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154年那個冬天,長安冷得那是真要命。
就在未央宮外沒多遠的街角,有個老乞丐蜷縮在墻根底下,身子早就不動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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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過的人大概誰也想不到,這具凍得硬邦邦的尸體旁邊,散落的那幾枚銅錢,上面鑄的每一個字,這老頭都要比親爹還熟。
那錢叫“鄧通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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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這個餓死在寒風里的老乞丐,就是當年那個富得流油、手里握著大漢朝“印鈔機”的鄧通。
這事兒說起來都覺的魔幻,一個家里有銅山、能自個兒造錢的人,最后竟然是因為沒飯吃餓死的。
這哪是什么財富故事啊,分明就是漢景帝劉啟給他做的一場殘酷人性實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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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們先把時間條往回拉幾年。
鄧通這輩子能發跡,純粹是因為漢文帝劉恒做了一個怪夢。
現在的史書總說漢文帝是明君,主張無為而治,其實吧,這皇帝心里也虛,也迷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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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漢文帝做夢自己要登天,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爬不上去,眼看就要掉下來了,突然背后有個“黃頭郎”推了他一把,這才算是上去了。
醒來以后,皇帝沒當這是做夢,覺得這是老天爺給的暗示。
他在宮里按圖索驥,結果還真在蒼池渡口找到了個船夫,衣著打扮跟夢里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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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問名字,叫鄧通。
“鄧”和“登”諧音,這不就是那個送他登天的人嗎?
就因為這一剎那的眼緣,原本只會劃船的鄧通,人生直接開了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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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需要懂治國,也不用去打仗,他只需要每天在皇帝眼前晃悠,就能讓漢文帝覺得心里踏實。
那時候朝廷里的大臣們都看傻了,那些提著腦袋打江山的列侯們怎么也想不通,這個除了聽話啥也不會的小白臉,憑啥能爬到他們頭上去?
但漢文帝就是吃這一套,越是這種沒背景、沒本事、只依附于他一個人的奴才,他用著越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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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獨寵很快引來了當時著名的女神算子許負。
漢文帝興沖沖讓許負給鄧通看相,結果許負盯著鄧通看了半天,冷冷地吐出幾個字:“此人當餓死。”
這話一出,漢文帝當時就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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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什么國際玩笑?
全天下的錢都在朕手里,朕想給誰就給誰,還能讓他餓死?
為了跟這個所謂的“天命”較勁,漢文帝干了一件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事兒——他大筆一揮,把蜀郡嚴道的一座銅山,直接賞給了鄧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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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操作相當于什么?
相當于現在把央行的印鈔權直接下放給了個人,還順手送了他一座金礦。
有了這座山,鄧通想鑄多少錢就鑄多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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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不用考慮成本,鄧通鑄的錢分量足、光澤好,很快就占領了全國市場。
那時候老百姓買個蔥都要用“鄧通錢”,他在長安的豪宅連門檻都是金子包的,那時候的他,估計做夢都在嘲笑許負那個算命的。
但是啊,這人一旦順風順水慣了,腦子就容易進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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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通最大的悲劇,就是沒搞清楚他的錢到底是從哪來的。
他以為是銅山給的,其實是皇權借給他的。
那個著名的“吮癰”事件,就是他給自己挖的最大的一個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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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文帝背上長了個大膿包,疼得睡不著覺。
鄧通為了表忠心,二話不說趴上去就用嘴吸。
這事兒擱現在看都惡心,但在當時那是最高級別的“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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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好死不死,太子劉啟(后來的漢景帝)正好進來探病。
漢文帝為了試探兒子,也讓太子吸。
太子雖然勉強吸了,但那一瞬間,他看著鄧通的眼神,那是真想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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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們得琢磨琢磨太子當時的心態。
他惡心的不僅僅是膿血,而是鄧通這種“佞幸”對皇權尊嚴的踐踏。
在劉啟看來,你是臣子,我是儲君,你干了只有最下賤的奴才才干的事兒,還在我爹面前邀功,這就叫越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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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通以為自己是在盡忠,其實是在用嘴給自己挖墳。
他把自己擺在了一個比親兒子還“孝順”的位置上,在那個講究宗法制的年代,這就是找死。
公元前157年,漢文帝駕崩,鄧通的保護傘徹底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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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景帝即位后的第一把火,直接就燒向了這個昔日的首富。
有意思的是,漢景帝沒有直接砍他的頭,那樣太便宜他了。
有人告發鄧通當年私自鑄錢時“偷工減料”(這純屬欲加之罪,鄧通錢質量是出了名的好),景帝借著這個由頭,直接罷官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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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這里才是最狠的一招:僅僅抄家還不夠,漢景帝下了一道絕命禁令——任何人都不得接濟鄧通,給他一口飯吃就是抗旨。
這招簡直是殺人誅心。
曾經全天下都在用他的錢,現在這個名字的主人卻連一個銅板都摸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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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公主劉嫖念舊情,曾偷偷派人給他送點吃的喝的,結果前腳送進去,后腳就被官吏給沒收了。
漢景帝就是要讓全天下人都看著:朕給你的,才是你的;朕不給你,你連路邊的野狗都不如。
哪怕你擁有過銅山,朕也能讓你一無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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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大家才反應過來,當年許負那個預言,根本不是什么玄學,而是她早就看透了這種依附型人格在權力更迭中必然的下場。
最后,鄧通就這么在那個寒冷的冬天,在曾經屬于他的繁華長安城里,活活餓死了。
據說收尸的時候,他身上連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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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潑天富貴,在皇權眼里不過是暫時寄存在你這兒的零花錢,想什么時候收回,連個招呼都不用打。
漢文帝想用皇權幫他逆天改命,結果恰恰是皇權本身,成了餓死他的那只手。
這個故事放到兩千多年后的今天看,依然讓人背脊發涼,它赤裸裸地告訴你,沒有根基的財富,在絕對的權力面前,脆弱得就像那年冬天的雪花,落地即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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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七二年,長沙馬王堆漢墓出土了大量的“半兩錢”,專家拿著放大鏡一看,不少都是當年鄧通鑄的,可惜啊,錢還在,人早就化成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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