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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聲明：本文改編自真實事件，為保護隱私，已對人物姓名和部分情節進行藝術加工。故事中的人物及其遭遇可能與現實存在差異，僅供讀者參考。
深秋的雨夜，殯儀館的靈堂里冷冷清清。沒有哀樂，沒有花圈，甚至連吊唁的親戚都沒幾個。空氣里彌漫著一股發霉的味道，混合著未散盡的紙錢煙火氣。
劉忠厚跪在火盆前，身上那件洗得發白的舊夾克還滴著水。他今年五十二歲，但看著像七十歲，背駝得像張弓，頭發全白了，臉上溝壑縱橫，那是二十年沒日沒夜做苦力留下的痕跡。
面前的黑白遺像上，女人笑得很溫婉。那是他的妻子，張翠蘭。
就在兩個小時前，張翠蘭咽下了最后一口氣。臨死前，她死死抓著劉忠厚的手，眼珠子瞪得老大，像是要突出來一樣，費了全部的力氣，從枕頭芯子里摳出一張揉得皺皺巴巴的信紙，塞進了劉忠厚的手心。
劉忠厚以為那是妻子的臨終囑托，是舍不得他和兒子。可當他處理完遺體，在這個空蕩蕩的靈堂里，借著長明燈昏暗的光看完那張紙條后，他沒有哭。
他像是被雷劈了一樣，僵在原地足足十分鐘。緊接著，他的喉嚨里發出了一聲類似野獸受傷般的低吼，那聲音里不是悲傷，而是滔天的憤怒和徹骨的恨意。
“爸，你怎么了？”兒子劉浩紅著眼睛端著水盆進來，被父親猙獰的表情嚇了一跳。
劉忠厚猛地站起來，把那張紙條揣進懷里，手抖得像篩糠一樣掏出那個屏幕都碎了的老年機，按下了110。
“喂？派出所嗎？我要報警。”劉忠厚的聲音嘶啞，卻透著一股決絕的寒意，“我要報案，有人詐騙！騙了我整整二十年的救命錢！”
01
二十年前的劉忠厚，不是現在這個樣子。那時候他是機械廠的鉗工師傅，技術硬，人老實，每個月拿著廠里的高工資，走路都帶風。經人介紹，他娶了鄰村的張翠蘭。
張翠蘭長得漂亮，說話細聲細氣，雖然離過婚，但劉忠厚不在乎。他覺得自己一個大老粗，能娶到這么體面的媳婦，那是祖墳冒青煙。婚后第二年，兒子劉浩出生，日子過得那是蜜里調油。
變故，發生在兒子兩歲那年。
那天，張翠蘭突然在家里暈倒，醒來后就說腿沒了知覺，動不了了。劉忠厚背著她跑遍了縣里的醫院，醫生都查不出具體的毛病，只說是神經系統的問題，罕見病。
就在劉忠厚急得團團轉的時候，張翠蘭說她有個遠房表哥叫王強，在大城市的專科醫院當主任，專門治這種怪病。
劉忠厚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趕緊讓張翠蘭聯系。電話那頭，那個叫王強的主任聲音低沉，滿口的專業術語，聽得劉忠厚一愣一愣的。
“這個病，難治。得用進口的特效藥，叫什么‘神經營養素’，國外進來的，不走醫保，一瓶就要三千塊。”王強在電話里說。
九十年代末的三千塊，那是天價。
劉忠厚咬了咬牙：“治！只要能讓我媳婦站起來，花多少錢都治！”
從那天起，劉忠厚的噩夢就開始了。
每個月，那個王強都會寄來幾瓶沒有包裝盒、只有白色塑料瓶裝著的藥片。張翠蘭吃了之后，就會說感覺好一點，腿上有勁兒了。只要一停藥，她就立馬癱在床上，疼得死去活來，連飯都吃不下去。
為了供這個“藥”，劉忠厚把廠里分的一套兩居室賣了，一家三口搬進了城中村的一間地下室。那是真正的家徒四壁，除了一張床和必要的鍋碗瓢盆，家里連件像樣的家具都沒有。
每天天不亮，劉忠厚就騎著那輛除了鈴鐺不響哪都響的破自行車去工地上扛水泥。那時候機械廠效益不好，倒閉了，他這個鉗工師傅沒了用武之地，只能賣力氣。
中午別人休息，他去撿廢品；晚上回來，還得去夜市幫人收攤子、洗盤子。
這一干，就是二十年。
劉忠厚的手，根本不像人的手。指關節粗大變形，手掌上全是厚厚的老繭，裂口處滲著黑血，好不了又裂開。大冬天里，這雙手腫得像胡蘿卜，連筷子都握不住。
“老劉啊，你這也太拼了。你媳婦那病，是填不滿的無底洞啊？”工友老趙看著他啃著干饅頭就咸菜，實在看不下去，遞給他一個煮雞蛋。
劉忠厚憨厚地笑了笑，小心翼翼地把雞蛋揣進懷里：“翠蘭身子弱，這雞蛋給她補補。我不累，真的，只要她人還在，家就在。”
回到那間陰暗潮濕的地下室，空氣里總是一股藥味。張翠蘭躺在床上，蓋著厚厚的被子，臉色卻并不像一般的重癥病人那樣蠟黃，反而透著一絲紅潤。
“忠厚，回來了？”張翠蘭虛弱地喊了一聲。
“哎，回來了。”劉忠厚趕緊去洗手，把那個還帶著體溫的雞蛋剝好，遞到妻子嘴邊，“快吃，還熱乎著呢。”
張翠蘭吃著雞蛋，眼神閃爍了一下，問道：“這個月的藥錢……湊夠了嗎？表哥那邊催了，說再不打錢，就要斷貨了。”
劉忠厚心里一緊，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這個月工地結款晚了，手里還差五百塊。
“夠了夠了，你別操心。”劉忠厚轉過身，不敢看妻子的眼睛，“明兒一早我就去匯款。那個……表哥有沒有說，這藥還得吃多久能好利索？”
“哎呀，你又不也是不知道，這種富貴病就是養著的。”張翠蘭語氣里帶了一絲不耐煩，“怎么？你嫌棄我了？嫌我拖累你了？那我不吃了，讓我疼死算了！”
說著，張翠蘭就開始捶床，眼淚說來就來。
“別別別！我沒那個意思！”劉忠厚嚇壞了，趕緊按住妻子的手，連連賠罪，“我就是隨口一問。你放心，就是砸鍋賣鐵，我也給你治！”
那天晚上，劉忠厚等妻子睡著后，偷偷溜出去，找工頭預支了下個月的工錢，又給工頭磕了個頭，才湊齊了那三千塊錢。
第二天匯完款，劉忠厚拿著匯款單，蹲在郵局門口，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群，眼淚無聲地流了下來。他太累了，真的太累了。可一想到妻子那雙期待的眼睛，他又把眼淚擦干，挺直了那早就彎下去的脊梁。
02
日子就像鈍刀子割肉，一天天在煎熬中度過。最苦的，除了劉忠厚，還有兒子劉浩。
劉浩從小就懂事，懂事得讓人心疼。他穿著親戚家孩子淘汰下來的舊衣服，鞋子前面露出了腳趾頭也不敢說。學校里組織春游，他從來不去，只說是自己暈車。
在這個家里，母親是“皇太后”，父親是“老黃牛”，而他，就像個多余的影子。
2016年的夏天，劉浩收到了大學錄取通知書。那是省里的一本重點大學，土木工程專業。
那天，劉浩拿著通知書跑回家，興奮地喊道：“爸！媽！我考上了！一本！”
正在擇菜的劉忠厚手一抖，激動得站起來，在圍裙上擦了擦手，接過通知書看了又看，嘴唇哆嗦著：“好！好！真是好樣的！咱們老劉家出大學生了！”
床上的張翠蘭卻并沒有多少喜色，她翻了個身，冷冷地說：“考上有什么用？學費一年五千多，加上住宿費生活費，一年得一萬多。家里哪有錢？”
劉浩的笑容僵在臉上，他低著頭，小聲說：“媽，我可以申請助學貸款，生活費我可以勤工儉學，我去端盤子，不花家里的錢。”
“助學貸款不用還嗎？以后你畢業了背著債，誰家姑娘愿意嫁給你？”張翠蘭坐起來，指著劉忠厚說，“再說，這個月我的藥又要漲價了，表哥說國外原材料漲了，得四千一瓶。家里哪還有閑錢給你讀書？”
“四千？”劉忠厚驚呼一聲，“上個月不是才三千嗎？”
“嫌貴啊？嫌貴我就去死！”張翠蘭突然發飆，抓起枕頭砸向劉忠厚，“我就知道你們父子倆盼著我死！我死了你們就省心了是不是！”
“媽！我沒那個意思！”劉浩急得快哭了。
“那你就不許去讀那個什么大學！去打工！我都打聽了，南邊電子廠工資高，你一個月能掙三四千，正好夠我的藥錢！”張翠蘭歇斯底里地吼道。
劉忠厚蹲在地上，抱著頭，一言不發。一邊是兒子的前途，一邊是妻子的命。
劉浩看著父親痛苦的樣子，心一橫，說：“爸，我不讀了。我去打工。”
“不行！”劉忠厚猛地站起來，雙眼通紅，“書必須讀！這錢，我想辦法！”
“你想什么辦法？你去賣腎啊？”張翠蘭尖叫道，“好啊劉忠厚，為了兒子你連老婆的命都不要了是吧？行，我現在就死給你看！”
說著，張翠蘭就要往墻上撞。劉忠厚嚇得趕緊抱住她，兩個人扭打在一起。
“啪！”一聲清脆的耳光聲響起。
不是劉忠厚打的，是張翠蘭打了劉浩一巴掌。
“都怪你！你個喪門星！你要是不考這個大學，家里能這么亂嗎？”張翠蘭指著兒子的鼻子罵道。
劉浩捂著臉，不可置信地看著母親。那一刻，他對這個家的最后一絲眷戀，碎了。
那天晚上，劉浩收拾了幾件衣服，留下一張紙條：“爸，我去打工了，你照顧好自己。”然后消失在了夜色里。
劉忠厚拿著那張紙條，哭得像個孩子。他覺得是自己沒用，毀了兒子的一輩子。
劉浩確實去了南方，但他沒有進廠，而是在工地搬磚。他把每個月掙的錢大部分都寄給了父親，只留幾百塊錢吃飯。他恨母親，但他心疼父親。
這樣的日子，又過了三年。
2019年，轉折點來了。
那天早上，張翠蘭突然感覺喉嚨一甜，“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大口鮮血。
看著被子上觸目驚心的血跡，張翠蘭徹底慌了。這一次，不是裝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