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先生的一則投稿分享道:自從從工作崗位上退下來已歷經三個寒暑,在這些歲月中,他才深深地領悟到,人只有把過去的一切徹底放開,才能夠真正去迎接人生當中嶄新的開始。
在正式退休之后的頭一個月里,我就患上了所謂的“鬧鐘后遺癥”。
每一個大清早的六點鐘,都會準時從睡夢中驚醒過來,右手會不由自主地朝著床頭柜的方向伸過去,不過觸碰到的卻僅僅是一本已經落滿了灰塵的相冊而已。
到了退休后的第三個星期三,我實在是控制不住自己,還是登上了那輛自己曾經無比熟悉的34路公交車。
在刷卡乘車的那一瞬間,公交車司機用一種十分驚奇的眼神看了我一下,然后開口問道:“老師傅,您這個時間點是要去機關大院里面辦理什么事情嗎?”
一、第一次“回去”,我成了透明人
單位門口值班的門衛換成了一個年輕的小伙子,他要求我出示并且登記自己的身份證信息。“您要去哪個部門?有沒有提前進行預約?”他接連拋出的問題,讓我一下子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就在這個時候,人事科的小陳恰好從里面走了進來,她看到我之后,眼睛頓時一亮,然后有些驚喜地說道:“李工!您今天是不是來參加退休干部座談會的?”我含糊其辭地點了點頭,隨后便跟在她的身后走進了辦公大樓,樓道里面安靜得讓人覺得有些出奇。
曾經充滿了歡聲笑語的辦公室,如今都變成了一個個獨立的玻璃隔間,里面有幾個年輕的工作人員戴著耳機,正在低著頭快速地敲擊著鍵盤。
我以前工作的那個工位上,現在坐著一個穿著衛衣的女孩子,她僅僅抬頭看了我一眼,很快又重新沉浸到了電腦屏幕里那些復雜的代碼世界中去了。而在茶水間里發生的一幕,更是讓我感到一陣刺痛,我習慣性地想去拿第三個柜門里面放著的龍井茶,結果卻發現那里已經擺滿了各種各樣顏色鮮艷的膠囊咖啡。
二、那場讓我如坐針氈的“歡迎會”
退休干部座談會被安排在了10樓的會議室里,圓形的會議桌上擺放著水果拼盤和一瓶瓶礦泉水,到場的十三個退休老同事中,有一半人的名字我都已經叫不上來了,大家見了面之后,都很客氣地相互問候著,但交談的話題總是離不開“今年體檢各項指標怎么樣”“孫子正在學習什么才藝”之類的內容。
當前領導走進會議室進行致辭的時候,場內的氛圍就變得更加微妙起來,他在講話中提到“老同志是單位的寶貴財富”,然而當說到“數字化轉型”這個話題時,我留意到坐在后排的年輕人們紛紛開始低下頭玩起了手機。
當PPT演示新的辦公系統時,我突然之間發現,那些看起來復雜的流程圖標,我就連最基本的操作方法都沒辦法看懂了。
茶話會進行到一半的時候,我找了個借口去洗手間,在走廊里,我遇見了曾經帶過的徒弟小王,他正急匆匆地抱著一摞文件小跑著。
“師傅!”他停下腳步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然后說道,“等一會兒有一個線上評審會,要不您也進來一起聽一聽?”我看著他襯衫領口被汗水浸濕的痕跡,一瞬間忽然意識到:這個地方已經不再需要我的那些所謂的“經驗”了。
三、老伴的梔子花,讓我頓悟
在回家的路上,我路過了一個花市,于是便買了一盆梔子花,老伴看到后笑著對我說:“家里的陽臺都快要擺不下這些花了!”然而在給梔子花移栽花盆的時候,我發現原先盆里綠蘿的根系已經纏繞在一起,形成了一個無法解開的死結。
賣花的老人看到這種情況,和藹地對我說:“當植物的根系長滿花盆之后,就必須要給它換一個更大的盆了,要不然它就會越長越沒有精神。”當天夜里,我在給梔子花澆水的時候,突然想起了自己辦公室里那盆之前差點干枯死掉的吊蘭。
其實仔細想想,人和植物都是一樣的道理,如果一直死死地守著舊的花盆,那么只會和花盆里的其他植物互相爭奪有限的養分。而真正的生機,就在于有沒有勇氣把自己移栽到新的土壤里面去。
四、在菜市場找到新“單位”
我生活的轉變是從買菜這件小事開始的。我接手了家里采購生活用品的任務,每天清晨都會去菜市場轉一轉,肉鋪的老板老張每次都會特意給我留著最好的里脊肉,賣豆腐的西施還耐心地教我點鹵水的小訣竅,大概過了半個月之后,我甚至還能夠幫外地來的攤主算清楚那些復雜的攤位費用。
更讓我感到意外的是在老年大學的書法班里,在我們書法課程的第一堂課上,授課老師就對我們說道:“對于那些已經從工作崗位上退休的人來說,在練習書法的過程中,不必總是去模仿顏真卿書法作品里那種嚴謹規矩的風格,更應該去學習懷素書法所展現出來的那種灑脫奔放的氣度。”
那支毛筆被我的手指緊緊攥著,在掌心之中,毛筆正不住地微微發抖,墨汁一滴又一滴地順著筆鋒慢慢往下淌,滴落在早就鋪展開來的宣紙上,那些暈開的印記,如同串串淚珠一般在宣紙上顯現,當筆下第一個“自”字成形的瞬間,三十年前的某個夜晚毫無預兆地在我腦海里清晰浮現原來,那時候在單位協助書寫宣傳標語時,全神貫注投入其中感受到的純粹快樂,一直深藏在我心底,從來都不曾真正離開過。
五、老同事群里的“風波”
當天邊依舊籠罩著夜色之時,那個被命名為“退休群”的微信群,消息數量突然之間出現了明顯的增長,群內所呈現出的熱鬧景象,簡直如同剛剛經歷過一場不大不小的“風波”一般。
群里的交流內容十分豐富,一些群友在其中轉發了關于養老金進行調整的政策通知,還有一些群友則上傳了自家孫子被清華大學成功錄取的通知書照片,而就在聊天即將接近尾聲的時刻,眾人談論的話題卻無緣無故地轉變為互相顯擺各自孩子所取得的成就,看到這樣的情形,一種難以言喻的不適感在我的心中油然而生。
我握著手機,默默地進行著操作,將這個退休群的消息免打擾功能開啟了,就在這個時候,上周書法班的老同學老宋曾經說過的話語,毫無預兆地在我的耳畔回響起來,當時他所說的內容是這樣的:“人們在相互之間進行對比,其實事實上這就是一個偷走大家幸福感的小偷。”等到第二天到來之后,我便做出了退出這個退休群的決定。
最終,我僅僅留下了兩位在平時確實能夠愉快交流的老同事,并且我們還彼此約定好,每個星期四都會一同前往湖邊釣魚,去享受那段不會被外界打擾的閑暇時光。
記得有一次一同去釣魚的時候,天空沒有任何預先的跡象就下起了雨,我們于是走到湖邊的亭子里面,安靜地聆聽著雨點掉落的聲音,老趙帶著些許感慨的語氣開口說道:“以前在單位上班的那些日子里,常常會為了一些并不重要的小事情爭辯得滿臉通紅,現在回想起來,真的覺得那些事情根本就沒有什么意義,還平白無故地耗費了那么多的精力。”
老趙的話音剛剛落下,我的魚竿突然輕輕地顫動了一下,平靜的湖面上馬上蕩漾開一圈又一圈的波紋,這樣的畫面,就好像我們此刻看似平靜卻又帶著些許起伏的心情一樣,讓我的內心深處受到了不小的觸動。
六、現在的生活:給自己當老板
對于現在的生活,在我的感覺當中,就如同是在給自己做起了老板,所有的事情都由自己來做決定,這種擁有自由的感覺,讓我的心里覺得格外舒暢。
今天清晨六點鐘,我又一次自然而然地醒了過來,不過這一次,我是要起床給孫子做早餐,然后送他去幼兒園,在回來的路上,我正好路過以前工作的單位,看到了上班的人群。那些年輕人們腳步匆匆,手里端著咖啡,臉上帶著一種我曾經無比熟悉的忙碌神色。
這時我的手機響了起來,原來是老年大學山水畫班發來了開課通知,我回復了“報名”兩個字之后,又看到了工會主任發來的活動邀請,于是順手回復了一句:“謝謝你的邀請,下次有機會我們再聚吧”
陽臺上面的梔子花已經開花了,陣陣清香飄散進了客廳里面,我的老伴兒正一邊晾曬著衣物,一邊帶著笑意朝我開口:“這一盆梔子花開得比你過去單位里養的那一盆還要旺盛哩。”聽完這話,我也跟著笑了起來,說實在的,哪里是花兒真的比以前長得更好了,僅僅是因為種花人的心境已經不一樣了而已。
那么關于退休之后生活的答案究竟是什么?我的答案其實特別簡單,就只有兩個字:自在!自在它并不是一種逃避現實的態度,更像是一種主動做出的選擇,就如同那梔子花一般,它從來不會去留戀原來待過的那只花盆,只是朝著有陽光照耀的方向不斷努力地生長著。
退休之后的社交關系,從根本上來說其實就是一場“斷舍離”的過程,要斷開對過去的依賴,舍棄掉身上沉重的包袱,然后勇敢地走出原本習慣的舒適區。
假如你現在也正好處于這樣的階段,不妨讓自己靜下心來問問自己:到底是害怕被其他人忘記,還是沒有膽量去開啟全新的生活?最終的答案,一直都藏在你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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