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里頭,誰都怕和珅,可誰又都想成為和珅。
都說這位爺富可敵國,是靠著一張巧嘴和一副機靈心思發的家,但很少有人提的是,他人生第一次讓乾隆皇帝記住他的名字,靠的不是金銀財寶,而是把一本儒家經典給掰扯得明明白白。
這事兒本身就透著一股子不尋常的味道。
一、從侍衛到心腹:一條精心鋪設的晉升路
和珅,鈕祜祿氏,滿洲正紅旗人,出身不算差。
他爹當過福建副都統,算是個中層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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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說,他這輩子就算混得再不濟,也能衣食無憂。
可老天爺似乎非要考驗他,爹媽走得早,家里的親戚還想著占他們孤兒寡母的便宜。
這種寄人籬下的日子,讓和珅比同齡人更早看透了世態炎jang。
他心里很清楚,想活得有個人樣,就得自己往上爬,爬到誰也踩不到你的地方去。
靠著祖上的一點情面,和珅進了宮,當了個鑾儀衛。
這活兒說白了,就是皇帝出門時的儀仗隊成員,每天抬著那些沉重的儀仗,穿著厚實的朝服,在太陽底下暴曬,在寒風里哆嗦,一眼望不到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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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的人,大多都是這么混日子的。
但和珅不這么想,他每天站班的時候,眼睛都在悄悄地觀察。
他發現,光是干活賣力沒用,你得讓領導,尤其是最大的那位領導——乾隆皇帝,知道你是誰,覺得你有點用。
他開始拼了命地給自己充電。
人家休息的時候他在讀書,滿文、漢文、蒙古文、藏文,他都下功夫學,甚至連書法都練得有模有樣。
他在等一個機會,一個能讓他從幾百個一模一樣的侍衛里脫穎而出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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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會說來就來。
那天在朝堂上,一份戶部的報告出了紕漏,乾隆皇帝火冒三丈,當著文武百官的面,甩出一句《論語》里的話:“虎兕出于柙,龜玉毀于櫝中,是誰之過與?”
意思是,老虎犀牛從籠子里跑出來,寶玉在盒子里毀了,這是看守者的責任。
當時殿里鴉雀無聲,大臣們要么是真沒反應過來,要么就是怕說錯話惹禍上身。
就在這個節骨眼上,站在隊伍末尾的和珅,用不大不小、但足夠清晰的聲音回答道:“典守者不得辭其責也。”
他不僅對上了典故,更重要的是,他把皇帝心里那句沒說出來的潛臺詞給點破了:這事兒,管事兒的必須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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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皇帝一下就注意到了這個眉清目秀、反應奇快的年輕人。
皇帝的目光,就是通往權力最快的電梯。
很快,和珅就被調到了御前,成了能天天見到皇帝的貼身侍衛。
光是見到還不夠,你得變得不可或Dae。
和珅把揣摩上意這件事做到了極致。
有一次,乾隆在一個陰雨天看書,因為光線太暗,書上的小字注釋看不清楚,顯得有點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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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的太監剛要去點燈,和珅卻先一步上前,輕聲問皇帝看的是哪一句。
乾隆隨口說了。
沒想到,和珅竟然不假思索地,把那一段密密麻麻的注釋一字不差地背了出來。
乾隆覺得驚奇,又隨手翻了幾頁考他,和珅依舊對答如流。
那一刻,乾隆看和珅的眼神徹底變了。
這不再是一個普通的侍衛,這是一個能替他分憂、解悶,甚至能跟他聊到一塊兒去的“貼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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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珅用這種滴水不漏的方式,把自己牢牢地釘在了乾隆皇帝的身邊,成了皇帝處理日常事務時離不開的左膀右臂。
二、飯局上的暗戰:文人墨客的生死斗
隨著和珅的官越做越大,權力越來越重,他當年那股子謙卑勁兒慢慢就沒了,取而代之的是對金錢和權力的無盡欲望。
他辦事能力強,尤其會搞錢,乾隆皇帝晚年那些南巡、慶典花的巨額開銷,很多都是和珅想辦法弄來的。
皇帝離不開他,他也仗著這份寵信,把手伸向了各個角落。
這事兒瞞得過別人,卻瞞不過紀曉嵐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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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曉嵐,紀昀,是當時文化圈的頭號人物,編纂《四庫全書》的總纂官,學問大,腦子快,而且天生一副硬骨頭。
他打心眼兒里瞧不上和珅那套以權謀私的做派,倆人的梁子早就結下了。
只不過,他們的斗爭,很少放在朝堂上用奏折對轟,而是藏在一些看似風雅的文字游戲里。
有回,乾隆帶著和珅和紀曉嵐在御花園里溜達,皇帝本人就好這口,喜歡看手底下這倆最有才的臣子斗嘴。
和珅覺得機會來了,他想當著皇帝的面,讓紀曉嵐下不來臺。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裝作很謙虛地對乾隆說:“皇上,臣最近想了個上聯,怎么也對不出下聯,想請教一下紀大學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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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一聽有樂子,立馬來了精神:“說來聽聽。”
和珅慢條斯理地念道:“三斤四兩五花肉。”
這話說出來,乾隆皇帝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就笑了。
這哪是正經對聯,分明是拐著彎罵人。
紀曉嵐是出了名的愛吃肉,尤其愛吃豬肉,這在當時講究飲食風雅的士大夫圈子里,算是個不大不小的笑話。
和珅這招,就是當眾嘲笑紀曉嵐品味不高,上不了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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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不但不攔著,還跟著起哄,他對紀曉嵐說:“紀愛卿,你要是對上了,朕把和珅腰上那塊他最喜歡的玉賞給你。
要是對不上,罰你一年俸祿!”
這下紀曉嵐是躲不過去了。
他看了看一臉得意的和珅,又看了看等著看戲的乾隆,心里跟明鏡似的。
他稍微想了想,就開口了:“五兩六錢七把蔥。”
這個下聯,數字對得上,平仄也工整,挑不出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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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乾隆故意找茬:“不對不對,七把蔥怎么可能要五兩六錢?
你這是胡說八道。”
紀曉嵐等的就是這句話。
他不慌不忙地回道:“皇上,臣說的可不是外頭的市價,這是御膳房的采買價。”
“御膳房”三個字一出來,和珅的臉“唰”地就白了。
宮里的采買,尤其是御膳房這塊肥肉,一直是他的人在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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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趕緊搶著說:“皇上,紀學士這是信口開河!
御膳房的用度雖然講究,但絕不至于這么離譜!”
紀曉嵐像是早有準備,從袖子里掏出一本小冊子,遞了上去:“皇上,這是臣無意中拿到的一本御膳房的賬目,上面寫得清清楚楚,請皇上過目。”
那本賬冊上,雞蛋按個算錢,白菜按棵算銀子,價格高得嚇人。
這等于是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把手伸進了皇帝的飯碗里撈錢。
乾隆皇帝當場就變了臉色,一場針對內務府和御膳房的貪腐清查就此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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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和珅不得不丟出幾個人當替罪羊,自罰了一大筆錢,才算把這事兒給壓下去。
一場看似文人間的玩笑,硬是被紀曉嵐變成了一次精準的政治打擊。
他不僅沒讓自個兒丟臉,還順手砍了和珅一刀。
三、棋盤和棋子:誰才是真正的玩家
這樣的事,在乾隆朝后期,隔三差五就會上演。
有時候是拿對方的相貌開玩笑,有時候是在匾額的題字里下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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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有一次,和珅給自己的新宅子題了塊“竹苞”的匾,請紀曉嵐點評。
紀曉嵐看了一眼就說:“好字!
‘竹苞’二字,拆開來看,不就是‘個個草包’嘛!”
氣得和珅半天說不出話。
而這一切的背后,總有乾隆皇帝那雙帶著笑意卻又無比銳利的眼睛在看著。
他非但不阻止,甚至還常常主動挑起話頭,給他們倆的“戰斗”添柴加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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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當然不是因為皇帝閑得無聊。
乾隆心里有桿秤,他清楚得很,和珅是個能人,能辦事,能搞錢,整個國家機器的運轉都離不開他。
但也正因為和珅太能干,權力太大,對他這個皇帝來說就是一種潛在的威脅。
所以,他必須找個人來“治”和珅,時時刻刻敲打他,讓他不敢太過放肆。
紀曉嵐就是乾隆選中的那枚最合適的棋子。
紀曉嵐學問好,名聲大,在文人里有號召力,但他又沒有軍權,也沒有財權,對皇權構不成任何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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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紀曉嵐去跟和珅斗,贏了,是皇帝的平衡術高明;輸了,也傷不到國本。
乾隆就這么看著他們一個貪,一個罵,一個建功立業,一個著書立說,把整個朝堂牢牢地控制在自己手里。
和珅和紀曉olan,他們倆可能都覺得自己是在跟對方下棋。
但他們不知道,在紫禁城這張更大的棋盤上,他們倆都只是棋子。
真正的棋手,自始至終只有一個人,那就是坐在龍椅上的乾隆皇帝。
乾隆八十九歲那年,他走了。
嘉慶皇帝繼位不到半個月,一道諭旨就下來了,宣布了和珅的二十條大罪。
那個曾經權傾朝野、風光無限的和大人,被賜予一條白綾,在自己的豪宅里結束了一生。
參考文獻:
趙爾巽等. 《清史稿·卷三百十九·列傳一百六·和珅傳》. 中華書局, 1977.
馮爾康. 《和珅評傳》. 中國青年出版社, 1999.
[清]昭梿. 《嘯亭雜錄》. 中華書局, 19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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