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報告,時間到。”執行員的聲音通過耳機傳來。
我正準備下達命令,對講機里卻傳來犯人最后的要求:“我……我想喝口水。”
這個請求不算違規,我同意了。
他接過水瓶,連飲四口,然后緩緩將水瓶倒置。
那一瞬間,我的血液幾乎凝固。
這個動作,分明是我和“寒江”二十年前定下的緊急求救信號!我猛地推開車門,聲嘶力竭地喊道:“快!停止槍決!”
![]()
01
2018年10月15日,上午九點五十分。
西南省某市的郊區刑場,秋風蕭瑟,卷起地上的落葉,發出“沙沙”的聲響,像是在為即將逝去的生命做著最后的哀悼。
我叫顧天明,國安局西南分局的局長。今天,我坐在這輛不起眼的黑色監督車里,是來例行公事,監督一場死刑的執行。
死刑犯名叫陳默,四十二歲,罪名是販毒和故意殺人。證據確鑿,罪無可恕。從法律程序上講,這是一個板上釘釘的案子。
刑場的氣氛,一如既往地肅穆而壓抑。荷槍實彈的武警戰士,在刑場外圍拉起了百米警戒線,表情冷峻。法醫和檢察官已經各就各位,低聲交談著什么。
不遠處,一輛白色的救護車警燈無聲地閃爍著,像一只沉默的禿鷲,等待著它最后的工作。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九點五十二分,陳默被兩名法警從囚車上押了下來。
他穿著一身灰色的囚服,雙手被锃亮的手銬反剪在身后,腳上拖著沉重的腳鐐,每走一步,都發出“嘩啦嘩啦”的金屬摩擦聲。
那聲音,在這寂靜的刑場上,顯得格外刺耳。
我透過車窗,遠遠地打量著這個即將走向生命終點的人。
他的個子不高,身材偏瘦,長相是那種扔進人堆里就再也找不出來的普通。只是他的神態,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沒有恐懼,沒有掙扎,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悔恨或不甘。
他的臉上,只有一種近乎漠然的平靜,仿佛即將被執行槍決的,不是他自己,而是一個與他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我皺了皺眉,習慣性地拿起身邊的文件夾,翻開了關于陳默的案卷。
作為監督者,我的職責就是確保整個執行過程,合法,合規,不出任何紕漏。
車外,陳默已經被押到了刑場中央的指定位置。法警解開他手上的束縛,讓他跪在了那片黃土地上。
執行槍手已經就位,黝黑的槍口,在秋日的陽光下,泛著冰冷的寒光。子彈,早已上膛。
一切,都在按照既定的程序,有條不紊地進行。
我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
九點五十五分。
距離執行,還有最后五分鐘。
我低頭,目光重新落回到手中的案卷上。
厚厚的案卷,足有三百多頁,每一頁都蓋著鮮紅的公章,記錄著一個名叫陳默的男人,罪惡的一生。
檔案照片上的他,面容普通,眼神有些麻木,和我剛剛在車窗外看到的那個平靜的犯人,幾乎沒什么兩樣。
檔案顯示,陳默,一九七六年出生于本省一個偏遠的農村家庭,父母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
他初中畢業后就輟學外出打工,輾轉于各個城市的建筑工地,做過小工,搬過磚,也開過黑車。履歷普通得像一杯白開水,沒有任何值得注意的地方。
人生的轉折點,發生在2015年。
檔案記錄,從那一年開始,陳默開始接觸毒品,并很快從一個吸食者,變成了一個販毒網絡中的底層“馬仔”。
他似乎在這條罪惡的道路上“頗有天賦”,短短兩年時間,就建立起了自己的販毒渠道。2017年,因為爭奪地盤和貨源,他在一次火并中,親手開槍,殺死了兩名競爭對手。
案發現場的證據,鐵證如山。警方在兇器上提取到了他的指紋,在現場遺留的煙頭上檢測出了他的DNA。監控錄像雖然模糊,但也能清晰地辨認出他的身形。再加上他手下馬仔的指認,所有證據鏈都形成了一個完美的閉環,死死地指向了他。
被捕后,陳默對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一審判決死刑,他沒有上訴。
二審法院開庭,他依舊放棄了辯護的權利,維持原判。最高人民法院進行死刑復核,程序走完,核準死刑,立即執行。
我在國安系統工作了三十年,見過形形色色的犯人。
有的人在臨刑前會崩潰大哭,有的人會破口大罵,也有的人會像陳默這樣,平靜地接受命運的裁決。
他似乎是認命了。
我在“販毒”那兩個刺眼的黑體字上,用手指輕輕摩挲了一下。
近年來,我們西南邊境的禁毒形勢日益嚴峻,無數緝毒警察為此付出了鮮血和生命。對于陳默這樣的亡命之徒,死,是他唯一的歸宿。
從法律角度,從情感角度,他都罪該萬死。
我看完了整份檔案,合上文件夾。這是一個“標準”的惡性刑事案件,證據鏈完整,程序合法,沒有任何疑點。
窗外,法警正在對陳默驗明正身,做最后的確認。
我再次看了一眼手表。
時間,上午九點五十六分。
一切,都即將結束。
02
九點五十七分。
按照程序,執行員走到跪在地上的陳默面前,彎下腰,低聲詢問:“陳默,你還有什么遺言嗎?”
這是給予死刑犯最后的人道關懷。有的人會選擇給家人留幾句話,有的人會要求再抽一根煙。
陳默緩緩地抬起頭,渾濁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緒。
他搖了搖頭,似乎沒有什么想說的。
![]()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他會就這么沉默著上路時,他沉默了幾秒鐘,突然沙啞地開口了。
他的聲音,因為長久的沉默而顯得有些干澀,像被砂紙打磨過一樣。
"能……能給我一口水喝嗎?"
這個請求,不算常見,但也不違規。
在過往的執行案例中,偶爾也會有死刑犯提出類似的要求。有的是真的口渴,有的只是想在這人世間,再多停留哪怕一分鐘。
執行員愣了一下,轉頭看向我所在的監督車方向,隨即通過對講機向我請示:"報告顧局,犯人請求喝水。"
我坐在車里,正在整理文件,聽到請示后點了點頭,對著話筒平靜地說:"可以。這是他的權利。"
很快,一名身材高大的武警戰士,從執行車上拿著一瓶未開封的礦泉水,踏著整齊的步伐,走到了陳默面前。
他按照規定,先檢查了瓶身的完整性,確認沒有被動過手腳,然后熟練地擰開瓶蓋,將水瓶遞給了陳默。
因為雙手依舊被反銬在身后,陳默接水的姿勢有些別扭,甚至有些滑稽。
他用兩只手的手背,勉強夾住了那只透明的瓶身,手指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然后他艱難地抬起手臂,那個動作因為手銬的束縛而顯得格外吃力,仰起頭。
秋日的陽光有些刺眼,他瞇了瞇眼睛,眼角的皺紋深深地刻進了臉頰。
然后,他開始喝水。
我原本正在低頭,準備在監督執行文件上簽字。車窗外這微不足道的一幕,只是無意中,通過我的余光,掃進了我的視野。
我并沒有太在意,這只是一個即將死去的人,在生命最后時刻的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生理需求。
但我看到,他喝得很慢,但似乎又很用力。
第一口,他仰著頭,喉結劇烈地上下滾動了一下,脖子上的青筋因為用力而微微暴起,像是要把這口水深深地印刻進靈魂深處。
第二口,依舊如此。他閉上了眼睛,陽光照在他布滿風霜的臉上,照出了每一道深深的皺紋,每一寸滄桑。
第三口,第四口……
他一共,喝了整整四口水。每一口,都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每一口之間都有明顯的停頓,仿佛那不是水,而是瓊漿玉液,是他生命中最后的甘霖,是他對這個世界最后的眷戀。
秋日的陽光,靜靜地照在他的身上,將他跪著的身影,在黃土地上拉得很長,很長。
遠處的樹葉在風中沙沙作響,幾只烏鴉從天空飛過,發出幾聲聒噪的叫聲。
四口水喝完,他停頓了一秒鐘。
旁邊的執行員伸出手,準備從他手里,接回那只還剩下大半瓶水的瓶子,然后一切就會按照既定程序繼續進行下去。
再過三分鐘,這個世界上就不會再有"陳默"這個人了。
一切,都看似那么正常,那么按部就班。
我低著頭,手中的鋼筆已經落在了雪白的紙上,準備簽下我的名字——顧天明。這是我作為監督執行人員的職責,也是我今天來這里的唯一目的。
簽完這個字,我的工作就完成了。
鋼筆的筆尖,在紙面上輕輕觸碰,墨水剛剛暈開一個小小的點。
然而,就在這時,陳默并沒有立刻把水瓶交出去。
03
就在執行員的手即將碰到瓶身的那一刻,他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極其奇怪的動作。
他夾著水瓶的雙手,手腕以一個極其別扭的角度,緩緩地、堅定地翻轉。
他將那只礦泉水瓶,慢慢地,倒置了過來。
瓶口朝下,瓶底朝上。
瓶中剩余的大半瓶水,順著瓶口,“嘩啦啦”地流了出來,灑在他面前的黃土地上,很快就滲了進去,只留下了一片深色的濕痕。
這個動作,他保持了整整三秒鐘。
在這三秒里,他的目光,緩緩地掃過在場的所有人——武警、法警、檢察官、法醫……最后,他的目光,似乎不經意地,朝我這輛黑色的監督車方向,瞥了一眼。
那一瞥,短暫得如同幻覺。
而我,正低頭準備簽字。我的鋼筆尖,已經觸碰到了紙面。
我的余光,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捕捉到了他那個倒置水瓶的動作。
那一瞬間,我的大腦,仿佛被一道九天之外的驚雷,狠狠劈中!
我的身體,像是被瞬間施了定身法,僵在了那里。
我的筆,停住了。
我的呼吸,停住了。
我手中的鋼-筆,因為手指無意識地收緊,筆尖在雪白的監督文件上,劃出了一道長長的、刺眼的黑色墨痕。
我的瞳孔,在一剎那間,急劇收縮成了最危險的針尖狀!
那個動作……
那個致命的動作!
連飲四口水,然后,將水瓶倒置!
轟!
我的腦海里,像是有什么東西轟然炸開。塵封了二十年的記憶閘門,在這一刻被一股巨力轟然撞開!無數早已模糊、褪色的畫面,像決堤的洪水一般,瘋狂地涌入我的大腦!
1998年,那個陰雨連綿的夏天。
上海,一間潮濕、發霉的地下室。
昏黃的燈泡下,一個年輕的男人,對著另一個只露出半張臉的、同樣年輕的男人,壓低了聲音,鄭重地說道:
“記住,這是我們之間最高級別的緊急求救信號。一旦使用,意味著身份徹底暴露,生命危在旦夕,必須不惜一切代價,立即進行營救!”
“什么信號?”
“很簡單。找機會喝水,必須是瓶裝水。連續喝四口,不多不少,正好四口。然后,將水瓶倒置,讓水流光。”
“連飲四口,水瓶倒置……我記住了。”
不……不可能……
這……這分明是……
這分明是二十年前,我們在地下工作時,約定的緊急求救信號!
04
我的思緒,像一匹脫韁的野馬,瞬間被拉回到了二十年前。
那一年,是1998年。我才三十出頭,是國安系統里一個剛剛嶄露頭角的年輕特工,代號“青松”。
那一年,我接到了一個極其危險的任務——潛伏進入一個盤踞在我國西南邊境的、龐大的國際販毒集團“黑佛”,獲取其內部核心成員名單和交易網絡。
這是一個九死一生的任務。為了確保我的安全,以及情報傳遞的隱秘性,我的直接上級,當時的老局長林國棟,特意為我安排了一位搭檔。
![]()
這位搭檔,不參與我的潛伏任務,他只作為我在組織外的唯一聯絡員。我通過他,向組織傳遞情報;組織通過他,向我下達指令。
我們之間,單線聯系。
他的身份是絕密,我不知道他的真名,不知道他的長相,甚至不知道他的聲音。我們只知道彼此的代號。
我的代號,是“青松”。
他的代號,是“寒江”。
取自“孤帆遠影碧空盡,唯見長江天際流”中的“江”,和“風雨送春歸,飛雪迎春到”中的“寒”。寓意著他像那寒冬里的江水,冷靜、沉默,卻蘊含著奔流不息的力量。
在任務開始前,我和“寒江”,有過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秘密接頭。
地點是在上海郊區的一間廢棄倉庫里。那晚,下著瓢潑大雨,空氣中彌漫著鐵銹和霉味。
我按照約定的方式,敲了三長兩短的門。
門開了,一個穿著黑色雨衣,戴著寬檐帽和醫用口罩的男人,站在門后。他只露出一雙眼睛,一雙像鷹隼一樣銳利、冷靜的眼睛。
我們沒有一句廢話,立刻開始制定我們之間用于聯絡的各種暗號。
有在報紙上刊登尋人啟事的,有在特定地點留下粉筆標記的,還有通過特定頻率的短波電臺發送加密電碼的。
在制定了十幾套常規聯絡暗號之后,“寒江”突然沉默了。
他看著我,用一種極其嚴肅的語氣說:“青松,我們還需要一套緊急求救信號。一套在任何通訊手段都失效,或者來不及使用的情況下,能夠讓你在眾目睽睽之下,向我,或者向任何可能出現的‘自己人’,發出求救的信號。”
我點了點頭。
“這個信號,必須足夠隱蔽,不會引起敵人的警覺;但又必須足夠特殊,能夠讓‘我們的人’一眼認出。”他沉吟著,在潮濕的地下室里來回踱步。
最終,他停下腳步,對我說道:“就用喝水。人在緊張或者面臨絕境時,喝水是一個非常正常的生理反應。我們就用這個來做文章。”
“找機會,拿到一瓶水。然后,當著目標的面,連續喝四口。記住,不多不少,必須是整整四口。喝完之后,將水瓶倒置,讓剩下的水流出來。”
“連飲四口,代表‘火燒眉毛’;水瓶倒置,代表‘傾盡所有,孤注一擲’。合在一起,就是最高級別的求救信號:我已暴露,生命垂危,立即營救!”
我將這套動作,在心里默默地演練了一遍,然后重重地點了點頭:“我記住了。”
“寒江”看著我,那雙銳利的眼睛里,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他說:“青松,希望我們,永遠都用不上這個信號。”
我也看著他,鄭重地回答:“但如果有一天,你看到有人用上了這個信號,務必,一定要認出來。”
那次雨夜接頭之后,我便踏上了長達數年的臥底之路。而“寒江”,也像他的代號一樣,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之中,再也沒有出現過。
后來,我的任務成功完成,“黑佛”販毒集團被一網打盡。我因此立下大功,一路晉升,走到了今天的位置。
而關于“寒江”,組織上給我的答復是:任務結束后,他另有重任,他的檔案已被列為國家最高級別的絕密,從此之后,這個人,就當他不存在了。
二十年了。
整整二十年了。
我以為,這個代號,連同那個雨夜的約定,都早已被我遺忘在了記憶最深的角落。
我以為,那個致命的信號,真的永遠也用不上了。
可今天,就在這里,在這個死刑執行的刑場上,一個即將被槍決的、罪大惡極的毒販,卻在我面前,完整地,做出了這個動作!
05
當我猛然從那段塵封的記憶中驚醒時,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瘋了一樣地去看手表!
上午,九點五十九分三十秒!
執行時間是上午十點整!
還有三十秒!只有三十秒了!
三十秒后,槍聲響起,一切都將無法挽回!
那一瞬間,我全身的血液都沖上了頭頂!我來不及做任何思考,也來不及向任何人解釋。
我的身體,完全是出于一種本能,一種作為一名國安戰士最原始的本能,做出了反應!
我猛地推開了監督車的車門,因為動作太猛,甚至撞翻了腿上那堆厚厚的案卷文件。紙張“嘩啦”一下,散落了一地。
但我根本顧不上這些!
我像一頭被激怒的獅子,沖出了車門,朝著刑場中央,那個跪在地上的身影,用盡我平生最大的力氣,聲嘶力竭地嘶吼道:
“停下!!”
“全部停下!停止槍決!!”
我的吼聲,像一道炸雷,在寂靜的刑場上空猛然炸響!
所有人都被我這突如其來的舉動給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