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
01
深秋的午后，陽光帶著一絲涼意，灑在老城區的十字路口。王師傅騎著他的舊電動自行車，車筐里塞滿了剛買的新鮮蔬菜。他小心翼翼地拐過街角，眼看就要穿過馬路了。
“砰！”
一聲悶響，伴隨著車輪摩擦地面的尖銳聲。王師傅還沒反應過來，就覺得一股力量從側后方襲來，他連人帶車側翻在地，車筐里的菜滾了一地。
“哎喲……我的腰！”
王師傅疼得直咧嘴，掙扎著想爬起來。他抬眼一看，撞他的也是一輛電動車，車主是個年輕小伙子，叫李明，此刻正手忙腳亂地扶起自己的車，臉色煞白。
“大爺！您沒事吧？我……我剛才在看手機，沒注意看路。” 李明趕緊跑過來，想扶王師傅。
“你還看手機！你撞人了！” 王師傅一把打開他的手，吃力地坐起來，眉頭緊鎖，“我的老腰啊，怕是斷了！你小子，得負責！”
“是是是，我負責，我帶您去醫院檢查，費用我出！” 李明急得團團轉，他只是個普通的打工族，看這架勢，有點慌神。
這時，周圍立刻圍上來一群看熱鬧的市民。
“小伙子，撞到老人可不得了，趕緊打急救電話啊！” 一個大媽喊道。
“對啊，我看這大爺摔得不輕，先送醫院要緊。” 另一位熱心市民附和。
王師傅卻擺了擺手，拒絕了眾人的提議。
“不用去醫院！小伙子，去醫院檢查，又是住院又是跑腿的，多麻煩？這樣，你給我二十萬，咱們私了！” 王師傅顫巍巍地指著李明，語氣堅定。
此話一出，周圍的人瞬間安靜了。
李明瞪大了眼睛，以為自己聽錯了：“二十萬？！大爺，您……您開玩笑吧？這，這只是電動車剮蹭，您看起來只是擦傷啊！二十萬，我傾家蕩產也拿不出來啊！”
“什么叫剮蹭？我這老骨頭，可經不起你這么一撞！誰知道有沒有內傷？萬一落下殘疾，誰來養我？二十萬，一分不能少，算是我的醫療費、營養費、誤工費和精神損失費！你要是不給，咱們就……” 王師傅故意拖長了聲調，威脅的意味十足。
“大爺，您這不是敲詐嗎？我最多給您五千塊，讓您好好檢查一下。” 李明的聲音帶著哭腔。
“五千？打發叫花子呢！二十萬，沒得商量！要么拿錢，要么就走著瞧！” 王師傅的態度異常強硬。
圍觀群眾也開始議論紛紛。
“二十萬？這老人心太黑了吧，看他走路都穩著呢，就是擦破點皮。”
“誰讓小伙子全責呢，可這數字也太離譜了。”
李明徹底傻眼了，他感到無比絕望，這簡直是飛來橫禍。
02
就在李明手足無措，準備撥打求助電話時，人群外傳來一個沉穩的聲音。
“等等。”
一個中年男子，穿著干凈的夾克，從一輛停在路邊的小轎車里走了下來。他徑直走到王師傅和李明的身邊。
“二位，先別爭了。我是旁邊這輛車的車主，剛才的事情，我這里看得一清二楚。” 中年男子指了指自己的車，隨后從口袋里拿出一個小小的U盤，“我的行車記錄儀，高清、全景、無死角，完整記錄了事故發生的前因后果。”
中年男子名叫張強，他本打算去市場買點東西，恰好目睹了整個過程。
王師傅臉色微微一變，但很快又恢復了鎮定，冷哼一聲：“記錄儀又怎么樣？事實就是他撞了我，他全責！他看手機是事實，你那記錄儀還能把他看手機的畫面給抹了不成？”
“大爺，您說得沒錯，他看手機確實不對，也確實是導致事故發生的原因之一。” 張強平靜地說，“不過，我建議咱們把錄像看一遍，再來談這個‘全責’和‘二十萬’的問題，如何？”
李明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連忙點頭：“對！看錄像！讓大家看看！張大哥，麻煩您了！”
張強走到自己的車邊，打開后備箱，取出一臺便攜式筆記本電腦，將U盤插上。周圍的市民也好奇地圍了過來，伸長了脖子，都想看看這高清錄像到底記錄了什么“秘密”。
王師傅緊張地搓著手，但仍嘴硬道：“看就看！清者自清！難道你還能說是我自己撞上來的不成？”
張強沒有理會他，徑直點開了視頻文件，將電腦屏幕朝向眾人。
畫面中，清晰地顯示著事故發生前的幾秒鐘。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李明騎著電動車，左手扶把，右手拿著手機，確實略微低頭，注意力不集中。他沒有減速，直奔十字路口。
接著，重點來了——王師傅的電動車，從另一側出現。
王師傅沒有看向李明來車的方向，而是突然猛地向左側打了一把方向，車頭幾乎是以一種不自然的姿態，主動迎向了李明的車頭右側。
在兩車接觸的瞬間，王師傅沒有采取任何避讓或剎車的動作，身體非常迅速地側倒，整個過程顯得異常“流暢”和“專業”。
最關鍵的一幀，被張強調出并暫停：就在兩車即將接觸的那一瞬間，王師傅的眼神，分明是朝向李明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得逞的笑意。
03
“我的天哪！這……這哪是撞上，這是迎上去的吧？” 圍觀的人群中，有人忍不住驚呼出聲。
“看那方向，王大爺本來是直行，突然偏了那么大一個角度，他要是不打那個方向，根本就撞不到李明啊！” 另一個人指出關鍵。
李明看著視頻，整個人都懵了，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大爺……您……您怎么能這樣啊！您是故意撞我的？！”
張強按下了播放鍵，讓大家看完了王師傅摔倒的全過程。
“大家看仔細了，” 張強沉聲說道，“雖然小伙子李明有玩手機的過錯在先，但根據這個角度和路徑，如果王師傅是正常行駛或避讓，兩車最多是擦肩而過。可王師傅這個轉向幅度，簡直是主動送上門去。更別提他這個摔倒姿勢，太快、太順、太不自然了，看起來更像是訓練有素。”
王師傅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他氣急敗壞地指著張強，聲音都變了調：
“你胡說八道！你跟這小子是一伙的吧？你想訛我！你偽造視頻！那是我急著避讓，緊張之下打錯了方向！你少在這里血口噴人！”
“大爺，有沒有偽造，技術鑒定說了算。” 張強不慌不忙，指了指視頻畫面右下角的時間戳，“這段視頻，從我停車到事故發生，全程無剪輯。另外，您說您是緊張之下打錯了方向，我這里還有一段后續錄音，您聽聽。”
張強點開了一個音頻文件。音頻中傳來王師傅最初的喊疼聲和李明的道歉聲，一切都很正常。
隨后，張強把音頻快進到王師傅提出索賠的部分，清晰地再次播放了那句話：
王師傅的聲音： “不用去醫院！小伙子，去醫院檢查，又是住院又是跑腿的，多麻煩？這樣，你給我二十萬，咱們私了！”
張強暫停了音頻，看向王師傅：“大爺，您從倒地到提出二十萬索賠，這中間不超過兩分鐘。您對自己的傷情判斷如此迅速且精準，直接拒絕了醫院檢查的提議，直奔天價私了。這不符合一個意外受害者的正常反應。您摔倒的位置，離您的目的地還有一段距離，為什么要選擇在車輛較多的路口突然變向，然后迅速索賠，而且要價剛好是二十萬這個普通人難以承受的數字？”
李明徹底明白了，他憤怒地看著王師傅：“你……你是個碰瓷的！你太惡毒了！二十萬，差點毀了我！”
周圍的群眾也炸開了鍋：
“真是太缺德了！沒想到在這兒還能遇到這種事！”
“虧他還是個老人，利用大家的同情心來訛錢！”
王師傅的心理防線徹底崩塌，他知道無法再抵賴了。他深吸一口氣，語氣突然變得平靜，但眼神中卻透著一股說不出的狠戾和絕望。
04
王師傅慢慢地從地上站了起來，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動作利落得完全不像一個剛被電動車撞倒的老人。他走到張強面前，直勾勾地盯著屏幕上自己那張帶著“得逞笑意”的臉。
他沒有再否認，也沒有再為自己辯解。他看了看周圍憤怒的人群，又看了看旁邊如釋重負、但仍心有余悸的李明。
隨后，王師傅的嘴角竟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他看著張強和李明，平靜地、一字一句地開口了：
“沒錯，是我主動迎上去的。”
全場嘩然，所有人都被他這句直白的承認驚得說不出話來。
李明呆住了，張強也皺緊了眉頭，他預料到對方是碰瓷，但沒想到會如此坦然地承認。
王師傅環顧四周，聲音不大，但在死寂的空氣中卻異常清晰：
“我知道你們會報警，也知道你們會去鑒定，但我告訴你們，這二十萬，我一定要拿到手。”
他停頓了一下，伸出了一根顫抖的手指，指著李明，又指了指張強，臉上帶著一種讓人毛骨悚然的表情，仿佛在看兩個已經跌入陷阱的獵物。
“你們以為，我只是為了二十萬嗎？” 王師傅詭異地笑了，笑容中充滿了不甘、怨恨，以及一種徹骨的寒意。
他向前走了一步，貼近李明，用一種只有幾個人能聽到的、沙啞的聲音，說出了一句讓在場所有人，包括張強，瞬間目瞪口呆的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