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帝內經》有云:“上古之人,其知道者,法于陰陽,和于術數,食飲有節,起居有常,不妄作勞,故能形與神俱,而盡終其天年,度百歲乃去。”
古人認為,人的壽命自有天數,順應自然,便可盡享天年。
然而,在那些正史無法觸及的角落,民間卻流傳著一種令人不寒而栗的說法——“借壽”。
這并非神話傳說中的點石成金,而是一種以血脈為引,以陽壽為祭的禁忌之術。
這個故事,便從一場本應是喜事的“奇跡”開始,當至親的身上出現反常的跡象時,你才會驚覺,那被透支的,或許正是你最愛之人的陽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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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李衛民的人生,本該像他親手繪制的建筑圖紙一樣,線條明晰,前景開闊。
三十出頭的年紀,已是市里小有名氣的建筑設計師,與相戀多年的女友蘇晴也即將步入婚姻的殿堂。他整個人就像是盛夏的向日葵,永遠面向陽光,充滿了蓬勃的生命力。
兩個月前,李衛民的奶奶,陳老太,被確診為肺癌晚期。
癌細胞已經全身擴散,醫生搖著頭,給出的結論冰冷而絕望:最多,還有一個月。
李衛民白天在公司強顏歡笑,晚上就和蘇晴一起去醫院陪護。
李衛民的母親張蘭,更是整日以淚洗面。她是陳老太唯一的女兒,孝順至極。
她跑遍了各大醫院,求遍了所有名醫,得到的答案卻都是一樣的。絕望之下,她開始求神拜佛,甚至聽信了一些鄉下的偏方,整個人都變得有些魔怔。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要準備后事,連壽衣都悄悄備下的時候,“奇跡”發生了。
那天下午,一直昏睡不醒的陳老太,忽然睜開了眼睛。她開口的第一句話,不是呻吟,而是清晰地對張蘭說:“蘭,媽餓了,想喝口小米粥。”
這一聲呼喚,讓整個病房的人都愣住了。張蘭更是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直到看見母親真的在床上掙扎著想要坐起來,她才反應過來,撲過去喜極而泣。
不過短短一周,她蠟黃的臉色竟開始泛起紅暈,原本渾濁的雙眼也重新變得有神。
半個月后,她甚至能下床,在攙扶下走動了。
“醫學奇跡!”醫生嘖嘖稱奇,將之歸結為老人強大的求生意志和樂觀心態。
只有蘇晴,在眾人歡慶的喧囂中,隱隱感到一絲說不出的違和感。
她記得很清楚,就在奶奶“奇跡”好轉的前一天,她去醫院送飯時,曾看到婆婆張蘭神神秘秘地從外面回來,手里攥著一個巴掌大的、用紅布包裹的東西,眼神躲閃。
當時她問了一句,張蘭只是含糊地說,是去廟里求的平安符。
蘇晴當時并沒有多想,只當是自己多心了。畢竟,人好起來是天大的喜事。她將那一絲不安壓在心底,投入到照顧奶奶和籌備婚禮的忙碌中去。
02
奶奶出院后,李家的生活似乎真的恢復了往日的平靜與溫馨。
陳老太的身體一天比一天硬朗,甚至能自己拄著拐杖在小區里散步,跟老街坊們聊天。
她紅光滿面,聲音洪亮,誰也看不出這是一個月前還在死亡線上掙扎的癌癥晚期病人。
所有人都為陳老太的“新生”而高興,尤其是李衛民。他覺得心里的巨石被徹底搬開,工作起來也更有勁頭了。
然而,蘇晴心中的那份不安,卻隨著時間的推移,非但沒有消散,反而愈發濃重。
李衛民是個精力極其旺盛的人,以前通宵畫圖,第二天喝杯咖啡照樣神采奕奕。可現在,他每天下班回家,都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氣,癱在沙發上一動也不想動。
蘇晴信了。她體貼地為他準備營養豐富的晚餐,催他早點休息。
但情況并沒有好轉。李衛民的疲憊感越來越重,發展到后來,甚至連周末陪蘇晴看場電影,都會在影院昏昏睡去。
他最愛的籃球,也好幾個月沒碰過了。那顆曾經永遠充滿活力的向日葵,仿佛被烏云遮蔽,漸漸低下了頭。
蘇晴第一次注意到,是在一個清晨。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照在李衛民的臉上,她像往常一樣準備偷吻他,卻在湊近時猛地一頓。她發現,李衛民的眼角,不知何時竟生出了幾道細密的皺紋,眼窩也微微凹陷下去,眼底是化不開的濃重青黑。
他們去醫院做了全套的身體檢查,從血液到CT,從內科到神經科,所有指標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醫生最后的診斷是“亞健康”和“輕度神經衰弱”,開了一堆維生素和安神的藥,建議他多放松,多休息。
可吃了藥,也休了假,李衛民的狀態卻絲毫不見起色,反而愈發沉重。
老太太現在已經完全扔掉了拐杖,走路虎虎生風。
她原本花白的頭發,發根處竟然長出了一縷縷黑發。她記性也變好了,幾十年前的陳年舊事都記得一清二楚,每天都拉著蘇晴講她年輕時候的故事,精神頭好得不像話。
直到有一天夜里,李衛民再次從噩夢中驚醒。他蜷縮在被子里,身體微微發抖,嘴里無意識地呢喃著:“別……別拿走……那是我的……”
會不會……衛民失去的東西,被什么人……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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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張蘭對于兒子的變化,表現出了一個母親應有的擔憂。她到處打聽偏方,給李衛民燉各種補品,嘴里念叨著“是不是中邪了”,甚至還提出要去廟里給兒子燒香祈福。
蘇晴總覺得,張蘭的擔憂之下,還藏著更深的東西——一種刻意掩飾的慌亂和心虛。
尤其是在蘇晴提到李衛民的衰弱和陳老太的健康形成鮮明對比時,張蘭的眼神總會下意識地閃躲,然后立刻岔開話題。
張蘭說家里的一些舊物要處理掉,讓蘇晴幫忙一起收拾。她們收拾的,正是陳老太生病前住的那個房間。自從陳老太病愈后,張蘭為了更好地照顧她,就讓她搬到自己隔壁朝陽的大房間去了,這間舊屋便一直空著。
房間里彌漫著一股塵封許久的味道。蘇晴一邊整理著舊衣物,一邊心不在焉地四處打量。就在她彎腰去夠床底的一個舊箱子時,指尖無意中碰到了一個冰涼柔軟的東西。
床底下最靠里的角落里,靜靜地躺著一個東西——正是一個用紅布包裹的、巴掌大的小袋子。它和蘇晴之前在醫院門口看到張蘭攥在手里的那個,一模一樣!
蘇晴的心“怦怦”狂跳起來。她不動聲色地直起身子,確認張蘭正在陽臺整理舊報紙,沒有注意到她。她迅速蹲下身,將那個紅布袋子飛快地塞進了自己的口袋里。
接下來的打掃,蘇晴都心神不寧。她找了個借口提前回了自己和李衛民的住處,一進門就反鎖了房門,顫抖著手拿出了那個紅布袋。
袋子的布料是一種很粗糙的紅土布,上面用黑線歪歪扭扭地繡著幾個看不懂的符號,像是某種符咒。袋口被一根同樣顏色的紅線緊緊系住,打著一個非常復雜的死結。
蘇晴找來剪刀,深吸一口氣,剪斷了那根紅線。
隨著袋口被打開,一股奇異的、混合著草木灰和某種腥氣的味道飄散出來。蘇晴屏住呼吸,將里面的東西倒在了一張白紙上。
紙上出現的,是三樣東西。
一小撮灰燼,看上去像是燒過的紙符。
幾根干枯的、像是頭發絲一樣的東西。蘇晴湊近了仔細看,發現那不是頭發,而是……幾根剪下來的指甲,已經被燒得卷曲發黑。
而第三樣東西,讓蘇晴渾身的血液幾乎瞬間凝固。
那是一張被折疊成三角形的黃紙,打開之后,上面用朱砂寫著一行字。字跡很潦草,但每一個字都像針一樣扎進蘇晴的眼睛里。
那是一行生辰八字。
而那八個字,正是李衛民的。
在八字的下面,還有一個用血畫的、極其詭異的符號,像一個“壽”字,卻又多了一筆,從“壽”字的底部向下延伸,仿佛一條貪婪的根須。
巨大的恐懼和憤怒席卷了她。但她很快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現在不是崩潰的時候,她必須找到辦法,救衛民!
可是,該怎么辦?報警嗎?警察不會相信這種荒誕的事情。跟張蘭攤牌嗎?她肯定不會承認,甚至可能會做出更極端的事。
蘇晴想起了自己老家的一位遠房親戚,似乎提過城西的老茶館里,有一位姓陳的“高人”,精通陰陽五行、命理玄學,很多人遇到科學無法解釋的“怪事”都會去找他。
她小心翼翼地將紅布袋里的東西重新收好,放進貼身的口袋里。看著窗外漸漸沉下的夜色,蘇晴的眼神變得無比堅定。
04
蘇晴按照那位遠房親戚給的地址,七拐八拐,終于在一條名為“柳葉巷”的深處,找到了那家傳說中的老茶館。
推門而入,一股濃郁的茶香混合著淡淡的檀香味撲面而來。茶館不大,里面擺著幾張老舊的八仙桌和長條凳,三三兩兩地坐著幾個喝茶聊天的老人。
蘇晴有些局促地站在門口,一個正在擦拭茶具的伙計抬頭看了她一眼,問道:“姑娘,喝茶還是等人?”
“我……我找陳大師。”蘇晴小聲說。
伙計聞言,放下了手中的茶具,朝里間努了努嘴:“最里面那桌,獨自喝茶的就是。”
蘇晴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心頭微微一凜。
茶館最角落的光線昏暗處,坐著一個身穿藏青色對襟褂子的老人。
他沒有抬頭,卻仿佛已經知道了蘇晴的到來,淡淡地說了一句:“姑娘,既來之,則安之。坐下喝杯茶吧。”
蘇晴走過去,在他對面的長凳上坐下。老人恰好沏好一盅茶,推到她面前。茶湯色澤金黃,清澈透亮。
“我……”蘇晴剛想開口,就被老人抬手打斷了。
“先喝茶。”他語氣平淡,卻不容置喙,“心不靜,則言不真,事不清。”
蘇晴只好端起茶杯,小口地抿著。滾燙的茶水順著喉嚨滑下,那股焦躁不安的心緒,竟真的被撫平了些許。
“說吧,姑娘,你身上帶著事,而且是件關乎性命的大事。”老人緩緩開口。
蘇晴再也忍不住,眼淚奪眶而出。她將李衛民如何從一個健康活潑的青年,在短短兩個月內迅速衰敗,以及奶奶如何奇跡般康復的整個過程,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
說到最后,她從口袋里掏出那個紅布袋,連同里面的東西,一起放在了桌上。
“大師,我不知道這是什么,但我求求您,救救我的未婚夫!”
老人并沒有立刻去看那個紅布袋,他的目光反而落在了蘇晴的臉上,準確地說,是她的眉心。
他微微皺起了眉:“你印堂夫妻宮晦暗,隱有死氣纏繞,但此氣非你自身所有,而是由你至親之人沾染而來。看來,你說的都是真的。”
說完,他才將目光移向桌上的那個布袋。
他沒有用手去碰,只是用茶夾,小心翼翼地將那張寫著生辰八字的黃紙挑了出來。當他看到紙上那個用血畫的詭異“壽”字符號時,原本平靜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過陰續命,血親借壽……”他口中喃喃念出八個字,每一個字都像一塊冰,砸在蘇晴的心上,“好大的膽子,好毒的手段!”
“大師,這……這是什么意思?”蘇晴顫聲問道。
陳大師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憐憫:“姑娘,你猜的沒錯。你未婚夫的陽壽,正在被人一點一點地‘借’走,用來為你奶奶續命。”
盡管心里早有準備,但當這個猜測被親口證實,蘇晴還是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幾乎要暈厥過去。
“這……這怎么可能做到?這世上……真的有這種邪術嗎?”
“世間萬物,皆有定數。生死輪回,本是天道。”
陳大師的語氣變得嚴肅起來,“但總有些不甘天命之人,會去尋求一些禁忌之法,試圖逆天改命。‘借壽’之術,便是其中最陰損的一種。它并非憑空創造生命,而是拆東墻,補西墻。施術者利用血緣至親之間命格相連的特點,設下法壇,以被借壽者的生辰八字和毛發指甲為引,再輔以特殊的符咒和儀式,強行將一方的陽壽和生氣,渡給另一方。”
他指著那張黃紙上的血符:“你看這個符號,它名為‘偷天針’,一旦畫成,就等于在你們二人的命格之間,搭起了一座無形的橋梁。你未婚夫的陽氣、精氣、神氣,會源源不斷地通過這座‘橋’,流向他的奶奶。所以,他才會迅速衰老、精力衰敗,而他的奶奶,則會奇跡般地康復,甚至比以前更健康。因為她現在活著的,不止是她自己的命,還有你未婚夫的命!”
蘇晴聽得遍體生寒,她抓著桌沿,指節都已發白:“那……那衛民會怎么樣?他會死嗎?”
陳大師沉默了片刻,緩緩說道:“油燈的油被抽干了,火,自然會滅。若不斬斷這座‘橋’,你未婚夫……命不久矣。”
“那怎么斬斷?大師,求您教我,不管要付出什么代價,我都要救他!”蘇晴哭著哀求。
陳大師嘆了口氣,搖了搖頭:“此事不易。施術之人,必是與你未婚夫血緣極近,且對他奶奶愛之深切之人。此術一旦開啟,強行斬斷,施術者和被續命者都會遭到極其嚴重的反噬,輕則瘋癲,重則當場斃命。而且……”
他頓了頓,神色變得前所未有的嚴肅。
“而且,我需要先確定,你未婚夫被‘借壽’到了什么程度。這件事不能只憑這個布袋就下定論,我需要更確鑿的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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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更確鑿的證據?”蘇晴茫然地看著陳大師,她覺得那個紅布袋里的生辰八字已經是鐵證如山了。
陳大師沒有直接回答她,而是從抽屜里取出了一個古舊的木盒。
他打開盒子,里面整齊地擺放著三枚暗黃色的銅錢,銅錢上刻著古老的篆文,散發著一股歲月的滄桑感。
“把你未婚夫的生辰八字,年月日時,準確地報給我。”他的聲音不帶一絲情感,卻有著讓人無法抗拒的威嚴。
蘇晴不敢怠慢,立刻將李衛民的八字又復述了一遍。
陳大師閉上眼睛,手指在桌上飛快地掐算著,嘴里念念有詞,念的都是一些蘇晴完全聽不懂的干支術語。
片刻后,他猛地睜開眼,將那三枚銅錢握在手心,又從蘇晴帶來的那個紅布袋里,用茶夾拈起一根被燒焦的指甲,一同放入掌中。
“心神合一,想著你未-婚夫的樣貌,不得有半分雜念。”他沉聲吩咐道。
陳大師將手掌合攏,在香爐上方的青煙中繞了三圈,然后猛地向桌面撒去!
“叮鈴……當……”
三枚銅錢在桌面上翻滾跳動,最終停了下來,呈現出兩正一反的卦象。
陳大師的眉毛瞬間擰成了一個疙瘩。
他沒有停下,再次將銅錢收攏,重復了剛才的動作。這一次,銅錢落下,赫然是兩反一正。
當他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將銅錢撒向桌面時,蘇晴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她能感覺到,周圍的空氣都仿佛凝固了。
銅錢停止了滾動。
三枚銅錢,竟然全都是反面朝上!
“大兇……離魂之卦!”陳大師的聲音嘶啞,額角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他的命火,已如風中殘燭。命盤之上,本命星暗淡無光,旁邊卻多出了一道濃重的陰影,如附骨之疽,正在蠶食他的本源!”
他猛地抬頭看向蘇晴,眼神銳利如刀:“這不僅僅是‘借壽’,對方用的法子極其霸道,幾乎是在‘奪’壽!你未婚夫的生氣,十不存一!”
蘇-晴只覺得眼前一黑,身體晃了晃,幾乎要從凳子上栽下去。
“大師……還有救嗎?求求您,一定還有辦法的,對不對?”她的聲音里帶著絕望的哭腔。
陳大師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仿佛剛才那三卦耗費了他巨大的心神。
就在蘇晴快要被這死寂壓垮的時候,陳大師終于再次開口,他的聲音無比凝重,像是經過了艱難的抉擇。
“辦法……不是沒有。但逆天改命,兇險萬分,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復。我需要你回去,確認一件事。”
蘇晴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猛地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著他:“確認什么?大師您說,無論是什么,我都去做!”
陳大師的目光穿過她,仿佛看到了那個正在被陰影吞噬的年輕生命,他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悲憫與決絕。
“此事兇險,逆天而行,必有反噬。被借壽之人,陽氣虧損,陰氣滋生,會顯現出三種極特殊的反常之兆。這不但是鐵證,更是我們能否破局的關鍵。因為這三種反常,對應著他被奪走的‘天、地、人’三魂之氣。只有找準了虧損的源頭,才能對癥下藥,斬斷那條偷天之橋!”
蘇-晴聞言,仿佛在無盡的黑暗中看到了一絲微光。她死死地抓住桌沿,身體前傾,用盡全身力氣問道,聲音因激動而顫抖:
“是哪三種?大師,求您告訴我,究竟是哪三種反常?!”
陳大師的表情變得無比嚴肅,他抬起一根手指,緩緩地湊到嘴邊,示意她靠近。
整個茶館的光線似乎都暗了下來,只剩下他們這一桌還亮著。他的眼睛死死地盯著蘇晴,聲音壓得極低,仿佛每一個字都重若千鈞:
“你仔細聽好。這第一種反常,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