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她是我失散十年的妻子!」
1956年冬夜,福建某部隊禮堂。連長馮學永觀看紀錄片時,突然指著銀幕嚎啕大哭。
戰友們面面相覷——那個在淮河工地挑土的全國勞動模范,是他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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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1946年5月,安徽潁上縣。
天剛蒙蒙亮,馮學永睜開眼睛。身旁的李秀英還在熟睡,一只手搭在隆起的肚子上。
他輕手輕腳起身,穿好衣裳。
繼母已經在灶臺前忙活,鍋里煮著玉米糊。馮學永端起碗,三兩口喝完,抹抹嘴。
「學永,今天別去太遠。」繼母壓低聲音,「昨天隔壁村又被抓走三個。」
「曉得。我就在咱村附近轉轉,天黑前準回來。」
馮學永拿起扁擔,推開院門。
五月的淮河平原,麥子已經熟了。金黃的麥浪在晨風中起伏。馮學永走在田埂上,盤算著今天能割多少。
秀英馬上就要生了。
他心里裝著這事,走得很快。二十歲的莊稼漢,肩膀寬厚,步子穩健。
上午的活很順利。他割了大半畝地,捆好麥稈,擦擦額頭汗水。
該回去吃午飯了。
馮學永挑起兩捆麥子,剛走到村口,就聽見前方傳來嘈雜聲。
他停下腳步。
十幾個穿灰色軍裝的人正在村頭空地上。領頭的軍官叼著煙,一個村民跪在地上。
馮學永認出那是鄰村的王二。
「就這么點人?」軍官踢了王二一腳,「你們村的年輕人都跑哪去了?」
王二不吭聲。
「不說是吧?」軍官抬起手。
馮學永轉身就跑。
身后傳來呼喊:「那邊還有一個!」
腳步聲追上來。馮學永丟掉扁擔,拼命往麥田里鉆。麥稈劃破臉頰,他顧不上疼。
秀英還在家等他。
孩子還沒出生。
他不能被抓走。
麥田太矮,藏不住人。幾個大兵從兩側包抄過來,馮學永被一腳絆倒,臉重重摔在泥土里。
「跑啊,怎么不跑了?」
有人揪住他頭發,把他拖起來。
「長官,饒命,家里還有……」
話沒說完,肚子挨了一拳。馮學永彎下腰,喘不上氣。
「少廢話,老實點!」
繩子捆住雙手。馮學永被推搡著往前走,回頭看了一眼村子的方向。
炊煙正從自家院子升起。
秀英應該在做午飯了吧。
李秀英醒來時,太陽已經升得老高。
她撐著腰坐起來,肚子沉得厲害。預產期就在這幾天,她不敢亂動。
「娘,學永呢?」
「一早就出門了,說是去割麥子。」繼母端來一碗粥,「你別起來,躺著吃。」
李秀英接過碗,心里有些不安。
往常這個時候,他早該回來了。
到了下午,馮學永還是沒回來。
李秀英撐著門框站在院子里,看著村口的方向。麥田金黃一片,沒有人影。
天色漸暗。
繼父從外面急匆匆跑回來,臉色發白。
「出事了。」
李秀英心一沉。
「村口來了抓壯丁的,抓走好幾個人。」繼父喘著氣,「我打聽過了,學永……學永也被抓走了。」
李秀英扶住門框。
肚子突然一陣劇痛。
她彎下腰,額頭冒出冷汗。繼母尖叫一聲沖過來扶住她:「要生了!快,快去叫穩婆!」
夜里,李秀英生下第二個女兒。
孩子的哭聲在屋里響起,她躺在床上,眼淚無聲流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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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馮學永被關在一間土屋里。
二十多個男人擠在一起,空氣里彌漫著汗臭味。有人在角落里抽泣,有人低聲咒罵。
「都他娘別哭了!」角落里傳來粗暴的聲音,「哭有什么用?」
馮學永靠墻坐著,腦子里一片混亂。
秀英現在怎么樣了?
孩子生了嗎?
他攥緊拳頭,指甲陷進肉里。
第二天清晨,土屋的門被踢開。
「都給我起來!排隊!」
馮學永跟著人群走出去。院子里站著幾十個被抓來的壯丁,個個面色灰敗。
一個軍官走過來,目光在人群中掃過。
「從今天起,你們就是國軍的兵。」他點燃一支煙,「好好干,將來升官發財。要是敢逃跑……」
他指了指院墻。
幾具尸體掛在那里,是逃跑被抓回來的壯丁。
馮學永背脊發涼。
「現在點名!點到名字的答到!」
1946年,全面內戰爆發。國民黨兵力嚴重不足,僅在安徽一省就計劃征兵20萬。各地設立征兵站,采取強制手段。被抓壯丁者簡單訓練三五天就送上戰場,死亡率極高。
馮學永每天操練、上戰場。他想盡辦法逃跑,但每次都被抓回。
第一次是在夜間放哨時。馮學永趁換崗的間隙,悄悄溜到圍墻邊。
他剛爬到墻頭,手電筒的光就打過來。
「站住!」
馮學永跳下去,在黑暗中奔跑。身后響起槍聲,子彈在腳邊濺起泥土。
他沒跑出五十米,就被幾個人撲倒在地。
軍官的皮靴踩在他背上。
「想跑?」
鞭子抽在后背上,一下、兩下、三下……
馮學永咬緊牙關,不讓自己叫出聲。
第二次逃跑是三個月后。
這次他策劃得更仔細,趁部隊轉移的混亂,藏在運糧的馬車下面。
馬車走了一整夜。
黎明時分,馬車停下。馮學永剛從車下鉆出來,就看見幾桿槍對準自己。
「又是你!」
這次挨的打更重。馮學永被吊在樹上,整整曬了一天。
到了晚上,他被放下來時,已經半死不活。
「再敢跑,直接斃了你。」軍官說。
馮學永趴在地上,嘴唇干裂出血。
他想起秀英,想起那個還沒見過面的孩子。
是男孩還是女孩?
長什么樣?
會不會像秀英?
想著想著,眼淚流下來。
1947年冬天,部隊開到徐州附近。
戰事越來越頻繁。馮學永跟著部隊參加了幾次戰斗,每次都是稀里糊涂往前沖,也不知道在打什么。
同一批被抓來的壯丁,已經死了一大半。
馮學永還活著。
不是因為他運氣好,是因為他想回家。
他必須活著。
1948年11月,淮海戰役打響。
淮海戰役,是解放戰爭三大戰役中規模最大、殲敵最多的一場決戰。雙方投入兵力超過140萬。國民黨軍隊士氣低落,大量被迫入伍的士兵找機會起義。
12月的一個夜晚,長官把所有人召集起來。
「弟兄們,咱們的部隊決定起義了。」
人群里發出嘈雜聲。
「什么意思?」
「不打了?」
長官擺擺手:「從今往后,咱們就是解放軍。」
馮學永愣住。
解放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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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起義后的第三天,解放軍的指導員來做動員。
「同志們,你們都是被強征入伍的。現在自由了,愿意留下的,咱們一起打江山。不愿意的,發放路費,隨時可以回家。」
人群里議論紛紛。
馮學永心里一動。
可以回家了?
晚上,他躺在床鋪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已經快三年了。
秀英還在等他嗎?
孩子都兩歲多了吧。
第二天一早,馮學永去找指導員。
話到嘴邊,又咽回去。
因為他看見了不一樣的景象。
幾個解放軍戰士正在幫老百姓挑水。一個年輕的排長蹲在地上,給一個老人縫補破了的褲子。
「大爺,您慢著點,別摔著。」
「解放軍真是好人哪,給俺挑水補衣裳。前些日子那些當官的,進村就搶糧食抓人……」
馮學永站在一旁看著。
這些當兵的,跟之前完全不一樣。
接下來幾天,他仔細觀察。
發現軍官和士兵吃一樣的飯,睡一樣的鋪。打仗時,干部總是沖在最前面。
有一次,連長在沖鋒時中了槍。
衛生員沖上去搶救,連長推開他:「別管我,往前沖!」
那一仗打贏了,連長被抬下來時還活著。
馮學永站在人群里,看著戰士們圍著擔架,個個眼眶通紅。
馮學永鼻子一酸。
這才是真正為老百姓打仗的軍隊。
一個月后,指導員又找大家談話。
「考慮好了嗎?想回家的,今天就可以走。」
馮學永沉默很久。
「指導員,我……我想留下。」
指導員拍拍他的肩膀:「好同志。」
「可是,」馮學永抬起頭,「我能先給家里寫封信嗎?」
「當然可以。」
馮學永借來紙筆,趴在木箱上寫字。
他識字不多,每個字都寫得很慢。
"秀英,我還活著。現在參加了解放軍。等打完仗,我就回家。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和孩子……"
信寄出去了。
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
一直到半年后,依然沒有回音。
馮學永心里越來越不安。
是沒收到嗎?
還是……
他不敢往下想。
1949年,馮學永跟著部隊南下。
一路上,他見到越來越多的老百姓歡迎解放軍。有的送吃的,有的送雞蛋,還有的把家里的被子拿出來。
「解放軍是咱窮人的隊伍!」
一個老大娘拉著馮學永的手,眼淚汪汪:「俺兒子也在部隊,不知道現在在哪。」
馮學永鼻子一酸。
秀英也在等他吧。
他又給家里寫了一封信。
第三封、第四封……
一直到第十封,依然沒有回音。
馮學永坐在行軍的馬車上,看著窗外飛逝的景色。
戰友湊過來:「老馮,想家了?」
「嗯。」
「等全國解放了,咱們就能回家了。」
馮學永點點頭。
對,等全國解放了。
等老百姓都能過上好日子了。
他再回去。
光明正大回去。
告訴秀英,他沒有白當這個兵。
新中國成立那天,馮學永和戰友們守在收音機旁。
當聽到"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了"這句話時,許多人都哭了。
馮學永也哭了。
他想起這三年經歷的一切,想起那些死去的戰友,想起家鄉的土地。
現在,終于可以回家了吧。
可是還沒等他提出申請,新的命令就下來了。
部隊要去剿匪。
西南、華南還需要繼續剿匪。
馮學永收起回家的念頭,跟著部隊繼續轉戰。
一打又是一年多。
1950年10月,朝鮮戰爭爆發。
馮學永所在的部隊,準備入朝參戰。
出發前夜,指導員召集大家開會。
「現在給大家三天時間,可以回家看看。等三天后,準時歸隊。」
馮學永心跳加速。
終于可以回家了!
可是等他打聽完路程,心涼了半截。
從駐地到潁上縣,來回至少要五天。
三天根本不夠。
而且他已經四年多沒有秀英的消息了。
她還在原來的地方嗎?
會不會已經……
馮學永想了一夜。
天亮時,他決定了。
不回去了。
等從朝鮮回來,再回去。
到時候,他是英雄了,是有功勞的軍人了。
那樣回去,才對得起秀英這些年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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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1950年夏天,安徽潁上縣。
那時李秀英是局里的一名文書,工作雖然辛苦,但總算有了穩定收入。
兩個女兒都在上學了。大女兒四歲多,小女兒快四歲了。
繼父的身體越來越差,咳嗽總是不見好。
李秀英每天早出晚歸,工資大部分都用來買藥。
同事們都勸她:「秀英,你還年輕,孩子也大了,要不……」
話沒說完,李秀英就搖頭。
「我等他。」
「都五年了,杳無音信。你……」
「我說過,我等他。」
李秀英低下頭繼續工作。
她不是沒想過,馮學永可能已經不在了。
打仗的,能活下來的有幾個?
可是沒有確切的消息,她就要等。
哪怕等一輩子。
7月,暴雨傾盆而下。
淮河水位暴漲,兩岸的村莊開始進水。
李秀英站在堤壩上,看著洶涌的河水。
她想起小時候那場洪水。
那年她才七歲,洪水沖進村子,她被繼父抱著爬到樹上。水越漲越高,繼父的手臂越抱越緊。
「別怕,別怕。」
繼父一遍遍說。
最后是解放軍沖進水里,把他們救了出來。
現在,新的洪水又來了。
1950年夏季,淮河流域遭遇百年不遇的特大洪水。安徽、河南兩省受災人口達990萬,死亡489人。災民為躲避洪水爬上樹,卻被毒蛇咬死。毛主席看到報告后流下眼淚,發出"一定要把淮河修好"的號召。
縣里召開緊急會議。
「上級指示,要發動群眾抗洪救災。」局長說,「同時做好準備,很快就要開展治淮工程。」
李秀英舉起手:「我報名參加抗洪。」
局長看著她:「你一個婦女……」
「局長,我從小在淮河邊長大,七歲那年差點淹死。」李秀英站起來,「我知道水有多可怕。」
局長點點頭:「好,有你這樣的覺悟,是咱們的榜樣。」
李秀英回到村里,把兩個女兒交給繼母。
「娘,我要去抗洪。」
繼母拉住她:「你一個女人家……」
「娘,」李秀英蹲下來,看著女兒們,「我去,是為了讓她們以后不再受水患的苦。」
大女兒拉住她的手:「娘,你什么時候回來?」
「很快。」李秀英摸摸女兒的頭,「要聽外婆的話。」
10月,中央發布了《關于治理淮河的決定》。
號召全國人民投身治淮工程。
這是新中國成立后第一個大型水利工程。一期工程投入220萬民工,挖土方1.04億立方米。當時工業基礎薄弱,沒有大型機械,全靠人力肩挑手挖。
消息傳到潁上縣,整個縣城都沸騰了。
李秀英找到村里的幾個姐妹。
「咱們組織起來,一起去治淮。」
「秀英,你真要去啊?那可是要干好幾個月的活。」
「去!」李秀英說得斬釘截鐵,「咱們祖祖輩輩都受水患的苦,現在有機會徹底治理,我必須去。」
最后,二十七個姑娘聚在一起。
李秀英站在最前面:「姐妹們,咱們就叫女子民兵突擊隊。到了工地,不能給女同志丟臉。」
「好!」
12月,治淮工程正式開工。
李秀英帶著姐妹們來到工地。
成千上萬的人在河灘上勞作,紅旗飄揚,口號聲此起彼伏。
「同志們,為了子孫后代,加油干!」
「一定要把淮河修好!」
李秀英握緊手里的扁擔。
開工第一天,她一擔就挑了一百多斤的土。
從取土點到填土點,來回要走三百多米。
她咬著牙,一趟接一趟。
一天下來,她挑了六十多趟,運土七千多斤。
旁邊的男勞力都看呆了。
「這姑娘,真能干!」
「女同志都這么拼命,咱們還能偷懶?」
李秀英不說話,只是埋頭干活。
肩膀被扁擔磨破了皮,她用布條裹上繼續挑。
手掌起了水泡,破了又起,她咬著牙堅持。
有一天下午,她連續挑了四個小時。
第一根扁擔在第二十趟時斷了。
姐妹們勸她歇會,她換了根新的繼續挑。
第二根斷在第四十趟。
第三根在黃昏時斷掉。
當第四根扁擔也斷在她肩上時,姐妹們都驚呆了。
土筐掉在地上,李秀英踉蹌幾步,差點摔倒。
「秀英!」姐妹們沖過來扶住她。
「沒事。」李秀英撿起斷掉的扁擔,「再換一根。」
「你歇會吧,一下午挑斷四根扁擔了!」
「不累。」
李秀英擦擦額頭的汗,又扛起新的扁擔。
晚上回到工棚,姐妹們擠在一起睡覺。
李秀英躺在鋪上,肩膀火辣辣疼。
她翻了個身,疼得倒吸一口冷氣。
旁邊的姐妹遞過來一條毛巾:「敷敷吧。」
「謝了。」
李秀英接過毛巾,想起馮學永。
他現在在哪呢?
還活著嗎?
如果他看到自己現在的樣子,會不會心疼?
想著想著,眼淚流下來。
她悄悄擦掉,不讓姐妹們看見。
1951年春天,治淮工程進入關鍵階段。
李秀英的事跡在工地上傳開了。
「你們聽說了嗎?有個女同志,一下午挑斷了四根扁擔!」
「我見過她,就那個叫李秀英的。」
「真是鐵打的!」
有一天,華東軍政委員會水利部副部長錢正英來工地視察。
她特地找到李秀英。
「同志,聽說你表現很突出。」
李秀英有些局促:「都是應該做的。」
錢正英拉著她的手,看到滿手的老繭和傷疤。
「要注意身體,別太拼命了。」
「我能堅持。」
錢正英點點頭:「像你這樣的同志,是咱們的榜樣。」
沒過幾天,李秀英在工地上暈倒了,被緊急送到醫院。
醫生檢查后說:「勞累過度,必須住院休養。」
錢正英得知消息,專門趕來醫院。
她對醫生說:「好好照顧她,沒有我的命令,不許她出院。」
可是李秀英醒來后,硬是要回工地。
「我不能躺著,工程還沒完工。」
護士攔住她:「錢部長說了,你必須休養。」
「我真的沒事了。」
李秀英趁護士不注意,偷偷溜出醫院。
她回到工地,又拿起扁擔。
姐妹們圍上來:「秀英,你怎么回來了?」
「工作要緊。」
「可是你的身體……」
「沒事。」李秀英扛起扁擔,「走,干活去。」
1951年夏天,治淮一期工程順利完工。
表彰大會上,李秀英被評為"特級治淮勞動模范"。
主席臺上,領導給她頒發獎狀。
李秀英接過獎狀,手微微顫抖。
臺下響起熱烈的掌聲。
她想,如果馮學永能看到這一幕該多好。
10月,李秀英接到通知,要去北京參加全國政協會議。
她從來沒去過北京。
火車上,她坐在硬座上,看著窗外的景色。
到了北京,住進招待所。第二天,工作人員把她領到人民大會堂。
許多勞動模范都在那里。
突然,人群涌動起來。
李秀英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走過來。
是毛主席。
她心跳得厲害,手心都是汗。
毛主席走到她面前,伸出手:「你就是李秀英同志吧?」
「是……是的。」
「聽說你在治淮工地表現很好。」毛主席握著她的手,「像你這樣的同志,是人民的驕傲。」
李秀英眼眶一熱:「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好好干,將來咱們還要修更多的水利工程。」
「我一定努力。」
會議結束后,李秀英拿出一個本子,鼓起勇氣走到毛主席面前。
「主席,能給我簽個名嗎?」
毛主席笑了:「可以。」
主席認真簽下自己的名字。
李秀英接過本子,緊緊抱在胸前。
這是她一生最珍貴的東西。
1952年,中央新聞紀錄電影制片廠拍攝治淮紀錄片。
李秀英作為勞模代表,多次出鏡。
攝影機對著她,她有些不自在。
「同志,你就正常干活就行。」導演說。
李秀英點點頭,扛起扁擔。
鏡頭記錄下她挑土的場景,記錄下她和姐妹們在工地上的身影。
紀錄片取名《一定要把淮河修好》。
1952年下半年,紀錄片在全國上映。
李秀英的照片也登上了《人民畫報》的封面。
她成了全國知名的勞動模范。
可是她心里,始終有個空洞的地方。
馮學永還活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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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1956年冬天,福建泉州。
那時馮學永已是連長。
從朝鮮戰場回來后,他跟著部隊駐扎在東南沿海。
這些年,他又給家里寄了幾十封信。
依然沒有回音。
馮學永心里越來越不安。
這天晚上,部隊組織觀看紀錄片。
禮堂里坐滿了官兵,燈光熄滅,銀幕亮起來。
"一定要把淮河修好"幾個大字出現在屏幕上。
馮學永坐在后排,靠著椅背。
紀錄片開始播放。
淮河的洶涌水勢,工地上密密麻麻的人群,紅旗飄揚的場景……
突然,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屏幕上。
一個女人扛著扁擔,挑著土筐。
她的臉被汗水浸濕,頭發上沾著泥土。
馮學永身體猛地坐直。
那個側臉……
鏡頭轉向正面,女人抬起頭擦汗。
馮學永的手抓緊扶手。
是秀英!
他認得那張臉,哪怕過了十年,哪怕她曬得更黑了,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
畫面里,解說員的聲音響起:「這位是特級治淮勞動模范李秀英同志……」
李秀英。
真的是她。
馮學永的眼淚突然涌出來。
他站起來,指著屏幕:「她是我失散十年的妻子!」
周圍的戰友都愣住了。
「你說什么?」
「她是我妻子!」馮學永的聲音哽咽,「李秀英,是我妻子!」
教導員走過來:「你冷靜點。」
「教導員,我沒瘋,真的是她。」馮學永擦著眼淚,「我被抓壯丁時,她懷著孕。十年了,我以為她……我以為她可能不在了,可是她還活著!她還活著!」
教導員拍拍他的肩膀:「先坐下,看完再說。」
馮學永重新坐下,眼睛一眨不眨盯著屏幕。
李秀英又出現了幾次。
每一次,馮學永都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