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段時間,留學圈里兩個「絕命毒師」引發了大眾的熱議。
一個叫何如佳,擁有北大、美國計算機神校卡耐基梅隆大學雙名校學位,在硅谷創立了醫療公司,原以為她會救人于水火之中,結果公司產品故意讓數萬人藥物成癮。
另一個叫張智棟,北大西語系畢業,墨西哥留過學,因語言優勢和商業頭腦,結識販毒集團,一步步成為橫跨幾大洲的大毒梟。
這兩人頭頂名校光環,是世俗定義中贏在起跑線上的娃,然而一念之差,墜入深淵。
正所謂才華用對地方,能建帝國;用錯地方,只剩枷鎖。天之驕子淪為人間惡魔,而精英教育的暗面卻愈發暴露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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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霸淪為“毒梟”,英美留子詐騙
美國當地時間11月18日,頂著中國面孔的女性何如佳(RuthiaHe),站上了舊金山聯邦法院的審判席。
這個看起來人美面善、曾被視為連接科技與精神健康服務創新橋梁的才女創業者,此刻正接受著美國司法的定罪。
經過多年追蹤調查及數周庭審,何如佳最終以網絡分銷管制藥物罪、醫療保健欺詐罪、妨礙司法公正等罪行被判處最高20年監禁和百萬美元罰款,具體定刑于明年2月底公布。
(圖源|linked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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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的何如佳,是妥妥別人家的孩子。
她先后獲得北京大學傳播學與廣告學、經濟學雙學位及卡耐基梅隆大學產品開發碩士學位,求學期間就有多次創業經歷,曾在大廠騰訊擔任產品經理,也是Facebook(現Meta)的知名產品設計師。
2019年毫無醫學背景的她發現商機,隨即創立了在線醫療平臺Done Global,專門做ADHD(俗稱多動癥)及其他精神健康問題的在線診斷和治療。
2020年疫情席卷全美,那時渴望提分的學生和希望提效的職場人都在尋找捷徑,于是Done Global砸下數千萬美元廣告費,精準收割那些相信自己患上了ADHD以及沒有藥物來源的嗑藥者。
公司廣告宣傳稱3分鐘就能診斷ADHD,無需見面便能輕松拿到“聰明藥”Adderall的處方。
(圖|Done Global入會費是299美元,會員咨詢服務每月79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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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國Adderall是二類管制藥物,合法使用是藥品,濫用則會變成冰毒,因為它與嗎啡、可卡因等并肩,成癮性極強,濫用會引發心悸心梗、幻聽幻視、抑郁,甚至危及生命。
一般想要獲得Adderall處方必須和持牌醫生本人線下見面,進行測試診斷等一系列流程,還需要患者定期復診跟進藥量。
但在Done Global平臺上,患者只需回答幾個簡單問題,通過平均幾分鐘的視頻問診即可拿到處方,何如佳甚至對線上醫生設立KPI,要求每小時至少處理8個案例,不達標就要接受面談或調離。
在何如佳的管理下,高管制藥成了可無限續單的外賣,醫生當起了線上處方員。
短短三四年,Done Global就為全美超過10萬人開具了包括Adderall在內的超過4千萬粒處方藥,但拿到藥的人中,68%沒提供完整病史,43%是18到25歲的大學生。
他們真的是因為患上ADHD嗎?并不!
這些人只是想靠聰明藥提高專注力從而更好考試和工作。在Done Global營收突破1億美元的勝利聲中,不少年輕人在不知不覺間成了癮君子。
2022年華爾街日報曝光了Done Global的問題,FBI介入調查,擔心敗露的何如佳用加密軟件刪除大量罪證并偷移資產,2023年被捕獲,保釋時想逃回國內,被截獲后被監禁。
一顆華裔創業新星,就此淪落成罪犯!
(圖源|Mediu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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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何如佳定罪的后一天,紐約布魯克林聯邦法院對張智棟(Zhi Dong Zhang)進行了提審。
這位同樣北大畢業的高材生,被指控犯有國際可卡因分銷共謀罪、可卡因進口共謀罪、洗錢罪等多項罪名。一旦罪名成立,他將面臨最高終身監禁的刑罰。
(圖源|美國司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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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智棟曾經是好學生的代表,北京普通家庭出身的他硬是憑借優異成績考入了北大附中,本科順利進入北大西語系,隨后公派到墨西哥留學。
老師口中的他聰明勤奮、有潛力,同學眼中的他有魄力、成績好、社交能力強。
然而誰也沒想到,畢業后在墨西哥從事翻譯工作的他,憑借語言優勢、商業思維和化學功底,一步步淪為販毒集團的幫手以及核心人物。
張智棟制毒又販毒,法庭文件顯示,作為跨國販毒組織的領導者,2016年6月以來,他協助將毒品從墨西哥生產、加工和運輸到美國洛杉磯和亞特蘭大,然后在各地分銷,每年獲利約1.5億美元,走私了數千公斤的毒品。
他在洗錢上也是「天才」,在美注冊了150多家空殼公司,掌控170個銀行賬戶,用于存放和清洗巨額毒品交易的收益。
2024年張智棟首次被捕,在墨西哥軟禁期間,他拆掉電子腳鐐從地道逃走,輾轉多國,期間被俄羅斯拒絕入境,用假護照混入古巴最終還是被捕,今年10月底被引渡墨西哥,隨后送往美國。
(圖源|insight cri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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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幾年曝光「學霸變罪犯」的案例,還不止這些。
清華學霸吳艦16歲被保送清華自動化系,隨后遠赴美國獲得康奈爾運籌學博士學位,畢業后進入華爾街頂級基金公司TwoSigma。
5年時間他從職員升至高管,2022年年薪就高達2350萬美元,仕途一片大好。
然而2023年他在某社交平臺悄悄炫富被公司發現。幾經調查原來他從2021年開始就秘密篡改算法投資模型,用欺詐的手段抬高薪酬,給客戶造成了1.65億美元的損失。
今年9月美國司法部指控他電匯欺詐、證券欺詐和洗錢三項罪名,每項罪名最高可判處20年監禁。
如今在逃的他成了通緝犯。
(圖源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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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之驕子的另一面
惋惜和痛惜之余,更多父母百思不得其解。
這樣一群名校精英,擁有如此絕頂聰明的商業頭腦以及發現問題的敏銳性、高效的執行力,即便在普通崗位,也有極高概率過上非凡人生,為何偏偏踏入歧途呢?
他們將自己的才華不用做正途,而是精準且完美地轉移到犯罪手段上。
而且這些犯罪手法往往需要復雜、精深的專門知識,比如增長黑客、跨國洗錢、化學制毒、數學建模等都在商學院、計算機系、化學系等地被當作反面案例來講授。
但名校本身不制造壞人,也不是犯罪的溫床,只不過一旦部分人懷著非分之想,憑借名校光環積攢的好口碑和人脈護體,一個岔路走錯,就釀下嚴重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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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學研究已證實,高成就者的確更容易將違規行為進行合理化,即自利性偏差,這一點在名校精英身上體現得更為明顯。
他們不會認為自己是在犯罪,而是用“我在做創新,我能解決問題改變世界,我能提高效率創造價值,系統本身就有漏洞...”等推脫,實現邏輯自洽。
當精英發揮天賦、搭上復雜的技術或者漏洞,這種由知識和信息差帶來的優越感,會讓他們覺得自己就是天選之人,在探索前沿,進而無視規則。
何如佳曾在斯坦福商學院演講時就說:“我們用科技解決了精神科醫師短缺的社會問題。”
在法庭爆出的錄音中,她也稱,“扭曲一下法律沒關系。第一個被抓的,我買臺特斯拉給他。”,甚至在郵件中大言不慚道,“最成功的企業,往往靠客戶的成癮習慣賺錢”。
這種狂妄的態度,隨意踐踏規則,就是赤裸裸的明知故犯,她甚至還將自己定義為英雄。
(圖源|華爾街日報,圖中間是何如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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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借優秀背景、過往履歷,他們潛意識里會認為即便偶爾越界,也沒有大礙。
這種好學生的特權心態更容易讓他們對做出錯誤行為,且毫無心理負擔。
北京信息科技大學經管院的3位學者在2022年曾發表過一篇論文。
他們向中國近300名不同高校的醫學教師、碩博生進行了問卷調查,再根據情景模擬實驗法和心理投射技術進行研究,最后他們發現:
那些科研成果多、創新能力強的醫學研究者(就像班里的學霸),反而更容易出現偽造數據、篡改、剽竊等不端行為。
3位學者用「道德許可」這一概念進行了解釋:
這些優秀的人取得的成果就像是道德銀行中的“存款”,當他們需要時透支下,也不用內疚,甚至覺得情有可原。
當然并不是所有“學霸”都會這樣,研究人員發現,那些道德感強、看重誠信做人的人不會用過去的功勞為現在的錯誤找借口,良心讓他們及時踩下了剎車。
(圖源|BMC Medical Ethic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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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當下最要命的是,精英學校擅長灌輸能夠成功的技能和實用知識,而且整個社會盲目崇拜「優績主義」,卻較少教授道德倫理和公民教育課程。
優績主義由哈佛大學教授邁克爾·桑德爾在《精英的傲慢》一書中進行過系統闡述,其核心意思是社會和經濟獎賞依據才能、努力、成就等來決定,在機會平等的條件下公平競爭時,成績優異者獲勝。
換而言之,社會把努力考高分、進名校、賺大錢等直接看作是優秀的證明,只要你贏了,你就天然更正確、更擁有話語權,甚至更高人一等。
它表面是能者居上、能者多得,實則是優勝劣汰,贏家通吃。
這種贏家特權的產生也催生了「只能贏、不能輸」的生存焦慮。每個人時時刻刻都在和別人比成績、比成功。
這種病態心理在名校生身上更為明顯,桑德爾把這種現象叫做成功者的傲慢和失敗者的羞辱。
當一個人站上了神壇,他最大的恐懼就是跌落。為了維持成功者、精英的人設,他們甚至可以越過紅線。
特別是身處在精英圈子里,同齡人之間的競爭又十分激烈,想要脫穎而出,獲得身份認同,巧妙走捷徑或是游走在灰色地帶也被看作是一種獨特本領。
在優績主義的指引下,成功標準變得單一且功利化,很少有人真正考慮過「何為成功、為何要成功」的問題,只能不停往前走。
結局看似是輸家變得更自卑,但實際上,贏家也容易失去剎車的理由,成為隨時可以引爆的核彈。
(圖源|豆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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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贏,一種執念的裹挾
前幾年有一部美劇《絕命毒師》曾廣受好評,它曾喜獲「世界評分最高的電視劇」的美譽,講述地卻是一個經典悲劇。
主人公沃爾特·懷特是中學化學老師,加州理工學院畢業,年輕時曾跟人一起創辦過科技公司,參與過諾貝爾化學獎研究項目并獲杰出貢獻獎。
人到中年得知自己身患絕癥后,為了給家人留下財富,他利用化學天賦制毒牟利,最終淪為一代毒王“海森堡”。
但將他引入深淵的,真的只是「為了家人」嗎?并不。他對自我證明的執念,以及對權力欲望的渴求才是拉他下水的關鍵。
這又何嘗不是精英犯罪的現實縮影呢?
(圖源|美劇《絕命毒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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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影視中的「老白」,還是現實中的英美名校生,他們都不缺實力,唯獨缺失的,是在這個成功至上的時代,守護道德之舵的初心。
這也讓身為父母的我們不得不去思考一些問題:
當我們將孩子推向成功跑道時,究竟想讓孩子奔向怎樣的終點?我們追求的成功到底是什么?是財富、地位、名利,還是幸福、健康、有良知,或兩者兼有?
不同的目標引出不同的人生軌跡。
得到創始人羅振宇曾提出過這樣一個概念:愿力>業力>能力。
能力是你會做什么,可通過刷題訓練、培訓等快速獲得;
業力是你在做什么,它關乎平臺、人脈、資源、運氣等;
但愿力不一樣,它是更終極的你的初心是什么、想成為什么樣的人,這就是最根本的道德之舵。
可如今人人都在傾盡資源打磨孩子能力,處心積慮鋪就業力,卻很少引導孩子思考愿力。
于是即便能力再強,業力再猛,要是愿力是空的或被扭曲為「不能輸、永遠做人上人」,孩子就有可能用最聰明的方式去做最具危害的事。
我們無法憑一己之力改變社會競爭壓力,也難以修正世俗成功的標準,但并不意味著做不了什么。
我們依然可以回到教育起點,時刻關注孩子的精神世界,允許孩子去嘗試,去失敗,在試錯中找到自己的位置、價值與責任,跟他人、世界良性互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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