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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節氣
大者,盛也。
至此而雪盛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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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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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從北方來,像一只無形的手,緩緩將歲序推入最深處。大雪時分,天地被寒意輕輕按下,山河低眉,草木伏息,連奔涌的時間也放慢了腳步。表面是凍結的靜,內里卻有暗潮無聲涌動:筋骨在緊縮,能量在積蓄,為尚未抵達的春天悄悄預備力量。
自然懂得這樣蓄勢的智慧,學問亦然。
百年來,中國民俗學也曾走過自己的漫漫冬季。它不是一路向上,而是一條在嚴寒中反復停頓、下沉、聚力、再生的道路:對象未定時的摸索、方法靜默時的守燈、體系初立時的試探。每一場雪落,都像一場必須經歷的深潛,讓學科重新觸摸自身的骨骼與方向。越是寒冷,越能逼近真正的根。
于是我們得以看見:這段百年行旅中,曾降下三場意義深重的大雪。第一場辨認了腳下的土地,第二場在沉默中醞釀方法,第三場在社會中確立身份。它們無聲,卻改變了地貌;它們漫長,卻指向新生。
風雪尚未停息,故事仍在書寫。愿在此時節,我們有足夠的耐心,繼續聆聽學問深處正在生長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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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初雪定向:1918~1949
——學科對象確立,微光照向人間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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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場雪,總是悄悄落下的。
二十世紀初的中國,風聲急、人心亂,中國正行走在激流與重構之間。這時期的學問,多在追問命運的宏大走向:國家如何自救、文明何以重建。就在這喧囂之中,有一束極細的光慢慢地彎下了腰——它不再仰望廟堂,而是轉向腳下,轉向普羅大眾的日常與呼吸。
1918年的北平,時局深寒。北京大學研究所國學門發起了一場歌謠征集活動,如同一道微光,探入了歷史未曾照亮的街巷深處:向全國搜集市井田間的曲調、童謠里的韻腳、無名作者的敘事。這是現代學術史上第一次公開而系統地向民間伸出的手,也是此后百年民俗學故事的起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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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初雪來得輕,甚至不起眼,靜靜落在尚未凍結的土地上。兩年后,北京大學歌謠研究會成立,中國現代第一個民間文學研究團體在寒氣中緩慢成形。學者們開始意識到,一個民族真正的文化存放處,可能不是典章制度,而是巷口小調、婚宴祝詞,乃至節日火光中那代代相傳的默契。
民俗學的光,便從那里開始向下照。那是一個尚未命名的黎明,歌謠運動讓人民的聲音首次不是以趣味或者素材被對待,而是作為可以被理解、被尊重、被研究的文化生命。菜地邊的童謠、婚床上的哭嫁歌、趕集路上的號子……原本只是散落在鄉土空氣里的生活聲響,如今被認真記錄、討論和安靜聆聽。“民間”不再只是文學的腳注,而是一個完整而深邃的精神宇宙。
隨后的探索,讓這束光愈發穩固。顧頡剛著手《孟姜女故事研究》(1924~1926),拆開看似統一的故事外殼,露出講述者各異的情感紋理——同一個傳說,在不同村落有著不同的結局,民間用自己的方式闡述世界。不久,他又跟隨同伴上妙峰山做實地調查,把書本里的學問重新交回給土地。風吹在身上,泥沾在褲腳,身體先于理論懂得了:理解一個地方,必須先抵達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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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之后,亮意便沿著更廣闊的國土擴散。1927年冬,《民間文藝》周刊在廣州中山大學創刊,次年更名為《民俗》周刊。那些被忽略、被輕視、被視為“不夠重要”的生活細節,被鄭重提起、被允許發聲,普通民眾的生活聲響得以更加公開地回蕩——從嶺南漁港到珠三角鄉村,婚喪禮俗、節慶儀式、民間信仰被系統整理成冊;面向社會開放的講習班,讓關注民間的想法走出北方課堂,在南方多地生根發芽。
與此同時,江紹原、鐘敬文、婁子匡等學者在杭州集結,成立了“中國民俗學會”,先后推出了《民間》月刊、《民俗學集鐫》等刊物,以及《開展月刊?民俗學專號》等民俗專欄,延續了北大歌謠運動以來的記錄傳統,讓各地田野筆記得以相遇、碰撞,讓不同地域的生活經驗第一次彼此看見。他們的研究對象,不再局限于一時一地,而是一個活態的、遼闊的中國。
后來,戰火驟起,學界西遷。可田野并未停歇,學者們也仍然在西南的山谷、陜北的黃土間采風,像守住火種般守住民間文化的呼吸。有人在云貴川記錄少數民族的神話與歌謠,有人在陜北采擷信天游與秧歌戲,讓民間文藝在動蕩中守住精神的火種。向下看的姿態,在戰亂中多了一層分量,那不僅是學術探索,更是守護一個民族最深處的根。研究對象,便在這些緩慢、具體、生動的動作中,從模糊的民間趣味,長成一個有溫度、有重量的文化世界。
這一時期沒有體系,沒有方法論證,也沒有學科自證的焦慮。有的,只是一種越來越堅定的確認——原來學問可以從人間生長。原來文化不是高懸的,而是被日常握在手心里的。原來理解一個國家,必須先理解它的普通人。
于是,一門學科的精神底座悄然落成:立足人民立場,眼睛向下看。向集市、廚房、田埂、廟會看,向被遺忘的職業、悄無聲息的習慣、代代相傳的家常智慧看。不是俯瞰,而是靠近;不是替說,而是聆聽。
這便是第一場雪的意義——它沒有立即讓大地變白,卻讓腳下的土地變得清晰。民俗學從此知道了自己要尋找什么:那些被時間輕輕覆蓋、卻從未停止生長的生活紋理。所有關于中國民俗學的后續春天,都埋在這一場初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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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深雪無聲:1949~1979
——當學科沉入靜默,方法正在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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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場雪,并沒有立刻落下。
新中國成立后,大地在重整,秩序、制度和知識都在換一種方式安頓自己。民俗學從最初的喧嘩與熱烈,悄然退到歷史的幕后,像一粒被深埋的種子,沉住氣,等待著土壤回暖。所幸,冷風中始終有微弱的火光在傳遞。
1950年,北京有了新動靜。中國民間文藝研究會成立,“民間文藝”也正式納入高校中文系的課程體系,這門曾游走在學術邊緣的學問,從此擁有了正式的體制內身份。其后,《民間文藝集刊》《民間文學》的持續出版,讓人民的語言在新中國的學術公共場域里保持了穩定的回聲。同期開展的全國民族識別前期調研工作中,各地少數民族的神話、儀式、生活習俗也被逐一記錄,這些資料在往后的歲月里提供了最樸素也最堅實的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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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真正值得長久凝視的,是那些在大雪凝寒前,為后世備下燈油的人。1953年,北京師范大學里亮起了新的燈光,鐘敬文率先招收第一批民間文學專業研究生。彼時受蘇聯學術模式影響,“民間文藝”的課程名稱調整為“人民口頭創作”,名字帶著時代氣息,但核心內容仍被緊緊守住。兩年后,國內首個民間文學教研室在北師大設立,民間的聲音終于擁有了可以安放的屋檐。它們并未宣告一門學科的正式到來,卻暗自為未來留住了一條仍然可走的路。守燈,是那個年代最重要的學問。
五十年代后期,一場短暫的熱潮曾讓空氣升溫。新民歌運動帶動各地大量記錄民間敘事,《江格爾》《格薩爾》等英雄史詩陸續走出口耳相傳的世界,少數民族民間文學史的編寫也同步展開。這些扎根邊疆的筆墨,與各地資料搜集遙相呼應,讓“民間”不再只是一種聲部,而成為一片正被漸漸描亮的群島。這股熱潮承載著特定的時代使命,也使得學術探索在與社會運動的結合中,面臨著新的課題與調適。潮水退去,空氣驟然變冷,天地皆白。
五十年代末,學科迎來了深長的雪藏期。研究機構陸續停擺,資料被塵封入柜,田野的腳步也隨之中斷。在往后很長一段時間里,曾經鮮活的故事再難被聽見,學者與鄉村之間的道路被風霜遮住了去向。原本自然發生的問題也因此沉入底部,學科如被厚雪覆蓋,只能把聲音交給內心。
這一段歲月便是“雪沉之谷”。“冰與雪,周旋久”,恰是彼時民俗學的境遇寫照。積雪厚得幾乎聽不見回音,但也把某些東西壓得更緊——對現場的思念,對日常經驗的信任,對真實聲音的渴望。沒有田野的日子里,人們才真正明白田野的重要;無法發聲的年代里,人們才意識到“傾聽”是這門學科最不可替代的能力。靜默本身,成為最深刻的提問。深雪,有時也在默默替人完成一場緩慢而隱秘的清理。
時間來到七十年代末,冰層出現細小的裂紋。
這時的學者,不急著宣布重生,而是小心翼翼地確認言說的邊界和田野的可能。在這緩緩的試探中,1978年,一封凝聚數代人心愿的《建立民俗學及其有關研究機構的倡議書》由鐘敬文起草,并聯名顧頡剛等共七位學者,共同上呈中國社會科學院。次年,這份為學科尋求立身之地的呼吁公開發表,迅速喚醒了各地的學術力量,為冰凍的學科史劃下了第一道解凍的刻痕。復蘇前夜,學者們反復追問:如何重新走向生活,如何與現實重新建立聯系?這些問題,就像深雪下暗暗流動的融水,鋪陳著下一段河流的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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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當田野回到路途、教材成形和學術共同體重新聚合,人們回望才明白:這一切并非突然發生,它們是這三十年冬眠里一點點積蓄的必然結果。方法,不是在繁榮中被發明的,而是在缺席中被想念、被確認、被慢慢推出來的。
第二場雪的意義正在于此——沒有催促這趟行旅前進,而是讓它停下來想清楚自己是誰。每一門能走向生活的學問,都必須先經歷一次冬天。沉默不是終結,而是自省的前提;停頓不是失敗,而是下一次生長的腳力。但當積雪開始松動,人們再次走向鄉村、走向故事、走向他人的生命。那時誰都沒想到,一場規模罕見的集體田野與記錄計劃已在無聲醞釀。許多尚未被寫下的聲音,已經在暗處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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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積雪在亮:1979~2011
——當學科走向社會,自我身份逐漸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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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場雪,是在深處亮起來的。
經過漫長的沉默,人們重新走回現場,把那些差點被時間遮住的聲音一一拾起。風繼續吹,但腳步堅定、明確。民俗學像在寒霜后重新舒展的生命,試著辨認光從哪里來,試著再次與世界建立聯系。
1983年,中國民俗學會的成立,讓沉在雪層深處的點點微亮終于匯聚成線。多年來,人們站在各自的河岸,像漫漫冬日里獨自垂釣的人。風雪阻隔了彼此,卻遮不住腳下緩緩流過的暗流——人心未散,學問未斷。那一天,他們終于走進了同一間會議室。那些曾經分散堅守的燈火,從此匯入了同一道溫暖而明亮的光。同年,一場規模不大的講習班在中央民族學院開課,一百五十名年輕學員從各地趕來。這一批受訓者后來成為新時期學科的中堅力量,方法訓練由此真正恢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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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樣的聚光下,一個共同的愿望慢慢清晰:替普通民眾的表達尋找一處可以久存的歸處。這是一種始于再次與生活握手的本能,繼而沉淀為一種記錄時代的自覺,最終推動了八十年代中期民間文學“三套集成”工程的啟動——
那是一次盛況空前的田野集結,一幅由整個國家合力描摹的民間長卷。《中國民間故事集成》《中國歌謠集成》《中國諺語集成》的編纂工作自此鋪展。成千上萬名基層教師、文化工作者和學者走進田野深處,把分散在山谷與河岸的歌謠、故事和諺語一一請回紙上的家園。那些在寒潮中未曾斷絕的人民的聲音,終于被時代以最莊重的方式,重新匯集、裝訂和傳世——普通人的表達,重新擁有了名字。積雪在這一刻,終于由內而外透出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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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成工程讓沉靜的道路露出紋理,而一門學科要站穩,更需一套可被共享的語言。八十年代中期,一批教材開始陸續問世,像冰面上鋪開的橋板,一塊接著一塊,把道路從模糊引向明朗。烏丙安的《中國民俗學》、張紫晨的《中國民俗與民俗學》、陶立璠的《民俗學概論》率先搭起理論框架,讓學科在資料豐盈之后擁有了可以重新組織思考的語言。1998年,鐘敬文主編的《民俗學概論》出版,和后來的《民俗學導論》等教材相互銜接,逐漸構成一套穩固的知識架構,讓術語體系、問題意識與方法論得以定向生長。
期刊,是壓實雪層下逐漸恢復的“呼吸”。1985年,《民俗研究》在山東大學創刊,與北京中國民間文藝研究會的《民間文學論壇》等刊物一道,為田野記錄與學術討論提供了穩定的傳播平臺。田野記錄在此相遇,方法討論在此發聲,學者們在爭鳴與互證中辨認學科的輪廓。
與此同時,高校的培養體系也逐漸成形,課堂重新恢復方法訓練,田野手冊出現在年輕學者的背包里。訪談、描寫、情境復原、文化解釋逐一展開,方法與實踐真正接上地面,學科內部形成了可傳承的路徑。田野從此不僅是資料的來源,更像一顆心臟,推動學科保持與生活的同步跳動。
年輕學者在村口等待日落,與說書老人并肩坐在堂屋;年長學者在炕頭邊安靜寫下訪談的每一句話,像在為某個正在消失的世界留下一頁體溫。他們逐漸從“文化的收集者”成長為“人民的同行者”。解釋生活、理解他者、與現場共振——方法的成熟,讓這門學科在苦寒之后重新長出了骨架,也長出了氣息。
九十年代,光徐徐漫過學術的門檻,涌向更廣闊的生活現場。然而,當知識從書頁走進公共生活,學科自身卻在制度面前經歷了一段長期的定位與思考。1997年學科目錄調整,民俗學正式進入社會學二級學科的架構,而民間文學的學科歸屬則發生調整,相關研究被重新納入新的學科結構之中,這也促使學界進一步思考學科的定位與發展路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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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是此時,“非遺”運動在全國范圍展開,民間文學地位的討論持續發酵;假日改革、名錄制度、評審機制陸續落地,學者們走向文化館、社區與節慶現場,協助認定和研討,為手藝人、說書人、舞龍隊寫下他們自己的歷史。研究不再局限于學院內部,生活世界成為它真正的伙伴。從記錄到參與,從觀察到發聲,光由學界的亮變成社會的亮,民俗學的現實重量被社會看見。
新世紀的風里,人才和制度雙向生長。1981年時,北師大就率先獲批民間文學博士點,為學科奠下起點;后因學科目錄調整,民間文學的獨立名分被收起,原博士點自動轉隸民俗學。直至2002年,山東大學借政策率先恢復獨立民間文學博士點,北大、北師大隨之重啟,博士點布局初具形態,學科培養的路徑更為完整。人才的沃土既成,制度的的根基亦深植其中。2011年,《中華人民共和國非物質文化遺產法》頒布。與民俗學密切相關的非遺更是從此進入國家制度的框架:對象被確認,責任被寫入法律,方法獲得制度的依托。這一年,學科的名字第一次擁有了公共領域的重量。
至此,第三場雪終于落穩。它從深處亮起,經由無數人的足跡、案頭與田野,把一門在寒潮中沉默許久的學問,重新托向了可以抵達生活的方向。學科的成型,宛若積雪的過程,每一片雪花的落下都看似輕微,卻在長期的、寂靜的周旋中,完成深層的集結,迎來必然的回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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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結語:生命之雪
——萬家燈火皆歸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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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我們正站在第四場大雪里。
這是一場落在當代、回歸本質,又指向未來的雪。隨著中國民俗學會于2012年獲任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的咨詢機構和二十四節氣于2016年成功申遺,這門學問已經跨過了“能否存續”的關口,邁入“如何立足人民、如何扎根生活”的新程。它的知識不再只屬于學術,更流向文化治理的實踐、社區記憶的建構與普通人日常的悲歡。
回顧來路,前三場大雪已悄然完成各自的使命:初雪定向,讓學科學會向下看,辨認出腳下的土地與民間的聲音;深雪無聲,讓學科懂得沉下心,在靜默中淬煉出方法與耐力;積雪在亮,讓學科終于立得住,在社會中構建起共享的語言與身份。
而第四場雪——這場生命之雪,其意義在于讓學科“活得旺”。雪落在生活里,也落在心里;落在人間煙火中,也落在每一個人腳下的土地。
我們看到,研究的田野正突破所有邊界。數字社會與新民俗已然崛起,短視頻里的非遺技藝、社區影像中的族群記憶,乃至電子游戲的民俗元素,都成為了新的觀察樣本。數字技術正讓古老的文化以嶄新的模樣,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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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也看到,城市與亞文化成為深耕的沃土。生活的潮聲里,既有鄉土的余韻,更有都市的新音。從都市人群的健身儀式,到同人漫展的旺盛創造,民俗早已扎根于鋼筋水泥的叢林,為現代生活譜寫著溫暖的注腳。
這門學問,更主動回應著時代的命題。新時代的傳承脈絡,因人民的廣泛參與而愈發飽滿堅實:2018年啟動的《中國民間文學大系》工程,承接“三套集成”搶救成果,系統整理12大門類民間文學,2019年首批成果付梓面世;2024年春節成功入選人類非遺名錄,讓民俗傳承的世界意義愈發鮮明。從二十四節氣到春節的非遺名錄到的國際傳播,從國內各民族共享文化符號的挖掘到共有精神家園的建設,民俗學積極融入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進程。而在理論層面,歷史民俗學、實踐民俗學、家鄉民俗學、生態民俗學、城市民俗學等探索,不斷推動學科自我更新,拓寬思想的疆界。
雪落歸塵,學問的盡頭仍在萬家燈火之間。這四場大雪,是一場悠長的“扎根之旅”。根須向下探入泥土,枝葉向上追尋光亮。如今,根系已深,養分已足,第四場雪所帶來的,正是面向生活,在這片古老而鮮活的土壤中自由生發的力量。愿我們不僅是這百年學科史的見證者,也能成為那片輕盈但有重量的雪花——在屬于自己的時代,以生活為土壤,落下誠懇而真實的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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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指導丨蕭放
內容顧問丨朱霞 鞠熙
指導教師丨賀少雅
公號主編丨所攬月
欄目責編丨艾莉婭
文案撰寫丨晏秋潔
圖文編輯丨趙健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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