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那場決定生死的滴血驗親,我賭贏了。
白礬的秘密被揭開,祺貴人被打入冷宮,皇后的算盤碎了一地。
皇上抱著我,言語間的憐惜與愧疚,幾乎要將我溺斃。
可我知道,那雙深邃的龍目里,一根名為“懷疑”的毒刺,已經悄然種下。
直到那個電閃雷鳴的雨夜,一聲來自冷宮的、瘋癲的哭喊,劃破了紫禁城的夜空。
“皇上!您難道忘了嗎?那剪紙小像,后來可是在十七爺的懷里啊!”
雨聲中,那瘋婦又畫蛇添足地,喊出了一句更為誅心的話。
一句,在所有人口中,都從未播出過的臺詞。
那句話,像一道無聲的驚雷,劈開了君王最后的偽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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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景祺閣的地面,被宮人們用清水反復沖刷了數遍。
但空氣中,似乎依然殘留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和白礬那特有的、不易察覺的澀味。
祺貴人瓜爾佳氏,那個曾經像一只開屏孔雀般,在后宮里招搖過市的女人,如今的下場,比孔雀還不如。
她被皇上廢為庶人,打入了那座有進無出的冷宮。
她的家族,瓜爾佳一族,也因她這愚蠢的誣告,龍顏大怒,被尋了個由頭,削爵的削爵,罷官的罷官。
一夕之間,樹倒猢猻散。
而始作俑者,景仁宮的那位,我的好姑母,皇后烏拉那拉氏,雖然憑借著太后的庇護和多年經營的“賢德”名聲,暫時保住了后位。
但經此一役,她也算是元氣大傷,損兵折將,短時間內,再也掀不起什么大風浪了。
我,熹貴妃甄嬛,則成了這場驚心動魄的宮斗大戲里,表面上,最大的贏家。
皇上將我緊緊地擁在懷里,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清冷的龍涎香味,將我團團包圍。
他用他那象征著無上權力的明黃龍袍,為我輕輕拭去臉頰上早已冰冷的淚痕。
他的聲音里,充滿了失而復得的后怕,和加倍的憐惜。
“嬛嬛,是朕不好,是朕糊涂,竟然信了那賤婦的讒言,險些……是朕讓你受委"屈了。”
他將弘瞻和靈犀兩個孩子,從乳母手中接過來,緊緊地摟在自己的懷里。
他用自己那略帶胡茬的下巴,挨個蹭著他們嬌嫩的小臉,反復地親吻著。
“朕的皇子,朕的公主,朕的寶貝,差點就……朕絕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你們母子三人,絕不!”
接下來的日子,皇上的恩寵,像決了堤的潮水一般,瘋狂地,涌向我的永壽宮。
珍貴的賞賜,一箱一箱地,流水般地送了進來。
東海進貢的夜明珠,大如鴿卵,光華流轉。
西域番邦獻上的紅寶石,色如鴿血,璀璨奪目。
江南織造局新制的云錦蘇繡,五光十色,幾乎堆滿了我的整個庫房。
他甚至下旨,要在下個月,為我舉行一場史無前例的、比當年華妃更甚的盛大封妃儀式。
以彌補這些年,我對他的“委屈”和“忠貞”。
一時間,我甄嬛,風頭無兩,成了這紫禁城里,最炙手可熱的女人。
所有人都認為,我終于苦盡甘來,徹底坐穩了這六宮第一寵妃的寶座。
連我身邊最沉穩的槿汐,和早已嫁作人婦、卻依舊為我操心的浣碧,都喜不自禁。
她們每次見到我,臉上都掛著藏不住的、發自內心的笑容。
只有我自己知道。
在那看似風平浪靜、恩寵無邊的海面之下,潛藏著的,是怎樣洶涌澎湃、足以將人瞬間吞噬的暗流。
勝利的喜悅,并沒有在我的心中停留太久。
因為我太了解眼前這個男人了。
我太了解,這位與我同床共枕多年的君王,有著怎樣一顆比鋼鐵還硬,比深海還難測的帝王之心。
他是一個多疑的君王。
這種多疑,早已深入他的骨髓,成為他性格中,最堅不可摧的一部分。
滴血驗親那天,祺貴人那番言之鑿鑿、甚至不惜以全族性命作保的指控,雖然最終被證明是誣告。
但那些話,就像一根根淬了劇毒的、看不見的細小銀針。
雖然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我一根根地拔除了。
卻依舊在他的心里,留下了密密麻麻的、永不愈合的針眼。
那個針眼,平日里,風和日麗的時候,或許感覺不到。
但一旦遇到陰雨天,便會隱隱作痛,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他。
提醒著他,曾經有過那樣一場關于血統的、驚心動魄的背叛與驗證。
我開始敏銳地,捕捉到一些,不同尋常的細節。
比如,在夜深人靜,他留在永壽宮過夜的時候。
他會抱著熟睡的弘瞻,借著床頭那盞昏黃的燭光,一看,就是半個時辰。
他會用他那因為常年批閱奏折而生出薄繭的指腹,反復地,一遍又一遍地,摩挲著弘瞻那張與他并無太多相似之處的稚嫩眉眼。
他的眼神,幽深得像一口不見底的古井。
那井里,翻涌著的,是我看不懂的,極其復雜的情緒。
有失而復得的慶幸,有為人父的慈愛,但更多的,是一種揮之不去的審視和探究。
再比如,有一天,他處理完政事,破例留在我的永壽宮用晚膳。
蘇培盛在一旁,恭恭敬敬地伺候著布菜。
皇上看著正在我懷里,呀呀地學著說話的弘瞻,忽然沒頭沒尾地,對蘇培盛感嘆了一句。
“蘇培盛,你看這孩子,眉眼之間,倒是有幾分……像老十七小時候的模樣。”
老十七,果郡王,愛新覺羅·允禮。
聽到這個名字,我正在給弘瞻喂食的手,不受控制地,劇烈地抖了一下。
一勺滾燙的蛋羹,就這么猝不及防地,濺在了我的手背上。
帶來一陣火辣辣的、鉆心的灼痛。
我身邊的蘇培盛,更是嚇得一個激靈。
他手里的那雙銀箸,“哐當”一聲,掉在了地上,發出清脆而刺耳的聲響。
他連忙低下頭,將自己的身子,躬得更低了,幾乎要貼到地面上去。
“皇上說笑了。六阿哥龍章鳳姿,天庭飽滿,自然是像極了皇上您。”
蘇培盛的聲音,帶著一絲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顫抖。
皇上沒有再說話,只是輕笑了一聲。
那笑聲里,聽不出半分喜怒。
他繼續逗弄著懷里的弘瞻,仿佛剛才那句話,真的只是一句隨口的、無心的感嘆。
可我知道,不是。
從蘇培盛那瞬間變得煞白的臉色,和他那幾乎要貼到地上的、過分恭敬的姿態中。
我敏銳地,捕捉到了那份不同尋常的恐懼。
皇上,已經開始懷疑了。
而這顆種子,一旦被種下,就絕不會輕易枯萎。
它只會在某個不為人知的、陰暗的角落,瘋狂地汲取著君王那與生俱來的多疑和敏感作為養分。
然后,在某個我意想不到的時刻,破土而出,長成一棵足以將我,和我的孩子們,徹底毀滅的參天大樹。
我的心,又一次,被高高地,懸在了半空中。
無處安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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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景仁宮內,一片死寂。
上好的汝窯青花瓷茶杯,被皇后烏拉那拉氏狠狠地摔在地上。
“啪!”
一聲清脆而刺耳的碎裂聲,在這座寂靜得近乎壓抑的宮殿里,顯得格外突兀。
滾燙的茶水,混著茶葉的碎末,濺濕了她那身象征著無上尊榮的明黃色鳳袍。
“廢物!真是一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廢物!”
皇后的臉上,再也沒有了往日里,在人前端莊溫婉、母儀天下的模樣。
她的五官,因為極致的憤怒而扭曲,顯得有些猙獰可怖。
跪在她面前的剪秋,嚇得渾身發抖,大氣都不敢出,連頭,都不敢抬一下。
“本宮籌謀了這么久,眼看著就要將那個賤人,徹底置于死地!卻被瓜爾佳氏那個蠢貨,給徹底毀了!”
皇后氣得渾身發抖,她用帶著長長護甲的手,撫著自己隱隱作痛的額角,跌坐在那張冰冷的鳳座上。
是啊,她怎么能不氣?
怎么能不恨?
滴血驗親,是她這些年來,布下的最精妙,也自認為最致命的一個局。
她利用祺貴人瓜爾佳氏家族的勢力,在朝堂之上,制造輿論。
她又收買了為甄嬛接生的太醫,拿到了所謂的“人證”。
她甚至,不惜買通了甘露寺的尼姑靜白,那個曾經與甄嬛有過節的女人,讓她來做“污點證人”。
人證,物證,環環相扣。
她本以為,這一次,一定能讓甄嬛,那個屢次三番挑戰她權威的女人,永無翻身之日。
可她千算萬算,沒有算到,甄嬛竟然能在那樣的絕境之下,冷靜地,從一碗清水的渾濁中,找到了破局的關鍵。
她不僅,輕而易舉地證明了雙生子的清白。
還順勢,將她好不容易安插在甄嬛身邊的眼線,連根拔起。
更可恨的是,皇上因此對甄嬛,更加憐惜,更加愧疚。
如今,甄嬛被晉為熹貴妃,手握協理六宮之權,風頭一時無兩。
而她這個執掌后宮多年的皇后,卻因為祺貴人的牽連,被皇上冷落了許久。
甚至連每日的晨昏定省,都被皇上以“鳳體違和,需要靜養”為由,給免了。
此消彼長之下,她怎能不恨?
“娘娘,您息怒,切莫氣壞了身子。”
剪秋像一條忠心的狗,跪行到她的身邊,伸出那雙粗糙的手,為她輕輕地捶著背。
“息怒?本宮如何息怒?”皇后一把推開她,眼神里迸發出怨毒的光,“眼看著那個賤人就要封妃了!本宮難道要眼睜睜地看著她,一步一步地,爬到本宮的頭上來作威作福嗎?”
剪秋低下頭,不敢再多說一個字。
大殿里,陷入了長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只有那座西洋進貢來的自鳴鐘,在單調地,“滴答”作響。
許久,皇后那急促的、帶著怒意的呼吸,才漸漸地,平復了下來。
她畢竟是做了幾十年皇后,在深宮里浮沉了半輩子的烏拉那拉氏。
極致的憤怒過后,是更加可怕的、徹骨的冷靜。
她緩緩地,端起侍女重新奉上的另一杯熱茶。
她用杯蓋,一下一下地,輕輕地撇去水面上漂浮的茶葉浮沫。
那動作,從容而優雅,仿佛剛才那個失態的女人,根本不是她。
她的眼神,變得幽深而冰冷,像一口看不見底的深潭。
她忽然意識到,滴血驗親雖然失敗了,但也并非全無用處。
至少,它在皇上心里,成功地,種下了一根刺。
一根,關于“血統”的,最尖銳,也最無法拔除的毒刺。
皇上生性多疑,尤其是在皇室血脈的純正性上,他有著近乎偏執的、不容挑戰的執念。
從血緣上,直接攻擊甄嬛和那兩個孩子,已經是不可能了。
那碗被動了手腳的水,已經徹底堵死了這條路。
但是,如果換一個角度呢?
如果,能讓皇上相信,那兩個孩子,即便血緣上是他的。
但在情分上,卻另有其父呢?
一個男人,尤其是像皇上這樣一個,掌控著天下所有人生殺大權的男人。
他最不能容忍的,除了權力的被挑戰,恐怕,就是女人的背叛了。
皇后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毒蛇般的微笑。
她對著一旁的剪秋,輕輕地,招了招手。
剪秋連忙將耳朵,湊了過去。
“你,”皇后在剪秋的耳邊,用只有她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吩咐道,“從今天起,每日,都去一趟冷宮。”
“娘娘?”剪秋有些不解,“瓜爾佳氏那個蠢貨,已經是一顆廢子了,我們還理她做什么?只會惹得一身騷。”
“誰說她是廢子了?”皇后冷笑一聲,眼神里閃爍著算計的光芒,“一條瘋狗,雖然不能再替本宮出去咬人了。但它的狂吠,有時候,卻能引來意想不到的獵人。”
“你每日,去給她送些吃的。不必太好,一些咱們景仁宮廚房里剩下的,還算干凈的殘羹冷炙便可。”
皇后的聲音,越發陰冷,像一條吐著信子的毒蛇。
“但你給本宮記住,每日,都必須要在她的飯食里,多加一壺酒。”
“本宮要她,一直瘋下去。瘋到……神志不清,口無遮攔,胡言亂語。”
“奴婢明白了。”剪秋的眼神里,閃過一絲了然的狠厲。
“還有,”皇后頓了頓,用她那長長的護甲,輕輕地撥弄著茶杯里的茶葉,補充道。
“你要在‘無意’之間,讓她知道,甄嬛那個賤人,如今在宮里,是何等的風光無限。”
“你要讓她知道,皇上是如何寵愛那兩個野種,甚至要為那個賤人,舉行封妃大典。”
“本宮要讓她,在無盡的嫉妒和悔恨之中,徹底地,喪失最后一絲理智。”
“奴婢遵命。”
剪秋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
景仁宮里,又恢復了往日的寂靜。
皇后端坐在那張冰冷的鳳座之上,手里,又開始一下一下地,撫摸著她那只被養得油光水滑的波斯貓“松子”。
她的眼神,望向窗外,那漆黑如墨的夜空。
甄嬛,你以為你贏了嗎?
別傻了。
在這座偌大的紫禁城里,真正的獵殺游戲,才剛剛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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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冷宮,是這座金碧輝煌的紫禁城里,最陰暗、最骯臟,也最被人遺忘的角落。
這里,沒有春夏,只有秋冬。
終年,都見不到一絲明亮的陽光,空氣中,永遠彌漫著一股潮濕、腐敗和絕望的氣味。
曾經不可一世,如同一只花枝招展的孔雀般的祺貴人瓜爾佳氏。
如今,就像一條被拔了牙、敲斷了腿的喪家之犬,被無情地,扔在了這個骯臟的角落里。
滴血驗親的慘敗,和整個家族的迅速倒臺,像兩座沉重的大山,徹底壓垮了她那本就脆弱不堪的神經。
她瘋了。
每日,她都穿著一身早已看不出原本顏色、污穢不堪的舊衣服。
披頭散發,臉上布滿了污垢。
在那個小小的、長滿青苔的院子里,像一頭被困住的野獸一樣,來回地,焦躁地走動。
她的嘴里,永遠在不停地,翻來覆去地,咒罵著那個將她親手打入地獄的女人。
“甄嬛!你這個賤人!你不得好死!”
“你和你的野種,都該被千刀萬剮!挫骨揚灰!”
冷宮里那些早已麻木的太監和宮女們,早已對她的瘋言瘋語,習以為常。
他們像看一個稀奇的怪物一樣,遠遠地,隔著一段安全的距離,看著她。
他們的眼神里,充滿了鄙夷、不屑,和一絲殘忍的快感。
有時候,他們會故意將已經餿掉的、長了綠毛的飯菜,像喂狗一樣,扔在她的腳邊。
看著她像一條真正的、餓了數日的瘋狗一樣,不顧一切地撲上去,用手抓起那些骯臟的食物,狼吞虎咽地塞進嘴里。
然后,他們便會發出一陣陣刺耳的、毫不掩飾的哄笑。
只有剪秋,每日,都會在固定的時辰,來到這個被所有人遺棄的地方。
她會帶來一個食盒,里面,裝著一些景仁宮廚房里剩下的,還算干凈的殘羹冷炙。
以及,一壺必不可少的,能燒穿喉嚨的烈酒。
祺貴人看到剪秋,就像一個溺水的人,看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她會發瘋一樣地撲上去,抓住剪秋的衣角,像哈巴狗一樣,苦苦地哀求。
“姑姑,好姑姑!你跟皇后娘娘說說,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求她大發慈悲,救我出去!”
剪秋只是冷冷地,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神里沒有一絲一毫的憐憫。
她將手里的食盒和酒壺,重重地,放在冰冷的、長滿青苔的石階上。
“我們娘娘說了,你若還想有出去的一天,就得拿出點,更有用的‘證據’來。”
“證據?我哪還有什么證據?”祺貴人絕望地,歇斯底里地哭喊起來,“我說的都是真的!那兩個孩子,就是野種!就是甄嬛和那個該死的溫實初的野種!皇上為什么不信我?為什么?”
剪秋看著她那副瘋癲的樣子,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冰冷的冷笑。
“光是嘴上說,有什么用?你得拿出點,能讓皇上,自己去信,自己去疑心的東西。”
說完,剪秋便不再理會她的哭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轉身,頭也不回地離去。
祺貴人抱著那壺冰冷的烈酒,坐在同樣冰冷的石階上。
她一邊大口地喝著,一邊哭,一邊咒罵。
酒精,成了她唯一能麻痹自己那早已千瘡百孔的神經的東西。
而剪秋每次來,都會“無意”之間,向她透露的,關于甄嬛如今在宮里,是如何的受寵。
關于那兩個“野種”,是如何被皇上視若珍寶。
甚至,關于皇上要為那個賤人,舉行一場前所未有的封妃大典的消息。
則像一把把淬了劇毒的、無形的刀子,將她的心,凌遲得血肉模糊。
她的精神,在酒精和嫉妒的雙重侵蝕下,變得越來越混亂,越來越失常。
這天晚上,烏云蔽月,電閃雷鳴。
一場傾盆大雨,毫無征兆地,席卷了整個京城。
祺貴人又喝多了。
她從剪秋那里,聽說了皇上今天又賞賜了甄嬛一對成色極好的南海珍珠耳環。
這個消息,成了壓垮她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披頭散發,穿著單薄的衣服,在傾盆大雨之中,沖到了冷宮那個小小的院子里。
她瘋了一樣地,在泥濘的、積水的地面上奔跑,哭喊。
她那凄厲的、如同鬼魅般的叫聲,穿透了厚厚的雨幕,傳出了冷宮高高的宮墻。
“甄嬛!你憑什么!你這個賤人!你的一切,都該是我的!是我的!”
恰巧,皇上剛從太后的慈寧宮請安出來。
他正坐著御輦,準備回養心殿休息。
御輦路過冷宮附近時,被祺貴人那凄厲的、不似人聲的哭喊聲,給吸引了。
皇上皺了皺眉,臉上露出一絲毫不掩飾的厭惡。
“什么人在外面鬼哭狼嚎?如此不成體統!”
跟在御輦旁的蘇培盛,連忙上前一步,彎著腰,低聲回道。
“回皇上的話,聽這動靜,像是……是冷宮里的瓜爾佳氏。”
“這個賤婦,還沒死心?”皇上的語氣里,充滿了不耐煩,“蘇培盛,傳朕的旨意,讓她給朕閉嘴!再敢如此喧嘩,就給朕用布堵上她的嘴!”
“喳。”
蘇培盛應了一聲,正準備轉身去傳旨。
皇上卻忽然,抬了抬手,做了一個“暫停”的手勢。
因為,他聽到,祺貴人在那雜亂無章的瘋言瘋語之中,斷斷續續地,喊出了一些,讓他感到耳熟的、觸動他敏感神經的詞語。
“……長相思……長相思又怎么樣……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合歡花……那該死的合歡花……都謝了……都該死……”
“……還有凌云峰……那該死的凌云峰……一切,都是從那個鬼地方開始的……”
長相思,是果郡王允禮,最擅長吹奏的笛曲。
合歡花,是果郡王府里,種得最多的,也是他最喜愛的花。
而凌云峰,正是當年,甄嬛被廢出宮,帶發修行的地方。
這些看似毫無關聯的詞語,在這一刻,被一個瘋癲的女人,用一種詭異的方式,串聯在了一起。
皇上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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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皇上抬了抬手,示意那些抬著御輦的太監們停下。
雨下得更大了,豆大的雨點,噼里啪啦地,瘋狂地敲打在御輦那明黃色的頂棚上,發出沉悶而壓抑的聲響。
一道慘白的閃電,毫無征兆地劃破了漆黑的夜空,瞬間將整個宮城,都照得亮如白晝。
也照亮了皇上那張陰晴不定的、威嚴的臉。
他對著身邊的蘇培盛,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然后,悄然無聲地,走下了御輦。
他像一個融入了夜色的幽靈,獨自一人,悄無聲息地,站在了冷宮外墻那片潮濕的陰影里。
他靜靜地,聽著院內那個瘋婦,在雨中,那凄厲的哭喊。
祺貴人顯然已經徹底瘋了。
她抱著院子里一根冰冷的、長滿青苔的廊柱,時而發出夜梟般的大笑,時而又發出野獸般的痛哭。
雨水混著泥水,順著她那散亂如雜草般的頭發,流過她那張曾經美艷動人,如今卻只剩下扭曲的怨毒和瘋狂的臉。
她似乎,把那根冰冷的柱子,當成了景仁宮里,那高高在上的皇后。
在向她,既邀功,又抱怨,更像是在索要一個公道。
“皇后娘娘……您為什么不幫我?您當初明明答應過我的!您為什么不信我?”
“我說的都是真的!我親眼看到的!在御花園里,那個賤人和溫實初,他們眉來眼去的!他們早就有私情!”
她顛三倒四地,反復說著一些,關于滴血驗親時,那些早已被當眾推翻的所謂“證據”。
皇上聽著,臉上露出了顯而易見的不耐煩和厭惡的神色。
他正準備轉身離開,覺得再聽下去,也只是浪費時間。
祺貴人卻忽然,換了一種語氣。
她的哭聲,變得更加凄厲,也更加絕望。
“是啊……我真傻……我怎么會那么傻……”
“我怎么會想著,用溫實初那個沒用的廢物,去扳倒她呢?”
“我早該想到的……我早就該想到的……”
雨越下越大,祺貴人的哭喊聲,在轟隆的、仿佛要將天都劈開的雷聲的間隙中,顯得格外清晰,也格外詭異。
她緩緩地抬起頭,對著那電閃雷鳴的天空,發出一陣杜鵑啼血般的狂笑。
雨聲中,祺貴人高聲喊道:“皇上!您難道忘了嗎?那年倚梅園,您以為許愿的是宮女,可那剪紙小像,后來卻在十七爺的懷里!他貼身藏了那么多年啊!”
她見皇上站在暗處的身影微微一動,以為自己終于說中了要害,竟又畫蛇添足地,哭喊出另一句更為誅心的話。
那是一句劇中未播的臺詞。
皇上聽后猛地一僵,臉色瞬間鐵青,那句話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根燒紅的鋼針,狠狠地,扎進了他的心里,扎進了他作為男人,作為帝王,最不可觸碰的逆鱗之上。
他眼中燃起滔天的、幾乎要將理智都焚燒殆盡的怒火。
他猛地轉過頭,那雙早已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地,像要吃人一樣,盯住了身旁早已嚇得魂不附體的蘇培盛。
他的聲音,像是從牙縫里,一個字一個字地,擠出來的,帶著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允禮和甄嬛,果真有私情?”
蘇培盛聽到這句如同來自地獄深淵的問話,瞬間面色慘白如紙,毫無血色。
他的雙腿,像被抽去了骨頭一樣,猛地一軟,“噗通”一聲,就跪在了滿是泥濘的雨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