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往事:我媽是街道干部,我上山下鄉卻去了貧困的山村
作為一名老知青,我對當年上山下鄉的那段知青生活經歷印象很深刻。我雖然經歷了到農村插隊落戶的艱辛,但我也得到了鍛煉,我的人生經歷可說是先苦后甜。今天應草根作家邀請,我分享一下我的那段知青生活經歷。
我是68屆高中畢業生,高中畢業正好趕上了轟轟烈烈的上山下鄉運動,擺在我面前的只有一條路,那就是到廣闊天地接受再教育。我姐姐是六六屆高中畢業生,當時和她一起畢業的同學大多數都參加了工作。因為我母親是街道干部,是共產黨員,我姐的工作卻遲遲沒有得到安置。我媽總說,她是干部,要以身作則,要搶困難讓方便,要先安置家庭有困難的孩子優先就業。直到我高中畢業,我姐還在家待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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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自網絡
1968年12月22日,《人民日報》在頭版刊登了“我們也有一雙手,不在城市里吃閑飯”的社論,再次把上山下鄉運動推向高潮。我姐就業無望,只能響應國家號召,到廣闊天地去大有作為。
當時我們青島的下鄉途徑有去農村插隊的,有去農場當工人的,也有去兵團的機會。我姐很希望去兵團或去農場,她不想到農村插隊落戶當農民。
我母親卻對我姐說:“別人的想法也跟你一樣,都想去兵團去農場,那總得有人去農村插隊落戶吧?”
沒有商量的余地,那年12月末,我姐被安置到距離青島一百多公里遠的平度縣崔家集公社插隊落戶當了知青。我母親說這已經是不錯的結果了,比起離家更遠的插隊知青,應該算是幸運的了。為此,我姐很不理解,她好久跟我媽鬧別扭。我姐要好的幾名同學也覺得我媽不應該把我姐送到農村去插隊,就算不去兵團,最起碼也得去農場,就是我媽一句話的事。可我媽沒有那么做,她說黨的干部就要秉持公正,不能有私心。
打發我姐去平度農村插隊落戶后,就該輪到我上山下鄉了,我的同學都知道我媽在街道當干部,都來求我幫忙,看能不能讓我母親把他們都安置到更好的地方去,最好不去農村插隊落戶。我難為情地說:“我姐去了平度農村,我去哪還不一定呢,你們認為我媽能開這個后門嗎?”聽了我的話,同學們沒再為難我,只好按當時的政策去農村插隊落戶。
1969年3月5日,剛過完元宵節,我就背起行囊,和同學們一起乘車離開了青島,我們這批同學被安置到臨沂地區的沂水縣插隊落戶,我們九個人被分配在崔家峪公社李家溝五隊插隊落戶當了公社社員。我姐去了平度縣的崔家集,我來到了沂水縣的崔家峪,崔家集和崔家峪,只有一字之差,看樣子,我姐倆都跟崔家有緣。
李家溝大隊是一個典型的小山村,那里的耕地多為山坡地,平坦的耕地很少,農作物以紅薯高粱為主,也種植冬小麥和花生,但占比不高。因為耕地土壤貧瘠,糧食產量不高,鄉親們的生活都不富裕。
來到李家溝后,李長元隊長安排我們暫時住在了隊部大院的兩間房子里,三名女生住一間房子,我們六名男生住一間房子,睡的是用秫秸和麥秸打的地鋪,幫我們做飯的是李隊長的弟媳婦,我們都喊她二嬸。
安頓好了吃住的地方,一年一度的春耕備耕生產也就拉開了大幕,隊長安排我們男知青跟著社員往地里運送土雜肥準備春耕,幾位年紀大的老社員在場院南邊的空場修建紅薯育苗炕,三名女知青跟著女社員在山坡的麥田里給越冬小麥松土保墑。春季生產忙碌又充實,隊長和社員們雖然對我們知青很關愛,可勞動一天下來,我們還是累的腰酸背痛的,那三名女知青天天抱怨,說來到這樣連兔子都不拉屎的窮山溝插隊落戶,算是倒了八輩子霉。
那年麥收過后,隊里給我們蓋了五間石頭磚瓦房子, 成立了李家溝五隊知青點,李隊長讓我擔任知青點的小組長。新房子很寬敞,三個人住一間房,一間房子當倉庫,還有一間房子是我們做飯吃飯的地方。生活條件雖然不能跟城里相比,但比起在隊部居住的環境已經好了很多。
因為我平時勞動積極表現好,勞動之余還教不識字的社員們學習識字,鄉親們對我的印象都很好,李隊長還經常拉著我去他家吃飯。
第二年秋后的一天早飯后,我們正準備出工勞動,李隊長突然來到了知青點,笑著對我說:“王海軍,咱李家溝小學需要一名民辦教師,你去學校當老師吧。當老師怎么也比下地干農活輕松,一個月還有幾塊錢的民辦教師補助金。”
我猶豫了一下,笑著說:“隊長,還是安排一名女生去學校當老師吧,我是男生,干活有力氣。”“那也行!還是你當組長的思想覺悟高。這樣吧,從今開始,你去跟著我弟弟學犁地耙地,隊里一天多給你倆記二分工。”一向不善言辭的李隊長第一次夸獎我,還給我安排了輕松的農活,我發自內心地感激李隊長。
就這樣,張月玲到學校當了民辦教師,我跟著李隊長弟弟開始學習犁地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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犁地耙地算是技術活,必須會使喚耕牛才行。我們五隊耕牛少,一共五頭耕牛,包括一頭剛出生不久的小牛犢。一掛犁杖需要兩頭耕牛,那三頭能上套的耕牛只能輪班上崗,剛生牛犢的老母牛是功臣,一時半會是不會讓它拉犁耕地的。
剛跟著二叔(隊長的弟弟)學犁地,我還真不會使喚耕牛,更扶不穩犁杖。二叔也跟隊長一樣,很和善,他耐心指教我,手把手教我,還在前面幫我牽耕牛。第一天學犁地,我基本就掌握了使喚耕牛的口令,只是犁地的水平很差,深淺不一,有時二叔要重新再梨一遍。
當時我們耕耙的是紅薯地,社員刨紅薯時免不了會有遺落在地里的紅薯,耕耙一天紅薯地,還能意外收獲一二百斤紅薯。當然,這些紅薯要交給生產隊,我倆只能吃一頓燜紅薯。
中間休息的時候,二叔就在地頭挖一個小灶坑,灶坑上面用小石塊壘砌起來,像一個小炮樓,當地話叫石頭窯,然后讓我用秫秸柴草燒窯。等到灶坑上面的石塊燒紅了,二叔就挑揀幾塊完整的紅薯,用燒紅的石塊把紅薯埋在灶坑里,然后上面蓋上土,用腳踩實。大約半個鐘頭,埋在下面的紅薯就燜熟了。用石頭窯燜熟的紅薯比現在的烤地瓜還好吃,在當時算是一種上等的美食。吃上一回,那種味道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跟著二叔學習了半個月的犁地耙地,我學會了使喚耕牛,也學會了犁地耙地,就算二叔不跟著,我也能獨自犁地耙地。那半個月的時間,我省下了不少口糧,隊里一天還多給記二分工,算是對技術工種的獎勵,我挺感激李隊長的。李隊長還說不光培養我當農把式,還要讓我當副隊長。
1972年秋天,我們李家溝大隊得到了兩個招工名額,是縣食品廠的招工名額,李隊長說讓我進城當工人。我說我是組長,應該搶困難讓方便,就把這個難得的招工名額讓給了一名女生,大家又夸獎了我一番。
一晃就到了1975年,我們知青點還剩下一名女知青,她天天翹首以待,天天盼望著能早一天招工進城。那年秋后,機會來了,化肥廠招工,我們五隊得到了兩個名額。一名叫徐昌華的男知青當仁不讓,他說論資排輩,也該他招工進城了。李隊長也很想讓我進廠當工人,他就征求我的意見。最終,我還是把機會讓給了那名女知青。五隊還剩下了我們四名男知青,大家也天天盼望著能早一天招工進城。
直到1977年秋天,我們再也沒盼來招工指標,李隊長覺得對不住我,他說要知道是這樣,不如早點讓我招工進城了。我理解李隊長對我的關愛,就笑著說:“隊長,不能招工進城,我就扎根咱李家溝,到時候你給我介紹一個好姑娘做媳婦。”
那年秋后,就在李隊長為我張羅對象的時候,我突然收到了我姐的來信,她告訴我說馬上要恢復高考了,讓我抓緊時間復習功課,全力以赴備戰高考。我把這個消息告訴給大家,他們三人對參加高考都不感興趣,主要是覺得離開學校這么多年了,學過的東西早就忘光了,就算參加高考,也考不上。
很快,我就從報紙和收音機上聽到了恢復高考的準確消息和報名考試時間,我雖然也覺得自己沒把握能考上大學,但我還是拿起了書本,天天在煤油燈下復習到深夜。
第一年的高考,我姐姐考上了山東大學,我卻名落孫山。我姐鼓勵我好好復習,不能放棄,爭取下一次能考出好成績。
第二年夏季的高考,我感覺比上一次高考發揮的好一些,就期待著也能被山東大學錄取。最終,我收到了青島醫學院的錄取通知書。雖然沒能考上山東大學,同學們也都羨慕我,幾年的時間里,李家溝大隊就出了我一個大學生。
在李家溝插隊落戶生活了九年多,我揮淚告別第二故鄉的父老鄉親,回到了青島,踏進了高校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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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過去了這么久,每當想起當年到臨沂插隊落戶的那段知青生活經歷,我還記憶猶新,就像發生在昨天的事情一樣。下鄉插隊期間我雖然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累,可我也得到了鍛煉,傳承了農民的勤勞和善良,傳承了父母的正直和無私,第二故鄉的鄉親們教會了我做人,我永遠感謝第二故鄉的鄉親們。
作者:草根作家(講述人:王海軍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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