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遠兒,你可算回來了……"二叔拉著我的手,渾濁的眼睛里泛著淚光。
我心里一緊,這個一輩子要強的老人,從來沒在我面前掉過眼淚。
上次見面還是三年前二嬸的葬禮,那時候他雖然悲痛,但也只是紅著眼眶默默流淚。
今天這是怎么了?
"二叔,出什么事了?"我扶著他坐下,院子里的蘿卜干鋪了一地,菜園子卻被踩得稀爛。
二叔抹了把眼淚,聲音發顫:"遠兒,二叔這輩子沒求過你什么,但這次……真的被人欺負得走投無路了。
"他說著,從衣兜里掏出一疊皺巴巴的紙,"他們要征我的地,只給兩萬塊一畝,不簽字就天天來鬧……"
我接過那些征地協議,心里涌起一股怒火。
剛調任清河市委書記才一個月,本想悄悄回村看看二叔,沒想到會碰上這種事。
更讓我沒想到的是,接下來發生的事,會徹底改變這個村子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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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調任文件下來那天,辦公室里擠滿了前來祝賀的人。我一個個應付著,心里卻說不出的疲憊。四十二歲,從副市長到市委書記,很多人都說我前途無量,可我自己知道,這個位置坐得有多如履薄冰。
送走最后一批客人,已經是晚上九點。我打開辦公桌的抽屜,里面放著一張老照片。照片上,二叔還很年輕,穿著洗得發白的中山裝,笑容憨厚。那是1998年,我考上省城的大學,家里湊不齊學費,是二叔把準備蓋新房的三萬塊錢塞給了我爹。
"遠兒要好好念書,咱們林家就指望他了。"二叔當時拍著我的肩膀說。
這一晃,二十多年過去了。我從一個窮學生變成了市委書記,可二叔還住在那個破舊的老房子里,守著那幾畝薄田。上次二嬸去世,我因為開會沒能及時趕回去,二嬸臨終前拉著我的手說:"遠兒,你二叔一個人在村里,你得常回去看看……"
我答應了,但這三年,工作越來越忙,一次都沒回去過。
第二天一早,我沒讓司機跟著,自己開著私家車往老家趕。車子沿著新修的柏油路駛進村子,路兩邊全是新建的小洋樓,跟我記憶中那個破敗的小山村完全不一樣了。村口立著一塊大牌匾,上面寫著"清河市美麗鄉村示范點"。
我把車停在村頭的老槐樹下,步行往二叔家走。沿途碰到幾個村民,他們都不認識我了,我也樂得清凈。
二叔家的房子在村東頭,遠遠就能看到那堵灰黑色的土墻。走近了,院門半開著,我聽到里面傳來嘆氣聲。
"二叔!"我推開門。
院子里,二叔正蹲在地上整理蘿卜干,聽到聲音抬起頭,先是愣了一下,接著眼圈就紅了。
"遠兒?真的是你?"二叔站起來,手在衣服上使勁擦了擦才敢拉我的手。他的手粗糙得像樹皮,手背上全是老年斑。
我鼻子一酸:"二叔,我回來看你了。"
二叔拉著我進屋,一個勁兒地說:"你看二叔這里亂的,也沒準備什么好吃的……"他翻箱倒柜找茶葉,手都在發抖。
我按住他的手:"二叔,別忙活了,我就是回來看看你。"
二叔這才停下來,坐在我對面,眼淚又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二叔,到底怎么了?"我追問道。
他抹了把臉,從懷里掏出那疊征地協議,雙手顫抖著遞給我:"遠兒,二叔這輩子沒求過人,但這次真的沒辦法了……"
我接過協議,仔細看了起來。協議上寫著要征收二叔家的三畝承包地,用于"清河市鄉村旅游開發項目",補償款每畝兩萬元,總共六萬塊。協議上蓋著一個"清河縣鴻泰旅游開發有限公司"的公章,落款日期是一個月前。
"他們說這是縣里的項目,必須配合。"二叔說,"可遠兒,隔壁老張家去年征地,一畝地給了五萬,怎么到我這里就只有兩萬?我去找村支書劉大勇,他說這是上面定的價,愛簽不簽。"
"你沒簽?"
"我不簽!"二叔突然激動起來,"憑什么?你二嬸走了,我一個人靠著這幾畝地過日子。一畝地才兩萬,三畝地六萬塊,我還能活幾年?這不是欺負人嗎?"
我點點頭,心里已經有了數。補償價格差距這么大,里面肯定有問題。
"不簽之后呢?"我問。
二叔的聲音變得哽咽:"劉大勇的兒子劉浩,帶著一幫小混混,三天兩頭來鬧。砸我的菜地,罵我不識抬舉,還說要拆我的房子……"他指著院子里被踩爛的菜園,"前天晚上,他們又來了,把我種的白菜全給踩了,蘿卜也拔了一地。我一個老頭子,哪里斗得過他們……"
我握緊了拳頭,指甲陷進肉里。
"遠兒,二叔不是怕他們。"二叔擦著眼淚,"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當年你上大學,家里拿不出錢,我把準備蓋房的錢給了你爹,這些年一直住在這破房子里,你二嬸也沒怨過我。她臨走前還說,遠兒有出息了,咱們林家總算出了個人物……"
他說到這里,聲音完全哽咽了:"可現在,我這幾畝地是唯一的指望,他們憑什么這樣欺負人?就因為我沒兒子,沒人給我撐腰?"
我深吸一口氣,站起身走到院子里。菜園子里確實一片狼藉,剛長出來的白菜被連根拔起,扔得到處都是。蘿卜地里全是腳印,明顯是故意踩踏的。
"二叔,這事我管了。"我轉身說。
"遠兒,你別管。"二叔急忙站起來,"你剛調來清河,別因為我這點破事得罪人。二叔大不了簽了字,六萬就六萬,我省著點花……"
"不行!"我打斷他,"二叔,你放心,這事我心里有數。"
我沒告訴二叔我的身份,只是說在市里有些關系,可以幫他打聽打聽。二叔將信將疑地點點頭,拉著我非要做頓飯。
02
吃飯的時候,二叔一個勁兒給我夾菜,都是些簡單的農家菜:咸菜、蘿卜干、炒雞蛋。他說現在一個人也做不了什么好吃的,讓我別嫌棄。
我看著這些菜,想起小時候每次來二叔家,二嬸都會做一大桌子菜。那時候家里窮,只有在二叔家才能吃飽。二叔總是把肉都夾給我,自己只吃青菜。
"二叔,菜很好吃。"我說,眼眶有些發熱。
吃完飯,我說要在村里轉轉,了解一下情況。二叔叮囑我小心點,別跟劉浩那幫人起沖突。
我走在村里的小路上,觀察著周圍的變化。村子確實發展得不錯,幾乎家家戶戶都蓋了新房,村道也修得平整干凈。村委會的大樓嶄新漂亮,門口停著好幾輛小轎車。
我在村口的小賣部買了包煙,跟老板娘閑聊起來。
"大姐,你們村現在發展得不錯啊。"我遞過去二十塊錢。
老板娘找錢的時候說:"還行吧,這幾年村里搞開發,很多人都賺了錢。"
"我聽說有個旅游項目?"
"哎呀,你說那個啊。"老板娘壓低聲音,"那就是劉大勇搞的,打著縣里的旗號圈地呢。好幾戶人家都被逼著簽了協議,價格低得可憐。"
"那為什么沒人舉報?"
老板娘嘆了口氣:"誰敢啊?劉大勇在村里當了二十年支書,跟鎮里、縣里都有關系。他兒子劉浩更是個混賬東西,帶著一幫人到處收保護費,誰不聽話就找事。"
我又問了幾個問題,心里已經有了底。這個所謂的旅游項目,明顯就是假借政府名義搞的私人開發。
晚上八點多,我正準備回二叔家,突然看到村口停了幾輛摩托車,七八個年輕人下車往村里走。為首的那個穿著皮夾克,染著黃頭發,走路橫著膀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劉哥,今晚再去嚇嚇那老頭,他肯定得簽了。"旁邊一個小個子說。
"那老東西挺硬氣,不過沒關系。"黃毛男笑著說,"我爸說了,這塊地必須拿下來,轉手就是五十萬。老東西要是再不識抬舉,就把他房子給拆了。"
我心里一沉,這個黃毛男應該就是劉浩。
他們徑直往二叔家的方向走去。我跟在后面,保持著距離。
到了二叔家門口,劉浩一腳踹開院門:"老頭,在不在家?"
我加快腳步沖了過去。
院子里,二叔正拿著扁擔站在門口,身體在發抖,但眼神很堅定。
"你們又來干什么?"二叔吼道。
"還能干什么?勸你簽字啊。"劉浩叼著煙,吊兒郎當地說,"老頭,我爸給你面子,讓你自愿簽。但你別給臉不要臉,真惹急了我們,你這破房子分分鐘就沒了。"
"我不簽!你們就是土匪!"二叔舉起扁擔。
"喲,還敢還手?"劉浩冷笑一聲,從腰間掏出一根鐵棍。
"住手!"我大步走進院子。
劉浩回頭看了我一眼:"你誰啊?多管閑事找死是吧?"
"我是林遠,他侄子。"我站在二叔面前,直視劉浩的眼睛。
"哦,就是那個當官的侄子?"劉浩上下打量我,不屑地笑了,"當官怎么樣?這是我們村的事,輪不到外人管。識相的趕緊滾,別等會兒連你一起收拾。"
"你們想怎么收拾?"我冷冷地問。
劉浩舉起鐵棍,朝我走近一步。旁邊幾個混混也圍了上來。
就在這時,劉浩的手機響了。他接起電話,臉色突然變了:"爸?什么?林書記回村了?在哪……在二叔家?"
他看向我,眼神里滿是震驚。
電話那頭傳來劉大勇急促的聲音,我雖然聽不清具體內容,但能猜到大概。
肯定是有人看到我的車,認出了車牌號,消息傳到了劉大勇耳朵里。
劉浩掛了電話,臉色青一陣白一陣,鐵棍差點掉在地上。
"林……林書記?"他結結巴巴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