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聯(lián)
我叫程宇,26歲那年花35萬買了套學區(qū)房。
簽合同那天,賣房的王大爺笑得特別慈祥,還拍著我的肩膀說:"小伙子,這房子以后就是你的了,好好過日子。"我當時真信了,還覺得自己運氣好,遇到了通情達理的老人。
裝修花了15萬,地板、墻面、家具,全按婚房標準來的。我和女友每天泡在裝修現(xiàn)場,規(guī)劃著未來的生活。
裝完我就出國進修了,想著回來就結婚,在這個家開始新生活。
可當我站在家門口,鑰匙怎么也插不進去的時候,我知道出事了。
敲開門,王大爺靠在門框上,身后客廳里黑壓壓一片人——他的7個兒女,還有孫子孫女,十幾口人正在我的房子里吃火鍋。油煙味撲面而來,電視開得震天響。
"你誰啊?"王大爺瞇著眼,上下打量我。
我愣了三秒:"我......我是房主啊,程宇,您還記得嗎?"
"房主?"老頭突然冷笑起來,"我在這住了三十年,什么時候輪到你一個外人做主了?"
他身后,那幾個兒女齊刷刷站起來,眼神不善。一個光頭壯漢走到門口,胳膊比我大腿還粗:"你最好搞清楚狀況再說話。"
那一刻,看著自己精心裝修的墻面貼滿了舊報紙,地板被砸得坑坑洼洼,我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我被騙了,而且騙得很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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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買房這事,得從我準備結婚說起。
我在一家外企做技術員,月薪八千,女友陳曉在銀行上班。我們戀愛三年,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陳曉的父母提了一個要求:必須有學區(qū)房。
"現(xiàn)在孩子上學競爭多激烈你知道嗎?沒有學區(qū)房,以后怎么辦?"陳曉轉述她媽媽的話。
我理解,但壓力大。橡樹灣市區(qū)的學區(qū)房,動輒五六十萬,我父母攢了一輩子錢,也就二十來萬。我自己手里有點積蓄,但離首付還差一大截。
那天下午,我在"安居房產(chǎn)"中介門店閑逛,想碰碰運氣。
"小程,你運氣來了。"業(yè)務員小張神秘兮兮地把我拉到一邊,"有套房子剛掛出來,絕對適合你。"
我不太相信:"學區(qū)房能便宜到哪去?"
小張壓低聲音:"楓林小區(qū),東華實驗小學學區(qū),六樓,68平,只要35萬。"
我愣了:"你逗我呢?那片的房子最少50萬起步。"
"真的,房主急著回老家養(yǎng)老,價格能商量。"小張拿出房源照片,"你看看,位置多好。"
照片上是一套老式兩居室,雖然裝修陳舊,但能看出格局方正。我心動了,但也有疑慮:"這么便宜,不會有什么問題吧?"
小張拍胸脯:"我做中介五年了,這種急售的房子見多了。老人家就是想快點處理掉,回老家享清福。"
第二天,我約了父母一起去看房。
楓樹小區(qū)建于八十年代,六層樓房,沒電梯。我們爬到六樓,累得直喘氣。敲門,一個老人開了門。
"你們就是來看房的?進來吧。"
王大爺73歲,個子不高,但精神矍鑠。他穿著整潔的白襯衫,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說話條理清晰。
房子確實舊,但收拾得干凈。客廳里擺著老式沙發(fā)和茶幾,墻上貼著發(fā)黃的墻紙。臥室里是木板床和老衣柜,廚房還是煤氣灶。
"房子是老了點,但質量好。"王大爺介紹道,"我在這住了三十年,一家人都在這長大的。"
我媽問:"您這么好的房子,為什么要賣?"
王大爺嘆了口氣:"我七個孩子都在外地工作,一個人住太冷清了。我老家在云陽縣,想回去和老朋友們住。"
"您子女同意嗎?"我爸比較謹慎。
"同意,同意的。"王大爺連連點頭,"他們都說了,讓我自己做主。反正他們在外地都有房子,這套留著也是空著。"
我試探性地問:"35萬,這個價格......"
王大爺擺擺手:"我不缺錢,就想快點處理掉。你們要是誠心要,我還能再讓點。"
我和父母交換了眼神,都覺得這個老人挺實在。
小張在一旁補充:"王大爺?shù)漠a(chǎn)權證、身份證都齊全,過戶沒問題。"
"那我們考慮考慮。"我說。
王大爺?shù)沽瞬杞o我們:"小伙子,我看你挺順眼的。這房子賣給你,我也放心。你們年輕人好好過日子,以后孩子上學也方便。"
聽到這話,我心里暖暖的。
回家路上,陳曉特別興奮:"這房子太合適了!35萬,我們完全負擔得起!"
我媽也說:"那老人看著挺善良的,不像壞人。"
只有我爸皺著眉:"這么便宜,總覺得有點不對勁。"
"您想多了。"我說,"人家就是想回老家,著急賣而已。"
三天后,我們決定買下這套房子。
簽合同那天,王大爺特別配合。他拿出產(chǎn)權證、身份證、戶口本,資料一樣不少。
"這房子是我的名字,沒有任何糾紛。"王大爺指著產(chǎn)權證說,"你們放心。"
我仔細看了產(chǎn)權證,確實是王大爺?shù)拿郑怯洉r間是三十年前。沒有抵押記錄,沒有查封信息。
小張幫我們辦理過戶手續(xù),一切順利。
在銀行轉賬的時候,我問王大爺:"您真的考慮清楚了?"
老人笑著說:"考慮清楚了。我都這把年紀了,還能有什么考慮的?錢夠花就行,房子留著也沒用。"
35萬全款到賬,王大爺當場數(shù)了數(shù),滿意地點點頭。
"小伙子,以后這房子就是你的了。"他拍著我的肩膀,"好好過日子,有了孩子記得好好培養(yǎng)。"
"您放心,我一定會的。"我握著老人的手,心里充滿感激。
辦完過戶,我請王大爺吃了頓飯。席間,老人說了很多話,講他年輕時的故事,講孩子們小時候的趣事。
"這房子承載了我太多回憶。"王大爺有些感慨,"但人總要往前看,不是嗎?"
我點點頭,覺得這個老人真通透。
吃完飯,王大爺說:"我收拾東西需要點時間,大概兩三個月。你們不著急吧?"
"不著急,您慢慢來。"我說,"反正我們還要裝修。"
"那就好,那就好。"王大爺笑了。
離開飯店的時候,陳曉挽著我的胳膊:"你看,這老人多好。我們真是運氣好。"
"是啊。"我也這么覺得。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想著未來的生活。有了房子,就可以結婚了。裝修好了,接父母過來住。以后有了孩子,還能上好學校。
一切都那么美好。
我完全沒想到,這只是噩夢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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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拿到產(chǎn)權證的第二天,我和陳曉就開始規(guī)劃裝修。
"一定要裝得溫馨點。"陳曉拿著裝修雜志,興奮地說,"客廳用暖色調,臥室要有大衣柜......"
我們找了三家裝修公司報價,最后選了朋友介紹的一個裝修隊。包工包料,預算15萬。
"15萬不少了。"我媽有點心疼,"簡單裝裝不就行了?"
"媽,這是我們的婚房,當然要裝好點。"我說。
陳曉也勸我媽:"阿姨,我們就這一次,以后都不用再折騰了。"
我媽最終同意了。
裝修正式開始前,我去房子里清理舊家具。王大爺也在,正在收拾東西。
"這些家具我不要了,你們處理吧。"老人說。
"那我們就扔掉了?"我問。
"扔吧,扔吧,都是舊東西。"王大爺擺擺手。
我叫了幾個朋友,幫忙把舊家具搬下樓。老式的木沙發(fā)、衣柜、床,都堆在樓下,等垃圾車來拉走。
搬東西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王大爺一直站在窗口看著,眼神有些復雜。
"大爺,您舍不得?"我問。
王大爺轉過頭,眼眶有點紅:"住了三十年,怎么會不舍得?但人總要往前看。"
我不知道該說什么,只是拍了拍老人的肩膀。
那天晚上,家具都清空了。我站在空蕩蕩的客廳里,突然有種說不出的感覺。這個房子,曾經(jīng)裝滿了一個家庭的記憶,現(xiàn)在全都被清空了。
"你在想什么?"陳曉問我。
"沒什么,就是覺得......挺感慨的。"我說。
"感慨什么?"
"這房子對王大爺來說,是大半輩子。對我們來說,是新的開始。"
陳曉笑了:"你今天怎么這么多愁善感?"
"可能是搬家具累了吧。"我也笑了。
裝修正式開始。
工人們先拆除了舊墻紙和地板。墻面重新刮膩子、刷漆,選了溫暖的米黃色。地板換成了復合木地板,淺棕色,踩上去很舒服。
客廳和臥室之間的墻打通了一部分,做了一個開放式的書架。陳曉說,以后可以放書和裝飾品。
廚房改造最費勁。原來的老式灶臺拆掉,重新鋪瓷磚,裝整體櫥柜。陳曉選了白色柜門配黑色臺面,說這樣顯得干凈。
衛(wèi)生間也全部翻新。墻面貼了淺灰色瓷磚,裝了淋浴房和智能馬桶。
臥室里定制了一個大衣柜,從地面一直到天花板,能放很多東西。床是我們一起挑的,1.8米的大床,配了乳膠床墊。
裝修期間,陳曉幾乎每天都要去工地看看。她對每個細節(jié)都很在意,瓷磚縫隙要對齊,柜門開關要順暢,燈光亮度要合適。
"你這也太較真了。"我說。
"這是我們的家,當然要較真。"陳曉認真地說,"我要讓這個家完美。"
有一次,陳曉和工人因為墻面顏色爭執(zhí)起來。
"我要的是暖米黃,這個太白了!"陳曉指著墻面說。
工人解釋:"這已經(jīng)是暖色了,干了以后會更黃一點。"
"不行,我要重新刷!"陳曉堅持。
最后工人妥協(xié)了,重新調了顏色刷了一遍。
我在旁邊看著,覺得陳曉為了這個家真的很用心。
裝修過程中,王大爺偶爾會過來看看。
"裝得不錯啊。"老人夸贊道,"比我當年住的時候氣派多了。"
"您看著滿意就好。"我說。
王大爺在房子里轉了一圈,摸著墻面:"這墻面刷得真平整。"
"師傅手藝好。"我說。
"你們年輕人有想法。"王大爺感慨,"不像我們那個年代,有房子住就不錯了,哪還講究這些。"
陳曉給王大爺?shù)沽怂?大爺,您看我們這樣裝修可以嗎?"
"可以,可以,挺好的。"王大爺連連點頭。
有一次,王大爺站在臥室窗口,看著外面發(fā)呆。
我走過去:"大爺,您在看什么?"
"沒什么。"王大爺回過神,"就是想起以前的事了。"
"您在這住了三十年,肯定有很多回憶。"我說。
"是啊。"王大爺嘆了口氣,"我七個孩子都在這長大的。小時候,這房子擠得很,但熱鬧。現(xiàn)在他們都走了,就剩我一個老頭子。"
我不知道該怎么安慰他,只是陪著他看了一會兒窗外。
三個月后,裝修終于完工了。
我和陳曉站在煥然一新的客廳里,激動得說不出話。
明亮的客廳,溫馨的臥室,整潔的廚房,這就是我們夢想中的家。
"太美了。"陳曉眼眶濕潤,"我們終于有自己的家了。"
我抱著她:"是啊,我們的家。"
那天晚上,我們沒有離開,就在新房子里待到很晚。我們坐在沙發(fā)上,規(guī)劃著以后的生活。
"等我們結婚了,就把父母接過來住幾天。"我說。
"好啊,讓他們也看看我們的新家。"陳曉靠在我肩膀上。
"以后有了孩子,那個小臥室就是兒童房。"
"想得挺遠。"陳曉笑了。
"人總要有夢想嘛。"
我們聊到深夜才離開。鎖門的時候,我回頭看了一眼這個家,心里充滿了幸福感。
但很快,我就要為這份幸福付出代價。
裝修完工后,我開始催促王大爺搬家。
第一次去,王大爺正在收拾東西。
"大爺,收拾得怎么樣了?"我問。
"快了,快了。"王大爺說,"東西太多,慢慢來。"
"要不要我?guī)湍?
"不用,不用,我自己來。"
又過了兩周,我再去,發(fā)現(xiàn)東西好像沒怎么少。
"大爺,您這......"我有點著急。
"小程啊,你別急。"王大爺說,"我一個老人家,動作慢,你體諒體諒。"
我不好意思逼得太緊:"那您大概還要多久?"
"一個月,最多一個月。"王大爺拍胸脯保證。
一個月后,我再去,東西還在。
這次陳曉也跟著去了,她已經(jīng)有些不耐煩了。
"大爺,您到底什么時候搬?"陳曉直接問。
"哎呀,這不是在收拾嗎?"王大爺有點不高興,"你們年輕人就是急性子。"
"我們也是想早點住進去。"我打圓場。
"我知道,我知道。"王大爺擺擺手,"再給我點時間。"
陳曉拉著我出了門,在樓道里抱怨:"這老頭是不是故意拖著?"
"也許真的是東西太多。"我說,"畢竟住了三十年。"
"我看他根本不想搬!"陳曉提高了聲音。
"別急,再等等。"我安撫她。
但陳曉說對了。
接下來的兩個月,王大爺一直在"收拾東西",但房子始終沒有騰空。
我去過很多次,每次老人都說"快了快了",但就是不搬。
陳曉開始懷疑:"他是不是想反悔?"
"應該不會吧。"我說,"錢都收了,房子也過戶了。"
"那他為什么不搬?"
"也許真的舍不得?"
"舍不得就別賣啊!"陳曉越說越氣。
我也開始不安。但那個時候,我收到了一個通知——公司要派我去海外分部進修一年。
這是個難得的機會,對我的職業(yè)發(fā)展很重要。
"你去吧。"陳曉說,"房子的事我來盯著。"
"那我們的婚期......"
"推遲一年。"陳曉雖然有些失望,但還是支持我,"機會難得,不能錯過。"
臨走前,我最后一次去找王大爺。
"大爺,我要出國一年。"我說,"您能不能在我回來之前搬走?"
王大爺看著我,突然笑了:"你放心去吧,我保證下個月就搬。"
"真的?"
"真的,我兒子會來幫我搬。"王大爺信誓旦旦。
我松了一口氣:"那就拜托您了。"
"你就放心吧。"王大爺拍著胸脯。
我把備用鑰匙留給父母,囑咐他們定期去房子看看。
"你放心去吧。"父親說,"家里的事交給我。"
我出國了。
在國外的日子很忙碌,每天都在學習和工作中度過。偶爾給父母打電話,他們都說一切正常。
我以為,等我回來,就能住進那個溫馨的家,和陳曉結婚,開始新生活。
但我錯了。
等待我的,是一場徹頭徹尾的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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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飛機降落在橡樹灣國際機場的時候,是個陰天。
我拖著行李箱走出航站樓,給父母打電話。
"爸,我到了。"我說,"我直接去房子那邊看看。"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兒子......"母親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異樣,"你......你先回家吧。"
"怎么了?"我心里一緊。
"房子......房子有點情況。"母親吞吞吐吐。
"什么情況?王大爺還沒搬走?"
"你先回來,我們慢慢說。"父親接過電話。
我感覺不對勁,直接打車去了楓林小區(qū)。
一路上,我的心跳得很快。會出什么事?王大爺不會還賴著不走吧?
爬到六樓,我站在自己家門口。
門看起來和一年前沒什么兩樣,只是多了些污漬。我掏出鑰匙,插進鎖孔。
插不進去。
我又試了一次,還是插不進去。
鎖芯被換了。
我的手開始發(fā)抖。深吸一口氣,我用力敲門。
"誰啊?"里面?zhèn)鱽硪粋€粗啞的男聲。
"開門!我是房主!"我喊道。
門開了一條縫,一個光頭壯漢探出頭來。他看起來四十多歲,膀大腰圓,脖子上有紋身。
"你誰啊?"他警惕地看著我。
"我是程宇,這房子的主人!"我努力壓住怒火。
"什么房主?這是我爸的房子。"光頭男冷笑。
"你爸?"我愣了,"你是......"
"我是王建,王大爺?shù)亩鹤印?他擋在門口,"有事嗎?"
我往里看,透過門縫,能看到客廳里坐滿了人。至少有十幾個,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電視開得很大聲,空氣中彌漫著油煙味和汗臭味。
"讓開!"我推開王建,沖進了客廳。
眼前的景象讓我徹底僵住了。
我的家,我花15萬精心裝修的家,變成了什么樣子?
客廳的白墻上,貼滿了舊報紙和發(fā)黃的塑料布。沙發(fā)上堆著被褥和衣服,茶幾上擺著剩菜剩飯。地板上到處是垃圾,煙頭、瓜子殼、塑料袋,散發(fā)著難聞的氣味。
更可怕的是地板。我花了大價錢鋪的復合木地板,被掀開了好幾塊,露出下面的水泥地面。
"你們......你們在干什么?"我的聲音在顫抖。
"改水電呢。"王建理所當然地說,"這房子管道老化了,得修。"
我沖到臥室。
臥室里搭著鐵架子床,上下鋪,擠了五六個人。我定制的大衣柜門被卸了下來,靠在墻角。床上堆滿了雜物。
廚房更慘。整體櫥柜被拆得亂七八糟,臺面上堆著鍋碗瓢盆。墻上的瓷磚也被砸掉了幾塊。
"這是怎么回事?!"我沖出臥室,大聲質問,"你們憑什么動我的房子?!"
客廳里的人都停下來,齊刷刷看著我。
一個老人從臥室里走出來,正是王大爺。
他穿著背心短褲,手里拿著茶杯,慢悠悠地走到我面前。
"你誰啊?"王大爺瞇著眼看我,仿佛第一次見。
"大爺,我是程宇啊!"我?guī)缀鹾傲顺鰜恚?您把房子賣給我的!您忘了?"
"賣房?"王大爺突然笑了,聲音里帶著嘲諷,"我什么時候賣房了?"
我感覺腦子嗡的一聲。
"您......您在開玩笑吧?"我的聲音開始發(fā)抖,"我們簽了合同,過戶了,錢也給您了......"
"那是你騙我的!"王大爺突然提高聲音,"我一個老人家,哪懂什么合同!你就是騙我!"
"我怎么騙您了?!"我急得眼淚都快下來了。
"你說得好聽,什么35萬,結果就給了我?guī)兹f塊!"王大爺指著我,"你還說會照顧我,結果把我趕出去!"
"沒有這回事!"我大喊,"我給了您35萬,全款!銀行轉賬都有記錄!"
"那是假的!"王建走過來,站在他父親身邊,"我爸被你騙了,老年癡呆,糊里糊涂就簽了字。"
我看著他們父子倆,感覺像是在做噩夢。
"老年癡呆?"我不敢相信,"他當時清清楚楚......"
"你胡說!"一個女人沖出來,三十多歲,化著濃妝,"我爸有病,你不知道嗎?你就是欺負老人!"
"我沒有!"我辯解。
"還說沒有?"又一個男人站起來,"你用那么低的價格騙我爸賣房,不是欺負是什么?"
"35萬不低!"我說,"這是市場價......"
"市場價?"王建冷笑,"這房子值六十萬!你用35萬買,不是騙是什么?"
我被包圍了。
王大爺?shù)钠邆€子女,加上他們的家人,十幾個人圍成一圈,七嘴八舌地指責我。
"欺負老人!"
"騙子!"
"想搶我爸的房子!"
"報警!報警抓他!"
我的腿在發(fā)抖。我掏出手機,翻出產(chǎn)權證的照片。
"你們看!"我舉著手機,"產(chǎn)權證上寫的是我的名字!這房子已經(jīng)是我的了!"
王大爺看都不看:"那是假的,你偽造的。"
"怎么可能是假的?!"我快要崩潰了,"這是房產(chǎn)局發(fā)的!"
"房產(chǎn)局也被你騙了。"王建說,"我爸當時神志不清,那些手續(xù)都不算數(shù)。"
我看著他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他們是故意的。
這不是誤會,這是騙局。
"我要報警。"我顫抖著拿出手機。
"報啊。"王建抱著胳膊,"你以為警察會幫你?"
我撥打了報警電話。
等待警察的十分鐘里,我站在門口,看著這些人在我的家里若無其事地生活。
有人在看電視,有人在廚房煮東西,有人在打牌。仿佛這就是他們的家,而我才是闖入者。
我的眼淚忍不住流下來。
這是我和陳曉的家。我們規(guī)劃了那么久,裝修得那么用心。每一個細節(jié)都傾注了我們的心血和期待。
現(xiàn)在全毀了。
樓道里傳來腳步聲,鄰居們聞聲出來看熱鬧。
一個大媽小聲說:"又吵起來了。"
"又?"我抓住這個詞,"您說'又'?"
大媽看了我一眼:"你是......"
"我是房主,程宇。"我說。
大媽露出同情的表情:"哎呀,你就是那個買房的小伙子啊。"
"您知道這里發(fā)生了什么嗎?"我急切地問。
大媽嘆氣:"這一家人鬧騰好幾個月了。從夏天開始,陸陸續(xù)續(xù)搬進來的。"
"夏天?"我算了算時間,那是我出國三個月后。
"對啊。"大媽說,"先是那個光頭帶著老婆孩子搬進來,說是照顧老人。后來又來了幾個,說也是王大爺?shù)膬号?
"他們一共有多少人?"
"十幾個吧,具體我也數(shù)不清。反正每天吵吵鬧鬧的,樓下都能聽見。"
"他們說為什么搬進來?"
"說老人年紀大了,需要照顧。"大媽搖頭,"但我看不像。這么多人擠在一起,能照顧好嗎?"
我又問了幾個鄰居,得到的信息都差不多。王家人是在我出國幾個月后陸續(xù)搬進來的,一開始說是短住,后來就不走了。
警察來了。
兩個民警,一男一女。
"誰報警?"男警察問。
"我。"我舉手。
"什么情況?"
我把事情經(jīng)過說了一遍。警察聽完,看了我的產(chǎn)權證和購房合同。
"從法律上看,這房子確實是你的。"男警察說。
我松了一口氣:"那能讓他們搬走嗎?"
男警察為難地看了看王家人:"這個......比較復雜。"
王大爺突然捂著胸口:"哎喲......我心臟疼......我要死了......"
他一下子坐到地上,臉色發(fā)白,大口喘氣。
幾個子女慌忙圍上去。
"爸!爸!"
"快叫救護車!"
"都是他害的!逼我爸,我爸有心臟病!"王建指著我喊。
女警察趕緊撥打120。
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救護車很快來了。醫(yī)護人員把王大爺抬上擔架。老人躺在擔架上,眼睛微微睜開,看了我一眼。
那一眼,讓我脊背發(fā)涼。
他的眼神里,沒有痛苦,只有得意。
那是一個表演者在謝幕時的眼神。
王家人跟著救護車走了,只留下王建在房子里。
"這是民事糾紛。"男警察對我說,"我們不能強制他們搬走。你得起訴。"
"起訴要多久?"我問。
"不好說,可能幾個月,也可能一兩年。"
"那我現(xiàn)在怎么辦?"
警察沉默了。
"你們先好好協(xié)商。"女警察說,"實在不行,就走法律程序。"
警察走了。
我站在門口,看著王建。他靠在墻上,抽著煙,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你們......"我的聲音哽咽,"你們?yōu)槭裁匆@樣?"
王建吐了個煙圈:"這房子本來就是我爸的。"
"可他已經(jīng)賣給我了!"
"那又怎樣?"王建冷笑,"我們現(xiàn)在住在這里,你能怎么辦?"
"我會起訴!"
"起訴啊。"王建不屑地說,"我爸有心臟病,還有老年癡呆。法院敢把一個病老頭趕出去?"
我無言以對。
"小子,我勸你識相點。"王建走到我面前,"要么你放棄這房子,要么你拿錢出來,我們私了。"
"私了?"
"給我們五十萬,我們就搬走。"
"你們已經(jīng)拿了三十五萬!"我?guī)缀鹾傲顺鰜怼?/p>
"那不算。"王建揮揮手,"我爸說那錢是你騙的,不算數(shù)。你想拿回房子,就得重新買。"
"這是搶劫!"
"隨便你怎么說。"王建拍拍我的肩膀,"好好考慮考慮吧。"
他轉身進了房子,嘭的一聲關上了門。
我站在樓道里,渾身發(fā)抖。
給父母打電話,他們很快趕來了。母親一看到我就哭了。
"兒子,對不起,對不起......"母親抱著我,"都是媽沒用......"
"到底怎么回事?"我問。
父親嘆了口氣,把事情經(jīng)過說了一遍。
原來我出國兩個月后,父親去房子查看,發(fā)現(xiàn)門鎖被換了。他敲門,王建開的門。
"你們干什么?"父親質問。
"我們照顧老人。"王建說。
"這房子已經(jīng)賣給我兒子了,你們不能住在這里!"
王建拿出一份文件:"看清楚,我爸撤銷了交易。這房子還是他的。"
父親看了那份文件,是一份公證書,說王大爺要撤銷房屋買賣。
"這不可能!"父親說,"房子都過戶了!"
"我爸被你們騙了。"王建冷冷地說,"他有病,神志不清。"
"胡說!"
"你想怎樣?"王建突然兇了起來,"老東西,我告訴你,這房子我們住定了。你要是敢報警,我就告你們虐待老人!"
"虐待?"父親愣了。
"我爸賣房后天天哭,都是你們害的!"王建威脅道,"我要讓你們坐牢!"
父親被嚇住了。他是個老實人,從沒和這種人打過交道。
母親后來也去了幾次,都被王家人趕出來。
"我們本來想告訴你。"母親哽咽,"但你在國外,學業(yè)重要......我們怕影響你......"
"所以你們一直瞞著我?"我的聲音在顫抖。
"對不起......"父親低下頭。
我沒有責怪他們。我知道他們也是無能為力。
那天晚上,我沒有回父母家。我在小區(qū)樓下坐了一夜,看著六樓那扇窗。
那是我的家。
可現(xiàn)在,我連自己的家都進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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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第二天一早,我找到律師事務所。
推開門,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律師接待了我。他叫林川,聽說是專門處理房產(chǎn)糾紛的。
"坐。"林川示意我坐下,"說說你的情況。"
我把事情從頭到尾講了一遍。講到一半,我的聲音就開始發(fā)抖。講完,我已經(jīng)泣不成聲。
林川遞給我紙巾,沉默了一會兒。
"這種案子,我見過不少。"他說,"但你這個,算是比較惡劣的。"
"我能拿回房子嗎?"我問。
"法律上,你肯定能贏。"林川說,"產(chǎn)權證在你名下,購房合同、轉賬記錄都齊全。這房子就是你的。"
我松了口氣:"那就好......"
"但是。"林川話鋒一轉,"執(zhí)行會很困難。"
"為什么?"
"對方顯然是有預謀的。"林川說,"他們會用各種手段拖延。老人有病,子女無家可歸,這些都是他們的理由。"
"那怎么辦?"
"先起訴。"林川說,"我需要調查一些東西。你把所有資料給我。"
我把產(chǎn)權證、購房合同、轉賬記錄都給了他。
"還需要什么?"我問。
"我要去公證處查一些東西。"林川說,"你回去等消息吧。"
兩天后,林川打來電話。
"你馬上來一趟。"他的聲音很急,"有重要發(fā)現(xiàn)。"
我趕到律師事務所。林川正坐在辦公桌前,面前攤著幾份文件。
"看這個。"他遞給我一個牛皮紙袋。
我打開紙袋,里面是兩份公證文件。
第一份是《意定監(jiān)護協(xié)議公證書》。
我仔細看著文件。內(nèi)容是王大爺指定大兒子王強為自己的監(jiān)護人,理由是"年老體衰,精神狀態(tài)不穩(wěn)定"。
辦理日期是——過戶前三天。
我的手開始顫抖。
第二份是《撤銷房屋買賣聲明公證書》。
內(nèi)容是王大爺聲明自己被"脅迫賣房",要求撤銷交易。還說自己當時神志不清,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辦理日期是——我出國后第二個月。
我看著這兩份文件,感覺天旋地轉。
"這......這是什么意思?"我問。
林川的臉色很難看:"這說明,對方早有預謀。"
"預謀?"
"你看。"林川指著第一份文件,"過戶前三天,他就辦了'意定監(jiān)護'。這是在為將來'神志不清'做鋪墊。"
"然后呢?"
"然后他收你的錢,過戶。"林川繼續(xù)分析,"等你出國了,他立刻辦理'撤銷聲明'。"
"可是房子已經(jīng)過戶了,這份聲明有用嗎?"我問。
"在法律上,產(chǎn)權已經(jīng)轉移,這份聲明改變不了什么。"林川說,"但它可以制造法律糾紛,讓你無法順利收房。"
我明白了。
"所以他們讓子女大規(guī)模入住,形成既定事實。"我說,"等我回來,就以各種理由拖延。"
"對。"林川點頭,"最終目的,可能是逼你放棄,或者讓你出更多錢'買斷'。"
我癱坐在椅子上。
這是一個精心設計的騙局。從一開始,王大爺就沒打算真的賣房。
"可是,他為什么要這樣?"我不明白,"他已經(jīng)拿了35萬了。"
"可能是家庭內(nèi)部有矛盾。"林川說,"我需要調查一下。"
接下來的幾天,林川開始調查王家的情況。
他查到了王大爺?shù)你y行流水。
"你看。"林川把打印出來的流水遞給我。
我仔細看著。35萬,分五次轉給了不同的人。
第一筆:10萬,轉給王磊。
第二筆:10萬,轉給王芳。
第三筆:5萬,轉給王建。
第四筆:5萬,轉給王強。
第五筆:5萬,分別轉給另外三個子女。
所有轉賬都在過戶后一周內(nèi)完成。
"這說明什么?"我問。
"說明他當時神志非常清醒。"林川說,"分配明確,每筆轉賬都有目的。"
"可他們說老人有老年癡呆......"
"那是騙人的。"林川說,"一個老年癡呆患者,不可能這么清楚地分配財產(chǎn)。"
林川又找到了王家的鄰居,了解更多情況。
一個住在對門的大爺說:"王老頭有七個孩子,但關系不好。"
"怎么不好?"林川問。
"老大是干部,老二做生意,都算有錢。但老三老四老五,都是普通工人,不太富裕。"
"還有呢?"
"最小的兩個,一個兒子一個女兒,都是啃老的。"大爺說,"尤其那個小兒子,好賭,欠了不少錢。"
"所以王大爺要賣房還債?"
"應該是。"大爺點頭,"但他只給小兒子和小女兒多分錢,其他幾個不滿意。"
林川又問:"那這次他們?yōu)槭裁炊及徇M來?"
"聽說是老大牽頭,要把房子'奪回來'。"大爺說,"他們覺得老頭偏心,賣房的錢分配不公平。"
林川把這些信息都告訴了我。
"所以,這是一場家庭內(nèi)部的財產(chǎn)爭奪。"我苦笑,"而我,成了犧牲品。"
"可以這么說。"林川說。
"那現(xiàn)在怎么辦?"
"起訴。"林川說,"我們有足夠的證據(jù)證明買賣有效,證明老人當時神志清醒。"
我點點頭。
訴訟開始了。
我起訴王大爺和他的七個子女,要求他們騰退房屋。
王家也提起了反訴,要求確認房屋買賣合同無效。
一審開庭那天,我第一次見到王家的全部成員。
七個子女,加上王大爺,八個人坐在被告席上。
他們請了一個專業(yè)律師,四十多歲,西裝革履,看起來很有經(jīng)驗。
"我方認為,買賣合同應當無效。"對方律師站起來,"理由有三:第一,王大爺患有認知障礙,簽合同時神志不清。第二,合同價格明顯偏低,存在欺詐。第三,買賣未經(jīng)子女同意,屬于重大誤解。"
林川立刻反駁:"第一,被告提供的病歷是在交易后才開具的,不能證明交易時神志不清。第二,35萬是合理市場價,不存在欺詐。第三,房屋產(chǎn)權在王大爺名下,他有權自主處分,無需子女同意。"
雙方爭執(zhí)了很久。
對方律師拿出王大爺?shù)牟v,說老人有輕度認知障礙。
林川拿出銀行流水,證明老人在交易后清楚地分配了財產(chǎn)。
對方律師說35萬太低,是欺詐。
林川拿出周邊房價對比,證明35萬是合理價格。
法官讓王大爺本人陳述。
老人站起來,看起來很虛弱。
"我......我當時糊涂了。"王大爺說,"他們說得好聽,我就信了。后來我才知道,我被騙了。"
"您當時是怎么'糊涂'的?"法官問。
"我......我記不清了。"王大爺搖頭,"年紀大了,記性不好。"
"那您還記得收到35萬嗎?"
"記得......不,不記得......"王大爺一會兒點頭,一會兒搖頭。
林川站起來:"法官,我申請播放交易當天的監(jiān)控錄像。"
監(jiān)控錄像播放了。畫面上,王大爺清清楚楚地簽字、按手印,還和工作人員交談。整個過程,老人思路清晰,反應正常。
對方律師沉默了。
庭審持續(xù)了一整天。
最后,法官宣布休庭,擇日宣判。
三個月后,判決下來了。
"一審判決:確認房屋買賣合同有效。被告王大爺及其子女應于判決生效之日起三十日內(nèi)騰退房屋。"
我贏了。
那一刻,我激動得流下了眼淚。
"別高興得太早。"林川提醒我,"他們可能會上訴。"
果然,王家不服,立即提起上訴。
二審又等了幾個月。
最終,二審維持原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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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終于可以拿回房子了。
但執(zhí)行階段,遇到了新的困難。
法院執(zhí)行局的法官第一次上門執(zhí)行,王大爺又"病"了。他躺在床上,捂著胸口,臉色蒼白。
"我有心臟病......動不了......"老人虛弱地說。
幾個子女跪在門口,抱著執(zhí)行法官的腿。
"求求你們,我爸真的有病!"
"我們真的無家可歸!"
"給我們點時間,讓我們找地方住!"
執(zhí)行法官為難了。
就在僵持的時候,林川接到了一個電話。
他聽完,臉色變了。
"程宇,你馬上來我辦公室。"林川的聲音很急。
我趕到律師事務所。林川正在電腦前查資料。
"怎么了?"我問。
"我托人查了王家?guī)讉€子女的房產(chǎn)信息。"林川說,"你猜怎么著?"
"怎么了?"
"王建名下有兩套房。"林川轉過電腦屏幕給我看,"一套在市區(qū),一套在郊區(qū)。"
我愣住了:"兩套?"
"對。"林川繼續(xù)說,"王強的女兒在國外留學,每年學費生活費至少五十萬。"
"所以......"
"所以他們根本不是'無家可歸'。"林川說,"這完全是在演戲。"
我握緊了拳頭。
"還有更重要的發(fā)現(xiàn)。"林川打開一個文件夾,遞給我一份資料。
"這是什么?"
"我托人從公證處調出來的。"林川說,"除了那兩份公證書,還有一份。"
我打開資料,看到了第三份公證文件。
文件的標題讓我整個人僵住了。
"這......這怎么可能?"我的聲音在顫抖。
林川的表情很凝重:"我也沒想到。"
我看著文件上的內(nèi)容,手抖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