駛向陽光更深處（遇見）

歐陽國

每周一清晨，我都要搭乘最早一趟公交車前往高鐵站，乘坐高鐵到另外一座城市上班。

清晨6點，第一班公交車準時從始發站啟程。6點半，公交車到了小區門口。如果是冬日，天還沒有完全亮，我就悄悄地起床。妻子和孩子正在熟睡。街道的路燈還亮著，環衛工人已經開始作業，早餐店也陸續開門營業了。我站在公交站臺，眺望著公交車從遠處緩緩駛來，車燈如潮水一般涌動，沖破尚未褪去的夜色。

坐上公交車，獲得了短暫的安閑。我可以放松自我，或陷入沉思，或注視窗外的世界，抑或認真觀察身邊乘客。公交車一路向前，天色慢慢亮堂。金色的陽光宛如河流一樣漫過城市，街道上的車輛和行人漸漸密集。他們有趕著上學的孩子，有急著上班的成年人，還有慢悠悠晨練的老年人……望著他們的身影從窗外一閃而過，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我喜歡這樣的清晨，在公交車上擁抱第一縷陽光，迎接滾燙的日子。

公交車走走停停，我把目光從窗外轉移至車內。乘客們上上下下，以老年人和學生居多。老人多數是上醫院、去菜市場，還有的送孩子上學。駕駛員總是有足夠的耐心，不斷地囑咐乘客注意安全、小心上下車。等下車的乘客都走完，上車的乘客坐穩扶好，公交車才會緩慢開動。明媚的陽光透過窗戶，照進車內，散落在乘客的身上。老人臉上布滿皺紋，但精神頭很好。他們噓寒問暖，有說有笑，可見都是公交車的常客。我總能從他們中認出幾個熟悉的身影，這種重逢讓平淡的生活充滿期待。

在公交車上，我注意到一名經常去醫院的老人。有一天，我們同坐一排。閑聊中，得知老人年過七旬，老伴因病去世多年，自己剛做了一次癌癥手術，身體正在康復之中。他豁達健談，滿面笑容，眉宇之間看不見一絲陰翳。我被他深深地感染了，像他的一名摯友，靜靜地聆聽著他的訴說。生老病死，他說得如此輕松，仿佛講述著別人的故事。老人說，現在看病有報銷，每月有養老金，知足了。公交車行駛至醫院的站臺，老人下車，略顯蹣跚地走在陽光下，那一刻，我似乎看到了生命的倔強和希望。

轉眼，公交車上只剩下我一名乘客，還有滿車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