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認識油畫民族化的歷程

靳 軍

圖為“請進來的油畫——中央美術學院馬克西莫夫油畫訓練班(1955—1957)教學成績回顧展”展廳一景。 中央美術學院美術館供圖

油畫，作為西方繪畫的主要門類，16世紀隨傳教士傳入中國，直到19世紀末、20世紀初，方在“西學東漸”的大潮中落地生根。回望中國美術史，上世紀50年代在中央美術學院開辦兩年多的馬克西莫夫油畫訓練班(以下簡稱“馬訓班”)，有力推動了油畫教學與本土化發展，影響至今。為紀念“馬訓班”開班70周年，中央美術學院策劃舉辦了研究性展覽“請進來的油畫——中央美術學院馬克西莫夫油畫訓練班(1955—1957)教學成績回顧展”，通過對“馬訓班”教學成果的系統梳理，與觀眾一起回顧油畫教學體系逐步構建、油畫民族化的歷程。

新中國成立初期，原文化部采取“請進來”和“走出去”相結合的方式，委托美術院校舉辦國外專家油畫和雕塑訓練班、選派留學生等，以快速提升中國高等美術教育水平。其中，油畫訓練班由蘇聯人民藝術家康斯坦丁·麥法琪葉維奇·馬克西莫夫擔任導師，因此常被人們簡稱為“馬訓班”。“馬訓班”不僅僅是一個訓練班，還是一顆火種，為中國油畫培養了一批優秀人才，奠定了中國油畫教育的體系根基。從寫生素描、室內外色彩練習、外光寫生到表現現實生活的主題創作等，“馬訓班”通過課程設置，開展藝術創作與教學的體系訓練，前后有21名學員參加學習，包括魏傳義、于長拱、汪誠一、武德祖、秦征、何孔德、王恤珠、袁浩、諶北新、王流秋、高虹、陸國英、馮法祀、任夢璋、侯一民、靳尚誼、詹建俊、王德威、俞云階、張文新、尚滬生。他們結業后回到各自的工作崗位，與“走出去”學習先進經驗的歸國留學生一道，通過學到的比較完整的教學與創作方法，全面推動了油畫教學和中國高等美術教育的發展，影響了現當代一批中國藝術家的成長。

如今，在數字化、信息化時代，高等美術教育如何與時俱進，成為美術院校面臨的首要問題。“馬訓班”的教學過程、創作成果等，是回顧過去、展望未來的重要歷史樣本。展覽通過作品、圖片、文獻與歷史資料有機結合的展示，分三個部分引導觀眾觸摸前輩藝術家們探索現實主義路徑的歷史溫度。第一部分以大型景觀空間系統展現“馬訓班”的歷史面貌，100余幅“馬訓班”期間的教學、寫生、生活照片，以及馬克西莫夫的授課記錄、學員對訓練班學習的回憶等，勾勒出“馬訓班”生動鮮活的學習和生活日常。觀眾漫步其中，能夠真切感受當年師生的學習狀態、藝術情懷以及前輩藝術家成長的真實歷程。

“馬訓班”對中國油畫的影響之一，是帶來了一套科學的現實主義油畫創作標準。展覽的第二、第三部分以完整充實的作品內容，引導觀眾深入理解“馬訓班”的文化價值。其中第二部分，匯集馬克西莫夫原作、學員的畢業創作和手稿130余幅，展現了他們當年認真面對創作主題，從搜集資料、積累素材、探索創作方案，到最后形成完整且震撼的藝術形象的過程，深化觀眾對油畫的專業理解。展覽第三部分匯聚上百幅“馬訓班”期間的基礎教學作業和戶外寫生習作，反映了學員們通過馬克西莫夫的指導，接受結構、外光、構圖乃至繪畫性等體系性基礎教學啟蒙所獲得的成長和取得的成績。

在AI繪畫興起的今天，此次展覽的意義不只是回顧，還通過對歷史的研究、對社會發展過程化的凝視，呈現一個新的觀看角度，讓人們重新認識油畫民族化的歷程和本質，思考在全球化語境中如何深化相關藝術探索，在藝術教學和藝術創作中更加凸顯“文化主體性”。

(作者為中央美術學院美術館館長)

《 人民日報 》( 2025年12月07日 08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