直到2000年以后,部隊的老連長才找到他,說要為他申冤。
老戰友們幫他找資料、寫材料、跑部門,前前后后弄了好幾年。2009年,終于給他恢復了名譽,雖然個人一等功沒恢復,但集體一等功還在。
他拿到了殘疾軍人的補貼,也終于從林場退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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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年,村里建了對越自衛反擊戰紀念館,他的名字被寫在了墻上,照片也掛了出來。
那些年說他壞話的人,慢慢閉了嘴。
村里孩子路過紀念館時,會指著他說:“這是英雄。”
他沒說什么,還是每天去那塊碑前站一站。
只是這次,站得更坦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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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資料:
中國人民解放軍戰史資料中心,《對越自衛反擊戰實錄》,解放軍出版社,2002年版
湖北省地方志資料,《黃山村志》,地方志辦館藏資料
《人民日報》1981年3月關于中越戰俘交換報道
解放軍報退役軍人事務欄目整理,《被誤解的英雄:來自前線的聲音》,2009年整理專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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