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
1099年的那個黃昏，這大概是宋朝邊境線上最詭異的一幕。
幾千名殺紅了眼的羌人騎兵，硬是勒住馬頭，死活不敢再往前邁一步。
因為對面站著個叫王舜臣的瘋子。
這時候的他，胳膊其實已經廢了，血順著手肘往下滴，那是手指肌腱崩裂后的樣子，甚至還有幾縷皮肉掛再弓弦上。
而在他腳邊，堆滿了射空的箭囊。
這事兒要是沒寫進正史，絕對會被當成地攤文學。
一個人，一把弓，硬剛幾千騎兵四個小時。
這不是漫威電影，這是大宋打工人的究極爆發。
當一個人把命豁出去的時候，生理極限就是個笑話。
今天咱們不聊什么家國大義，就聊聊這個被職場潛規則逼到絕境的狠人，是怎么在那個死局里殺出一條血路的。
把時間倒回這一天的下午三點。
這支宋軍當時的情況，用現在的流行語說，那就是“天崩開局”。
他們的主帥叫種樸，名將種世衡的親孫子。
本來以為是個王者，結果是個青銅，剛進這片山谷就被羌人伏擊了。
主帥這一死，剩下的宋軍直接炸鍋了。
幾千人擠在一個狹窄的隘口，前面是準備收割人頭的羌人主力，后面是堵死的退路。
這種時候，按理說就該舉白旗或者等著被團滅了。
羌人那邊也覺得穩了，甚至派出了七個“鐵鷂子”來探路。
稍微懂點古代軍事的朋友都知道，這玩意兒就是那個時代的重型坦克。
人和馬都裹在鐵甲里，普通弓箭射上去跟撓癢癢一樣。
這七個鐵罐頭逼近的時候，宋軍這邊的士氣基本已經跌停了。
就在所有人都準備寫遺書的時候，王舜臣站出來了。
這一年，他的官職是“侍禁”，一個從八品的小官。
要是放在現在，頂多也就是個大廠里的保安隊長。
他也沒廢話，沒像戲文里那樣哇哇亂叫，而是特別淡定地跟旁邊嚇哆嗦的戰友說：“看見領頭那個了嗎？
我要在他眉心留個記號。”
話音還沒落地，弓弦就響了。
三個沖在最前面的羌人先鋒，就像被按了關機鍵一樣，全部面門中箭，連人帶馬栽在地上。
剩下四個嚇傻了，大概是沒見過這種操作，調轉馬頭就要跑。
王舜臣哪能給他們機會，又是四箭連發。
這幾箭更離譜，直接從背后的甲片縫隙里鉆進去，透心涼。
這種級別的精準打擊，在冷兵器時代那就是降維打擊。
羌人的指揮官在遠處看懵了。
但他很快反應過來：對面就算有神射手，也不可能每個人都是鷹眼。
于是，羌人開始發動總攻，準備用人海戰術把這支殘軍淹沒。
真正的地獄模式，這時候才剛剛開始。
從下午三點（申時）一直打到晚上七點（酉時），這四個小時里，王舜臣干的事兒很簡單，也很枯燥：抽箭，拉弓，放箭。
史書上只用了五個字來形容——“抽矢千余發”。
咱們來算一筆賬。
四個小時，一千多支箭，平均每分鐘至少要射出去4到5支。
而且他用的不是現代的反曲弓，是宋軍制式的硬弓，拉力起碼80磅往上。
哪怕是現在的健身教練，讓你連續拉四個小時的擴胸運動，你也得進ICU，更別說還得瞄準移動靶。
這已經不是人類體能的范疇了，這完全是腎上腺素燒干后的回光返照。
王舜臣的手指因為幾千次的高強度摩擦，皮肉早就爛了，肌腱崩裂，血流得滿手都是。
但他不能停，因為只要他一停，身后的幾千戰友就得死。
他就像一座人肉加特林，硬生生用火力壓制住了對面的沖鋒。
每當羌人想沖上來，迎接他們的就是這種不要命的連珠箭。
到最后，羌人也被射怕了，這種不怕死的瘋狗精神，誰看了都發憷。
好不容易熬到天黑，羌人退兵了。
王舜臣不僅保住了剩下的人，還把主帥種樸的遺體給搶了回來。
按理說，這戰績封個將軍不過分吧？
嘿，您猜怎么著？
這事兒之后，王舜臣在史書上幾乎就消失了。
這就要說到大宋那個操蛋的職場環境了。
其實王舜臣不是一直這么慘。
他以前混得挺好，做過知州，是一方大員。
但他之所以淪落到當個小軍官，是因為兩年前的一場“KPI造假案”。
那會兒他在白草打仗，報上去的戰功是斬首三千多級。
結果朝廷派人下來審計——大宋的文官集團查賬那是專業的——發現實際斬首只有幾百級。
這就是典型的“注水戰報”。
說實話，這在當時的宋軍里屬于潛規則，大家都這么干，因為朝廷只認人頭給獎金。
但這事兒壞就壞在，王舜臣卷進了“新舊黨爭”。
他是舊黨的人，新黨上位了，自然要拿他開刀。
于是，曾經的知州大人被一擼到底，成了個背鍋俠。
所以當他在那個隘口拼命拉弓的時候，心里憋著的可不僅僅是求生欲。
那是對整個官僚體系的憤怒。
在大宋的職場里，能不能打仗不重要，站隊站對了才算本事。
他就是要證明給那些坐在辦公室里喝茶的文官看：老子雖然數據注水了，但老子的硬實力是實打實的！
那流到手肘的血，既是為了救命，也是在狠狠地抽那個時代的臉。
這之后，王舜臣大概是看透了。
他沒有像岳飛那樣傻乎乎地繼續精忠報國，也沒有再去爭什么功名。
經歷過官場的爾虞我詐，又在死人堆里爬了一圈，他比誰都清楚，在這個畸形的體制下，太能干的人往往死得最快。
后來的史料里再也沒提過他的結局。
這其實是好事。
說明他沒再惹事，也沒再被當作典型樹立起來。
對于一個從地獄里爬回來的老兵來說，能默默無聞地老死在床上，就是最大的勝利。
王舜臣的故事，說白了就是一部血淋淋的職場啟示錄。
當大環境充滿了不合理的指標和無休止的內卷時，真正有本事的人，往往會在關鍵時刻露一手絕活保命，然后事了拂衣去。
畢竟，在那樣的世道里，能活著退休，才是真的贏麻了。
脫脫等，《宋史·列傳第九十四·種世衡傳（附種樸、王舜臣）》，中華書局，1977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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