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離職兩年,前公司的人事主管趙靜懇請我立刻飛回蘇州,修復那套我嘔心瀝血設計的智能生產線。
“李工,生產線已經停了4天了,公司面臨著每天接近120萬的直接損失,還有一筆月底必須交付的國際訂單,如果延誤,違約金會非常高。”
“公司愿意支付8000元的技術顧問費,差旅住宿全部實報實銷,您看這樣可以嗎?”
我笑了:“那套系統如果重新開發,市場報價至少在50萬以上,你們只愿意付8000?”
“我要1萬8,再加上離職時公司欠我的43500獎金和尾款。”
電話那頭陷入沉默,然后我聽到了暴跳如雷的聲音。
01
手機響起時,李維正忙著調試自己工作室里的3D打印機。
屏幕上顯示的是一串蘇州的陌生號碼,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按下了接聽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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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工嗎?我是宏達科技人事部的趙靜,這么晚打擾您真不好意思。”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客氣但略顯焦急的女聲。
這個名字讓李維放下了手中的工具,他走到窗前,看著窗外深圳華燈初上的夜色。
“宏達科技?”李維的聲音很平靜,聽不出什么情緒,“我已經離職快三年了,趙主管找我有什么事?”
“實在抱歉,李工,我知道您已經離開公司很久了,但現在公司遇到一個非常棘手的麻煩,我們嘗試了很多辦法都沒能解決,技術部的同事都說,只有您最了解那套‘智能裝配線控制系統’的核心架構。”趙靜的語氣越來越急,“生產線已經停擺四天了,公司面臨著每天接近一百二十萬的直接損失,還有一筆月底必須交付的國際訂單,如果延誤,違約金會非常高。”
李維沉默了幾秒鐘,手指無意識地敲著窗臺。
那套系統確實是他當年傾注了最多心血的成果,從算法設計到硬件選型,幾乎是他一手搭建起來的。
但他也清楚地記得,自己離開宏達科技時有多么失望和心寒。
連續加班大半年導致胃出血住院,公司卻以“項目周期延誤”為由,扣發了他整整一個季度的績效獎金和將近四萬元的項目尾款。
那些所謂的流程和制度,最終都成了拖欠他應得報酬的借口。
“趙主管,我現在人在深圳,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李維的語氣依舊冷淡,“而且說實話,我對宏達科技的做事方式沒有什么信心。”
“我完全理解您的感受,李工。”趙靜急忙接話,“公司這次真的非常誠懇,愿意承擔您所有的差旅開銷,并且支付一筆技術顧問費,只希望您能抽時間過來幫忙看看。”
“技術顧問費?”李維微微挑眉,“你們準備出多少?”
“這個……我需要向領導請示一下,您稍等幾分鐘好嗎?”
掛斷電話后,李維給自己倒了杯水,在工作室的沙發上坐下。
他記得很清楚,當年離職時被拖欠的獎金和項目尾款加起來是四萬三千五百元,人事當時承諾會盡快結算,結果一拖就是大半年,最后干脆沒了音訊。
現在公司有求于他,這或許是個機會,但也要看看對方到底有多少誠意。
大約七八分鐘后,趙靜的電話再次打了過來。
“李工,我和技術總監王濤商量過了,公司愿意支付八千元的技術顧問費,差旅住宿全部實報實銷,您看這樣可以嗎?”
李維輕輕笑了笑,笑聲里帶著點諷刺的意味。
“趙主管,那套系統如果重新開發,市場報價至少在五十萬以上,你們覺得八千塊就能請到熟悉它每一個模塊的人?”
電話那頭安靜了片刻,趙靜的聲音低了一些:“那……李工您的期望是多少?”
“我也不繞彎子。”李維坐直了身體,“從深圳飛蘇州,往返機票就算折扣價也要三千左右,住宿按四星級標準,一晚八百,至少需要兩晚,加上餐飲交通,差旅成本差不多六千。”
“這些公司都可以報銷的。”趙靜趕緊補充。
“報銷是報銷,技術顧問費是另一回事。”李維不緊不慢地說,“我現在接外部項目,日薪通常是六千元,這次修復系統,就算一切順利至少也需要兩個完整工作日,顧問費一萬二,加上差旅成本,總計一萬八千元。”
他頓了頓,又加了一句:“另外,我離職時公司還欠我四萬三千五百元的獎金和尾款,這筆錢必須在我動身去蘇州之前結清,否則我們沒必要再談下去。”
趙靜顯然被這個數字和條件驚住了,好一會兒沒說出話。
“李工……這個數額和條件,我需要向更高層的領導匯報,可能明天才能給您答復。”
“可以,我等你消息。”
結束通話后,李維并沒有感到多少輕松。
那套系統就像是他的孩子,聽說它“病”了,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但過去的教訓太深刻,他不會再輕易相信公司的任何口頭承諾。
第二天上午,李維正在修改一份給客戶的設計方案,手機又響了。
這次是一個新的蘇州號碼,尾號是三個8,看起來像是個高層領導的電話。
“李工您好,我是宏達科技的副總經理周文倩,抱歉在工作時間打擾您。”
周文倩?李維在記憶中搜索了一下,似乎在他離職后半年左右,這位女性高管才空降到宏達科技,據說作風非常干練果斷。
“周總您好,請問有什么事?”李維保持著禮貌但疏離的態度。
“關于您提出的兩個條件,我已經詳細了解了。”周文倩的聲音清晰而平穩,透著一種職業經理人特有的冷靜,“首先,我代表公司為過去在離職款項處理上的拖延和不當,向您正式道歉。”
李維沒有接話,等著她繼續往下說。
“我調閱了財務部的歷史記錄,確認公司確實還有四萬三千五百元的款項未向您支付,這筆錢今天下午就可以安排財務轉賬到您的賬戶。”
這個效率讓李維有些意外,他原本以為至少還要拉扯幾個回合。
“其次,關于本次技術支持的報酬,我們同意您提出的一萬八千元總費用方案,包含差旅與顧問費。”周文倩話鋒一轉,“但我也有一個條件,希望李工能理解。”
“您說。”
“生產線停工對公司的負面影響正在持續擴大,我們希望您能在三天內抵達蘇州,并且盡全力在一周內讓系統恢復運行,如果因為非公司原因導致修復時間超出這個期限,顧問費可能需要根據實際情況進行酌減。”
李維思考了一會兒,這個要求聽起來合理,但也存在一定的風險。
“周總,在承諾時間之前,我需要先看到具體的故障報告和日志,才能評估問題的復雜程度和所需工時。”
“這是應該的,我會讓技術部立刻把資料發給您。”周文倩的語氣緩和了一些,“李工,恕我直言,公司現在的情況確實非常緊迫,生產線每多停一天,公司的信譽和資金鏈就多一分壓力,所以這次真的拜托您了。”
對方的坦誠讓李維的態度也松動了一些。
“好吧,我可以接受這個委托,但有幾點必須寫進正式的服務合同里。”
“您請講。”
“第一,歷史欠款必須在今天內到賬。第二,本次服務費用一萬八千元,在系統恢復運行、驗收合格后三個工作日內支付。第三,差旅標準按我之前說的執行,實報實銷,不設上限但需提供合規票據。”
“沒有問題,合同我會讓法務部門起草,今天下班前發給您確認。”周文倩答應得很爽快,“請問您預計什么時候可以動身?”
李維看了眼日歷,今天周三。
“最快周五出發,周六到蘇州。”
“好的,我會讓趙靜全力配合您的行程安排,再次感謝您,李工。”
通話結束后不到兩小時,李維的手機就收到了銀行發來的入賬短信。
四萬三千五百元,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他看著短信,心里涌起一陣復雜的感受,這筆拖了三年的舊賬,居然以這種方式了結了。
下午,他收到了宏達科技發來的電子版服務合同,條款清晰,沒有隱藏陷阱,他仔細閱讀后簽了字回傳。
傍晚時分,趙靜再次來電,確認了行程細節。
周六早上八點二十的航班,深圳飛蘇州,公司會派專車到機場接他,住宿安排在工業園區附近的一家五星級酒店。
“李工,還有一件事。”趙靜的語氣有些小心翼翼,“技術總監王濤王總說,希望您抵達后能盡快和他見面,一起商討修復方案。”
王濤。
李維的眼神沉了沉,這位當年以“代碼評審不嚴謹”為由,硬生生砍掉他兩萬元項目獎金的技術總監,他可是記得很清楚。
“可以,讓他定時間吧。”李維的語氣聽不出什么波瀾。
掛掉電話后,他靠在椅背上,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三年了,他以為自己再也不會和那個地方、那些人產生任何交集。
但命運有時候就是這么難以預料。
這次回去,他不再是以一個卑微打工者的身份,而是以技術顧問的姿態,這或許就是最大的不同。
02
周五下午,李維整理好了行李和隨身裝備。
除了幾件換洗衣物,他特意帶上了自己的高性能筆記本電腦、一套精密的電子檢測工具,以及一個存有大量技術資料和代碼備份的移動硬盤。
雖然公司承諾會提供所需的一切設備,但他更習慣用自己的工具,這樣效率和安全感都更高。
晚上,他和幾個在深圳的朋友小聚,算是給自己餞行。
好友張昊聽說他要回宏達科技,眼睛瞪得老大:“你不是說那破公司把你心都傷透了,這輩子再也不踏進去一步嗎?怎么又回去了?”
“情況不一樣了,現在他們是請我回去,而且價錢開得不錯。”李維喝了口啤酒,淡淡地說。
“多少錢?”張昊好奇地湊過來。
“差旅全包,外加一萬八的顧問費,而且把我以前被扣的四萬多塊錢也要回來了。”
“嘖嘖,可以啊兄弟!”張昊吹了聲口哨,“看來你這技術是真過硬,離了你他們還真玩不轉。不過你還是得多留個心眼,那幫搞管理的心眼多著呢。”
“我知道,這次我是去解決問題拿錢的,不是回去受氣的。”李維笑了笑,但笑容里并沒有多少輕松。
他心里清楚,技術問題往往伴隨著復雜的人事關系,這一趟未必會那么順利。
周六清晨六點,天剛蒙蒙亮,李維就起床了。
洗漱完畢,檢查了一遍隨身物品,他叫了輛網約車直奔寶安機場。
清晨的深圳交通順暢,不到四十分鐘就抵達了航站樓。
換了登機牌,通過安檢,他來到貴賓休息室,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打開筆記本開始仔細研究宏達技術部發來的故障報告。
報告寫得很詳細,列舉了系統崩潰前后的各種異常現象:主控面板所有指示燈亂閃、機械臂動作錯亂、傳送帶無故急停、中央控制器報出大量無法解析的通訊錯誤代碼。
從這些描述來看,問題很可能出在系統最核心的“多設備協同控制模塊”上。
這個模塊是李維當年花了最多心思設計的部分,它采用了一種獨特的異步通訊協議,用以協調生產線上的十二個不同工站、三十多臺設備之間的動作順序和數據交換。
優點是效率極高,延遲極低,但缺點也非常明顯——對時序的要求極為苛刻,任何一個環節的通訊延時或數據錯位,都可能導致整個鏈條崩潰。
報告最后提到,在系統徹底癱瘓前,曾嘗試過一次“小幅度的性能優化升級”。
李維的眉頭皺了起來,他大概猜到問題出在哪兒了。
八點二十分,飛機準時起飛。
望著窗外漸漸變小的城市輪廓,李維心中泛起一種奇特的感慨。
三年前,他帶著滿心的疲憊和失望離開蘇州,來到深圳尋找新的機會。
三年后,他又因為曾經的“作品”被請回去,身份和心態都已截然不同。
兩個多小時的航程很快過去,飛機平穩降落在蘇州碩放機場。
剛打開手機,就收到一條來自趙靜的短信,告知接機司機已在到達廳等候,并附上了司機的姓氏和車牌號。
走出航站樓,李維很快找到了舉著寫有自己姓名接機牌的司機。
對方是一位五十歲上下、面相和善的老師傅,自稱姓徐。
“李工一路辛苦了,車就在那邊,我先送您去酒店休息。”徐師傅熱情地接過李維手中的行李箱。
“麻煩徐師傅了。”李維禮貌地點點頭。
車子駛出機場,開上通往市區的高速路。
窗外是典型的江南初冬景象,遠處的水鄉輪廓在薄霧中若隱若現,與深圳那種撲面而來的現代感截然不同。
“李工以前在咱們公司待過吧?”徐師傅一邊開車一邊閑聊起來。
“嗯,三年前離開的。”李維簡單地回答。
“那您這次回來,感覺肯定不一樣了。”徐師傅笑呵呵地說,“公司這幾年變化挺大的,特別是周總來了以后,管理上規矩多了,待遇也比以前好了些,就是技術上的事好像一直不太順,老是出些奇奇怪怪的問題。”
李維心中微微一動,但面上不動聲色,只是隨口附和了幾句。
車子開了約五十分鐘,停在了工業園區附近一家外觀頗為氣派的五星級酒店門口。
“李工,公司給您訂的是行政套房,在二十六樓,視野很好。這是房卡,您先休息,王總監說下午三點在公司等您。”徐師傅將房卡和一張寫有公司地址的名片遞給李維。
道謝后,李維拉著行李箱走進酒店大堂。
快速辦好入住手續,他乘電梯直達二十六樓。
房間比他預想的還要寬敞,客廳、臥室、工作區劃分清晰,落地窗外能俯瞰大半個工業園區的景象。
放下行李,他看了眼時間,剛過中午十二點。
距離下午的會面還有三個小時,他決定先吃點東西,再看看技術資料。
剛在房間叫了送餐服務,手機就響了起來,是一個本地手機號。
“李工您好,我是王濤,聽說您已經到酒店了?”電話那頭傳來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語氣聽起來還算客氣,但隱隱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躁。
“王總監您好,我剛到不久。”李維平靜地回答。
“情況是這樣的,生產線那邊現在壓力非常大,幾個副總都在催,我想我們能不能把見面時間稍微提前一點?咱們邊吃邊聊,也好盡快確定維修方案。”
李維沉吟了一下,他原本想利用下午見面前的這段時間再深入研究一下故障報告,但對方既然主動提出提前,他也不好斷然拒絕。
“可以,地點王總定吧。”
“就在您酒店二樓的淮揚菜館,我大概十二點半到,您看方便嗎?”
“沒問題,一會兒見。”
掛掉電話,李維快速換了身正式些的衣服,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儀表。
鏡中的自己比起三年前,少了幾分青澀和焦慮,多了些沉穩和淡然。
十二點半,李維準時來到二樓的餐廳包廂。
王濤已經等在門口,見到他立刻滿臉堆笑地迎上來。
“李工,好久不見!風采更勝當年啊!”
“王總過獎了,您看起來也挺精神。”李維和他握了握手,語氣平淡。
王濤比三年前發福了一些,梳著一絲不茍的背頭,穿著剪裁合身的深色西裝,手腕上戴著一塊價值不菲的名表,標準的成功企業高管模樣。
兩人落座后,王濤熱情地招呼服務員點菜,專挑昂貴的招牌菜點,顯得十分大方。
“李工,這幾年在深圳發展得不錯吧?聽說自己開工作室了,還是自由職業好啊,時間自己掌握,賺得也不少。”王濤一邊倒茶一邊寒暄。
“還好,混口飯吃。”李維不想多談自己的事,直接把話題引向正事,“王總,故障報告我看了,問題很可能出在協同控制模塊上,報告里提到系統崩潰前做過一次‘優化升級’,具體改動了哪些部分?”
王濤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嘆了口氣:“唉,這事怪我,沒把好關。您離開后,技術部招了幾個新人,其中有個叫劉浩的年輕人,腦子活,技術底子也不錯,半年多前升了主管。他覺得您原來設計的通訊協議有些步驟可以精簡,就帶著小組做了一次代碼重構,本來測試環境跑得好好的,誰想到一上生產線就出這么大亂子。”
李維心中了然,果然又是這種“優化”惹的禍。
工業控制系統的核心邏輯,穩定性和可靠性永遠是第一位的,那些看似“冗余”的步驟,往往都是應對各種極端情況的保險措施。
“改動后的代碼和測試記錄,我能看一下嗎?”李維問。
“當然,我已經讓劉浩準備好了,下午到公司就能看到。”王濤連忙點頭,“李工,不瞞您說,現在公司上下都指著您了,這條生產線要是再開不起來,損失可就太大了。”
“我需要先看到現場和代碼才能判斷。”李維沒有立刻打包票,“如果是軟件邏輯問題,修復起來相對快一些,如果是硬件或者更深層的系統性問題,可能需要更長時間。”
“理解理解,您先看,有什么需要公司配合的,盡管提。”王濤的態度顯得非常配合。
這頓午飯吃得不算太久,一點半左右,兩人就起身前往公司。
坐在王濤的豪華轎車里,李維看著窗外熟悉的街景,那些曾經日夜奔波的道路和建筑,如今看來既熟悉又陌生。
車子駛入宏達科技所在的工業園區,那座熟悉的藍色標志大樓再次出現在眼前。
李維心中五味雜陳,但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
走進公司大門,前臺已經換了新的面孔和裝修風格,顯得更加時尚現代。
走廊墻上掛著嶄新的企業文化宣傳板,寫著“創新、協同、擔當、共贏”之類的標語。
“李工,這邊請,技術部在五樓。”王濤引著李維走向電梯。
電梯門打開,迎面走來一個抱著一摞文件的女員工,看到王濤和李維,愣了一下,隨即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李……李工?您回來了?”
李維認出了她,是當年行政部的小楊,如今看起來成熟干練了不少。
“楊小姐,好久不見。”李維微笑著點了點頭。
“真是好久不見!您這是……”小楊看了一眼王濤,似乎明白了什么,“回來幫忙解決生產線問題的吧?太好了,大家都急壞了。”
簡單的寒暄后,李維跟著王濤來到了技術部辦公區。
開放式的大辦公室里,二十幾個技術人員正在各自的工位上忙碌,敲擊鍵盤的聲音和低聲討論的聲音交織在一起。
“大家停一下。”王濤拍了拍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介紹一下,這位是李維李工,咱們公司智能裝配線系統的原設計者,這次專門從深圳請回來協助我們解決系統故障,大家歡迎。”
辦公室里響起了零星的掌聲,不少老員工認出了李維,眼神里流露出驚訝和復雜的神情,也有新員工好奇地打量著這位傳說中的“原設計者”。
“李工,這位就是劉浩,現在負責生產線系統的維護和開發。”王濤指著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看起來有些書卷氣的年輕人說道。
劉浩連忙上前一步,伸出手,語氣有些緊張和慚愧:“李工您好,久仰您的大名,這次……這次真是對不起,是我把事情搞砸了。”
李維和他握了握手,平靜地說:“先看看具體情況吧,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
“是是是,您說得對。”劉浩連連點頭,“代碼和日志我都已經整理好了,您現在要看嗎?”
“去車間吧,我想先看看設備實際狀態。”李維說道。
一行人穿過辦公區,通過一道安全門,進入了與辦公樓相連的生產車間。
巨大的車間里燈火通明,但原本應該轟鳴運轉的智能裝配線此刻卻一片死寂,各種機械臂和傳送帶靜止不動,像一頭失去了生命的鋼鐵巨獸。
幾個穿著灰色工裝的維修人員正在主控柜前忙碌著,看到王濤帶著人過來,都停下了手里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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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維徑直走向那臺他再熟悉不過的主控柜。
打開柜門,里面密密麻麻的線路板、控制器和接線端子,依舊按照他當年設計的布局排列著。
一種奇異的親切感涌上心頭,仿佛時光倒流回了那些埋頭苦干的日子。
“劉主管,把你修改過的代碼,在主控電腦上調出來我看看。”李維說道。
劉浩立刻拿出隨身攜帶的平板電腦,連接到主控柜的調試端口,快速操作了幾下,屏幕上顯示出了系統的源代碼界面。
李維俯下身,仔細瀏覽那些被標記為“已修改”的代碼段。
越看,他的眉頭皺得越緊。
劉浩的“優化”,主要集中在精簡通訊協議的握手和確認環節上,他刪除了幾個在李維看來至關重要的延時等待和狀態校驗函數,理由是這些函數“降低了系統的理論響應速度”。
“劉主管,你刪除的這個三百毫秒延時,知道是用來做什么的嗎?”李維指著其中一段代碼問道。
劉浩推了推眼鏡,顯得有些局促:“我覺得這個延時沒有必要,主控器發送指令后,從站設備應該在百毫秒內響應,加上這個延時反而降低了整體循環速度。”
“理論上是這樣。”李維的語氣依然平靜,但帶著不容置疑的肯定,“但在實際工業環境中,電磁干擾、電壓波動、機械負載變化,都可能導致從站設備的響應出現微小延遲。這個三百毫秒的緩沖,就是為了確保在所有從站都確認收到并準備好執行指令后,主控才進入下一個步驟。你刪了它,一旦某個從站因為任何原因響應慢了零點幾秒,整個指令序列就會錯亂。”
劉浩的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我……我當時只做了模擬環境測試,模擬器里的設備響應是理想的,沒想到實際環境……”
“工業控制系統,最忌諱的就是脫離實際環境的‘理想化優化’。”李維直起身,目光掃過王濤和劉浩,“王總,問題根源我大概清楚了,修復方向就是將被錯誤刪減的關鍵代碼恢復。但我需要時間逐一核對,而且系統停了這么多天,可能還有其他潛在問題被引發,我需要做一次完整的深度診斷。”
“大概需要多久?”王濤急切地問。
“如果只是代碼還原,順利的話今天半夜就能完成初步版本。但完整的測試和系統穩定性驗證,至少還需要兩個工作日。”李維給出了一個相對保守的估計。
王濤明顯松了口氣:“好,好!李工,那就全拜托您了!需要什么人手、什么設備,盡管跟劉浩說,公司全力配合!”
李維點了點頭,不再多言,拉過一把椅子坐在主控電腦前,開始專注地工作。
他將劉浩提供的修改后代碼與自己移動硬盤中保存的原始版本進行逐行比對,將那些被刪除或改動的函數和參數一點點恢復。
這是一個極其耗費精力和耐心的工作,任何一點細微的差錯都可能導致修復失敗。
劉浩和另外兩名技術員站在旁邊,大氣都不敢出,默默地看著李維操作。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車間里的照明燈自動亮起,將李維專注的側影映在光滑的地面上。
晚上七點多,李維終于完成了核心通訊協議代碼的還原工作,并運行了一次初步的模擬測試。
測試程序顯示,基本的指令收發和協同邏輯已經恢復正常。
“今天先到這里吧。”李維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頸,“我回酒店再分析一下系統日志,明天上午開始進行模塊化測試。”
“辛苦了辛苦了!”王濤一直等在旁邊,此刻趕緊上前,“李工,晚上一起吃個飯吧,給您接風洗塵。”
“謝謝王總好意,不過我有點累了,想早點回去休息,明天還要工作。”李維婉拒了。
“那好,那我讓徐師傅送您回酒店,您好好休息。”王濤也不再堅持。
回到酒店房間,李維感覺身心俱疲,但腦子里那根弦還緊繃著。
他洗了個熱水澡,強迫自己放松下來,然后打開筆記本電腦,開始仔細研讀從公司服務器上下載的完整系統日志。
日志文件非常龐大,記錄了系統過去三個月內的幾乎所有操作和事件。
李維設定了幾個關鍵過濾器,著重查看系統崩潰前后一段時間內的異常記錄。
突然,幾條被標記為“安全警告”的日志引起了他的注意。
時間顯示,在系統徹底崩潰前約十五分鐘,有一個陌生的設備嘗試接入生產網絡,并且連續進行了多次身份驗證攻擊。
前三次攻擊都被防火墻成功攔截,但第四次,這個設備使用了一個有效的、但早已注銷的舊管理員賬號,成功通過了驗證,并與主控系統建立了短暫的連接。
就在連接建立后的幾秒鐘內,海量的垃圾數據包涌向主控器,緊接著,系統日志就出現了大量匪夷所思的錯誤,直至最終記錄中斷。
李維的背脊微微發涼。
這看起來不像是一次單純的代碼優化失誤引發的崩潰,更像是一次有預謀的、針對性的網絡攻擊。
攻擊者不僅知道如何繞過公司的網絡防護,甚至還掌握著已經失效的內部高權限賬戶信息。
他立刻拿起手機,撥通了王濤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