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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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神女瑤光下凡歷劫時,投胎的命格為天煞孤星,六親緣淺。
血親宗族內,無一人真心待她。
父皇告訴她:
“瑤光,是你害得淑姬如此,理應將皇太女的身份讓位于她!”
母后對她說:
“淑姬可是你親妹妹!不過將你平日吃的珍稀藥材分給了她,你至于這么斤斤計較!”
后來,她與駙馬常洛喜結連理。
他說無論她身份如何,尊貴與否,都會始終愛她一人。
可沒過多久,他就整日伴在妹妹身側,同她說:
“淑姬被你害成這樣已經夠可憐了。我是在替你贖罪,你這妒婦反倒來質問我!”
甚至連他們的孩子都說更喜歡淑姬公主,想要淑姬做他的娘親。
最后,他們聽信了一位江湖道士的妖言。
要用她半身血液幫淑姬重塑命格。
瑤光如他們所愿舍了自己半條命,卻不是為了滿足淑姬,而是為了徹底離開。
在瑤光被罰幽禁的第七日,她的神識終于恢復了。
“恭賀神女在人間的劫難已提前渡完,再待三日功德記錄在冊,便可重新回到九重天上了。”
“此后,你與人界的親人便再無瓜葛,神女可要借此機會好好道別?”
千里傳音過耳,瑤光摸了摸額間隱隱發燙的神紋,不由得發笑。
親人?
是什么親人會在自己女兒生辰那日將她抓進幽禁室。
而原因,只是她的衣袖不小心碰斷了淑姬栽種的藥草。
無人替她辯解,無人替她鳴冤。
她在幽禁室里被關了整整七日。
期間,來往的護衛們喜氣洋洋。
紛紛討論著陛下近日遇見一位得道高人,說有法子將淑姬公主的命格改為上等龍鳳之命。
陛下一高興,闔宮上下賞了半年月錢。
而那時,瑤光正啃著半邊冷硬發餿的饅頭,沉默不語。
原來,無人記得她還在這牢里關著。
她受苦受難的時候,她的父皇母后甚至夫君,都在為另一個人即將獲得新生而喜悅。
“瑤光公主。”
突然一道喊聲將瑤光的思緒拉了回來。
年紀不大的小護衛恭恭敬敬朝她作了一揖,道:
“還請殿下盡快洗漱更衣,陛下與娘娘正在大殿等候,說有要事相商。”
瑤光目露狐疑,卻還是照做。
直到邁入大殿,她才發現除卻父皇母后,淑姬與常洛也在。
而另一邊坐著的,則是一位看起來頗為仙風道骨的老道士。
見她進來,幾人之間的對話也并未停下。
“娘娘,要想為淑姬公主改命,只能換血。”
“換血?!”
“正是。”道士點頭,“瑤光公主既與淑姬公主相克,那讓彼此的血液交融適應,便可迎刃而解了。”
“只不過淑姬公主體弱,無法提供如此多的血源。只好由瑤光公主獻出兩倍,取出半身血液即可。”
半身血液?說得輕巧!
神仙損失一半神血尚且危在旦夕,何況凡人?
瑤光面色凝霜,也顧不得什么禮儀規矩,想也沒想上前一步:
“我拒絕,瑤光不愿為淑姬換血改命。”
第二章
一句“不愿”剛脫口,母后已勃然變色,幾步上前一巴掌扇在她臉上!
“混賬東西!你妹妹性命垂危,不過是問你討些血,你竟敢說不愿?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瑤光臉頰火辣辣地疼。
她捂著臉,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女人。
這就是她的親生母親。
“母后……半身血液,不是兒戲,那是會死人的!”
“放肆!”高坐上的父皇厲聲呵斥,“區區半身血,怎會致死?朕看你是貪生怕死,絲毫不顧姐妹情誼!”
常洛也蹙眉上前,不滿地看向瑤光:
“瑤光,你太讓我失望了。淑姬是你親妹,你怎能如此冷血?”
“快向父皇母后和淑姬認錯,乖乖聽從道長安排。”
瑤光看著眼前一張張熟悉卻扭曲的臉,突然覺得可笑。
這就是她的好父母,好夫君。
她再也待不下去,不顧身后父皇的怒吼和母后的斥罵,提著裙擺沖出了大殿。
身后,依稀傳來淑姬梨花帶雨的啜泣:
“都怪淑姬!若是我身子爭氣些,也不必這般勞煩姐姐,惹她動怒……都怪我不好……”
她這一哭,殿內眾人更是心疼不已,紛紛圍過去安慰。
“好孩子,這怎能怪你?若非當年她在母胎里蠶食了你的精氣,你怎會天生體弱?!”
“都是瑤光不懂事,半點不體諒你!”
大殿里的對話逐漸被瑤光甩在身后。
她一路狂奔,沿途宮人異樣的目光和隱約的指點她都顧不上了。
只想離那令人窒息的地方遠一點,再遠一點。
她直跑到那處偏僻荒廢的桃花園才停下。
這里曾是她兒時的秘密樂園,每當受了委屈,總會偷偷跑來躲著。
她扶著枯瘦的桃樹枝干氣喘吁吁,心口的悶痛卻絲毫未減。
不想沒過多時,身后竟傳來熟悉的腳步聲,以及那道她曾無比眷戀的嗓音。
“瑤光。”
她回過頭,與追來的常洛目光相撞。
“你果然還是和從前一樣,心情不好就喜歡躲來這里。”
瑤光心中一顫,一股酸澀的暖意悄然蔓延。
她以為自常洛與淑姬日漸親密開始,有關于自己的記憶便逐漸被另一個人所替代。
不曾想,他竟然還記得……
可這份動容尚未持續一瞬,常洛的下一句話便將她打入冰窖。
“不過你今日未免也太任性妄為了!竟當著父皇母后和道長的面,讓淑姬那般難堪!”
“你明知道她體弱,心緒受不得半點刺激,若因此病情加重,你擔待得起嗎?”
瑤光愣住了。
原來他追來,不是為了她,而是為了替淑姬興師問罪。
喉口的話突然變得無比干澀:
“你特意追出來,就只是為了跟我說這個?”
常洛皺眉:“最主要的自然還有換血一事。”
他理所當然開口,語氣緩和了些:
“瑤光,莫要再耍性子了,淑姬等著血救命呢!你乖乖回去給淑姬認個錯,這事便過去,好不好?”
“耍性子?”
瑤光簡直要笑出聲,眼底卻是一片悲涼:
“常洛,抽取半身血液,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這會要了我半條命!甚至可能真的會死!”
常洛眉頭皺得更緊,似乎覺得她在無理取鬧:
“什么死不死,簡直一派胡言!你自幼身強體壯,不過放出些血而已,好好將養幾日便恢復了。”
“再說,這一切本就是你欠淑姬的!如今為你當初的過錯付出些代價,補償于她,不是應當應分的嗎?”
好一個“應當應分”,好一個“欠她的”!
瑤光看著他理所當然的嘴臉,心口那片方才因他記得自己喜好而升起的微弱暖意徹底熄滅,只剩下冰冷的灰燼。
她才想開口,突然一個稚嫩歡快的聲音由遠及近:
“爹爹!爹爹!原來你在這里!”
他們的兒子穹華邁著小短腿,歡天喜地跑了過來。
他看都沒看瑤光,只一把抱住常洛的腿,興奮地仰起小臉:
“宮里都在說,淑姬姨娘有救啦!是不是真的?”
常洛彎腰將他抱起,笑容滿面:
“是啊,只要用你娘親的血,就能治好淑姬姨娘了。”
穹華聞言終于轉向瑤光,小臉上卻滿是催促,命令道:
“那你還愣著干什么?快去給淑姬姨娘獻血呀!快點去!”
那一刻,瑤光望著她曾經深愛的夫君,和她十月懷胎生下的骨肉。
他們站在一起,臉上帶著如出一轍的、為了另一個女人而綻放的喜悅和急切。
她的心,一點點,一寸寸,徹底凍結成冰,再感覺不到一絲溫度。
瑤光苦笑,轉向兩人:
“……說完了嗎?說完的話,可以滾了。”
常洛和穹華皆是一怔。
“瑤光!你!”
常洛顯然沒料到她會如此,頓時氣結。
瑤光卻猛地提高聲音!:
“滾!立刻從我眼前消失!”
常洛被她眼中那駭人的冷意懾住。
又見兒子被嚇得往他懷里縮,最終冷哼一聲:
“不可理喻!我們走!”
他抱著穹華,轉身大步離開。
瑤光看著他們的背影消失在荒蕪的桃林盡頭,終于支撐不住,緩緩滑落在枯黃的草地上。
她沒有哭,只是覺得無比寒冷。
所幸,再過三日她就可以回到九重天。
屆時,什么愛恨情仇,通通與她無關了。
第三章
瑤光又獨自一人待了許久才拖著沉重的步子往回走。
這一路上,她感覺宮人的目光如針扎一般投射在她背上——
“瞧見沒?就是她,心腸可真硬,親妹妹都不救……”
“可不是嘛,聽說還把駙馬和小殿下都給罵走了呢!現在這事兒鬧得闔宮都知道了。”
“嘖嘖,仗著自己是嫡公主就這般囂張,也不看看陛下和娘娘如今最疼的是誰……”
竊竊私語聲并不小,甚至像是故意要讓她聽見。
兩個灑掃的小宮女湊在一起說得眉飛色舞,絲毫沒注意到身后臉色蒼白的瑤光。
若是往日,宮人絕不敢如此放肆。
可見如今她在這宮中早已威信掃地,連最低等的宮女都敢當面嚼她的舌根。
瑤光腳步一頓,胸中憋悶了一整天的怒火與委屈猛地竄起。
她轉過身,目光冷冽地看向那兩個宮女:
“你們剛才在說什么?”
兩個宮女嚇了一跳,慌忙跪下。
但臉上卻沒什么真正的懼色,只低著頭嘟囔:
“奴婢……奴婢沒說什么……”
“掌嘴。”
瑤光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
她今日已受盡至親之人的委屈,難道還要忍這些奴才的氣?
兩個宮女對視一眼,磨磨蹭蹭地不太情愿。
就在這時,一道柔弱的聲音急急傳來:
“姐姐!且慢!”
只見淑姬在一眾宮婢的簇擁下快步走來,臉上帶著擔憂和急切。
她擋在那兩個宮女身前,對著瑤光柔柔一拜:
“姐姐息怒。她們年紀小不懂事,絕非有意沖撞姐姐。”
“一切……一切都是因我而起,若不是我這破敗身子惹出這許多事端,也不會讓姐姐心煩,更不會讓這些下人妄加議論……”
她說著,眼圈一紅,竟噗通一聲跪在了瑤光面前:
“姐姐若是心中難過,便罰我吧!只求姐姐寬宏大量,饒過她們這一次……”
這一跪,石破天驚。
周圍的宮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瑤光眉頭緊鎖,看著跪在自己面前、楚楚可憐的妹妹,心中警鈴大作。
她下意識伸手想去扶:
“你起來!這是做什么?”
然而她的手剛碰到淑姬的手臂,就聽到一聲威嚴的怒喝:
“放肆!瑤光,你又在欺辱你妹妹?!”
瑤光渾身一僵,抬起頭,只見父皇、母后還有常洛,一行人正浩浩蕩蕩地走來。
此刻,他們看到的,正是淑姬跪在她面前,而她似乎正強拉著淑姬的景象。
“陛下!娘娘!”
淑姬身邊的宮女見靠山來了,立刻哭訴道:
“求陛下娘娘為公主做主!瑤光公主正要責罰兩個小宮女,我們公主心善,為她們求情,誰知……誰知瑤光公主竟讓我們公主當眾跪下!”
瑤光氣極:“你胡說!是她自己跪下的!”
“夠了!”父皇根本不信,指著瑤光的鼻子罵道,“朕親眼所見,你還敢狡辯!“
“虧得淑姬還覺得今日大殿之上惹你傷心,勸我們來探望探望你,沒想到你竟如此折辱她!”
“你的心腸到底是何物做的?!”
母后也痛心疾首地看著她:
“瑤光,你太讓母后失望了!你怎么變得如此……自私妄為!”
常洛更是直接上前,小心翼翼地將啜泣不止的淑姬扶起,護在身后。
看向瑤光的眼神充滿了厭惡與鄙夷:
“瑤光,你鬧夠了沒有?非要把所有人都逼得討厭你才甘心嗎?”
面對一眾不分青紅皂白地指責,瑤光只覺得一股滔天怒火不受控制地往頭頂沖!
她周身隱隱泛起靈光,額間神紋灼燙,幾乎想立刻將這虛偽的一切燒個干凈!
可司命星君的告誡卻驟然在她腦海里炸響:
“……切記這三日內切勿惹是生非,動用神力,否則前功盡棄,恐生變數……”
……不行。
回去!她必須回去!
不能因一時之氣毀了歷劫功德!
想到這,她突然冷靜下來,用盡全部意志力將那翻涌的神力死死壓了回去。
可她這強行忍耐、一言不發的模樣,在眾人看來卻成了無可辯駁、默認罪行的表現。
父皇見狀,更是怒極:
“無話可說了吧!朕看你是半點悔過之心都沒有!”
“來人!把她給朕重新拖回禁閉室!嚴加看管!”
他頓了頓,又道:
“三日后,無論她同不同意,換血儀式照常舉行!朕倒要看看,誰能忤逆朕的旨意!”
“是!”
如狼似虎的護衛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起瑤光。
她沒有掙扎,任由自己被粗暴地拖拽著,再一次摔進了那間漆黑陰冷的禁閉室。
沉重的鐵門在她身后“哐當”一聲關上,隔絕了所有光線和聲音。
瑤光靠在冰冷的墻壁上,緩緩滑坐在地。
黑暗中,只聽得見自己粗重的呼吸聲和心碎成齏粉的聲音。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個怯怯的聲音,帶著驚訝和幾分熟悉:
“瑤……瑤光殿下?您怎么又回來了?!”
第四章
黑暗中,那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絲小心翼翼的關切:
“殿下……地上涼,這個……您墊著坐吧。”
一點微弱的火光湊近,瑤光借著光亮,看清了角落里那張年輕的臉——
正是昨日那個恭恭敬敬請她去大殿的小侍衛。
瑤光心灰意冷,只當他是來看笑話的,或是奉了誰的命令來假意關懷。
遂扭過頭,閉口不言。
結果那小侍衛見她不理也不惱,反而又往前湊了湊,將一團軟布從欄桿縫隙里塞了進來,低聲道:
“殿下,這墊子雖是舊的,但干凈暖和。您……您體寒,別再加重了。”
瑤光一愣,終于正眼看向他:
“你……如何知曉我體寒?”
這秘密埋藏在她心底多年。
她與淑姬幾乎是同時落下的病根,淑姬是顯于外的虛弱,風吹就倒。
而她,則是深植入骨的寒癥,每逢陰雨或心緒不寧便四肢冰涼、痛入骨髓。
只因她看起來依舊能走能跳,不似淑姬那般孱弱,所有人便都認定是她搶走了淑姬的健康。
甚至母后也常念叨,定是她在胎里便欺負了妹妹。
無人知曉她深夜蜷縮在被褥里冷得發抖,無人知曉她也需要湯藥細細溫養。
而那些本該屬于她的珍貴藥材,早已被母后大手一揮挪給了淑姬。
瑤光想要回自己的東西,反被母后責罵是斤斤計較。
這么多年,她早已習慣了自己咬牙硬扛,從未有人看穿她強撐的表象,更無人這般細致地關懷過她。
小侍衛聞言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聲音更低了:
“屬下多年前失足落過宮里的寒潭……是殿下偶然路過,命人將屬下救了上來,還給了小的一件披風御寒。自那以后,屬下便一直記得殿下的恩情。”
“只是屬下沒用,武藝不精,這么多年也沒能調到殿下宮中去當差,只能在這偏僻之地守著……”
他頓了頓,語氣帶著純粹的崇敬:
“在屬下心里,殿下一直是英雄。”
瑤光怔怔地聽著,塵封的記憶被掀開一角。
似乎是有那么一回事。
可那已是很多年前的過往,他竟記了這么多年?
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暖流猝不及防地沖垮了她冰封的心防。
在這眾叛親離、受盡屈辱的時刻,這一點點來自陌生人的、不帶任何目的的記得與關懷,竟成了唯一的溫暖。
瑤光聲音有些沙啞:“你叫什么名字?”
“回殿下,屬下叫宋舒。”
“宋舒……”
瑤光輕輕重復了一遍。
黑暗中,她的眼眶微微發熱:
“好,宋舒,你的心意本宮領了。待本宮出去,定為你尋個好差事。”
“能守著殿下,就是好差事了!”
宋舒憨憨地笑了笑,又將一個還溫熱的油紙包塞進來:
“殿下,吃點東西吧,冷的傷胃。”
從這一刻起,瑤光在這冰冷的禁閉室里,似乎有了一絲微弱的依靠。
宋舒當值巡邏路過時,總會偷偷停留片刻。
有時給她帶幾塊宮里新做的點心,有時是幾朵剛從枝頭摘下的、帶著露珠的野花。
有時甚至是一只編得歪歪扭扭的草蚱蜢,笨拙地試圖逗她開心。
他還會把自己的飯食省下來,換掉她那些冰冷硬餿的吃食,小聲叮囑她趁熱吃。
這點滴的關懷,對瑤光而言,是她在人間這冰冷皇宮里從未體會過的珍貴暖意。
她甚至開始想,待三日后回歸神位,定要拜托司命星君為這善良的小侍衛安排一個平安順遂、兒孫滿堂的好命格。
然而,第二天,到了宋舒平日該來巡邏的時辰,外面卻始終靜悄悄的。
瑤光只當他是被突然安排了什么要緊的差事,并未太過在意。
卻不想不久后,就聽到外面傳來其他侍衛壓低的議論聲。
“聽說了嗎?西邊偏殿出大事了!”
“那個宋舒,平時看著挺老實的一個人,誰能想到他膽大包天,竟然敢……敢侵犯淑姬公主!”
其中一個侍衛驚呼:“什么?!不可能吧?”
“千真萬確!聽說被當場拿住!陛下震怒,直接判了凌遲處死!唉,可惜了,那么年輕……”
“凌遲處死”四個字像一道驚雷,狠狠劈在瑤光頭頂。
她整個人僵在原地,血液仿佛瞬間凍結。
宋舒?侵犯淑姬?
絕不可能!
這中間一定有什么誤會,她要出去,去問個清楚查個明白!
“開門!放我出去!我要見父皇!開門!”
瑤光像是瘋了一樣,拼命搖晃著沉重的鐵欄,聲音凄厲:
“宋舒是冤枉的!他是冤枉的!讓我去見陛下!”
她的嘶吼引來了看守的護衛,卻只換來不耐煩的呵斥:
“吵什么吵!陛下也是你想見就能見的?老實待著!”
“不!讓我出去!宋舒是無辜的!我要見父皇!我要見他!”
瑤光幾乎崩潰,指甲在粗糲的木欄上劃出血痕。
她必須救宋舒!
那個唯一給過她溫暖的少年,不能就這樣落得一個慘死的下場!
可是,她如今自身難保,如何能救?
一個冰冷而清晰的念頭浮上心頭——
她還有唯一的“價值”。
瑤光突然停下動作,深吸一口氣,對著門外一字一句道:
“去稟報陛下,我答應換血!”
“只要……只要他肯見我一面。”
第五章
得了皇帝的允準,瑤光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沖出了禁閉室。
她發髻散亂,衣衫沾染塵埃,早已顧不上什么公主儀態,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快一點,再快一點!一定要救下宋舒!
她跌跌撞撞地奔向刑場,老遠就聞到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圍觀的宮人竊竊私語,臉上帶著或恐懼或興奮的神情。
擠開人群,瑤光看到的景象讓她瞬間血液倒流,胃里翻江倒海。
刑架之上,宋舒渾身浴血,幾乎成了一個血人。
行刑的劊子手面無表情,手中的刀片寒光閃閃。
宋舒已經疼得昏死過去,只有微弱的胸膛起伏證明他還活著。
一個不過剛剛及笄的少年,如何經得起這般折磨和痛楚?!
“住手!快住手!”
瑤光嘶啞著嗓子撲過去,卻被護衛攔住。
高臺上,平日里與她相關的四人都在冷眼看著。
皇帝見她這副狼狽不堪的模樣,眉頭緊鎖,率先厲聲呵斥:
“瑤光!你看看你像什么樣子!還有沒有一點公主的體統!”
瑤光“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淚水混著灰塵滑落。
她顧不得擦,只是拼命磕頭:
“父皇!求求您!停下!宋舒是冤枉的!他絕不是那樣的人!這其中一定有隱情!求父皇明察啊!”
“不是那樣的人?”皇后冷哼一聲,聲音尖利刻薄:“那你的意思是,淑姬就是那樣的人?”
“你是想說,你妹妹不惜用自己的清白名聲做賭注,也要去誣陷一個小小的侍衛是嗎?!”
常洛聞言也皺著眉開口,語氣中充滿了失望:
“瑤光,人證物證俱在,能有什么隱情?若非淑姬拼死逃脫,及時呼救,此刻早已清白不保!”
“你不關心受驚的妹妹,反倒為一個意圖不軌的歹徒求情?你到底還有沒有人性!”
此起彼伏的責罵聲接連響起。
瑤光還未出口辯駁,淑姬已然適時哭出聲來。
梨花帶雨,好不可憐。
“姐姐……我知道你因為換血一事對我心生怨懟,可……可你怎能如此編排我?!”
“我與他無冤無仇,何必用自己的清白去誣陷他?姐姐既然認定妹妹是這等陰險小人,那我……那我活著還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干凈!”
說著,淑姬就要往旁邊的柱子上撞。
一群人頓時手忙腳亂地去攔她。
常洛更是緊緊將人擁住,看向瑤光的目光充滿憤恨:
“瑤光,這就是你要的結果對嗎!”
隨后,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神變得銳利而懷疑:
“你竟甘愿獻血也要拼死出牢為他求情一次,莫非是與這犯人情誼匪淺?”
“還是說……你根本就是不滿淑姬已久,為了報復她,刻意安排了這號人去毀她清白?!”
瑤光猛地抬頭,難以置信地看著常洛。
她從未想過,這個她曾傾心愛戀的夫君,竟會用如此惡毒骯臟的念頭來揣測她!
而更讓她心寒的是,她看到父皇母后聞言后,眼中竟也露出了懷疑和深思的神色,仿佛常洛的猜測不無道理。
這一盆臟水潑下來,徹底澆熄了瑤光心中最后一絲希望。
她張了張嘴,卻發現喉嚨像是被堵住了一般,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所有的辯解在這些人根深蒂固的偏見面前,都顯得蒼白無力。
但現在事實的真相并不是第一要緊,最主要的是救人!
瑤光凝結神力,已經做好了劫刑場的準備。
就在這時,一個行刑官上前稟報:
“陛下,犯人沒撐到行刑結束,已經斷氣了。”
瑤光瞬間呆愣在地。
而臺上的人嫌惡地瞥了一眼宋舒的尸身,暗罵道:
“沒用的東西,便宜他了!拖下去吧,扔去亂葬崗埋了!”
“父皇!”
瑤光失聲,皇帝卻不再看她,從臺上下來準備擺駕回宮。
經過她身邊時,他腳步頓了頓,冰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今日之事,朕念在你終于肯懂事,愿意為淑姬換血,不與你深究。”
“但日后若是再敢有此等胡言亂語、是非不分之舉,朕絕不會因你是朕的女兒而輕饒!你好自為之!”
說完,一行人浩浩蕩蕩地離去。
留下瑤光獨自跪在冰冷的刑場上,面對著宋舒血肉模糊的尸體。
周圍的人群漸漸散去,只剩下幾個負責收尸的雜役。
瑤光掙扎著爬起來走到宋舒身邊,淚水無聲地洶涌而出。
她將自己身上所有值錢的首飾、藏著的銀票都掏了出來,塞給那幾個雜役:
“求求你們……給他找塊安靜的地方,好好安葬了他……這些,不夠我日后還會再給……”
雜役們掂量著手中沉甸甸的財物,面面相覷,最終點了點頭。
瑤光最后看了一眼那張年輕卻已毫無生氣的臉龐,眼神逐漸變得堅毅:
“宋舒,你放心,我絕不信你是他們說的那種人。”
“我一定會查出真相,還你清白。”
第六章
瑤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離開刑場,又是如何一步步走回那冰冷空曠的宮殿的。
踏入宮門的那一刻,她恍惚間又聽到那個年輕的聲音,帶著些許靦腆和崇敬,笑著說:
“能守著殿下就是好差事了!”
腳步一瞬頓住,眼淚毫無預兆地再次決堤。
瑤光扶著冰冷的門框,才勉強支撐住搖搖欲墜的身體。
這么多年,她早已習慣了眾叛親離,習慣了人心冷淡。
因為她總覺得,或許是自己命該如此,是天煞孤星的劫數。
可為什么……為什么連唯一一個真心記掛她、給予她微不足道溫暖的人,都要落得如此凄慘的下場?
她寧愿從未得到過那點關懷,也好過此刻這噬心蝕骨的愧疚與絕望。
她也可以忍受所有的背叛,但至少……
那些曾對她釋放過善意的人,讓他們好好活下去啊……
瑤光沒有喚人,只是借著窗外慘淡的月光摸索到內殿,在冰冷的床沿坐下。
殿內空無一人,連燈火都未點燃。
她就那樣一動不動地流著淚,枯坐著,仿佛一尊失去靈魂的雕像。
直到夜深露重,殿外終于傳來了熟悉的腳步聲。
常洛推門進來,看到黑暗中靜坐的瑤光,明顯愣了一下。
宮內昏暗,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只隱約覺得那身影單薄得厲害,透著一股從未有過的死寂。
他心中莫名一緊。
今日在刑場上,他話說得重了些。
此刻見她這般模樣,那點殘存的情意和愧疚又冒了出來。
他以為,她是在等他,為今日的爭執傷心。
猶豫片刻,常洛還是走了過去:
“怎么還不歇息?是在……等我嗎?”
瑤光沒有回應,甚至連頭都未曾抬起。
常洛見狀在她身邊坐下,試圖去握她的手,卻被那冰涼的體溫驚得縮了一下。
他嘆了口氣,聲音放得更柔:
“今日在刑場上……我說的那些話是氣頭上口不擇言,并非我心中真實所想。瑤光,你別往心里去。”
“我知道這些日子冷落了你。待后日換血儀式完畢,淑姬身體好轉些,我便多抽些時日回來陪你,不再日日守在她身邊照料,可好?”
“我們……我們終究是夫妻。”
他終于聽到瑤光極輕地笑了一聲。
可笑聲里卻聽不出半分喜悅,只有無盡的蒼涼。
“夫君多慮了。淑姬妹妹體弱多病,你多費心照顧是應該的。日后……我也不會再為這種事同你爭吵了。”
常洛一怔,沒想到她會如此順從,一時竟不知該說什么。
瑤光卻繼續開口:“還有一事。后日換血,吉兇難料,難保我有什么不測。我會向父皇母后請旨,準許我們二人和離。”
“什么?”常洛徹底愣住,“和離?瑤光,你……”
“我這樣也是為你考慮。”瑤光打斷他,聲音依舊平靜無波,“日后你若想長久留在宮中照顧淑姬,名聲上也方便些,不至于惹人非議。于你于我,都是好事。”
常洛眉頭緊鎖,看著眼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妻子。
他確實更憐惜柔弱依賴他的淑姬,也確實對瑤光日漸冷淡。
可從未想過要與她和離,將界限劃得如此清晰徹底。
常洛張了張嘴,想說什么。
瑤光卻已經站起身,微微頷首:
“夜深了,夫君明日還要去照料妹妹,早些歇息吧。”
說完,她不再看他一眼,轉身徑直走向內室。
可抬頭間,常洛分明瞧見月光照亮她毫無血色的臉。
那雙曾經明亮靈動的眼眸,此刻只剩下兩潭深不見底的死水。
常洛獨自留在外殿,看著那扇輕輕合上的內室門,心中莫名涌起一股強烈的不安和空落。
他總覺得有什么東西,就在今晚,徹底地改變了。
第七章
瑤光的提議并不是說說而已。
翌日清晨,皇帝的圣旨便送達她宮中。
旨意中不僅準了和離,還“體恤”常洛多年來悉心照料淑姬有功,特調他去淑姬宮中任侍衛統領一職,可謂“人盡其用”。
常洛跪接旨意,神色復雜,幾次抬眼看向瑤光,欲言又止。
瑤光卻只是平靜地接過屬于自己的那份旨意,臉上無波無瀾。
她甚至主動吩咐宮人:
“去幫常大人收拾行李,仔細些,別落了東西。”
宮人們面面相覷,但見瑤光神色冷淡也不敢多問,默默行動起來。
常洛的行李不多,很快便收拾妥當。
他磨蹭著不肯立刻離開,終于找到機會擋在瑤光面前,低聲道:
“瑤光,我們……非要如此嗎?或許我可以向陛下陳情……”
“常大人,”瑤光淡淡打斷他,語氣是這么多年間從未有過的疏離客套,“旨意已下,莫要再節外生枝。淑姬妹妹那邊離不開人,您請便吧。”
一句“常大人”,徹底劃清了界限。
常洛所有的話都被堵了回去。
他看著瑤光那雙平靜得過分的眼睛,心底那股不安愈發強烈。
卻終究什么也沒能再說出口,只能眼睜睜看著她轉身離開。
到了傍晚,一個曾在常洛身邊伺候的下人匆匆來找瑤光,呈上一個小巧的錦盒:
“殿下,這是常大人落下的舊物,像是挺重要的,您看……”
瑤光瞥了一眼那錦盒,隱約記得是常洛早年隨身攜帶的東西。
想了想,她伸手接過:
“本宮正好要出去走走,親自送一趟吧。”
她需要一點新鮮空氣,需要離開這座令人窒息的宮殿,哪怕只是片刻。
暮色四合,宮燈初上。
瑤光捧著錦盒,緩步朝著淑姬宮殿的方向走去。
途徑御花園的千鯉池時,一陣壓抑卻得意的笑聲隨風傳來,夾雜著清晰的對話聲。
瑤光腳步一頓,下意識隱身在假山之后。
是淑姬和她貼身宮女的聲音。
此時,淑姬的聲音不再柔弱,而是充滿了惡毒的暢快:
“哈哈哈……現在想起來,宋舒那個蠢貨臨死前的表情,還真是可笑!”
“我不過騙他說,我知道救瑤光那個賤人出來的法子,讓他悄悄來見我,他還真就信了,屁顛屁顛就跑來了!”
宮女諂媚地附和:“是啊公主,您真是神機妙算!”
“你真是沒看到他知道自己被騙時的樣子,滑稽透了!”
淑姬模仿著宋舒當時震驚和絕望,語氣輕蔑至極:
“他竟然還傻乎乎地問我,‘公主,您為何不救瑤光殿下?’真是天真得可憐!”
“他也不想想,我恨透了瑤光,怎么可能讓她好過?!我巴不得她立刻去死!”
“我與她一胞雙胎,憑什么她就看起來身體康健,我就要終日藥不離身?!”
“又憑什么她不過比我早爬出來幾秒,就成了能接手皇位的皇長女,而我就要永遠活在她的陰影下,做她的陪襯?!”
“呵!我就是要把她的一切都搶走!父皇母后的寵愛,常洛的心,未來的皇位……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
池水邊,淑姬扭曲的面容被漣漪一圈圈蕩開。
她狠狠捏了把魚食投入湖中:
“怪就怪他自己沒那個眼力。闔宮上下,誰不順著我的意思踩瑤光一腳?偏偏他要和我擰著來,怪得了誰?”
“我就是要告訴他們,誰和瑤光親近,我就要誰不得好死!宋舒就是第一個榜樣!”
宮女連忙道:“公主英明!誰也不能擋了您的路!待明日換血儀式完畢,公主的地位就更穩固了!”
“那是自然。”淑姬洋洋得意,仿佛一切盡在掌握,“那江湖道士也挺聽話的,我讓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換血?呵,不過是我隨口一提的餿主意,他就能編得天花亂墜,哄得父皇母后深信不疑。”
她嗤笑一聲,聲音如同毒蛇吐信:
“半身的血啊……瑤光那個賤人,必死無疑!等她一死,具體換血有沒有功效,還不是死無對證?到時候,我想怎么說,就怎么說!”
兩人得意的笑聲在寂靜的池塘邊格外刺耳。
假山后,瑤光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沒有驚呼出聲。
她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凍結,又猛地沸騰燃燒。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換血是假的,根本就是淑姬為了要她性命設下的毒計!
宋舒更是被她用如此卑劣的手段陷害至死,只因為他對自己流露了善意!
所有的一切,所有的委屈不公,背叛犧牲,源頭都是這個她一直以為只是被寵壞了的、體弱多病的親妹妹!
是她從中作梗,一手策劃!
無邊的憤怒和恨意如同巖漿般在瑤光胸腔內翻涌,幾乎要將她吞噬。
她的雙手因極力克制而劇烈顫抖,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滲出血絲。
但她強行命令自己冷靜下來。
現在不是沖動的時候。
她緩緩松開手,深吸了幾口潮濕的水氣,最終眼神里的所有情緒都凝結成了一種近乎冷酷的平靜。
她悄無聲息地后退,離開了千鯉池,沒有驚動那對主仆。
手中的錦盒變得異常沉重。
她改變主意,不去送什么錦盒了。
她現在要計劃的,是明日。
明日,不會是她的死期,而是會讓所有人畢生難忘的“換血儀式”。
第八章
第二日,皇宮祭壇周圍旌旗招展,莊重卻透著一絲詭異的急切。
淑姬一身鮮艷奪目的紅色華服,那是母后早早就為她備下的。
只待換血“成功”,便要直接舉行祭天大典,昭告天下,立她為皇太女。
她被一行人簇擁在中間,噓寒問暖,生怕她有一絲不適。
“淑姬,冷不冷?再加個手爐?”
“快把這碗參湯喝了,補補元氣。”
“待會兒就好了,我的乖女,以后你就能健健康康的了。”
關切之聲不絕于耳。
而另一邊,瑤光只穿著單薄的素色中衣。
仿佛一件即將被使用的器物一般,被兩個面無表情的侍衛粗魯地帶到祭壇中央冰冷的石床上,無人問津。
儀式開始前,那仙風道骨的道士裝模作樣地焚香禱告,布置法器。
皇后終究還是有些不放心,上前低聲問道:
“道長,此法……當真對淑姬毫無反作用?不會傷及她的根本吧?”
道士捋著胡須,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
“娘娘放心,貧道此法精妙無比。只需在淑姬公主腕間刺一針眼,將瑤光公主之血引入即可。于淑姬公主而言,并無絲毫痛楚,更無風險。”
皇后聞言明顯松了一口氣,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那便快開始吧!”
自始至終,她沒看石床上的瑤光一眼,更沒想過損失半身血液對瑤光而言意味著什么。
瑤光靜靜躺著,聽著母后那如釋重負的語氣,自嘲般笑了笑。
道士在眾人的注視下拿起一根長長的銀針,走向淑姬。
瑤光心中冷笑:“演吧,我看你能演到幾時。”
她早已看透,這道士根本沒什么真本事。
不過是受淑姬指使,想借此機會名正言順地放干她的血,要她的命罷了。
道士裝模作樣地在淑姬手腕上輕輕一刺,沁出一顆微小血珠。
淑姬配合地蹙起秀眉,仿佛承受了多大痛苦,引得周圍又是一陣心疼的抽氣。
接著,道士轉向瑤光。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狠厲,舉起另一根更粗的取血銀針,準備胡亂扎下走個過場便開始放血。
就在銀針即將落下的瞬間,瑤光眼底掠過一絲金芒。
她暗中催動體內被壓制已久的神力,一道凡人無法察覺的璀璨神光瞬間自她額間神紋一閃而逝,融入血脈之中。
“呃!”
道士突然感覺手中的銀針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竟精準無比地刺入了瑤光的血脈。
與此同時,一股灼熱異常、蘊含著難以言喻力量的殷紅血液猛地涌出,通過特制的導管,竟真的汩汩流向淑姬腕間那細小的針眼。
“啊!”
淑姬突然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眾人立刻緊張地望去。
只見淑姬蒼白的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紅潤起來。
原本微弱的氣息變得強健,甚至連常年冰涼的四肢都開始回暖。
“有效!真的有效!”
皇后驚喜地低呼,父皇臉上也露出滿意的笑容。
常洛緊緊握著淑姬的另一只手,眼中滿是激動。
淑姬自己也感受到身體從未有過的輕松與活力,她驚喜地看向自己的雙手,幾乎要狂喜出聲——
這困擾她多年的病痛,真的消失了!
然而,她的喜悅并未持續多久。
那神血并未停止,反而以更洶涌的速度涌入她的體內。
一滴神血,可滌蕩凡塵百病。
但洶涌的神血,對于凡人之軀,便是穿腸毒藥,是焚身烈焰,
果然,不多時,淑姬臉上的紅潤迅速轉為不正常的潮紅,緊接著是駭人的青紫!。
她猛地瞪大雙眼,眼球凸起,全身血管如同虬龍般猙獰凸出,仿佛下一瞬就要爆裂開來。
噬骨剜心般的劇痛瞬間席卷了她。
“好痛!停下!快停下!我的身體要裂開了!啊——!”
她發出凄厲無比的慘叫,瘋狂地想要掙脫那導管,卻被那股無形的神力牢牢禁錮。
“淑姬!怎么回事?!道長!快停下!”
祭壇周圍頓時亂作一團。
父皇母后嚇得臉色煞白,常洛慌慌張張拔掉導管,可無濟于事。
神血既已入體,哪還有收回的道理?
“是你!瑤光!一定是你在血上做了手腳!”
常洛猛地扭頭,目眥欲裂地瞪著石床上臉色同樣蒼白卻異常平靜的瑤光,聲音充滿了暴怒和指責:
“你怎么如此惡毒!臨死還要害淑姬!”
帝后聞言也立刻將兇狠怨毒的目光投向瑤光,仿佛她真是什么十惡不赦的罪魁禍首。
“孽障!你到底對你妹妹做了什么!”
“淑姬若有事,朕要將你千刀萬剮!”
瑤光看著他們那不分青紅皂白的嘴臉,胸腔中的怒火與恨意再也壓制不住。
當初是他們百般刁難一定要她獻出半身血液。
如今她遂了他們的愿,竟還如此咄咄逼人?!
瑤光抿嘴一言不發,她周身隱有金光流轉,幾乎控制不住將一切燃燒殆盡的沖動,卻還顧念著司命星君說的話。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陣縹緲宏大的聲音仿佛穿越了無盡時空,清晰地響徹在瑤光的神識深處:
“三日功德期已滿,冊載完畢。恭迎神女瑤光,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