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庚丁帝八年,已酉歲八月初三,衛輝西北三十里的姜塬村(今太公泉村),一場罕見的秋雨淅淅瀝瀝下了整夜。村東頭的姜家茅屋內,接生婆的呼喊與婦人的痛吟交織,忽然間,院外的太公泉傳來一聲轟然巨響,原本平緩的泉水竟噴涌丈余,化作一道白霧直沖天際。屋內,一聲清亮的嬰孩啼哭劃破雨幕,姜家戶主姜季望著襁褓中眉眼周正的男嬰,又瞥向院外異象,喃喃自語:“此子降生,泉涌如龍,將來必非池中之物。”因先祖封于呂,便為男嬰取姓呂,名尚,字子牙。這日的泉涌奇觀,也成了太公故里流傳千年的第一則傳奇。
姜塬村背靠譚山,前臨太公泉,村民多以農耕漁獵為生。子牙自幼便與這方山水結下不解之緣,每日清晨,他總愛跑到泉邊,看泉水從石縫中汩汩涌出,聽村中老人講先祖炎帝治水、大禹封呂的故事。太公泉的水格外清甜,滋養得兩岸草木蔥蘢,也滋養了子牙的聰慧心智。他不喜嬉鬧,常獨坐泉邊的臥羊石上,望著潺潺溪流發呆,仿佛能從水流的走向中參透天地玄機。
十歲那年,村里來了一位云游方士,見子牙在泉邊靜坐,便上前問道:“孩童,你在此觀水,能看出什么?”子牙抬眼反問:“先生,水往低處流,是順勢而為,可若遇山石阻攔,便會改道繞行,最終仍歸江海。這世間之事,是否也如流水這般,需懂順勢、知變通?”方士聞言大驚,隨即從懷中取出一卷竹簡遞給子牙:“此乃《陰符》殘篇,你既有這般悟性,便拿去研讀吧。”此后,子牙便常于泉邊石上攻讀典籍,太公泉的流水聲,成了他最忠實的伴讀。
時光荏苒,子牙長成了挺拔青年,身具勇力,又通詩書,成了姜塬村有名的才子。可彼時商王朝日漸腐朽,賦稅苛重,姜塬村也難逃厄運。地方官吏頻繁催繳糧稅,甚至搶奪村民財物,村中有戶孤寡老人因無力繳稅,被官吏活活打死。子牙目睹慘狀,怒不可遏,手持扁擔擋在官吏馬前,厲聲道:“百姓生計艱難,爾等卻橫征暴斂,與強盜何異?”官吏見狀,命手下上前捉拿,子牙憑借過人武藝,打得眾人落荒而逃。
經此一事,子牙深知僅憑一己之力無法改變現狀,便心生游學之意,想遍歷天下,尋找救國救民之道。臨行那日,村民們齊聚太公泉邊為他送行,村老端來一碗用太公泉水沖泡的麥茶,遞到子牙手中:“孩子,喝了這碗家鄉水,無論走到哪里,都別忘了根在姜塬。”子牙雙手接過茶碗,一飲而盡,淚水混著茶水滑落:“諸位鄉親放心,我定不負家鄉期望,他日若有機緣,必為百姓謀福祉。”說罷,他對著太公泉深深一揖,轉身踏上了游學之路。
子牙的游學之路布滿艱辛。他先到朝歌,因精通算術,曾在集市幫人記賬,后又因看不慣商號老板缺斤短兩,憤而離去。為求生計,他拿起屠刀,在集市屠牛賣肉,可他賣肉從不缺斤少兩,遇到窮苦人還會無償贈送,沒過多久便賠光了本錢。后來他又輾轉至棘津,在渡口開設茶攤,一邊賣茶,一邊傾聽南來北往的商旅講述各地見聞。他將這些見聞一一記在竹簡上,分析天下大勢,漸漸形成了自己的治國方略。
在外漂泊數十載,子牙已年過四十,雖滿腹經綸,卻始終懷才不遇。妻子馬氏見他窮困潦倒,終日抱怨,最終提出離異。子牙雖心痛,卻也明白道不同不相為謀,便坦然應允。離異后的子牙,愈發思念故土,便收拾行囊,踏上了返鄉之路。
回到姜塬村時,已是深秋。村口的太公泉依舊噴涌不息,只是泉邊的臥羊石上,已長滿了青苔。村民們見子牙歸來,紛紛圍上前來,拉著他的手問長問短。得知他的遭遇后,村老安慰道:“子牙,此處永遠是你的家,若不嫌棄,便留下來吧。”子牙深受感動,便在村東頭搭了一間茅舍,定居下來。
返鄉后的子牙,并未消沉。他每日除了在泉邊研讀典籍,還主動幫助村民解決難題。當時村里的農戶種地全憑經驗,常有欠收之時。子牙根據自己游學途中所見所聞,結合姜塬村的土壤、氣候,教村民們深耕細作、合理輪作,還發明了一種簡易的灌溉工具,利用太公泉的水流澆灌農田。在他的指導下,村民們的收成大幅提高,再也不用為溫飽發愁。
村里有個年輕商販,想開一家面鋪,卻苦于不會制秤。他聽說子牙見多識廣,便上門求助,還悄悄提出:“先生,能不能給我制一把一斤少三兩的秤?這樣我就能多賺些錢。”子牙聽后,臉色一沉:“做生意當以誠信為本,缺斤短兩只會失信于人,最終得不償失。”商販卻不以為然:“這年頭,有錢才是王道,誠信能值幾個錢?”子牙見狀,便說:“我給你制一把秤,你先用著,一年后再來找我。”
子牙制秤時,特意將秤星多刻了一兩,制成了一把一斤多一兩的“良心秤”。商販拿到秤后,并未察覺異樣,歡天喜地地開起了面鋪。起初,他還擔心賺不到錢,可漸漸發現,來他面鋪買面的人越來越多,都說他的面分量足、夠實在。一年后,商販的小面鋪變成了大商行,雇了幾十個伙計,成了當地有名的富商。他想起子牙的話,專程帶著厚禮上門道謝,還疑惑地問:“先生,您給我的秤是不是有什么玄機?為何我沒缺斤短兩,反而賺了更多錢?”
子牙笑著將秤的秘密告知于他,然后說道:“一分利撐死人,三分利餓死人。做生意講究的是薄利多銷、誠信經營,你給顧客多一分實惠,顧客便會回報你十分信任,這便是經商的真諦。”商販恍然大悟,從此將“誠信為本”作為商行的宗旨,生意愈發紅火。這件事也在姜塬村及周邊村落廣為流傳,“一分利撐死人,三分利餓死人”的俗語,至今仍在衛輝地區流傳。
除了幫助村民,子牙還常在太公泉邊為鄉鄰卜卦解惑。他的卜卦并非迷信,而是根據天象、地理和人情世故,為人們分析利弊,指引方向。有一次,鄰村有個年輕人想去外地經商,卻不知該去往何方,便來請教子牙。子牙讓他取一碗太公泉水,置于案上,然后觀察天象,沉吟片刻后說:“近期東方有商運,你可往東方而去,途中若遇白衣老者,可與之同行,必能有所收獲。”
年輕人半信半疑,依照子牙的指引前往東方。行至半途,果然遇到一位白衣老者,老者也是去經商的,兩人便結伴而行。老者經驗豐富,教會了年輕人許多經商技巧,還為他介紹了不少客源。一年后,年輕人滿載而歸,賺得盆滿缽滿。他專程回到姜塬村,給子牙送來了豐厚的謝禮,還逢人便說:“呂先生的指引,真是神乎其神。”
隨著名氣越來越大,子牙引起了當地官吏的注意。當時的汲邑縣令是個貪官,見子牙深受百姓愛戴,便想將他收為己用,讓他為自己卜卦尋財。子牙厭惡其貪婪本性,斷然拒絕。縣令惱羞成怒,便羅織罪名,想要捉拿子牙。村民們得知消息后,紛紛將子牙藏了起來。官吏帶人在村里搜查了數日,卻始終找不到子牙的蹤跡,只好作罷。
經此變故,子牙明白姜塬村已非久留之地。此時,他聽聞西岐西伯侯姬昌賢明仁德,廣納賢才,便決定再次離開家鄉,前往西岐尋找施展抱負的機會。再次離別,子牙依舊來到太公泉邊,他舀起一瓢泉水,一飲而盡,眼中滿是不舍:“太公泉,姜塬村,我呂尚今日離去,他日若能成就大業,必不忘故土恩情。”
離開姜塬村后,子牙輾轉來到渭水之濱,他想起家鄉太公泉邊的垂釣經歷,便在渭水邊上支起魚竿,以直鉤垂釣,鉤離水面三尺,意在“釣王侯”。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終于在暮年之時,等到了西伯侯姬昌。姬昌與子牙交談,發現他胸懷天下,智謀過人,不禁感嘆:“吾先君太公曰‘當有圣人適周,周以興’,子真是邪?吾太公望子久矣!”遂尊子牙為“太公望”,請他出山輔佐周室。
子牙出山后,輔佐姬昌整頓內政,發展生產,訓練軍隊,使得西岐日益強盛。姬昌去世后,子牙又輔佐其子姬發,也就是周武王,發動牧野之戰,一舉推翻了商紂王的統治,建立了西周王朝。武王為表彰子牙的功績,將他封于齊地,成為齊國的開國君主。