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兒有個名號,叫“靖難”,意思是替皇上家里掃除禍害。
可最有意思的地方就在這兒,舉著這桿大旗的人,正是皇上眼里頭最大的那個禍害,他就是燕王朱棣。
故事得從北平城的那個夏天說起,天氣悶得像個蒸籠,人心比天還燥。
那時候的朱棣,日子過得是真叫一個提心吊膽。
南京城里,他那位年輕的侄子,建文皇帝朱允炆,一道接著一道的圣旨發過來,今天削這個叔叔的藩,明天抓那個叔叔的王。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把刀,遲早要架在朱棣的脖子上。
朝廷的探子,在北平城里跟蒼蠅似的,嗡嗡地圍著燕王府轉,就等著抓他一點錯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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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能怎么辦?
他選擇了一個誰也想不到的法子——裝瘋。
大夏天里頭,這位燕王爺穿著厚厚的棉襖,圍著個大火爐子喊冷,看見人就哆嗦,嘴里顛三倒四地胡說八道,有時候干脆就躺在大街上,吃喝拉撒都不講究。
這出戲演得太真,連朝廷派來的特派員張昺、謝貴都差點信了,尋思著這燕王估計是給嚇破了膽,廢了。
可他們沒瞅見,朱棣那偶爾清明的眼神里,藏著的是刀光劍影。
府里頭,有個叫姚廣孝的和尚,天天跟朱棣在密室里嘀嘀咕咕,這倆人才是真正的大戲導演。
鏡頭切到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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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大殿里,年輕的建文皇帝朱允炆,正在和他的老師,兵部尚書齊泰、太常寺卿黃子澄商量國事。
這幾位都是飽讀詩書的儒生,一門心思想著要建立一個理想的儒家王朝。
在他們看來,朱元璋當年分封的那些手握重兵的藩王叔叔們,就是國家最大的不穩定因素。
尤其是駐守北平的燕王朱棣,兵強馬壯,戰功赫赫,簡直就是臥榻之旁的一頭猛虎。
所以,必須動手,“削藩”!
這個決策,從道理上講,一點毛病沒有。
歷朝歷代,地方勢力過強,中央肯定睡不著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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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壞就壞在他們的操作手法上。
他們沒敢直接對最強的朱棣下手,而是先挑了周王、代王、齊王這些相對弱的藩王開刀,有抓的,有廢為庶人的,有逼得自焚的。
這么一搞,等于是在大聲告訴朱棣:“下一個就是你,趕緊準備吧!”
這就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爛,給了朱棣充足的時間和造反的理由。
朱棣那邊一看,侄子這是不給我活路了,行,那我就自己爭條活路。
要說這亂局的根子,還得刨到朱元璋老爺子那兒去。
這位開國皇帝,一輩子打打殺殺,從一個要飯的和尚干到九五之尊,他誰都不信,就信自己姓朱的家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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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胡惟庸、藍玉這些開國功臣殺了個干干凈凈,然后把自己的兒子們一個個封到全國最重要的軍事要地,給兵給權,讓他們當“塞王”,替朱家看好大門。
老朱的算盤是,兒子們替我守著國門,萬一朝中有奸臣,或者哪個不長眼的想動我孫子的江山,我這些兒子們就能從四面八方帶兵過來“勤王護駕”。
他覺得這是個萬全之策,血緣親情,總比那些外姓的大臣將軍靠得住。
可他千算萬算,沒算到人心是會變的。
他給了兒子們獠牙和利爪,卻沒給他們套上一個絕對可靠的籠頭。
等他一走,他親自選的繼承人朱標又死得早,皇位直接傳給了孫子朱允炆。
朱允炆這孩子,從小在深宮里長大,讀的是圣賢書,性格仁厚,甚至有點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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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面對的,是一群在刀山血海里滾過、比他爹年紀還大的叔叔們。
這局面,從一開始就注定了不平衡。
朱元"璋以為的“藩王衛國”,到了他孫子這兒,就成了“藩王危國”。
公元1399年,朱棣在北平扯起了“清君側,靖國難”的大旗。
他的口號喊得非常漂亮,說皇帝身邊有齊泰、黃子澄這樣的奸臣,我是要去幫皇帝清理門戶的,我打的不是皇帝,是奸臣。
就這么著,一場親叔叔和親侄子之間的戰爭,正式開打。
剛開始,所有人都覺得朱棣是以卵擊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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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朝廷是中央政府,要錢有錢,要人有人,全國的資源都能調動。
朱棣呢,就北平那一畝三分地,兵力跟中央軍比起來,簡直是九牛一毛。
朝廷派出了大將耿炳文,帶著三十萬大軍浩浩蕩蕩地去平叛。
結果呢?
耿炳文這位老將被朱棣打得暈頭轉向。
建文皇帝一聽,急了,趕緊換人。
換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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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了個叫李景隆的年輕“帥哥”。
這位李景隆是開國名將李文忠的兒子,典型的官二代,理論知識一套一套的,就是沒上過戰場。
這下可好,李景隆帶著五十萬大軍,把北平城圍得水泄不通。
結果朱棣玩了個絕的,自己帶著精銳部隊繞到后面,直撲李景隆的大營。
李景隆毫無防備,大軍瞬間崩潰,五十萬兵馬丟盔棄甲,武器糧草送給了朱棣當軍需。
這一仗,直接讓朱棣發了家,也把朝廷的臉打得啪啪響。
戰爭就這么拉鋸了好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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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的軍隊雖然人少,但都是跟著他在北方跟蒙古人干仗練出來的精兵,戰斗力極強,朱棣本人也是個軍事天才,經常親自帶隊沖鋒陷陣。
而南方的朝廷軍隊,人多勢眾,但將領要么無能,要么心懷鬼胎,打起仗來畏首畏尾。
尤其是建文皇帝,心太軟了。
開戰前,他特意囑咐手下大將:“千萬別讓我背上殺叔叔的罪名。”
這仗還怎么打?
前線的將士束手束腳,生怕一炮轟過去,正好把燕王給打死了,那皇帝怪罪下來可擔待不起。
期間,朱棣也吃過大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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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山東濟南,他被守將鐵鉉和參政盛庸打得灰頭土臉。
鐵鉉設計把朱棣騙到城下,然后從城樓上砸下千斤閘,差點就把朱棣給拍成肉餅。
后來還把朱元璋的牌位掛在城墻上,朱棣的軍隊看見老皇帝的牌位,誰也不敢開炮。
這都是硬骨頭。
可整個戰局的轉折點,還是朱棣那個大膽到瘋狂的決定:放棄攻打大城市,帶著手下所有的精銳,繞開所有堅固的城防,像一把尖刀一樣,直插南京。
當時他身邊所有人都反對,覺得這是在賭命,后路一斷,就全完了。
可姚廣孝支持他:“兵貴神速,我們就是要出其不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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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招果然奏效。
當朱棣的大軍神兵天降般出現在長江北岸時,整個南京城都傻了。
朝廷在長江沿線的防御部隊,要么望風而降,要么根本來不及反應。
最后,守衛南京金川門的,還是那個送了幾十萬裝備給朱棣的李景隆。
他毫不猶豫地打開了城門,迎接朱棣入城。
皇宮里燃起了熊熊大火,燒了三天三夜。
大火熄滅后,人們從灰燼里找到了幾具燒得面目全非的尸體,太監們指認說,這就是建文皇帝和他的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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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就這樣坐上了皇帝的寶座,年號永樂。
他登基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建文朝的檔案全部銷毀,宣布建文這四年不存在,時間直接從洪武三十二年跳到永樂元年。
然后,他開始了一場殘酷的清洗。
齊泰、黃子澄這些建文帝的親信,全被滅族。
最慘的是大儒方孝孺,朱棣讓他起草登基詔書,想借他的名望來證明自己的合法性。
方孝孺穿著孝服,在大殿上放聲大哭,指著朱棣的鼻子罵。
朱棣問他:“難道你不怕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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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孝孺回答:“死則死耳,詔不可草。”
朱棣又威脅:“你難道不怕我滅你九族?”
方孝孺吼得更響:“便誅十族,奈我何!”
之后的事,就是史書上那冰冷的“誅十族”,在傳統的九族之上,加上了方孝孺的朋友門生,一共殺了八百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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