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三次被日軍抓捕,酷刑磨碎了她的身體,甚至讓她精神失常,卻始終沒吐露過半個地下組織的名字。
她叫田仲樵,1907年出生在黑龍江穆棱縣的一個小村子里。那會兒的穆棱,冬天冷得能凍裂石頭,田仲樵家有幾畝薄田,父母靠種蕎麥、挖松根過活,日子不算富裕,卻也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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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也沒想到,這個從小跟著爹娘學農活、見了生人就臉紅的農家姑娘,后來會成為東北抗聯里讓鬼子聞風喪膽的“田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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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1年的九一八事變,像一塊巨石砸進了平靜的黑土地。日軍的軍車碾過鐵軌,偽滿的旗幟插遍了村口的哨卡,原本種地的青年被強行拉走當兵,再也沒回來;鬼子挨家挨戶征糧征馬,稍有反抗就是一頓毒打。
這一年,田仲樵24歲,親眼看著同村的王大叔因為給抗聯指了條路,就被鬼子活活打死在村口的老槐樹下。那一刻,她心里的安穩日子徹底碎了,“抗日救國”這4個字,像火種一樣落在了她的心里。
沒多久,村里來了個叫李范五的人,是地下黨的聯絡員。田仲樵的爹早就在悄悄幫抗聯藏藥品、傳消息,自家的地窖就是個秘密窩點。
田仲樵跟著爹學,幫著掩護聯絡員、傳遞簡單的字條,慢慢成了救國組織的一員。組織上見她膽大心細、能吃苦,就派她當交通員,任務只有一句話:“把人送出去,把消息傳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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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不是簡單的差事。田仲樵要開辟的,是從穆棱通往蘇聯的秘密交通線。這條路全程幾百里,要穿過茫茫林海、踏過冰封的興凱湖,沿途全是日軍的暗崗和藏在雪地里的陷阱。
她只能夜里走,背著裝滿密信、地圖和名冊的麻袋,腳下的破棉鞋根本擋不住刺骨的寒風,走一夜下來,腳底全是血泡,融化的雪水混著血水,在鞋里凍成冰碴子。
1932年冬天,田仲樵接到了個要命的任務:護送一位身體虛弱的抗聯高級干部越境。干部走不動遠路,她急中生智,找了輛農用糞車,把人藏在裝滿干草的車斗里,自己則往臉上抹了鍋灰,穿得破破爛爛,裝作瘋瘋癲癲的乞丐,在車旁又唱又鬧。
途經日軍哨所時,鬼子端著槍攔住車,刺刀都快戳到車斗里了。田仲樵一點不慌,反而撲到車邊,對著鬼子傻笑,手里還抓著糞土往嘴里塞。鬼子嫌她臟,捂著鼻子揮手讓車趕緊走,她就這么憑著一股子“瘋勁”,把干部安全送過了邊境。
回到住處時,田仲樵全身凍得僵硬,頭發上結滿了冰碴,雙手腫得像饅頭,裂開的口子滲著血,嘴里還念叨著“路線沒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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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條“血色交通線”,在田仲樵手里越來越穩。她先后建立了多個聯絡點,每次行動都要換裝、改名、搬家。熟悉的街巷不能再走,認識的人不能再打招呼,地下工作的規矩就是:沒有名字,沒有信任,只有冷冰冰的交接。
1934年,田仲樵第一次單獨帶隊,要護送李范五等幾名干部越境。沒想到半路遇上暴雪封山,指南針都快失靈了。
她憑著記憶和山里人的經驗,帶著隊伍繞了30多里山路,糧食早就吃完了,她就把僅有的一點干糧掰成小塊,用雪水化了喂給傷員,自己則嚼著樹皮、喝著雪水充饑。腳上的棉鞋早就磨破了,她就剝了樹皮裹在腳上防凍。
等終于越過界河,她一屁股癱在雪地上,再也起不來了。這次任務后,她的右腳嚴重凍傷,落下了終身跛腳的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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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抗聯力量壯大,交通線擴展到了牡丹江、寧安、延吉一帶,日軍的搜查也越來越嚴。田仲樵學會了把情報縫進棉衣夾層,或者用針線把信紙固定在袖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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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里,死亡是常有的事。田仲樵在路上見過太多犧牲的游擊隊員,有的被槍殺在雪地里,有的凍僵在樹林里。
1937年,全面抗戰爆發,東北的抗聯處境越來越艱難。日軍在城市里布下了天羅地網,巡邏犬、探照燈、憲兵哨所隨處可見,陌生人一露面就會被盤查。組織上讓田仲樵潛入牡丹江,這個日軍的重鎮,鐵路、軍需、通訊都被牢牢控制著。
田仲樵給自己起了個假名,憑著一手針線活,進了日軍的被服廠當女工。白天,她和其他工人一起縫制日軍的軍裝,手指被針扎得滿是傷口;夜里,她就借著微弱的油燈,記錄倉庫里物資的數量、出入時間,把這些情報寫在布片上,縫進衣縫里帶出去。
廠里的工人大多是被迫來的,心里都憋著對鬼子的氣,田仲樵悄悄聯系了幾個可靠的人,建立了秘密聯絡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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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仲樵的名字很快就出現在了特務的搜查名單上,她連夜逃出城市,躲進了郊外的農戶家。沒幾天,她又換了個身份,跑到另一家工廠做工,對外只說自己是流離失所的流民,只求一口飯吃。
沒人知道,這個身材瘦小、走路一瘸一拐的女人,背后牽著的是抗聯的生死情報線。潛伏的日子,不僅要防著外面的鬼子,還要應對內部的分歧。
抗聯隊伍在極端環境下,糧食分配、行動方向這些事,常常會起爭執。田仲樵性格剛烈,有啥說啥,從不藏著掖著,也正是因此,抗聯的同志們都很信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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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9年,日偽特務在林口縣的刁翎鎮抓住了田仲樵,出賣她的,竟然是她的丈夫荀玉坤。荀玉坤也是吉東省委委員,可他受不了日軍的威逼利誘,叛變投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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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審訊室里,田仲樵被打得奄奄一息,抬眼卻看見荀玉坤坐在椅子上,悠閑地抽著煙,還勸她:“仲樵,別犟了,跟我一起跟著日本人干,保你不受罪。”看著曾經同生共死的丈夫變成這副模樣,田仲樵心里又痛又恨,她用盡全身力氣,抓起桌上的煙灰缸就朝荀玉坤砸去。
鬼子見狀,把她拖回牢房,新一輪的酷刑又開始了。可田仲樵沒屈服,她心里盤算著,一定要除掉荀玉坤這個叛徒,不然還會有更多同志犧牲。
于是,當鬼子再一次讓荀玉坤來勸降時,她突然換了副口氣,對著荀玉坤大聲說:“我知道你的苦心!你是黨派來假意投降的,就是為了打入日軍內部傳遞情報,你是個好黨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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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一出,鬼子立刻起了疑心。他們本來就覺得荀玉坤沒提供多少有價值的情報,現在聽田仲樵這么說,更是認定他是臥底。
田仲樵還趁放風的時候,模仿上級的筆跡寫了張紙條:“玉坤同志,假投降做得很好,繼續潛伏待命。”
她把紙條偷偷塞進荀玉坤的褲腰夾層里。果然,日軍對投降分子搜查極嚴,很快就發現了這張紙條。鬼子勃然大怒,二話不說就把荀玉坤拖出去槍斃了。這個背叛信仰的叛徒,最終死在了自己出賣的人手里。
除掉了荀玉坤,田仲樵知道自己的處境更危險了。鬼子的酷刑變本加厲,她的身體越來越差,左腿被老虎凳壓得骨折,左眼被打腫,視力越來越模糊。
為了活下去,為了不泄露任何秘密,她開始裝瘋。在牢房里,她時而哭時而笑,抓起地上的泥土就往嘴里塞,見了鬼子就磕頭。
起初,鬼子還派人盯著她,想從她的“瘋話”里套情報。可田仲樵裝得太像了,整天瘋瘋癲癲,要么蹲在糞堆旁發呆,要么嘴里念叨著沒人聽得懂的胡話。鬼子盯了半年,啥也沒撈著,漸漸就放松了警惕,把她扔在牢房的角落里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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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1年,田仲樵第3次被捕了。這一次,她被押送到了哈爾濱警察廳。鬼子知道她是抗聯的重要人物,用盡了更殘忍的酷刑,還把她拖到二樓,逼她招供。田仲樵寧死不屈,趁鬼子不注意,毅然從二樓跳了下去。萬幸的是,她只是大面積骨折,沒有摔死。
鬼子見她這樣都不招供,更是喪心病狂,可不管怎么折磨,田仲樵始終只有 “瘋話”。最終,鬼子覺得從這個“女瘋子”身上再也挖不到任何情報,就把她關進了哈爾濱監獄,一關就是4年。
監獄里的日子,是常人無法想象的煎熬。冬天,墻壁結冰,棉被上結著霜,田仲樵蜷縮在角落,凍得瑟瑟發抖;夏天,牢房里又悶又潮,彌漫著霉味和血腥味,虱子、跳蚤到處都是。食物是摻著糠殼的稀湯,水里漂著鐵銹,難以下咽。
可就算在這樣的絕境里,田仲樵心里的信念始終沒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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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5年,日本宣布無條件投降的消息傳到了監獄。看守們倉皇撤離,監獄的大門被打開,幸存的囚犯們歡呼著跑出去。
當救援人員找到田仲樵時,都驚呆了:這個女人滿身傷疤,雙腿嚴重變形,十指彎曲僵硬,因為長期的酷刑和營養不良,她時而清醒時而瘋癲,連走路都需要人攙扶。
被救出來后,田仲樵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治療傷病,而是拖著殘腿,拄著木棍鉆進了五常山區。她知道,山里還有和組織失聯的抗聯戰士。
那時候正是冬天,零下幾十度的嚴寒,積雪沒到腰深,她的跛腳在雪地里深一腳淺一腳,每走一步都鉆心的疼。她找了整整一個月,終于在深山里找到了200多名抗聯戰士。
這些戰士已經和組織失聯多年,靠著吃樹皮、挖草根存活,衣衫襤褸,頭發胡子都結成了冰,像一群“野人”。田仲樵看著這些幸存的戰友,眼淚一下子就流了下來。她帶著隊伍,在雪地里跋涉,用凍傷的手扒開積雪探路,把僅有的一點食物分給傷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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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她把這支隊伍安全帶到了抗聯第三路軍總指揮李兆麟面前。交接完畢的那一刻,田仲樵再也支撐不住,眼前一黑就昏了過去。
后來,組織上安排田仲樵到東北烈士紀念館工作。她的工作很簡單:清點戰友的遺物,登記、擦拭、編號。那些陳列在柜子里的手槍、棉襖、文件袋,每一件都承載著犧牲戰友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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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仲樵走路緩慢,雙腿支撐不住身體,就拄著木棍上下班;手指因為被竹簽釘過,畸形得無法完全彎曲,她就把棉布纏在指關節上,小心翼翼地擦拭玻璃柜。
往后的幾十年里,田仲樵幾乎不談從前的事。她終生沒有再結婚,卻用自己微薄的傷殘津貼,收養了不少烈士遺孤。
她的日子過得很拮據,住的小屋漏風漏雨,米缸常常是空的。她就帶著孩子們挖野菜、熬糊糊,自己省著吃,卻總讓孩子們先吃飽。她教孩子們識字,用舊報紙練字,告訴他們:“你們的父母都是英雄,餓死也不能偷,窮也要有骨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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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田仲樵與世長辭。這位英雄老人,用自己的一生為我國的解放事業做出了十分卓越的貢獻,值得我們永遠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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