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名下的890萬貸,擔保人是我未婚妻
領證前夜,好友一句玩笑般的提醒,像一顆投入心湖的石子。
我懷著微妙的不安,踏進征信中心。
窗口后面,那位女工作人員敲擊鍵盤的聲音,在寂靜的大廳里格外清晰。
她的眉頭漸漸鎖緊,看向我的眼神變得復雜而銳利。
當她說出那個天文數字,并指出擔保人姓名時,
我整個世界的聲音,在那一刻,仿佛被徹底抽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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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周五下午,我提前一小時離開了公司。
陽光透過寫字樓的玻璃幕墻,有些晃眼。我腳步輕快,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手機震動,是靜雯發來的消息。
“東西我都準備好啦,你的戶口本帶了嗎?”
我低頭打字回復:“放心,在包里。明天,我就是你合法丈夫了。”
后面跟著一個憨笑的表情。
她回了個害羞臉紅的表情包。我的心里像被暖洋洋的蜂蜜填滿了。
路過一家花店,我停下腳步。明天才是正日子,但我想今天就給她一點驚喜。
精心挑選了一小束香檳玫瑰,配著白色的滿天星。
店員熟練地包扎,系上淺金色的絲帶。
“先生,送給女朋友嗎?她一定很開心。”
“是未婚妻。”我糾正道,語氣里帶著自豪,“明天我們就去登記了。”
“恭喜呀!”店員笑容真摯,將花遞給我。
抱著花走向地鐵站,周圍行色匆匆的人群似乎都成了背景板。
我和靜雯戀愛三年,水到渠成。她溫柔,善良,在一家中型企業做行政。
工作穩定,性格合拍,雙方父母也滿意。一切都順理成章得像童話。
回到我們租住的小公寓,我打開門。
房間里彌漫著她常用的那款柑橘味香薰的淡淡氣息,整潔溫馨。
我把花插進花瓶,擺在小餐桌中央。然后開始收拾明天要穿的衣服。
熨燙好的白襯衫,筆挺的西褲。靜雯說她也會穿白色的裙子。
我們甚至像兩個孩子一樣,偷偷商量過要不要帶點喜糖去民政局。
想到這些細節,我又忍不住笑起來。那是一種腳踏實地的、飽滿的幸福。
手機又響了,這次是賈光譽。
“博超,明天就持證上崗了?今晚出來,兄弟給你搞個最后的單身夜!”
他在電話那頭嚷嚷,背景音有些嘈雜。
我笑了:“什么單身夜,早就名草有主了。靜雯在家等我吃飯呢。”
“嘖嘖,還沒領證就成妻管嚴了。出來喝一杯,就一杯,慶祝一下嘛。”
賈光譽是我大學室友,現在在金融圈混,人熱心,就是說話有時不過腦子。
我想了想,明天畢竟是大日子,今晚和靜雯平靜度過也許更好。
但老友的盛情難卻,而且,似乎確實需要一個小小的儀式感。
“那行,就一會兒。我問問靜雯。”
給靜雯發了消息,她很快回復:“去吧,和光譽好好聊聊。別喝太多,明天要拍照呢。”
后面附上一個捂嘴笑的表情。
她的體貼總是這樣恰到好處,讓我心安。
02
晚上七點,我和賈光譽坐在常去的那家小酒館角落里。
木桌泛著油潤的光,空氣里是烤串和啤酒混合的味道。
人聲鼎沸,正是熱鬧的時候。
“來來來,先走一個!”賈光譽端起扎啤杯,和我重重碰了一下。
冰涼的啤酒滑過喉嚨,帶走了初夏傍晚的些許燥熱。
“真快啊,你小子就要進圍城了。”賈光譽抹抹嘴,感嘆道,“蕭靜雯是個好姑娘,你運氣不錯。”
“不是運氣,是福氣。”我認真糾正。
“是是是,福氣。”他笑著又灌了一口,然后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身體往前湊了湊。
“說正經的,兄弟。有些話,可能不中聽,但我覺得得提醒你一下。”
他的神色稍微正經了些,讓我也放下杯子。
“你說。”
“婚姻這事兒,說白了,不光是感情結合,更是財務結合。”
他壓低了點聲音,盡管周圍很吵。
“你倆婚前財產怎么說的?房子以后怎么打算?這些聊過嗎?”
我點點頭:“聊過。我們倆家庭都一般,暫時先租房。一起攢錢,過幾年付首付。”
“靜雯沒要求加名字什么的?”
“沒有。”我搖頭,“她甚至說過,如果我家出首付,她愿意公證,不占份額。”
賈光譽挑了挑眉:“這么明事理?難得。”
他頓了頓,手指無意識地敲著桌面。
“不過……博超,你對她家里的情況,了解得夠清楚嗎?”
我一愣:“她家?她爸以前開個小加工廠,后來好像不太行了。她媽是家庭主婦。就普通家庭啊。”
“具體做什么的?經營狀況呢?有沒有外債?”賈光譽追問。
我被他問得有些茫然,也有些不快。
“光譽,你這話什么意思?調查戶口也沒這么細的。我看重的是她這個人,又不是她家。”
“你別急啊。”賈光譽擺擺手,“我就是干這個的,見多了。好多婚前看起來好好的,一結婚,莫名其妙背上一屁股債。”
他看我臉色不對,語氣緩和下來。
“我不是說靜雯家一定有問題。我是說,現在社會復雜,人心隔肚皮。”
“尤其是牽扯到錢。你知道現在‘套路’有多少嗎?”
他拿起一根筷子,在桌上虛劃著。
“比如,以戀愛結婚為名,獲取對方信任,然后借用對方身份信息去貸款、擔保……”
“行了光譽。”我打斷他,聲音有點硬,“靜雯不是那種人。”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賈光譽看了我幾秒,嘆了口氣,靠回椅背。
“得,算我多嘴。我這不是怕你吃虧嘛。畢竟……畢竟你前年那事……”
他沒說完,但我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前年我被一個合作方坑過,對方利用我的疏忽和信任,差點讓我背上一筆不小的責任。
那件事讓我消沉了很久,也是靜雯一直陪著我走出來的。
“過去的事了。”我悶聲道,喝了口酒。
“好好好,不提了。”賈光譽給自己倒滿酒,“總之,兄弟就是給你提個醒。”
“婚姻大事,謹慎點總沒錯。現在信息也透明,真想了解,查查征信什么的,一目了然。”
“當然,我就是這么一說。你倆感情這么好,肯定沒問題。”
他又恢復了那種大大咧咧的樣子,開始講他工作里的趣事。
但我心里的某個角落,卻因為他剛才那些話,悄悄蒙上了一層極淡的陰影。
查征信?這個念頭像一顆不合時宜的種子,被無意間丟進了泥土。
我知道我不該懷疑靜雯。這三年來,她的每一分好都是真切切的。
可賈光譽最后那句話,卻莫名地在我腦海里盤旋。
“真想了解,查查征信什么的,一目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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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酒館出來,夜風微涼,吹散了些許酒意。
和賈光譽在路口分開,他拍了拍我的肩膀。
“兄弟,剛才的話別往心里去。祝你明天一切順利,百年好合!”
“謝了。”我對他笑笑,心里那點芥蒂似乎也散了些。
他也許是職業病,也許是真為我好。
只是方式有點直接,不太中聽。
回到家,已經快十點了。
客廳亮著一盞暖黃的落地燈,靜雯蜷在沙發里,腿上蓋著薄毯,已經睡著了。
電視還開著,播放著無聲的夜間節目。
她的側臉在燈光下顯得格外柔和寧靜,呼吸均勻。
我輕手輕腳走過去,關掉電視。她睫毛動了動,迷迷糊糊睜開眼。
“回來啦?”聲音帶著剛醒的軟糯。
“嗯,吵醒你了。”我在她身邊坐下,摸了摸她的頭發,“怎么不去床上睡?”
“等你嘛。”她順勢靠在我肩上,嗅了嗅,“喝酒了?還好,味道不重。”
“就喝了一點。光譽話多,拉著我說了半天。”
“說什么了?”她隨口問。
我頓了頓,不知怎的,沒有提征信的話題。
“還能說什么,羨慕我唄,找到這么好的老婆。”
她輕輕捶了我一下,笑了:“油嘴滑舌。”
我們安靜地坐了一會兒,享受著這領證前夜的寧靜。
“博超。”她忽然輕聲叫我。
“嗯?”
“你……會不會有時候覺得,對我還不夠了解?”
我心里“咯噔”一下,賈光譽的話鬼使神差地又冒了出來。
“怎么突然這么問?”我盡量讓語氣自然。
“沒什么。”她搖搖頭,把臉往我頸窩里埋了埋,“就是覺得,明天開始,我們就是彼此最親密的人了。應該毫無保留才對。”
“我們之間沒有秘密。”我說,這話是對她說,也像是對自己說。
“嗯。”她應了一聲,沒再說話。
但那一刻,我隱約感覺她似乎有什么話沒說出口。
那是一種極其微妙的直覺,像平靜湖面下極深處的一絲暗流。
送她回房間休息后(我們約定領證前夜分開睡,算是個小小儀式),我回到自己房間。
卻沒什么睡意。
靠在床頭,拿起手機,手指無意識地滑動。
鬼使神差地,我在搜索框輸入了“個人征信查詢”。
頁面上跳出許多信息:查詢方式、需要攜帶的證件、查詢地點……
人民銀行征信中心,帶上身份證原件和復印件即可。
本市就有一個點,周六上午似乎也辦公。
我盯著屏幕,心里有兩個聲音在拉扯。
一個聲音說:沈博超,你瘋了嗎?明天就要領證了,今天卻懷疑她,想去查她的征信?這是對她、對你們感情的極大不尊重。
另一個聲音,微弱卻頑固:賈光譽說得對,婚姻是現實的。
查一下,不過是求個心安,也是對彼此未來負責。
如果沒問題,皆大歡喜,這個秘密你永遠埋在心里就好。
我煩躁地把手機扔到一邊,關燈躺下。
黑暗里,靜雯溫柔的笑臉,她偶爾出神時眉間淡淡的愁緒,她父親曾立業那個似乎總是“很忙”的工廠……
這些片段毫無邏輯地交織閃現。
最終,那個“求個心安”的念頭,像藤蔓一樣悄悄占據了上風。
我告訴自己:就去查一下自己的征信。順便……如果流程允許,了解一下配偶的信用情況,也是正當的。
對,我只是想確保我們未來的小家,有一個干干凈凈的財務起點。
就這么一次。下不為例。
做出這個決定后,心里那塊石頭似乎挪開了一點,但另一種更沉的東西壓了上來。
那是隱秘的、自我鄙夷的愧疚感。
04
周六早晨,陽光明媚,是個好天氣。
我起床時,靜雯已經在廚房準備早餐了。
她穿著那件我喜歡的淡藍色家居服,頭發松松挽起,哼著不知名的小調。
“醒啦?快去洗漱,煎蛋馬上好。”她回頭沖我嫣然一笑。
那笑容純凈明亮,毫無陰霾。我心臟像被什么揪了一下。
“嗯。”我低聲應道,匆匆走進衛生間。
用冷水潑了把臉,看著鏡子里自己眼下淡淡的青黑。
沈博超,你在做什么?你到底在懷疑什么?
餐桌上,牛奶冒著熱氣,煎蛋金黃,面包片烤得恰到好處。
一切看起來都那么完美,充滿希望。
“我有點緊張。”靜雯小口咬著面包,眼睛亮晶晶地看著我,“你說,拍照的時候要不要笑得含蓄點?”
“怎么笑都好看。”我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
“油嘴滑舌,第二次了。”她嗔怪道,嘴角卻彎著。
我看了眼墻上的鐘,九點十分。
人民銀行征信中心九點開門。
“靜雯,”我放下筷子,盡量讓聲音平穩,“我……上午可能得出去一趟,辦點事。”
“啊?”她有些意外,“什么事比領證還重要呀?我們約了十點半呢。”
“很快,就一會兒。”我不敢看她的眼睛,“公司突然有點急事,需要我去處理一下文件,很快回來。保證不耽誤。”
這個借口拙劣而蹩腳。
靜雯靜靜地看著我,有幾秒鐘沒說話。
那幾秒鐘對我來說無比漫長。
“很重要的事嗎?”她問,聲音很輕。
“……嗯,挺急的。”我硬著頭皮。
“那你去吧。”她低下頭,繼續吃煎蛋,“早點回來。我等你。”
她沒再多問,這種體貼此刻卻讓我如坐針氈。
我幾乎是逃也似的離開了家。
坐上出租車,報了征信中心的地址。司機從后視鏡看了我一眼。
“小伙子,去查征信啊?買房貸款?”
“……嗯。”我含糊地應了一聲,望向窗外。
街道兩旁樹木蔥蘢,行人臉上帶著周末的閑適。
只有我,懷揣著一個不可告人的目的,奔向一個可能摧毀一切的地方。
征信中心位于一棟不起眼的辦公樓里。
大廳很安靜,人不多。冷白的燈光,光潔的地磚,空氣里有種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取號,等待。周圍零星坐著幾個人,表情各異,有的輕松,有的凝重。
叫到我的號了。我深吸一口氣,走向那個標注著“個人信用報告查詢”的窗口。
窗口后面坐著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女性,穿著工裝,頭發一絲不茍地挽在腦后。
她胸前的名牌上寫著:蘇姹。
“您好,查詢個人信用報告。”我把身份證遞進去,聲音有點干澀。
蘇姹接過身份證,在讀取器上刷了一下,抬眼看了看我,又對比了一下屏幕。
“沈博超先生?”
“是。”
她開始操作電腦,手指在鍵盤上敲擊,發出規律的噠噠聲。
這聲音在寂靜的大廳里格外清晰,每一下都好像敲在我緊繃的神經上。
起初,她的表情很平靜,例行公事。
但漸漸地,她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敲擊鍵盤的速度慢了下來,視線在屏幕和我臉上來回移動了幾次。
眼神里多了一絲審視,還有……某種我說不清的凝重。
氣氛好像一下子變得粘稠、壓抑起來。
“沈先生,”她開口,聲音不高,但很清晰,“請您再報一下您的身份證號碼。”
我心里一沉,照做了。
她又仔細核對了一遍屏幕,手指滾動著鼠標滾輪,似乎在看很長的內容。
然后,她抬起頭,那雙經驗豐富的眼睛銳利地看著我,壓低了聲音。
“沈先生,您確認……是來查詢您個人的信用報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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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蘇姹的問話,像一根細針,猝不及防地扎進我緊繃的神經。
“當然是我個人的。”我的聲音不自覺地提高了一點,引來旁邊窗口輕微的側目。
“有什么問題嗎?”我追問,手心開始冒汗。
蘇姹沒有立刻回答。她再次低下頭,更加仔細地看著屏幕。
嘴唇微微抿著,那是專業人員發現異常時常有的表情。
我的心跳在胸腔里擂鼓,一種冰冷的預感沿著脊椎緩緩爬升。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每一秒都被拉得無比漫長。
大廳里的背景白噪音,空調的嗡鳴,遠處隱約的說話聲,都變得模糊不清。
我的全部注意力,都死死鎖在窗口后那張逐漸凝重的臉上。
終于,她再次抬起頭。
這一次,她的眼神非常復雜,混合著職業性的謹慎、一絲不易察覺的同情,還有深重的疑惑。
她身體微微前傾,聲音壓得更低,確保只有我能聽見。
“沈博超先生,根據系統顯示,您名下目前有一筆貸款記錄。”
她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